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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纵相逢，不相识
司马钰和龙祌来到篱笆门前，轻叩竹扉等待。
“客人自己进来，我们正忙着呢！”里面传来了少女银铃般的嗓音。
司马钰和龙祌穿过几重梨树，忽然看到了几十个身着白衣的少女正在一片空地上翻晒草药。她们每个人背后都背着一只小竹篓，大都弯着腰，露出光洁白皙的脖子，她们正用纤纤细白的手指细心翻检着药材，时而把一些色泽形状不好的药材拣出，放进背后的竹篓里。看到两个英俊不凡的男子进来，少女们有一刹那的恍神，低下头她们又专注到手头的工作中去了。
“请问神医在吗？”司马钰停住脚步，彬彬有礼地问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白衣少女。
“神医在后院，你们自己去寻吧！”少女忙碌着，头也不抬地答道。
司马钰又和龙祌穿过一排长长的竹舍，来到后院。
后院更加开阔，雪白的梨树林退让出一大片的空地，只在许多开放性的竹棚后探出温柔的枝头，许多白衣少女在这里忙碌着。有的用石磨在研磨，有的使用棕色的药杵在捣药，有的在翻炒草药，有的蹲在一长排陶罐后，控制火候正在熬制药膏……没有人说话，研磨声、捣药声、翻炒声、熬制的药罐里的咕咕声混合在一起，奏起一曲令人安神静气的乐曲，袅袅的烟气里，清新的药草的香气像新生的孩子一样，好奇地奔向暖风煦光里。烟雾氤氲中，白衣的少女们像一群白色的蝴蝶，静驻在花上，轻轻颤着双翼。
“雪儿神医在这里吗？”司马钰朝着烟雾中的女子们喊道。
“我在这里。”在一排大铁锅后面，正在翻炒药材的女子里面，有一个清亮的声音答道。
循着声音，司马钰和龙祌找到了一个少女。
只见她站在一张长凳上，双手握着一把有着长长木柄的锅铲，正在有节奏地翻炒一种药草。她身旁有一个小女孩正在帮忙。
烟气朦胧里，看不清她的脸庞，但她那纤细的身形，让龙祌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离近了，司马钰朝锅里看了一眼，只见那药草叶柄短小，两面有柔毛，背面中肋叶脉明显，叶端或尖或钝，基部蟹形。
“雪儿，是仙鹤草吧。”司马钰朝那女子问道。
“是的，司马公子。你带了客人吗？我们今天有点忙，你和客人到梨园里去逛逛吧，我晚上才有空。”雪儿回答着，手上一刻也没停。
司马钰回头对龙祌说：“大哥，我想帮她们翻炒仙鹤草，你自己到梨园里去看看吧，晚上来寻我。”
“不，我在这里看看你们怎样制药吧，如果可以我也想帮帮忙。”龙祌饶有兴趣地说道。
雪儿朝龙祌看了一眼，对身边的小女孩说道：“小虫，你教这位公子炒仙鹤草。”
司马钰正想说点什么，却看见龙祌挽起了袖子，拿了一柄长铲，跟着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走到了一个大铁锅前。看到尊贵无比的龙太子，居然有这种造型，司马钰的嘴巴张成了O型，最后他什么也没说，接替了小虫的位置，全神贯注地给雪儿打起下手。
“公子，一次倒进半锅干净的仙鹤草小段，再用武火加热翻炒，等到草药表面大半显炭黑色，存性，并见有火星，就喷淋清水灭净火星，取出摊晾，制炭后可以增强仙鹤草止血的作用。火候和翻炒的节奏是最重要的。”小虫闪着灵动的大眼睛，用稚嫩的声音说着，“我先给公子示范一遍。”
龙祌仔细观察着小虫的演示，聆听着她的话语，不一会儿便了然于胸。他身着一件淡金色的长袍，拿着一柄长铲，站在地上，单手均匀地铲着锅中的仙鹤草，火候精准到位。虽然是翻炒草药这样的粗活，龙祌做起来，倒像是在做行云流水般绘画的雅事。在小虫的配合下，他们炒了一锅又一锅，每一锅都能把仙鹤草的药效激发到最大。
渐渐地他和小虫这一组翻炒的速度远远超过了其他组，只有雪儿和司马钰的那组和他们不相上下；小虫忙得满头大汗，但她眉眼弯弯，开心极了。
熊熊的火焰，冉冉直上的烟气，浓郁的药香，淡金色衣袍的俊俏公子和白衣娇巧的小女孩组合，把翻炒仙鹤草变成了一件极其美好的事情，大家的热情被瞬间点燃，脸上盈着欢快的笑意，放开手脚，利索地做着手上的工作。
晚上收工时，负责计量的少女向雪儿汇报，这一天的工作量竟然是平日的几倍，雪儿满意地点点头，请司马钰和龙祌稍事休息后，进药庐一谈。
