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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行毓无奈,只得先在一旁坐定,但见门外走进一人,头顶虎翼盔,身披挂霜甲,腰缠狮蛮带,脚踏登云靴,在庭中跪倒,给邢均傲见礼。邢均傲让他起身,在郭行毓对面赐坐,郭行毓认得此人,正是四路殿帅楚览。当初各路巡军接令待命时,这第四路巡军已到恒京,因此都在外城内的军舍暂居,如今快有一年,从未接到任何将令,似乎早被遗忘。不过,他们这些人也出不得军舍,不知命运如何,整日里也是忧愁不已,楚览每日里只得严加禁管,免得巡军将校多生事端,引来灾祸。直到宫内有人传旨,令楚览进见,巡军上下才欢腾起来,他们知道,一个属于他们的机会终于来了。楚览也是意气风发,以为定是要他带兵平乱,特意装束得英气逼人,兴冲冲来见邢均傲。
待他坐定,只听邢均傲问道:“楚殿帅闲居京城,可有一载?”楚览听了这话,略有不快,却也不敢多说,只能回到:“启禀圣上,自从去年秋季入京,眼下已快盈年,众将校都愿为国效力,半天也不愿闲坐在那——”“楚殿帅麾下有多少将校?”“回圣上,当初回京之日人马齐整,将校参谋不曾少得一人,随后便一直居于军舍之中,连臣下在内,共有一千七百四十三人”“好。”邢均傲只回了一个字,便不说话,楚览有些莫名其妙,看了看郭行毓,只见郭宰相也是面无表情。“楚殿帅,此去崇州,多久可到当馆?”当馆,是崇州首府,楚览不知邢均傲此话背后深意,只照常答:“回圣上,依臣下过往率军巡行来看,若是在皓龙江上逆水乘船,现下又不顺风,恐怕要月余才到。”“哦”邢均傲应了声,点点头,又不做声。楚览也不敢多说,过了半晌,邢均傲又问:“楚殿帅家小可都在崇州?”“回圣上,臣下本是崇州人士,亲眷多在幕津居住。”“恩”邢均傲又翻了翻郭行毓的手本,不再多说。楚览见邢均傲有一句没一句,早没了来时的兴头,心中也冷淡起来,甚至有点担心祸事将至。
又略等了片刻,楚览按捺不住,索性拼死一搏,站起身来,上前两步,当庭跪倒,俯身说:“启禀圣上,臣等入京以来,每日胆战心惊,不知是福是祸。巡军众将士向来一心报国,此番蒙圣上恩召,只盼着能为国效力,尽心君禄。若是圣上怜见,可派臣等沙场争锋,纵然粉身碎骨,也无怨言!倘若圣上不信臣等,乞将微臣投入牢狱,按律量刑,只求发放其他将校回乡务农,巡军上下,定当世代感念圣恩!”听了这话,邢均傲站起身来,隔着书案缓缓说:“楚殿帅何罪之有?纵然有罪,又怎比得上弑君之罪?朕亦知楚殿帅忠心为国,只是京内变乱,害楚殿帅忧居军舍。眼下倒有一个要紧的差使,只怕无人敢应!”听了这话,楚览挺身站起,摘下帽盔掷于地上,那帽盔弹起来又落下,正砸在一个小太监脚上,那小太监不敢声张,又疼得不行,只能咬牙闭眼,逼得额上冒出冷汗。“有何差使但凭圣上吩咐!若有半点差池,微臣愿受千刀万剐!”“好!既是楚殿帅忠勇,可敢立军令状?”“微臣身赴国难,万死不辞,还怕什么军令状?”邢均傲听了,哈哈大笑,从书案上拿出一纸文书,让执事太监递给楚览。
楚览接过文书,看也不看,从执事太监手里抢过狼毫,签上自己名号,又咬破手指,按了个血指印,便双手捧起文书,要递还给执事太监。邢均傲点点头,只说:“也请楚殿帅过目不迟。”楚览这才平复心情,看起文书,不到片刻,便已热泪盈眶。楚览这才将文书还给执事太监,跪在庭中又磕了几个响头,起身对邢均傲说:“圣上如此器重,微臣定效死命,若有半点虚言,定遭天谴!”邢均傲走过书案,托着楚览手说:“楚殿帅乃忠义之人,朕早有提拔之意,只是诸事烦仍,今日才得安排。此一去非同小可,楚殿帅万不可大意,一旦有失,必动朝廷根本,半壁江山,便仰仗楚殿帅了”楚览听了,又要跪倒,邢均傲连忙拉住,只是说:“楚殿帅可回军舍准备,早早上路,切勿辜负朕意!”楚览连忙退后,拜了两拜,离御书房而去。
