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骁勇，有文才，尤工楷隶，”她记得这个评价，文武双全，出身富贵，姿容俊秀，那才是少女梦里应该有的白马王子啊。
“她醒了，”也不知道那个男孩是不是被她灼热的眼神烫着了，突然就放手站起，害得她差点前子前倾从草荐上飞起来——当然这只是一个错觉吧，没可能做到的。
“嗯，看不出，你小小年纪，这医术还不错。”皇上虽是夸奖，但听上去就是那么不真诚。
“这只是救急之法，不过怎么说，我也可以算是她的救命恩人，陛下能不能下一道旨意，让她以后叫我哥哥呢。”
她愿意！可是怪羞人的，要怎么说出口呢？
“没大没小，还好她听不见这些俗语。”这家伙突然心情又好了，“她算是出家之人，无父无母，只有师长，论起修行，你叫她师姐都嫌轻了，还是叫声师父吧。”
“她是出家么？哪怎么会有头发，哦，这是蓄发修行思，就像那个慧娘……”他应该知道是口误，赶紧打住。
“那哪里是蓄发修行，在我眼中，蓄发的尼姑绝非修行之人。”皇上有些不怿，但还是没太加重口气：“但瑱云不一样，无论皮相如何，都是修行之人。”
“是，是，她的行道肯定高，醒了这么久都不说话，不过师父我怎么看也不像，还是该叫师娘吧，”萧确这算是调笑么？她脸上有些烧红，很想反驳一句：我才不当师娘，除非是你非师娘不娶。
“师娘，这是武林中人才用的词吧。”皇上果然是来了兴趣，“早听说你好武，在第中习骑射，学兵法，和族中弟子不同。莫非你真和武林中有些来往？倒说说，这武林有什么好处？放着皇家富贵不要？”
是啊，像太子那样文才飞扬不好么，打打杀杀了，除了练出一身肌肉，还真没有多大意义。当今社会，枪支泛滥，武功根本就不管用……不对，走神了，那时候还没有枪支的，为什么今天梦里会有这么多走神？
应该是有一段话漏听了，萧确正恭敬地站在身边，把她扶起来：“皇爷爷教训的是，我这就把这个堂姐扶出去。”他的手掌不大，但是握得很熨贴，搀扶有劲，不需要皇上爷爷亲自出手，就把她扶到了殿前，在这里，她好像这么长时间第一次接触到真正的太阳。
一股暖流完整地笼罩了她全身。那是来自太阳的温暖，她突然有了些力气，更是突然明白过来：作为一个女人，怎么能这么长时间不见天日？这肯定是她生病的原因，没有阳光，会有各种病症出现，尤其是这个年龄段的女人，不晒太阳是危险的。
可是在夜里怎么办？被人关在小屋子里，留在大殿里怎么办，在阳光和阳光男孩之间要取舍怎么办。如果还没有天亮怎么办？沈晓云突然惊醒过来。身边的人是谁？
一阵清风从身后拂来，萧辉回过头，看见门开了，一个冷艳的身影映在那一幅夜色中。那并不是个能够很好辨别性别的剪影，更不是一个月光下惊艳的侧影……
那是他最后一次在学校里见到雪……然后他就昏过去了，据事后调查，这是他当时唯一的反应。
因为唯一的证人就是沈晓云，当时她只看到萧辉很没风度地歪倒身体，那张胖脸正隔着被子靠在她的胯上。原本她也没觉着胖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与萧确惊鸿一瞥，以前还入眼的城里人那种心宽体胖就让她不舒服了。
她并没有看到雪，从她的角度，被萧辉挡住了，她也没有发力把萧辉推开，只是翻过身来，仰面躺着，让自己快些重入梦乡，以前俯卧时不觉着，可现在好像胸前长出些肉，趴着睡有些困难了。
她并没有在殿外，只是在窗棂可以透进阳光的地方，跌坐在一个蒲团上，身体暖洋洋的，似乎披了一件金黄的斗篷或是其他什么东西，也没有那种虚弱感，不至于伏倒在地上，但心里却是空落落的。空气中依然是亘古的檀香气，木鱼声渐渐传入耳窝，应该是殿正中那个老男人敲的，只是有些零乱，似乎心绪有些不宁。
“殿外众臣求见。”外面太监的声音适时响起。
皇上终于站起来：“何事，我不想见人。”
一个怯弱的声音响起：“是候景戴罪入京，恳望皇上一见。”
“候景，这个小儿！”不知道为什么，这口气已经比先前好了很多，“让他先等几天吧。”
“是。”外面似乎有些纷乱，让她烦躁得想站起来。可是不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萧确推开殿门进来：“候景就在宫门外，如果皇上不见，恐怕不妥。”
