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一个想在仕途上发展的人,结识权贵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现在,宴请刘辛的人,上至布政使,下至乡绅富豪,都是可以结交的对象,也是今后的一份资源。可是,刘辛基本上都是一口拒绝,唯独对长沙府臭名昭著的贺之鸣,他却一口答应了,并且是迫不及待的那种猴急嘴脸。
不理解。
一个解元,充其量也就是一个树苗,将来是不是参天大树还是未知数,不遇到天灾人祸,也需得众人的呵护浇灌,现在你有价值的人不见,偏偏见一个当官已经见顶,又后继无人的贺之鸣,真的不理解。
提个醒已经出格,服务生也就是差役一个,人家不听,也就只能是闭口不言,任由人家糊里糊涂。
“贺老爷说,明天晚上,橘子洲万花楼恭候。”
差役说完,不见刘辛有异议,就轻手轻脚退了下去。
刘辛其实也很纠结,中了举人当然是人生一大幸事,本该高兴万分,可他知道,乡试只是第一步,下一步还有会试和殿试,自己这次因为舞弊,外加机缘巧合,把毛爷爷一首《沁园春﹒长沙》拿出来狐假虎威,给乡试的阅卷老师先入为主,再加上官场斗争,赔上一条人命,几个因素加在一起,才糊里糊涂当上了解元,这已经是十分难得,和中亿万大奖一样的万分幸运,现在,自己难道还指望真的去考进士,考状元?
人贵有自知之明,刘辛虽然人不贵,但偶然自知一下明还是可以的。他见过吴雪梅、马永初等人的文采,那才是真正的有学之士,他们的八股文才叫八股!
参加会试、殿试,刘辛不是不敢,而是不能,自己这种古文水平,拿着鹅毛笔写字,傻呼呼地参加京城的会试、殿试,那多半就会惨呼呼地以乱棍打出。
见好就收。刘辛突然有了这么个想法。
对,想当年唐伯虎不也就是个解元吗?
主意已定,过几天还是回德州,先将就着做个乡绅、土豪,等有机会再考虑下一步的事,当然,最紧要的事是自己的身世问题。
可是,人入江湖,身不由己,不参加明年二月的会试、殿试,人家会答应吗?
好纠结的一个问题啊。
回去恶补下古文知识,到时再决定不迟,硬是要拉去考试,有机会考一下,如果不行,在考场上假装羊癫疯发作,逃考,很简单。
想到如此美妙的逃考策略(鼓掌!),刘辛自己都觉得脸上这笑有几分阴森邪恶。就在这时,狗儿回来了。他的脸上有十五个清晰的手指头印,相互重叠。
刘辛差点笑得打滚,“脸上的映山红是朱冰给你染上的?”
狗儿嘟着嘴,很委屈、很悲惨地说:“少爷你好坏。朱小姐说,如果你想勾引她,除非你教她唱流行歌曲……噢,流行歌是什么歌?”
“流行歌是下流歌。”
“朱冰要听下流歌?”
被封建社会孔孟之道毒害的人,看来不仅仅是上流社会的人,就连狗儿这种社会负一层的人也深知,小姐应该装淑女,下流歌是不能听的。
不讨论这问题,直接问结果,“发生了什么事?”
狗儿捂着脸,嘟着嘴:“这样的恶婆娘,你又吃不消,少爷,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再说,大夫人月娥的搓衣板改成了柚木造,跪都跪不烂。”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刘辛的牙齿咬得嗞嗞响,你狗儿哪来这么多废话?幸亏你遇到我刘辛好脾气人。
狗儿吸了口凉气。
第一次见到主人发脾气,还是很恐怖的这种,狗儿不由得打了个冷噤。智力开发了,脾气也开发了?不过,这样的男人才像个爷们。
可是,狗儿宁愿主人不像男人。
“我对朱小姐说,新科解元刘公子想和你嘿咻嘿咻……嗨,我问你,嘿咻是啥意思……就是吃饭的意思?噢,我不懂。”狗儿苦着脸说,“谁知道我还没说完,她就三个耳光打过来,我躲都没来得及。”
刘辛痛苦地哼了声,没文化的结局很惨啊,“然后,她说什么?”
“她说,你叫花骨朵快回来,教我唱流行歌,做戏子,要不,我哥哥就打上门去,他那几根软骨头喂猫都嫌嫩。”
好横的女子。
狗儿不会办事,这样一趟差事,就领了几个指头印回来。现代人讲究只看结果,不看过程,事做砸了,挨打没人同情,“就这样了?”刘辛苦恼地问。
狗儿一副茫然,说:“就这样了,还能咋样呢?我又不能打回来。哦不,他说,你叫花骨朵老地方见吧……嗨,少爷,花骨朵是你的名字?”
“今后不能讲‘花骨朵’仨字!”刘辛很横地吼道,“这仨字是咒语,谁说了烂嘴巴。”
咦耶,智商开发了,火气脾气好大哟。
刘辛继续说:“我把你买回来,你身上有钱吗?借我几钱银子。”他最近吃住外出都是免费的,没银子了还没觉察到。现在只好向奴才借。
“十个铜板。”
叮叮当当,狗儿数的欢,新主人家是大城市人,孤儿的零花钱涨了不少,“少爷,这点钱没用的,对吧?”说完就往衣袋里收,他才不想肉包子打狗,主人借钱,哪有还的理?
