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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接过家丁准备好的行李马匹,邢均傲就告别了妻儿,准备奔逢州而去。他隐约记得黄大散曾经说过李朝未也是前往逢州,当时也没有仔细问过,这下自己也朝逢州走一趟,说不定路上还能遇到。于是邢均傲就来到了福马街上的李府,打听一下李朝未的行程。李侍郎这个时候就算退了早朝,也得先在内殿里办事,邢均傲就找李府的家人问问。听说是七皇子来访,李侍郎的夫人赶忙迎接,宾主寒暄了一番,邢均傲才知道了李朝未是去统洲的林家,看来和自己不同路。
这大乾朝的江山共分九州,分别是沙州、连州、贺州、朔州、崇州、中州、荣州、琛州、逢州,其中沙连贺朔四州都在皓龙江北方,又称北方四州,中荣琛逢都在皓龙江南方,被称作南方四州,只有崇州被狼堆山脉和连岳山脉夹在其中,处在皓龙江的源头。李朝未要去的统洲就在逢州地界,是个江河交汇的地方,而邢均傲要去追赶唐元祉的巡军,恐怕就没法路过统洲了。听老夫人这么一说,邢均傲多少有些失望,又喝了半盏茶,就连忙告别了,上马出城,赶往逢州。他临出城门时,又听到一群小孩在说那首儿歌:“白衣去,隐江湖。名不名,字始行。”
邢均傲不知道,这首儿歌早就传到了明帝的耳朵里,早朝上,他就让大臣们说说,对这件事怎么看。先是御史中丞丘亭序出班来说:“这前两句当是说天官唐白衣离去,从此隐迹江湖,可这后两句,若是没有其他事物参详,恐怕难以解出。”此话一出,其他大臣也议论纷纷,多数是点头赞成。明帝没有把唐白衣留下锦囊的事说出来,所以李不、欧阳子、孟经和邢皆也不敢提出此事,四个人都是自己知道锦囊,但都没打开看过,所以也不知道会牵扯到其他什么人。
其他知道锦囊的三个人里,司徒行是个小官,自然不会来早朝,肖年人在近卫左营,何诸在殿外常值。明帝自己也想过了很久,也同样猜不出后面这两句到底是什么意思。宰相郭行毓手持笏板,一边朝明帝施礼一边说:“启禀圣上,唐天官离去,若是隐居江湖,恐怕就是找到他,他也不会给出推解,不如在京城中寻些其他人士,或者有懂玄机之人。”其他大臣也觉得宰相所说倒是个办法。
明帝心里记着锦囊的事,不想让大臣们都知道,看来现在这朝上的大臣都解不出儿歌是什么含义,索性先略过此事,免得大家生疑,弄得人心惶惶。于是明帝说:“众卿家也不必太过认真,想来一首儿歌也没什么古怪,若是知道,就给大家参详一下,如若不知,便也罢了,何须大动干戈?”明帝虽然这么说,大臣们本不太愿意到此为止,若是普通的儿歌也就算了,但唐白衣突然不辞而别,这儿歌又似乎就是说唐白衣的什么事,所以大家都想弄个清楚,只是听明帝这么一说,也不好再坚持。
这个时候,只有丘亭序又站了出来,拱手说:“圣上,臣以为唐天官突然离去,必有隐情,这儿歌突然在京城传开,必定是有人故意散布,就算不能参详,也该命有司努力查办,如能找出源头,也好安抚人心,否则,官民每日妄猜其意,难免惹出事端。”此话一说,明帝有些不悦。其他大臣本来是觉得丘亭序说的有理,但看到明帝的反应,就跳出来讨好明帝。
先是吏部尚书欧阳子说:“近日番邦使节陆续入京,如为了一首儿歌,闹得满城风雨,岂不让外夷嘲笑?不如放过此事,日后再做打算。”宰辅马志勋也说:“民间歌谣,历来是胡乱说笑,若说有些灵验,无非是后人牵强推解,还望圣上明察。”其他人也是你一言,我一语,总之都是向着皇帝说话。丘亭序是个倔脾气,根本不理别人说什么,只是继续朝明帝进言,希望明察此事。明帝有点拗他不过,就索性把此事交给恒京府尹梁寄,让他去查查,看看能不能发现新的线索。
梁寄听了,连忙领命:“臣定当严查此事。”明帝点了点头,又问群臣些其他事情,临到退朝,又提起秋猎之事。明帝这秋猎,其实很简单,不过是在恒京城西的林园里打些野兽。乾朝里皇帝秋猎也是祖制,目的是让皇帝别光顾着在皇宫里享受荣华富贵,也得出来锻炼锻炼筋骨。宰相郭行毓早就做好了安排,就跟明帝说:“三日后就是吉时,各相关人等都已准备停当,到时就可启程,巡猎林园。”明帝也没有异议,就定下了日期,安排众人各自准备。
此时刘承宗已到了蒙山渡口,只见江边停着几条大船,仆役们正从船上搬下货物,从江北来的人也从船上下来,再加上各类做些买卖的商家,真的是人声鼎沸,往来如织。刘承宗牵着马,走到一个卖糖葫芦的老者身边,问道:“敢问老人家,晚辈打算坐船去江北,不知该去哪里打听?”老者说:“去江北的船刚走,半盏茶前还听得号角,恐怕客官得再等上个半日,才有船过去。”刘承宗道了谢,就朝江边人多处走。