原来那军令状上,是要派人前往崇州,调集兵将沿皓龙江防范监国军。崇州地处西面,夹在狼堆山脉与连岳山脉之间,狼堆山脉之北便是沙州,连岳山脉以南就是琛州,两山分界之处,正是皓龙江流出之处,若是沿江而下,可直抵恒京。楚览本是崇州人士,邢均傲派他担当此任,既是以重任相托,更是表明信任之意,所谓军令状不过是激将之法。待到楚览走后,邢均傲也不回座,只欠身来到郭行毓座前,问道:“郭宰相,楚殿帅可当得其沿江防御之职?”郭行毓听了,也猜到楚览为何感泣,连忙站起身来说:“圣上识人知事,臣不及也”“呵呵,郭宰相过谦了,现在国家有难,还望郭宰相鼎力扶助,勿再推辞!”郭行毓心中暗想,邢均傲貌似不恋俗务,几件大事却还把握得当,倒并非误国昏君,想到这里,郭行毓说:“老臣本该为大乾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是圣上既已登临皇位,亦当以国家为念,不可令朝廷上下心寒。”邢均傲连忙点头,“还有一事也望圣上恩准”“郭宰相请讲”“圣上既已接承大统,弑君云云万不可再提起,若是惹得诸人议论,反倒多生事端。”邢均傲略顿了一下,拱手朝郭行毓施了一礼,口中说:“不谷受教了。”
第二天早朝,楚览上金銮殿面圣,当庭受赐天地制钺、捭阖双刀、旗甲印信,领上江督师之职,率巡军将校走水路赴崇州征兵,再回连州沿江防御。如此一来,四路巡军终于有了出头之日,立刻收拾行装启程,赶往崇州。看着邢均傲如此安排,群臣都觉得邢均傲并不认为连州人马能挡住沙州叛军,而且,景朝中心中也有这种感觉,很快,事实就验证了这一点:
四方城总兵岑如适统兵杀到黄庭城下,又有沙蛮骑兵助阵,只几天就把黄庭附近各县扫平,十数万大军把黄庭围了个水泄不通。常宇轩也曾派兵救应,哪知半路都被沙蛮骑兵劫杀,根本赶不到城中。盘宁总兵华天定一面督促军民守城,一边发送告急文书至附近各处,请求支援。岑如适每日催督监国军加紧攻城,又下令沙蛮骑兵四处巡行,一遇乾军人马立刻合围,不到五日黄庭城内军民已死伤大半,活着的也个个挂彩。范易知在阵前观看,算定黄庭不可久持,只盼着风门一线,能如自己所算,以放马山为饵,引乾军出城。常宇轩见各路援军都被沙蛮击退,心里也多了几分戒备,眼见平原之上挡不住沙蛮骑兵,便不敢轻易派兵去援救薛毅,只得派小股人马探路。哈黎呼见每日里增援薛毅的都是百十来人的小股人马,担心日积月累,养成气候,若是发兵扫荡,又怕再无乾军来救,只得多派游骑在放马山周围巡袭,不让薛毅得到接济。而在风门一带,各路援军早已聚齐,在花正亭的率领下和城外的沙蛮日夜血战,几天下来,木力贺便招架不住,带着残兵躲进城里,派信使向哈黎呼求援。哈黎呼看着地图,心中暗想,若是派人去救,恐怕都得被乾军围歼,范易知算好的计策,倒被乾军用上了。他连忙找项丘轩商议,要加紧攻破放马山,才敢放胆东进,没有后顾之忧。项丘轩也持此议,商议已定,便加紧攻打薛毅的军寨。
薛毅守着军寨与监国军鏖战日久,火器渐渐消耗殆尽,援军又只得些零碎人马,便没了开始的威风,几次被监国军攻破大寨,殊死搏杀才勉强保住营盘不失,看着手下伤亡日重,恐怕再打下去,只能上山困守。这一日又是一场恶战,杀得双方疲惫不堪,到了晚间,军卒来报说是沙蛮部酋带人来窥探营中状况。薛毅上了观楼,只见远处土墙之内,哈黎呼正带着数百沙蛮铁骑,往来观看。土墙一线薛毅早就守不住了,任由沙蛮骑兵往来。看到哈黎呼前呼后拥,薛毅突然计上心来,忙唤一心腹小校,耳语一番。那小校骑了匹快马,竖起白旗,直奔营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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