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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消息,陈皇后大吃一惊,青天白日,明帝传召怎么会是急传,邢均崇看了看小太监,问道:“可是父皇龙体不安?”小太监摇头,连说不知,只说是宫内急传的消息,让陈皇后快去。“可还传了别人?”陈皇后起身问了一句,小太监也不知道。“皇儿,你且在此等候,待母后去安乾宫面见你父皇。”说完,陈皇后吩咐下人陪驾,赶往明帝的寝宫。等她到了安乾宫,只见宫女太监个个脸色沉重,两旁跪倒不敢抬头,快到内门,就见萧艳妃和冯美人都在门外站立,看陈皇后走上近前,连忙下拜。陈皇后也不理会,等小太监掀了门帘就径直走进去,只见宰相郭行毓和御史中丞邱亭序已在龙床庞侍立,杂通正扶着明帝坐在龙床上。陈皇后行了拜礼,问道:“圣上连日不好,今日怎么坐起来了?”明帝笑了笑,只答四个字:“回光返照。”这四个字一出,陈皇后立刻流下泪来,此刻她纵然再担心邢均崇,也要感怀这数十年夫妻之情。对于她来说,谁做皇帝不重要,陪自己走完一生的男人才重要,哪怕他身边还有别的女人,只可惜,这个男人要离她而去了。
明帝招了招手,陈皇后就也坐在龙床上,和杂通一起扶着明帝。明帝缓缓地说:“郭爱卿,朕归天之后,责你遵旨施行,万万不可有误!”郭行毓连忙跪倒,颤声说:“谨遵圣上之命,老臣万死不足惜,定当辅保大乾江山,鞠躬尽瘁!”明帝点点头,对邱亭序说:“圣旨墨迹已干,邱爱卿,呈上来吧。”邱亭序转身在书案上取过圣旨,平举在明帝面前,明帝又看了一遍,吩咐杂通取玉玺。
陈皇后泪眼扫了一下,竟看到上面分明写的是立晋南王邢均宇为帝,封陈皇后和王宣妃皆为太后。杂通拿过玉玺,又拿了一本书垫在圣旨下面,明帝接过玉玺,按在了圣旨上。邱亭序取过圣旨,卷好之后就握在手里,问明帝到:“圣上,为臣冒死问一句,前一道圣旨,可还有转圜的余地?”明帝想了下,摇了摇头,只是叹了一口气说:“大乾江山,远比几个人头要紧,遵旨承办。”邱亭序再无话说,退立一旁。
这时,王宣妃等也赶到安乾宫,明帝宣她也来进见。王宣妃看了龙床前这些人,就已经猜到大位必属邢均宇,跟明帝见礼过后,明帝就说:“宣妃,朕这一去,新君登基,以后要悉心劝慰,不可失皇家体统”王宣妃无不领旨,只是老泪奔流,半天说不出话来。房外隐约也传来哭声,想是庞丽妃也到,不象他人只是忍声哽咽。明帝就传令其他妃嫔也都入内,略宽慰了众人几句。不多时,邢均宇等皇子也赶到了安乾宫,陈皇后也着人去瑞容宫内请过了邢均崇。明帝看着跪在地上哭泣的几个儿子,还有未嫁的小女邢月罗,独不见邢均傲,想想也是自己家法过严,才在弥留之际有这么个遗憾。
明帝对五个儿子分别训示,丝毫没有提起皇位之事,想必也是在最后关头多感念一下父子之情。然而一众皇子却从王宣妃的脸色上似乎看出了什么,邢均崇偷眼看陈皇后,只见母后只有悲切之情,摇头不已,就知皇位远离自己了。天近黄昏,明帝终于走完了人生的最后,留给安乾宫哭声一片。郭行毓和邱亭序待明帝驾崩,就一边劝慰各位皇子,一边请他们立刻去大殿宣读遗诏。五位皇子来到大殿,众臣早已得到消息,等在大殿之上。郭行毓带着众皇子也分站在大殿上,邱亭序在龙书案前宣读了两道圣旨:
第一道圣旨:传位于晋南王邢均宇,即日登基,来年改元,遵陈皇后和王宣妃并为太后。
第二道圣旨:教唆太子谋逆一案所涉主犯一律处死,其协从按律严惩。
两道圣旨读完,郭行毓就请邢均宇坐上龙椅,受众臣朝拜。邢均宇脸色悲伤之色渐消,他看着下面的邢均崇,嘴角露出一丝嘲笑。邢均崇知道,能争皇位却又得不到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六皇子邢均锵虽然平时也不服邢均宇,但事已至此,他也无话可说,只是闷闷不乐地站在下边。八皇子邢均肃虽然和邢均崇一样都是陈皇后所生,却和邢均宇十分亲近,邢均崇一直不太了解自己这个弟弟,现在,似乎更没有这个必要了。九皇子邢均义傻乎乎地站在大殿上,旁人让他起就起,让他跪就跪,似乎他身边的世界无论发生什么,都和他没有关系。等邢均宇坐定皇位,第二道圣旨也依诏施行,涉案的大臣及其家属按品级或赐白绫自缢,或押赴刑场斩决,未成年的子女和家中的婢仆都充作官奴。这一夜过去,李朝未的父母兄弟都离他而去。
三日后,很多事情都有了答案,等到邢均宇办完了登基大典,给两位太后也戴上霞冠,就只剩将明帝的灵柩运往觐陵了。邢均宇现在意气风发,坐在金銮殿上好不威风,就如同邢均崇所料,陈氏的门生故吏即将遭到清洗,陈皇后所说的天下兵马若是经过几番调配,恐怕就不能再给她自信了。大将军陈羽勋也老病家中,日渐稀薄。兵部尚书陈允仲也被降职调用,由地方提拔过来的沈闽接任。邢均宇想等这些事情料理得差不多了,就对邢均崇下手。
当初邢均崇整饬西北军务的时候,自然也有些贪赃枉法之事,这一切马上要成为笼罩在他头上的黑雾,直到将他彻底压垮。邢均宇登基后,邢均崇闭门不出,连今日的陈太后也不去见。这一日,邢均崇在花园中闲逛,见前面一人正在梅树下洒水,看他来,就把花苞纷纷掐去。邢均崇走近这人,见是府中的宾客范易知,就勉强笑了笑:“范先生与花苞何恨?”范易知也不回头,只冷冷地回了句:“头将不保,还要花苞作甚?”邢均崇脸色骤变,连忙跪倒,举手拜道:“邢均崇死期将至,万望先生为我指点迷津。”范易知扔下手里的水壶和花苞,拉起邢均崇,只问了句:“敢问河阳王,我大乾天下为何人所有?”
邢均崇不解,想了想才说:“自然是当今圣上。”范易知笑了笑说:“不过先皇一道遗旨,写在书卷上的寥寥数字,如何能定河阳王一生荣辱?”“依先生之计?”“河阳王当初西北整饬军务,遍识军中要员,结交当地豪族,当今圣上早已派人查证,罗织罪名要对河阳王不利,到那时,随便定个罪名,就可致河阳王于死地”“那又如何是好?”“呵呵,河阳王想想,生路就在此处!”邢均崇恍然大悟。
当天下午,河阳王府的大门打开了,不少下人出去采办家常使用之物,三三两两地走出来,分散到恒京城内外的各大店铺。等到掌灯时分,这些人纷纷带着采买之物回来。谁也没有料到,河阳王府中已经少了几个人。
明帝驾崩的消息传到巡军大营的时候,略微晚了一点,若不是方庭贞想着故旧,派人来送个信,恐怕要等唐元祉下次派人去采办粮草时才能知道,兵部刚换了尚书,好象还没来得及招呼巡军。邢均傲得知消息,悲恸不已,也不再管军营法度,要连夜赶回恒京。唐元祉知道拦他不住,只得亮明他身份,派一班将士沿途保护,送他回恒京。等邢均傲紧赶慢赶到了恒京城外,却听得一个消息:江府王邢均锵因顶撞圣上,已被赐死!