就在这时,一个汉子拉住他的胳膊,问:“客官可是要过江?”刘承宗停下,见这汉子满脸横肉,都被络腮胡子兜在脸上,看上去不象善类,便把脸一沉,朝汉子拉住自己胳膊的手上看了一眼,那汉子忙松了手,又说:“客官如果急着过江,我这里倒是有船。”“哦”刘承宗听他说有船,就问:“去江北的船刚走,你哪里来的船?”汉子笑笑,说:“实不相瞒,我有兄弟在官船上,偶尔搭载个把客人过去,也不打紧,只需客官赏他几个小钱,买杯茶喝,多少比坐那客船便宜。”
刘承宗想了想,又问:“下一班船是在何时?”汉子回道:“总得过了晌午才到,再准备上两个时辰,恐怕……”“我问的是你那官船,何时起程?”汉子又乐了,说:“再有一柱香的工夫,官船就走,时辰自然是误不了,客官若是有意,可得快走几步。”刘承宗就点了点头,跟着汉子走去,身后卖糖葫芦的老者却摇了摇头。
二人来到江边,刘承宗见一大船上挂着大大的一面旗帜,上书一个“乾”字,可见这就是官船。正如那汉子说的,官船快要起航,也没有仆役搬运杂物,只剩三两个官兵在守在船下的跳板上。汉子走过去,想是和官兵都认得,聊了几句,就招手让刘承宗过来。刘承宗牵了马,走了过来,和几个官军略一抱拳,一个官兵说:“好汉还带着马,恐怕这船上不好站立,若是踢了别人,可没法交代。”刘承宗笑笑,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铜钱,说:“几位兄弟随便买些果子吃,我这马素来老实,惹不出祸来。”
官兵收了铜钱,就放二人过去,汉子领刘承宗过了跳板,到了船口,只见一个官军头目站在那里,朝汉子喊:“老三,这位怎么牵着马?”汉子说:“不打紧,这客官的马老实,靠边绑着就行。”说完,回头对刘承宗说:“这就是我那兄弟,寻常客船若是载马,可收你三钱银子,客官只要给我这兄弟一半就行”刘承宗点点头,模出了一小块碎银,递给汉子,汉子接了银子,走前几步,递给那官军头目。头目收了银子,就摆摆手。
汉子又凑了回来,帮刘承宗牵马。刘承宗又问:“你却不收银子?”汉子说:“回头兄弟自然会分我些,呵呵”刘承宗笑笑,说:“你这生意不错,借着官船,倒不用出本钱。”汉子边走边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些许营生,不怕客官笑话。”二人说着,走上了船口,那头目朝刘承宗抱了抱拳。
汉子牵着马,引刘承宗到船后身的甲板上,只见这里已经有了几个客商模样的人,看来也都是跟刘承宗一样,急着过江,也来走这个偏门。刘承宗把马拴好,就坐在甲板上,不多时,一个少年人又领来了一位大嫂,那大嫂还带着个五、六岁的女儿,少年人把二人安排停当,就赶紧急跑着下船,果然,船上的号子吹响,扬起了帆,收起铁锚,朝江心驶去。
皓龙江宽数里,蒙山渡口是江南距恒京最近的大型渡口,一般的官船和客商都从这里过江。距此西去数十里,还有一个唐城渡口,是各地和京城间运送物资的专用渡口,恒京城北的水军大营也在那里,虽然唐城渡口离恒京更近,但寻常百姓却不能靠近。按照官船这速度,约有个把时辰,就能过了这皓龙江,到达北岸的玄山渡口。
船快到江心,突然甲板的上层传来些喧哗声,一个官吏打扮的人带着十来个官兵朝这边走了过来。那官吏走到近前,众人连忙站起身,伸手施礼。官吏皱着眉头,问身边的官兵:“哪里来的这些不相干的人?”旁边的官兵把嘴附到官吏耳边,用手挡着,说些什么,不料官吏大怒,扬手就给了官兵一个耳光,大声说:“这是官船,哪能夹带营私?把郑头领叫来!”官军捂着脸,赶忙跑去找人。
官吏朝着众人说:“你们这些人也好大胆,如何上得这官船?”几个客商有些害怕,一个胆大的出来说:“小的们因急着赶路,又误了船,一时着急,才出此下策,还望大老爷饶过。”说完,几个客商又一起施礼,那大嫂带着孩子,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也只能低着头。
