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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雨贵的军营就扎在城墙之下,营前布放了逢南运过来的火炮,和城上的火炮互为支援,营州孝泽两地的兵马入城驻守,海福的兵马都编入陈雨贵营中。逢州大部都落到唐元祉手里,陈雨贵这总兵官已经是官衔最大的武将,各处兵马汇集统洲,自然都归他节制,算算手中兵马,也凑了将近五万,若是固守统洲的话,对监国军也确实是个考验。
唐元祉招冯左年入帐商议如何对敌。冯左年只说:“我军新近连下五处大城,一时间兵丁将吏都分派不及,若是能一鼓作气拿下统洲倒还无妨,只是依眼前这局势,怕是不易得手。要是天长日久,各地变乱,恐怕就首尾不能相顾。”唐元祉点点头,也觉得把新得的五城好好消化一番才是正途,就算得了统洲,海福倒还好说,只是这逢南地势险恶,奋力攻下也是得不偿失,索性留下统洲做个缓冲。远在秀青的玄明铮也是此意,写了书信寄到唐元祉营中。营中其他将校也都各持一端,争执不下。
唐元祉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暂且退兵,得了交南以后,已经有两处和中州接壤,兵力已是捉襟见肘,此刻统洲又是重兵把守,急切之间难以攻破,就算陈雨贵握着统洲、逢南、海福三处,也成不了大气候,再说还有北边的闻天放牵制。主意已定,唐元祉下令撤兵,大军重回秀青。这一来,李朝未大失所望,却也觉得唐元祉此举才是正途。接下来唐元祉派唐中泽和宋启震驻守交南,张晋绶和雷朝周把守禹平,唐开坐镇兴化,玄明铮前往各处整饬军政,李朝未等人继续招兵买马,壮大势力。
却说恒京城内,一直动荡不已,不光是朝廷上出了仆亭侯邢孝昭一案,连后宫也不安宁:明帝驾崩之后王宣妃也被封为太后,仗着自己的儿子是皇帝,就在后宫作威作福,甘皇后是她儿媳,本也是敬而远之,陈太后终究同为太后,王宣妃还有所顾忌,至于其他人等,都不在王宣妃眼里,尤其是以前被明帝宠爱的妃嫔,少不得吃些苦头。
萧艳妃曾受尽明帝恩宠,唯一的遗憾就是生了邢均义这样一个呆滞之人,等明帝一死,便有明刀暗剑蜂拥而至,几个月下来,升格为太妃的萧艳妃已是被折磨得神情恍惚,度日如年。这一日,萧太妃正在宫中闲坐,突然有映霞宫的宫女来见,说是王太后有请萧太妃去喝茶。萧太妃明知不是好事,却也推脱不得,只好勉强起身更衣,随那宫女一同前去。没走几步,就见邢均义在小太监的追随下跑了出来,见母亲出门,就问到:“母妃去哪里玩?”萧太妃伏下身来,拍拍邢均义身上的尘土,说了声:“义儿在这里好生玩耍,母妃要去王太后那里喝茶。”不料邢均义听了,一把拉住萧太妃说:“不要母妃去!不要母妃去!王太后那里一点都不好玩!”萧太妃笑笑,正要说话,却见映霞宫那宫女走上一步:
“九殿下,你说王太后那里怎么不好玩?”邢均义听了,随口便说:“王太后长得凶,不如母妃好看!”“义儿!休得胡言!”萧太妃连忙喝止,邢均义本是呆痴之人,哪管许多厉害,竟又说:“本来就是,王太后争不过陈太后,只敢欺负母妃——”“义儿!不许再胡说!还不进去!”萧太妃示意小太监把邢均义拉进门去,小太监会意,连忙拿出玩具逗着邢均义回到门里。
萧太妃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心已跳得飞快,似乎有种要晕倒的感觉。映霞宫那宫女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一言不发继续跟在萧太妃身后,朝映霞宫走去。到了映霞宫里,只见陈太后和王太后都在喝茶,萧太妃连忙拜礼,陈太后让她也坐,萧太妃赶忙谦让,陈太后说:“妹妹年纪虽轻,如今也是太妃,身份不同,快一起来坐。”王太后也连忙邀请,萧太妃只得一起坐了下来,低头喝茶。