邢均傲大惊,他没想到邢均宇登基后竟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护送他来的部将不能进恒京,一个叫雷朝周的就在城外对邢均傲说:“七殿下,现京城变乱,恐怕不宜入内”邢均傲摇了摇头,说:“我身家都在这京城之内,死生都在此地,既然已经到了,哪有不进去的道理。”另一个叫宋启震的部将对他说:“七殿下就不怕这一去,再遭那些黑衣人的暗算?”邢均傲笑笑:“我若是到了此地却不进城,那可就要死的名正言顺了。”雷宋二人也不再多说,只得暂陪邢均傲等在城外,看他派城外官驿里的差人去陲梁王府传召驾仪。约等了小半日,城内马队奔来,陲梁王府的卫队和仪仗迎接邢均傲进了外城,巡军的护卫人员领了赏,原路返回。
卫队的头领叫曲成,是陲梁王府里的五品护卫,邢均傲没几个心腹之人,他却算是一个。在马上他给邢均傲讲了讲最近京城里的事,尤其是六皇子江府王邢均锵在御宴上喝醉了酒,不知为什么竟和新登基的邢均宇吵了起来,大怒之下,顺手把桌上的酒盏砸了过去,正打中邢均宇额头,登时流血不止,邢均锵还不罢休,又去抢旁边侍卫的佩剑,象是要杀邢均宇。殿内的侍卫赶忙围拢过来,擒住了邢均锵。邢均宇也早就看邢均锵不顺眼,再加上也有几分醉意,盛怒之下就令赐死,一班大臣苦劝不住,当即将邢均锵拉出殿外缢死。
邢均傲听了,心中惋惜,他料想邢均宇不过也是借酒公报私仇,当然,现在这天下都是他的了,公也就是私,他的私,也成了公,以后面对这个新登基的哥哥,自己也得万般小心一些了。邢均傲带着这一队人马进了内城直奔紫禁城,到了下马碑纷纷下了马,步行朝承天门走去,到了禁军职守之处,仪仗停下,邢均傲独自一人去旁边的瞻服阁换了朝服,又在头冠上带了孝巾,才由小太监引领,进了承天门。
听说七弟回京,邢均宇立刻在御书房传召。邢均傲平时虽目空一切,却和邢均宇没什么大的不快,所以新皇也未必会对他不利。按照邢均傲的想法,无非是上朝叩拜,平日躲避,乐得过自己的逍遥日子,当然,邢均宇也是这么想,这个七弟虽然没什么过节,也不堪大用,只要大家礼节上过得去,任由他自生自灭。到了御书房,邢均傲见坐在龙书案上的四哥已经是黄袍加身,自然不敢怠慢,先按君臣之礼倒地叩拜,等他礼毕,邢均宇就走下座位,连忙扶起:“七弟不必多礼,你我本为兄弟,君臣之分不过给外人看看,父皇已登极乐,家中又有些变故,以后诸事还望七弟多费心力,为朕分忧啊。”邢均傲听了这些客套话,也只得装做受用,连连表示自己并无才得,只求家中清闲。
看邢均宇额头上,还有血斑一块,看来被邢均锵砸得这下着实不轻。按照大乾例律,邢均傲本是皇子,现在升格成了皇弟,不论是护卫仪仗,还是奴婢下人都要依例增加人手,邢均傲就请皇上免了,理由是父皇驾崩,理应节用,这才是为人臣子的正道。邢均宇自然也答应了他这请求,邢均傲又说自己擅自从巡军大营返回,请皇上治罪,邢均宇安慰道:“父皇之事远重于兵部,七弟回来才是正理,明日朕让兵部销了那差使即可。”二人又喝了一回茶,随便聊了些话,邢均傲正打算告辞,却听御书房外吵闹起来。