不一会儿,刚才在船口那头目来了,几步跑到官吏面前,施礼拜见。官吏说:“郑头领,这些人可是你放上来的?”那郑头领不敢抵赖,只好承认。官吏又问:“你可收了他们好处?”郑头领答:“都是些乡里乡亲,有熟人拜托,才行个方便……”“一派胡言!”不等郑头领说完,官吏就喝了一声,又说:“你这贪小便宜的死性奴才,忘了上次在官船也有人做你这勾当,后来是如何惩治?还有你们这些个不懂事的,可知道上次那些混船的,都判了充军?”几个客商一听这话,吓得连忙跪倒,大声求饶,那大嫂见了这阵势,也跟着跪倒,还哭了起来,她这么一哭,带来的小女孩也害怕起来,跟着一起大哭。
刘承宗也觉得此事确实有些不妥,就在想如何对答,就听官吏又说:“来人啊,把这人带下去,锁到后舱,待回去发落!”他身后的几个官军抢上来,按住郑头领双臂,押了下去。官吏又对众人说:“你们虽然不知,可也犯了这官船上的法度,该如何是好啊?”众人连忙磕头,求饶不止,只有刘承宗靠后站着,没什么话说。官吏瞥了刘承宗一眼,说:“那汉子,过来说话。”刘承宗走上了几步,朝官吏抱了抱拳。“你是哪里人士?怎么也跑到这官船上来了?”官吏挺着肚子,昂着脸问道,刘承宗也说自己是误了船,一时心急才上了官船,又告诉他自己是通阳府人士。
官吏见刘承宗有马,马上还挂着一杆枪,就又问:“不知阁下是何官职,怎么称呼?”刘承宗答道:“小民刘承宗,并无官职,只是白身。”官吏听完,不以为意,又说:“你们这些人,一时糊涂,可知官家的法度最是无情?罢罢罢,既然你等闯下祸事,我也包庇不得。”说完,转身就走,客商们和那大嫂母女,连声告饶,求他解救,刘承宗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站在那里。这时,跟在官吏后的一个老年官兵说:“这些人看着可怜,确实也没什么大错,不如罚他们些银子,都放了吧?”“哦?”官吏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还没等说话,客商们就已经喊道:“这位军爷说的是,我等认罚!”官吏似乎犹豫了一下,就走了回来,一看他这眼神,刘承宗顿时明白了。
官吏朝众客商说:“也罢,看在你们也无大错的份儿上,本官也不把你们送到衙门。但得给你们留个惩戒,免得下次再犯。”一见事情有了转机,客商们连忙从怀里掏出银子,官吏身后的官兵立刻上前,收了银子,那大嫂也忙掏出银子,递到官军手上。刘承宗看出了这官吏明明是设局骗钱,可毕竟上了官船确实自己有错在先,就也没有他法,掏出一锭银子,约有三两,交给官军。不料,那官吏“哼”了一声,又说:“你们这些个人,也太小气,这区区几两银子,就免了充军?”客商们面面相觑,也都明白了今天这局势,舍几个银子免不了,只是这官吏胃口不小,不想多出点血,怕是免不了。
客商们行走江湖多,也知道多说无益,就纷纷打开包裹,再掏银子。众人这么一掏银子,总归是想给自己留下一些,不料官兵们抢上前来,夺过客商的包裹,自己在里面翻了起来,客商们不敢言语,就看着官兵拿了银子,把其他东西扔得满地都是,见到好的,也都拿走。可怜那大嫂的衣物也全都抛在甲板上,任凭她哭,官兵也不理睬。刘承宗马上的包裹也早被官军抢去,翻出了银子,又翻出了一个锦盒。
看了这锦盒,刘承宗有些动怒,走了过去,一把抢了过来。官兵见他眼光凶狠,也有点胆怯。官吏却说:“那盒子里装的什么?拿来看看!”刘承宗走过来,打开盒子,对官吏说:“老爷明察,这都是小的在京城买的药物,带回家去给亲人进补。”那官吏见是金方药铺的封纸,又用锦盒包着,看来价值不菲,就大喝一声:“什么药物,定是些违禁之物,还不赶快给我罚没!”官兵得了令,就又过来抢。这下刘承宗可真的动怒了,盖上了锦盒,收进怀里,双手握紧了拳头,朝左右扫了一眼。
官兵们本来是欺软怕硬,看了他这架势,一时还不太敢上前,那官吏大怒,喊了一声:“来人,给我拿下!”此话一出,一些拿着刀枪的官军从四处围了过来。这甲板上地方本来就不是很大,客商们和那大嫂拉着小女孩,赶快闪到官军后面,扔在地上的衣服都被官军踩得七零八落。刘承宗的马拴在上层甲板下来的扶梯上,一个官军在扶梯上拉了马,一把抽出了刘承宗那杆铁旗枪,看他那意思,是想先偷了刘承宗兵器,省得等下动起手来自己人吃亏。本来看着这些官军,刘承宗倒没想动兵器,可看到有人拿自己新得的宝贝,自然不肯,于是转身朝那官军冲去,大吼一声:“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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