“这种世俗之事，不必清修之地议。”皇上有些不高兴，即便是这个亲孙子都没能改变。“今天事办完了？能陪朕一会儿么？你出去一趟，让他们三天内不得靠进大殿十丈，让我好好清修一下。”
“皇爷爷，那天是我失口，”萧确猛地跪下，撞地有声，令人心抽。“但此事坊内皆知，如果……”
“错了，那不是你失口，而是他们借重你的口说出此事。渊明出兵，虽说是他的定计，其他大臣多是反对，是我一意支持，如今渊明事败，唯思避祸，禁口不言，非社稷之臣啊。”
“这事……我有听父亲议过，如果我军取胜得河洛之地，本来应该是把候景调入京中除去，但我军新败，必有借重候景之处，皇爷爷必是惜才，不愿意召见……”他停下了声音，小心打量着地面。这时候，借着殿里的阳光，她能够清晰地能看清他的侧影，虎背
“这是他们的意见？”皇上的声音骤然严峻起来，“那你会怎么看。”
“候景狼狈之人，其心叵测，”萧确回答得很小心，但声音里满是毅然，“此次虽只余八百胡骑，皆百战之士，散置京中，候景更携多宝，恃机拜访朝中权贵，陛下当立断，否则清谈论及，恐滋候景不法之心。”
“会么？你是说，这些人出去，就会希旨传话？”
“此时候景心中正是乱时，或用或杀，都不费吹灰之力，如果一意迁延，只怕为其所恃。还请陛下定夺啊。”
皇上转身走了几步，显得老态龙钟，可能是最近的侄儿身死，给他带来了一些勘破人世的沧桑感。但她明白，以这个老头的性情，萧确用这种办法争论，是不可能有好结果的。情急之中，她扭动了一下腰身，老人立刻注意到了：“确儿，瑱玉应该是没照到阳光，你帮她移个位子。”
“是，”萧确看起来有些不愿意，但还是大踏步走过来，直接托着蒲团抬起来，平移了三步放下。
一股暖流重新回到身体里。她心里砰砰跳得厉害，刚才那段距离虽然不远，她却强制自己闭上双眼，耳不闻，连呼吸都屏住了。在那段短短的距离中，她一直在担心的就是自己会歪倒，不小心落入那温暖的怀抱，可是当真正落地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一个多好的机会……
她必顺要做些什么！
在萧确离开之前。
她仰起头，拍了拍枯掌，拟做木鱼的声音：“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皇上悚然而惊：“瑱云，你说的什么？”
她没有回答。萧确忍不住推了推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能感觉到她的瘦弱。
殿中奇怪地安静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皇上反应过来：“适才清音入耳，愿再聆听。”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她自己都觉得这很迷信，但偏偏这声音从喉中吐出，居然带着说不出的魅惑。
大殿立刻又陷入奇怪的寂静中，连殿外都不再有一丝声息。
“宣，候景进殿。”皇上用低沉的声音终于说出了这个旨令，萧确反而有些疑惑：“是到这里？”
“对。”
“可是净居殿非清修之人不可入内，候景乃……”
“朕当然知道，”皇上轻笑，“可你不也进来了？这道旨令不过是让那些蠢蠹之人离这里远点，放他进静居殿，正可以显得我亲近之意。”
“那，我把表姐带出去？”
“不用，她在这里才好。你也留下，替我传令。”皇上似乎意识到什么，潇洒地一摆手：“我就以此衲衣清名佛香待客。”
很快，一个从未见过的人走进殿里，看上去个子矮小，就算是萧确小心地离他比较远的距离，仍然能够感觉他们有差了半个头。他用僵硬的身体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应该是躬身行礼，立刻就现出了他身形的特点，上身长下身短：“臣候景拜见南方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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