跟来那宫女却走到王太妃耳边,悄悄地说了些什么,萧太妃知道不是好话,心跳得愈加厉害。听那宫女说完,王太后冷冷地看了萧太妃一眼,萧太妃跟她目光一碰,就吓得连忙低下头,只听王太后“啪”地一声拍了一下桌子,把萧太妃眼前茶杯里的水都溅了出来。萧太妃连忙离座下拜,哀求说:“义儿生性愚钝,向来胡言乱语,万望太后饶过!”说完便磕起头来。陈太后不知何故,只看了看萧太妃,又看了看王太后。
王太后等萧太妃磕了几个头才说:“你这贱人,好事不做,却弄出许多怪话,可是诚心让天下不太平?”萧太妃听了,更不敢抬头,只听王太后又说:“来人呐,给我拉出去,狠狠打她两百个嘴巴!”萧太妃听了,大吃一惊,挺起身来准备挣扎,她万没想到王太后敢出此言,纵然是太后,也不能让下人把太妃拉出去惩处。可等她挺起身来,却发现几个小太监把那传话的宫女拉了出去,就听得那宫女被打得哭天喊地,无比凄惨。
王太后走下座来,扶起萧太妃,柔声说:“妹妹这是干什么,赶快起来,看你这衣服都皱了。宫里面是非特别多,都是这等喜欢煽风点火的贱人挑出事端,不然你我姐妹是何等和睦?”萧太妃心中又气又恨,也只得陪着笑脸。王太后把萧太妃重新拉回座上,一边倒茶一边说:“先帝这一去,留下哀家这等风烛残年之人倒也罢了,只是妹妹这么年轻,也没了依靠。哀家若没记错,妹妹今年才不到三十吧?”“二十有八”萧太妃答了一句。“就是,如此青春年华,怎奈得住宫中清冷,难怪外面常有些风言风语。”
听了这话,萧太妃脸色一沉,轻轻地说了句:“风言风语如风过,孤守残房报圣恩。”一听到“报圣恩”三字,王太后心中火起,心想当初就是你们这些人才让我孤守残房。王太后一言不发,手里捏着茶杯,略有些发抖。陈皇后见两人话不投机,就来打圆场说:“外面的人就喜欢说宫里的闲话,谁让这深宫内院法令森严,众人无从得知内情呢?其实我们姐妹不也象寻常人家,每日都是些俗事缠身,不过是比寻常百姓多穿几件绫罗,多吃几碗珍馐,惹得外人嫉妒,难免多说几句怪话。”
陈太后这一番话,王太后竟一句都没听进去,她死死地盯着低头喝茶的萧太妃,半天才挤出一句:“妹妹若是真与先帝情深,何不表明心迹?”萧太妃放下茶杯,说:“义儿尚幼,无人照料,否则妹妹早就追随先帝九泉之下。”王太后咬着牙说:“妹妹何必惺惺作态,若是真有此心,何不削发为尼,日夜诵经为先皇多做功德?义儿自有哀家照料,少不得他吃穿!”萧太妃听了,不敢答话,只是盯着茶杯。
“既然妹妹无话,此事就这么定了,来人呐,快去传崇恩寺的女尼来给萧太妃剃度,也好日夜诵经,表明诚心!回去吧!”听了这话,萧太妃起身施礼,带着一腔愤恨返回了自己的寝宫。过不两个时辰,真有崇恩寺的女尼进宫,要为萧太妃剃度。萧太妃大怒,扯过太监手中的拂尘把女尼打出了房外,吓得几个女尼不敢进来。消息传到映霞宫,王太后哪肯放过,带着一般宫女太监亲自过来要女尼给萧太妃剃度。
萧太妃知道自己已逃不过此事,含着泪跪在蒲团上,等待女尼剃度。只见那女尼拿出剃刀,正要动手,却不知邢均义从哪里跑了出来,一把抢过剃刀,还朝女尼身上推了一把。这女尼虽不认识邢均义,却也知道宫中之人都不是等闲这辈,哪怕这一推没什么力道,也得赶忙后退,这一退,竟踩在了王太后的脚上。女尼大惊,连忙下跪赔礼,王太后的火却没冲她发,只朝邢均义喝到:“大人在做正事,你这孩子如何来捣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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