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苦笑有她的道理,因为刘八在指责她,没有三从四德,还可能犯有七出之条,她知道他是傻子,不能当真,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她大当家的脸搁在哪?
“刘八……噢,相公,”不喝止让他胡说八道,不知他还会说出什么话来,月娥本想怒斥,但一想,突然变得温柔起来,说,“相公,你昨晚受惊骇了,你先回书房歇着,我们还有事要商议。”
谁知刘八哈哈一笑,大声说:“歇着,这倒不必,昨晚惊骇之说,也没这回事,今天堂议,为夫我听一听倒也无妨。”他是变本加厉,下死了决心,捣蛋到底,一定要夺得话语权,败家,得有败家的平台。
傻子听什么听?
这话不好出口,反正他傻,也听不出什么名堂来。
月娥今天要宣布一项重要决定,变卖江城城内十家丝绸铺、药材铺。原因是生意不景气,药材铺怕卖出假药,石县就有例子,天花流行,有个药铺查出卖假药,结果财产没收,主犯一家流放千里,家里一女儿如花似玉却被卖给青楼。按月娥的话说,想想都害怕。所以,她决定卖了十个店铺,再买五百亩良田,把庄园做大。
他的想法没人反对,“农”是本,大明社会稳定的基石,多置良田,那是基业长青的经营之道。
杜总管眼中一丝狡黠的光芒不经意就流露出来,他一副大佬的神态,说:“大当家的提议,诸位有何看法?”
刘八心里一颤。
该死!一个巨大的阴谋,此人即便不是主角,也是重要的配角。一个堂堂管家,应该是经验老到,想事周全,拼命也要守住这份家业,他要把家业变卖掉,司马昭之心世人皆知!
这件事必须阻止!
还没等刘员外表态,一群人应声虫一样起哄:“附议!”
“老爷,您看……”杜管家一副谀态,征求刘员外的意见。只要刘员外金口一开,这事就算是定了,十个成熟的旺铺,就落入别人之手。
刘八紧盯着刘员外。
瞧久了心里不舒服,一张老脸,尽是人间沧桑的沟壑,不知是面瘫,还是中过风,两边鼻唇沟明显不对称,左边嘴角抽了几抽,喉咙里明显想表达不同意见,甚至还可能是抗议,但发出的声音却是,“呃呃,这个……这个就由贤媳做主。”
这就叫做审时度势。
活了七八十年的人,人间阅历自是非同凡响,他之所以忍受割股断臂之痛,必定发现了重大阴谋。
老当益壮那是一句励志的话。老了就是老了,老到任人宰割的地步的时候,识时务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不知他是对月娥的信赖,还是无奈,刘员外最后表露出来的表情是愉悦的,一副你办事我放心的表情,笑了笑,补上一句,“贤媳,刘家大小事务,你定夺就是,不必问我。”
月娥秀眉微皱,轻声柔语,“谢爹爹。”
杜管家阴险地一笑。赵把式眉头一掀,两颗犬齿暴露无遗。
“大当家,既然大家一致同意,那就这么定了吧!”杜管家相当于刘家的首席执行官,这句话,算是最后一道礼节了。
“好吧,就这么定了。”董事长级别的月娥也表态了。
“我不同意!”刘八站了出来,悠然地向四周拱手作揖,大声地说,“这里还有个大股东,我,我宣布,我不同意。”
招来的既不是震骇,更不是威严,而是“轰”的一阵哄笑。
这种哄笑很伤人。刘八紧咬着牙关。默念着一个字:熬!
……
一阵沉默之后,刘八为了强调一个事实,他再次提醒大家:“败家之事,我不同意。”
“少爷,你反对?”这语气,明显是后面省略了几字,杜管家没说出的话是:“你觉得你反对会有效吗?”
“对,我反对。”
“……”
杜管家一时懵了。
打小时候开始,杜管家就把刘八当作一只猫,或者一条板凳看待。他甚至没叫过他一声“少爷”、“公子”、或者“刘八”。
“喂!”、“嗨!”那是基本的用语。所以,刘八在十五岁之前,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叫刘八,他还以为自己就叫“喂”和“嗨”。在他的记忆里,他是在以杜管家为代表的一群男女仆人、执事的“喂,嗨”声长大的。
今天,杜管家第一次叫了他一声“少爷”,杜管家也第一次听到刘八说“我反对”,这话,听起来还铿锵有力,有几分威慑力。
咦嗨!吃错药了是不是?
“你再说一遍看。”
为了打消自己出现了幻觉的疑虑,杜管家眼睛眨都没眨一下,看着刘八的嘴唇问。
“杜管家,你没有幻觉,确实是你的少东家反对你的提议,卖了店铺去买田土,除非这人和银子有仇。你和银子有仇吗?如果是,那你从这个月开始,工钱就打个五折吧。”
刘八没管惊讶得如见鬼魅的杜管家,转过头,对刘员外说,“爹,现在家里富足,还没有到变卖祖业的时候,绸缎铺,药材铺,据我所知,都是很赚钱的实体,至于生意不好,那是经营的问题。爹,儿子不才,又有傻名在外,但我倒是想证明一下自己,刘家少爷并不是名符其实的傻子。爹,十个店铺给儿子经营吧。”
寂静得很,寂静得如同没一人。
这是傻子刘八吗?
良久,才有人清醒过来。第一个从梦中醒来的是刘员外,他神经一般大唱一声,“儿啊,昨晚你没遇见做法事的吧?”
这一声喝,其他人才反应过来:刘八遇见鬼了。
碰鬼了那就赶紧驱鬼!
“赵师傅,你快去请王道士来!”
杜管家很威严地一声大喝,“拿下!”
刘八还想挣扎,可哪里挣扎得了?杜管家的跟班和赵师傅的大徒弟把刘八提小鸡一样拧起,脚不着地,飞快地出了后门,三句抗议的口号还没喊完,他就被“哐当”一声,关进了厨房边的柴房。
刘八被架出去关押之后,刘家的家庭会议继续。
已经交权退居二线的刘员外重新端起了做领导的架子,“咳咳”两声开头,说:“八儿厉鬼附身,诸位有何高见,速速说来。”
可是,“速速”二字的效果很快变成了反义词,“慢慢”倒是名符其实。许久,连一声咳嗽都没发出来,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十来分钟的沉默之后,还是刘员外自己打破僵局,“月娥贤媳,你的意思如何?你是当家人。”提醒一下儿媳是必要的,这个决策太重要了,担责任是你一把手的事。
“听爹您的。”月娥的谦虚恰到好处。你是老领导,我尊重你。
刘员外尴尬地“呃呃”两声,嘴角抽了抽,眼屎巴巴的小眼睛眨巴眨巴几下,沧桑的脸竟然红了。
再推来推去那就显得太做作,太虚伪了。
“驱鬼事大,诸位执事,各抒己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吧。说错了,我刘某人绝不怪罪你们。”
“……”
又是一阵沉默。
“哎,”没心腹啊,关键时候没人站出来,刘员外朝旁边的老婆瞅了眼,见她毫无表情,心知老年痴呆到了晚期的人,问也白问,所以,他横下心,说:“要是实在不行,就做了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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