邢均宇眉头一皱,问了声:“什么人在这里吵闹?”门外一个小太监跑了进来,跪倒说:“启禀圣上,庞太妃不肯出祥云宫,带人闹到这里来。”原来明帝一死,除了两宫皇太后依旧居住在瑞容宫和映霞宫外,其他妃嫔都要腾出地方给新皇的后妃居住,这庞太妃的儿子刚被赐死,正无处申述,就借着这个由头闹了起来,竟然领着宫女太监一路朝御书房赶来,要找邢均宇的霉头。庞丽妃性情鲁莽早是出了名的,若是个男儿身,恐怕也和她的儿子邢均锵一样暴躁,现在做了太妃,不过名号变了,脾气却不可能温顺,一听说她也要搬,就擦了眼角的泪,两恨并做一恨,带着下人要大闹一番。
这大内的宫女太监哪拦得住这一帮人,宇文天钧手下的龙禁卫也只能看着,任由庞太妃一路闯入御书房。看庞太妃一进门,邢均傲忙起身以家礼相拜,邢均宇也觉得赐死邢均锵泄了私忿,多少有些理亏,也起身准备拜礼。庞太妃却理都不理,指着邢均宇大骂起来,任凭众人劝也劝慰不下。刚开始邢均宇还勉强听着,也不做声,到后来庞太妃越骂越难听,就忍不住喝斥。庞太妃哪肯受这小辈指责,甩开众人,一头朝邢均宇撞来。邢均宇连忙闪过,却见庞太妃身子向前一冲,竟撞在龙书案上,当场血流满面不省人事,众人慌了手脚,忙喊太医来救治,等太医赶来,庞太妃却已经是两眼上翻,撒手而去。
邢均傲一直站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出,直到看众人抬走庞太妃尸首,才敢跟邢均宇告别,出了紫禁城,带着卫队回到家中就闭门谢客,要曲成严加防范。庞太妃一死,后将军庞元景也是悲愤交加,一病不起,没过半个月,就病死家中。三天后,大将军陈羽勋也在家中病逝。这样一来,五将军里就只剩下右李子丰一人。对于邢均宇来说,陈太后和庞太妃势力中最有威望的老将军病故,自然也算是一件好事。就在邢均宇意踌志满之际,他却不知道,邢均崇已经穿过贺连二州,直达四方城!
四方城,刚进沙州不远的一大军镇,是当年武宗皇帝西征沙蛮时所建。当初沙蛮骑兵往来冲突,乾军一进了沙州就缺少有力的支撑点,无论是兵员调配还是粮草接济都成了大问题,小城无法满足大军需求,想建大城又有沙蛮频繁干扰,后来武宗皇帝终于想出一计:
先派了个官员来建城楼,等到城楼快建好之时,突然撤走工匠和护卫的军士,留个烂尾工程在那里。沙蛮见不是大举建城,也就懒得来管。不多日,又一官员在这城楼东南三十里处又开始兴建城楼,刚做到一半,就停工不干,换到离最早的半截城楼东边二十里重新动工,沙蛮感到奇怪,就派人打听,原来是乾朝派来的官员非常迷信,听人说开始动工的地方风水不好,就换个地方。沙蛮觉得好笑,就派人去散步谣言,说这个新的地方风水也不好,没想到那乾朝的官员真信了,就又把快建好的城楼停了下来,换到距离最早城楼的南边二十里动工。眼看这城楼快建好,沙蛮开始感觉有些不对劲,因为这四个城楼正好构成一个方型,就在沙蛮准备来捣捣乱的时候,武宗皇帝的大军出动了,直接压到这四座城楼之间,就以此为依托,边打沙蛮边督促民夫开动,半年下来,一座大城拔地而起,原本的四座城楼就变成新城的四角,因此得名四方城。从此,武宗皇帝的大军就以此为立足点,放心地朝沙州腹地远征。现在,邢均崇来到了这里,一下子解决了很多人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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