“拿来!”刘辛手脚很麻利,伸手就把铜板抢过来,“老子请你吃臭豆腐去。”
我请客,你买单,我在江城时,不是欠了一顿臭豆腐吗?
狗儿委屈得要死,嘟着嘴,跟在刘辛后面,来到了一个去处。
“这里哪有臭豆腐?只有关疯子的房子。”
狗儿这么一说,刘辛才意识到已经到了“老地方”。
“你去,拐弯处,有个又丑又老的婆子的臭豆腐很好吃……喔,问声她姓不姓王,姓王就不买她的,再走远点有个老头的更好吃。”
狗儿不理解,疑惑地看了刘辛两眼,心里嘀咕,你不会又跑掉吧?
吸取上次的教训,快去快回,十块臭豆腐很快就买了回来。
“少爷,你吃七块,我吃三块,荷叶上的辣椒,你舔头遍,我舔第二遍。”狗儿口水都流下巴了。
刘辛皱了皱眉,很有气势地手一挥,“都你吃!”
“都,我,吃?”狗儿的声音带着颤声,手也激动得发抖,眼睛紧紧盯着刘辛,没听错?
“都给你吃。”
刘辛不是过去的刘八,这阵子,白吃白喝,山珍海味,早吃腻了,还和狗儿争臭豆腐吃?
“咦哈!几块臭豆腐就想收买我家奴才?”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刘辛打了个激灵。朱冰站在不远处,斜倚着柱子,瞧着刘辛和狗儿嬉笑,嘴里嗑着瓜子。
“你来了。”刘辛问。
“花骨朵,没想到,你竟然是个骗子哈。”朱冰似笑非笑地对刘辛说。
“姑娘过奖了。”
“现在当中举人了,是不是要来个秋后算账啊?”
“姑娘想多了,我是秋后算账的人吗?”刘辛说,“谁敢跟你哥算账?嗨,朱冰,你没在你哥面前讲我的事吧?”
“我哥?”朱冰狡黠地一笑,“你以为他是傻子呀?卖你卖了三万两银子,还不赶紧跑?他早去了南京城,到我大哥那里去包工程了。”
“做豆腐渣工程去了?”
“豆腐脑工程!”
刘辛在一张废弃的凳子上抹了又抹,端起,送到朱冰前面,“请小姐坐!”
朱冰不客气,一屁股坐下,翘起二郎腿,嬉笑这问:“说,有什么相求的,趁早说出来,本姑娘现在心情不错,说不定就答应了。”
刘辛微微欠身,说:“我会有事求你吗?”
“没有?花骨朵,想想,真的没有事相求?”
“没有。不过,姑娘,有一事我得提个醒,本公子姓刘名辛,字二四,万历三十四年湖广乡试第一名,人称解元公,不叫什么‘花骨朵’。”
“呵呵,第一名就不得了啦是吧?我的眼里,你还是花骨朵花骨朵花骨朵话……”刘辛扑上去,捂着她的嘴,“姑奶奶,求你啦,这名字叫不得啊!”
“嘻嘻嘻嘻,说了吧,你趁早求我多好,你们戏子啊就是骨头贱……”
“我草你奶奶!”刘辛大喝一声,“我是戏子吗?没告你哥拐卖人口那是看你朱冰有几分姿色。要不是你漂亮,我早就通知巡抚大人,把你哥,你大哥,你爸,你爷爷,和你死去的太爷爷,统统抓去送往菜市场斩首……咦,你红什么脸?你怕了?”
“你说我漂亮是真是假?”朱冰眼神迷离,油油的一层东西溢出眸子。
卧槽,敢情你就听见这一句话?其他的话,你都成耳边风飘走了?
“我说了吗?我说了你漂亮吗?你丑死了丑死了丑死了,比猪八戒还丑!”刘辛这才心里稍稍平衡。
朱冰哭了,哭得很伤心。
刘辛一时无措。他最怕女人哭了,刚才还母老虎一般,现在突然变成柔弱女子,心想,女人的心,秋天的云,说变就变,真的难侍候。
他安慰她,越安慰,她越是哭得伤心。
哭久了,心里烦,刘辛忍不住大喝一声:“别哭了!!!”
哭声立止。
贱是不是?“说了你别哭,你就别哭唦,说几句笑话,你就当真,你不烦我烦!”刘辛说起话来凶巴巴的。可是,意外的是,刘辛越凶,这个骄横的朱冰却越温柔似水。
“你说我丑嘛,我当然伤心啊。”
“……”刘辛突然住嘴,他发现,朱冰眼中那层油,对人的内分泌影响很大,那个什么激素像洪峰一样,猛涨。
“花……刘公子,我问你,你说想和我嘿咻嘿咻,嘿咻是什么意思啊?”朱冰盯着刘辛的眼睛,一副天真无暇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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