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月尚用鲜血喂食浩悟的角门外,只有一条夹在树林中的小道,缓行向上不足一公里便是截断道路的孤崖,崖上能俯瞰南点北郊的农舍田地。断崖与角门的中间位置,有一块稍微开阔的林间空地。磺薛通知我们的地点就在这里。
白天,我和池儿商量过联系吕世良,不过池儿顾忌磺薛伤害诚天,我也担心仁悔,所以我们都没有提出来。贤香曾随口说了一句,立刻被诚天否决了。他说:这个人又不擅长打架,万一起了冲突,反而会连累人家。诚天不喜欢吕世良是一个原因,他这样说恐怕也是担心吕世良介入后传到臣哥耳朵里,仁悔的问题就更难解决了。
最让人介怀的月尚,今天铁了心一般消失了个无影无踪,我甚至担心他再也不出现了。在他家人的帮助下,原本只有数十日寿命的仁悔居然活到了今天,这其中的原因我如论如何也要打听出来,顺便我也想表达对他家人的谢意。至于他自己的隐情,我现在没有多大兴趣,况且血妖的骚乱中,月尚并没有不妥的举动。
虽然心中忐忑,不过对磺薛将要进行的试验,我还抱着一丝期望。试验牵连了包括诚天在内的数十个同学,存在莫大的风险,然而每当回想起槐家穷凶极恶的狐妖,洞中惨不忍睹的景象,我就愧疚不已。要是我多些本事,也许当时就能协助文哥收服那畜生了。更何况,遇害的数百人命仅仅只是开端,妖怪处心积虑,接下来的图谋才令人堪忧,正因如此,文哥二人才马不停蹄奔赴槐家。磺薛的试验铤而走险,但未尝不是对抗强大妖魔的非常手段。
正出神,稀拉的夜雨似乎加剧了,我向树荫下退了退。靠在我身上的贤香,也随着我动了一动。她今天看大家心事忡忡,便十分乖巧。此时看出我面色忧虑,她就宽慰我说:“还在担心仁悔么?等那个女人的试验完了,就算抢我也会帮你把仁悔抢回来。”
仁悔的问题,远远超出我们的处理范围,不过贤香死心塌地的关心还是让我十分感动。我朝她点着头笑了笑。
“什么试验完了。一定要想办法阻止她。万一让她侥幸成功,天诛反射,她又没来得及切断副灵场,诚……很多同学都有危险。”池儿本来蹲在诚天的旁边,听了贤香的话,她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
池儿的话露出马脚,诚天偷着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他坐在地上。要不是身后的大树,他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就这样,他还是扭着我把他背来了。听了前因后果,他如何肯安心躺在宿舍。这次他这样倔强倒并非单纯为了看稀奇,所以我就依他了,而且有他在一旁我心里踏实不少。不过,我被池儿埋怨了半天。
“早听我一句,会搞成今天这样?不去田龙岗,磺薛也不会注意到我们了。”池儿埋怨地看了我一眼。越过池儿的肩膀,诚天挤眉弄眼地朝我吐着舌头。
经过田龙岗的事,暗中的术士想必对我们印象深刻,更何况连臣哥也暴露了身份。磺薛选择文都离开,大约正是担心他们干预。当日诚天枪打出头,所以被磺薛选为目标,不过她不清楚,我们四人中真正让文都赞不绝口的,恰恰是此刻靠在我身上的姑娘。她也没打算放过我和池儿,图书馆的袭击恐怕也是她指使的。
我忽然意识到不对。在图书馆与仁悔一同出现,施法造出幻境的灵场十分浑厚,而昨天磺薛情绪激动时,不经意也曾显露过灵场,感觉极为普通。
这个时候池儿还来教训人,贤香便挡在我的面前回嘴说:“你现在说这些废话做什么?就算要怪,也该怪那个女人。为了这些不正经的炼化,把自己的亲戚都搭进去了,我看她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听了贤香的话,我豁然开朗。炼化的施法凶险无比,没有术士会在自己身上进行,也因为这样,磺薛的第一次失败才会转化浩悟。她如今口口声声说要释放祈天,证明她还有一个帮手。这个帮手,就是图书馆与仁悔一起出现的强大灵场。
刚想知会池儿,磺薛已经从树林中摇摇走了出来。一袭黑衣一把黑色,磺薛怀抱千年古鼎比昨天从容多了。