龙祌随着司马钰进了药庐。这是一间不太大的竹屋，有一面竹墙被一个大的的立体柜挡住了，立体柜上面被格成了无数小格子，里面放了一些药物的样品。
立体柜的对面是同样高大的书架，整整齐齐存放了许多的书籍。书架旁边是一张圆形的用山里的樟木打造的小桌子，四周配了几张小圆凳。另外屋子里还有一个红泥炭炉，上面有个棕色的陶罐，正煮着泉水，汩汩地冒着热气。整个房间里飘着若有若无的药香。这里是雪儿平时给病人看病和接待客人的地方。
现在龙祌和司马钰坐在圆桌的一边，雪儿和小云就坐在另一边。
龙祌近距离地打量了一下这位雪儿神医。只见她只有十八九岁的年纪，身穿纤尘不染的白衣白裙，脸上眼睛以下一面白纱遮起，可以看见的是从额头开始的不规则的大面积的酱黑色的胎记，依次绵延而下，模糊了秀气的蛾眉的存在，包围了一双眼睛后，继续向下，一直没入白纱深处。龙祌觉得，那是一大片凝固的血液覆盖了她的面部。
这样的面容在普通人看来，一面之下，是很容易联想到夜叉之类的鬼魅的，所以“曲水庄”之外的人都称呼她“丑颜神医”并不奇怪。
见龙祌在打量她，雪儿并不局促，她那一双眸子纯黑晶亮，从容淡定，仿佛这尘世的任何风尘都进不了她的眼帘。
“这是我的结拜大哥龙祌。”司马钰对雪儿说道。
雪儿微微点头，却见小虫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龙祌看，便在桌下轻轻地拽一拽她的衣角。
“雪儿不要拽我，我要看龙公子，我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公子，刚才炒药没空，现在得仔细看看。”小虫天真地说道，眼睛一眨也不眨。
雪儿略带歉意地朝龙祌笑笑，又对小虫说道：“这是西羌国，你这样盯着公子看，很唐突的。”
“我是小孩，公子生得美，我看看，公子他不会介意的。”小虫不服气地嘟起嘴。
“容貌皆皮相，不必太在意。”龙祌淡淡地说。
“不过小虫的目光灼灼，我坐在旁边都被灼伤了。”司马钰夸张地说道。
小虫脸上腾起一片红云，想要反击，雪儿示意她去沏茶，她便朝司马钰做了个鬼脸，跑出去了。
“不知令堂最近身体如何？”雪儿向司马钰问道。
“正如雪儿你去年所预料的，家母最近生了一场大病，普通灵丹圣药皆无济于事，容颜日渐憔悴，幸亏吃了我龙大哥的仙丹，现在又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了。”司马钰说道。
“哦，是什么仙丹，药效如此灵验？”雪儿很感兴趣地问道。
“是南极仙翁的天灵仙丹。”司马钰答道。
“大哥，你不妨拿出天灵仙丹让雪儿姑娘看看。”司马钰对龙祌说。
龙祌掏出了那只扁圆形的小盒子，递给雪儿。雪儿轻轻打开盒子，看到十八颗粉嫩晶莹的天灵仙丹像刚出生的娇嫩的婴儿般玲珑地挤在一起。雪儿深深地仔细地看了一会儿，又轻轻地把盒子关起，还给龙祌。
“果然是起死回生的神药。”雪儿叹道，“听说这是仙翁收集天地间几百种灵药，用特殊质材的小药炉炼制，且炼制此药极为耗时，花一千年的时间才能炼制成功一到两颗，可以说是这天地间最珍贵的灵药了。这种灵药能洗精涤髓，改变普通人的体质，不知令堂吃了几颗？”雪儿又问司马钰。
“我也知道这天灵仙丹珍贵，共收了两粒，家母当时吃了一粒后就精神抖擞，能下床和我们聊天，另一粒家父妥善珍藏起来了。”司马钰答道。
“有两粒足够改变令堂的体质了，我正好想去中夏国去游历一番，可以先去西流岛帮令堂梳理一下身体。”雪儿说道。
“那太好了，不知这神药对雪儿可有神效？”听到雪儿神医将亲自为母亲医治，司马钰喜不自禁，想到雪儿也是天生不能进行修真的体质不由关切地问道。
“我这体质相当奇怪，明明适合修真，但修炼之后，炼出的元气刚出现，便被身体莫名地吸收，如泥牛如海，再也寻不到踪迹，并不能形成‘以身为药，天地为炉’，天人感应，吸收吐纳，交相而成的循环。所以即使是把天灵仙丹吃下去，也改变不了什么。顺应天道便是自然，我不想强求什么，只希望在人生百年里四处走走，能给受病痛之苦的人们一点帮助。”雪儿坦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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