她先望了望天空,一脸失望地说:“这么关键的时候居然又下雨了。今年这雨似乎怪了点,听说,好多地方都上报了涝灾……”话到一半,她忽然注意到了地上的诚天。她抱歉地一笑后才说:“你还是来了?诚天。这事我也觉得对不住你。不过你的本事,现在整个后天流都如雷贯耳,不卸掉你的武装我始终不放心,而且你的灵场比十个普通同学还有用。再委屈你一会儿。试验完了,我再好好跟你道歉。”起初诚天还很得意,不过我跟池儿脸上都不好看,他听着磺薛的话,慢慢也把头转到了一边。
“夜也深了,天气又不好,咱们就别废话了。出来吧。”磺薛突然提高声音,扭头呼唤起来。
伴随“噔噔”的踏地声响,一个人影一路朝着我们狂奔而来,人影之后似乎还拖拽着什么,在地上溅起了更大的一滩水花。“啪”地一声,有东西被扔到了众人眼前。
仔细一看,甩到泥浆中的正是被铁链五花大绑的仁悔,他像一条虫子一样蠕动着,发出一阵不舒服的呜呜声。我又怒又惊刚想争辩,不料却看清了拖拽仁悔的来人。那人浅浅一笑,随手将铁索的另一头扔到地上。不光我没了言语,众人都看傻了,诚天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揉着眼反复确认。
磺薛忍不住被我们的反应逗乐了:“都没人想到?炼化在浩悟身上失败后,我原想联系其他术士,不过这个节骨眼上,手稿偏偏被暮薇看了去。这孩子对我死缠烂打、刨根问底,原本我也打算敷衍过去,但是我突然意识到:浩悟的失败,也许是因为他处于稚嫩的初学阶段,所以融合过程新旧的灵力发生了冲突,导致了变异。暮薇一无所知好像一张白纸,正是这种炼化的关键也说不定。破釜沉舟我豁出去试了一番,没想到无比顺利。如今,她不光灵场的变化显著,连体能也今非昔比。”自己的身体发生了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想必暮薇自己也十分好奇,虽然不能明目张胆动用灵术,不过体育活动就光明正大了。也难怪她最近表现出众,破天荒地到处参加体育活动。倒是磺薛随便就拉扯进普通同学,实在太草率了。
今夜,暮薇摘下了厚厚的眼镜,嘴角含笑,目光前所未有的自信。扫视了目瞪口呆的众人一圈,她最后望着诚天说:“我也没有猜到,原来你们暗地里在做这种事。想想我也替你们不值,冒着生命危险做了这么多事,连句谢谢都捞不到。不过从今以后,我们就算一家人了。对付这种恶心的怪物,我也不会手软。”她忽然目露凶光,随手一挥。地上的仁悔立刻被炸得离地三尺,惨叫声远远地传下了山谷。
没想到她说笑间就突然发难,我又急又怒挡在了仁悔的面前以防她再搞鬼,恨得咬牙切齿。贤香紧随我已经摆开了架势,先立眉替我骂道:“平时老娘就看你不爽,今天你还专门撞在姑奶奶的网里。你发什么疯?”
池儿先查看了仁悔,才来到我的另一边,对我点了点头。她一眼不发地注视着暮薇,脸上毫无表情。
我们三个人墙般挡在仁悔前,目光咄咄地瞪着暮薇,她却一脸坦然。那个不善言辞、腼腆羞赧的姑娘,早已没了踪影,从天而降的强大力量不光改变了她的身体,更改变了她的性格。空气擦枪走火,众人随时可能大打出手。
“暮薇不要多事,做正事要紧。”不相干的争执并非磺薛的本意,所以她淡淡招呼了一句。暮薇一个挑衅地笑容,还是听话地收回了灵场。池儿我们三人相视一眼,也暂时安分下来。
我这才蹲到了仁悔的旁边。这些年,不知道月尚的家人是如何照顾他的。他灵场十分虚弱,刚才暮薇随便一下就已经让他皮开肉绽。因为行动受制,他在泥浆中痛苦地翻滚着。曾经笑脸如阳的灿烂少年变成如今的模样,让我心如刀绞。
“地火,你和贤香也让到边上吧!”磺薛命令到。
我抬头眯着眼望着这个女人,心中极度不爽。这一刻,我对她仅有的尊敬已经荡然无存。磺薛解释说:“祈天是攻击性的法术,没有承受的载体我就没法记录效果。这血妖已经成熟,而且活了很多年,就算放着不管,我看他的命也不会长了。与其让他白白死掉,不如最后为我们狩灵界做点贡献。”她昨晚对我说试验结束前不会伤害仁悔,原来是这个意思。
“放屁!”我的声音震得自己的耳朵都嗡嗡直响。她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说得义正词严,我气得浑身乱抖。
噼啪一声,池儿挥鞭跳到了众人之前道:“到此为止。这么残忍的办法亏你说得出口。咱们请你们的议会来评评理。今天你休想伤害仁悔。”
磺薛一脸不出我所料的表情,她瞅了诚天一眼说:“你就不怕我伤害诚天?”池儿果然迟疑起来。
“我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磺薛的残忍已经把贤香*到了极限,如今她还大言不惭地要挟我们,她如何忍得下去。说话间贤香飞身而出,立刻就和暮薇交上了手。
已没有商谈的余地,池儿还是回头看了看诚天。诚天默默点了点头。咬着牙,池儿迅速朝磺薛挥出了鞭子。磺薛在狩灵上大约并没有太大作为,池儿随随便便已经*得她退避连连,夺回宝鼎不过是时间问题。这边贤香与暮薇倒打得难解难分,想了一想我跳入了她二人的战斗圈。
没料到才几个回合,暮薇就占尽上风,更迫使池儿不得不暂时放下磺薛过来助战,饶是这样我们三人都没能讨到好处。几年来,灵场上我们四人各有千秋,不过搏击打斗却在臣哥的细心指导下突飞猛进,配合战术更是浑然一体。但是暮薇凭借着压倒性的力量,迅雷疾风般的速度,根本不把我们的铜墙铁壁的阵法放在眼里。
体能优势折射灵场根基,只怕比拼灵术我们也占不到便宜了。我心中忧虑,不免分神乱了步伐。我稍许的迟疑致使我们的阵型出现了破绽。刚想补救,暮薇已经飘然出现在了我身边。她含笑抓住衣服将我抛起,随手一挥,一股力量登时击中我的腹部。我立刻被远远地打飞出去,硬生生撞上一棵大树才跌倒地上,浑身粉身碎骨般剧痛不堪。
就算诚天加入恐怕也无胜算,当下只有破釜沉舟动用灵术了。也不用等我发出信号,池儿已经被打了出来,骁勇的贤香也只多挺了两三个回合。局势万分不利,诚天又是着急又是懊恼,皱起眉头不停乱抓着脑袋。
我挣扎着先扶起了池儿,她担忧地看着我。看样子池儿也清楚,如今施法也未必能赢。贤香可不管这么多,兀自从地上爬起身子,咒骂着说:“老娘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这姑娘拥有巨大的潜力,爆发性力量让人叹为观止,她就是我们最后的王牌了。
随着贤香的话语,从她身体源源涌出了铺天盖地的灵力。我和池儿都面带喜色,贤香真的发怒了。不过还没有一秒,我立刻察觉不对。有一股更强大的力量排山倒海压过了贤香,顷刻潮水般淹没了我们三人的灵场。受到外来灵力的压迫,我的灵场登时停止了运作,身体也跟随着失去了知觉。贤香和池儿脸色大变,看来她们也遇到了同样的状况。
躲到一边的磺薛,这时候又走了出来。她叹气一笑:“对风水流来说,祭天也不过是个传说,恐怕你们也没*思研究。这倒情有可原,就算没有祭天,你们也有很多强大的天阶可学。”
暮薇灵场的气息越来越强,我们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感受到冲击,磺薛退后了一步才继续解释:“祭天分为两个阶段。第一就是拘束,用压倒性的力量控制周边的抵抗性灵场。你们现在充满敌意,自然就被封印住了。下一步才是毁灭性的打击。别害怕,我再怎么也不会假公济私针对你们。”
在磺薛的指示下,暮薇将我们打出了核心位置。接下来,她开始闭目聚气,看来就要施展祭天的第二阶段了。我们三人身体受控不听使唤,有一万颗心也不能动弹。诚天已经爬倒在了泥水中,看样子想上前制止,不过任凭他如何努力也寸步难行,正因为这样,磺薛和暮薇根本没有注意过他。
准备阶段,暮薇窥豹一斑闪现出的力量已经波涛汹涌,我不敢设想将其倾注在仁悔身上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我们四人分别束手就擒,再也没有了任何希望。这时,我万般后悔没有联络吕叔叔,又幻想文都能及时赶回,把仁悔从这千钧一发的危机中拯救出来。万念俱灰,我闭上眼流出了一行泪水。
忽然,涌动的气息消失了。感知到异常,我迷惑地睁开了双眼。
空气中再没有了一丝夜风,原本乱晃个不停的树木也都安静下来。不光这样,飘落的雨滴纷纷静止在半空。这一瞬间,时间仿佛停止了。难道因为初学乍练,这样的力量暮薇无法正确掌控,所以施法失败了。我重获希望欣喜无比。
然而这个时候我却注意到:在这静止的时空中,暮薇缓缓对着仁悔举起了双手,嘴角一抹邪气的诡笑。从她所站的位置,隐约浮现出一个黑色的十字光晕来。幻想再次破灭,我的心已经跌进了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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