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俊曦见过公主。”突来的声音打断了岚的思绪。
岚意外地看着欧阳,“这么晚了你来干嘛?”
岚不喜欢他,因为她知道他不喜欢她,因为他身上有她最讨厌的药草味,更因为他的美。
越是美得让人心折,越是美得不可方物的东西,就越是会伤人。这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从何时起就有的芥蒂和排斥,那种对人对事的防备之心仿佛是与生俱来的……
淳儿忍不住在旁边低笑,“公主,欧阳公子是来侍寝的啊。”
“侍寝?”之前好像有听国公提到过,只是当时心里烦乱,根本就没放在心上。随意地瞟了对方一眼,“你回去吧。”她还没有分床给别人一半的习惯。
却被怜儿阻止,“这可万万使不得,若是国公知道了,只会认为是欧阳公子开罪了公主,欧阳公子会受到责罚的。”
“是啊是啊,受罚好可怜的。”嫣儿也插嘴进来。
岚不以为意,“哪有这么严重,我会去同国公说明的。”
“公主在奴婢面前要自称‘本公主’,公主称呼国公应为‘父君’。”
岚无力地对着又开始唠叨规矩的熏儿,害怕麻烦的她终于忍无可忍了,“你们都去睡吧。”
见几个不得不离开的四个丫头退了出去,瞥了一眼仍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欧阳俊曦,“你也回去吧,国公那边我会去解释。”岚再次强调。
然对方仍是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淡泊的眸子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像是在看自己,又像是想要透过自己看其他的什么,岚不知道他究竟想要探寻的是什么,分明就是他的无礼,竟硬是能让人觉得好似问题全在自己身上。
被人毫无避讳的审视,岚自然不爽,“你没听见我的话吗?”
“不是俊曦想违逆公主,只是国公有过交代,公主身体尤虚,务必要俊曦从旁服侍。”一句话下来不咸不淡,完全看不出半点身为人臣的自觉。
不过当然,岚也没有身为人主的自觉,既然不走,“那你就自便吧。”反正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她今夜又没打算休息。
她本来就觉少,在这之前又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哪里还有睡意。
扯过之前本想废弃的图纸,继续用尺子计较着一毫一厘,修修改改,添添补补,她喜欢做事,可以省去很多没必要的胡思乱想……
在一个偏僻、清冷、破败的院落中,依稀可见“灀居”二字。
灀居中只有一片院子,三间房。
这里是宫中禁地,守卫森严,从不会有访客,然今日深夜,这里却出现了意外。
“什么时候回来的?”一道慵懒的声音问得有些漫不经心,他讨厌有人扰了他的清梦,但选择深夜见面又总是无可奈何。
夜入进来的优雅男子对于对方隐隐透出的不满丝毫不以为意,仿佛如入了自家一般寻了个最舒服的地方就坐了,同样用着漫不经心的调子回答,“刚刚。”
“国公不知?”
“我当然要先知会过你。”
景阳听言并不意外,这是他同秋宇之间早就有的默契,问一问不过只是习惯罢了,“查到了吗?”
“是灭岚盟。”秋宇摆了个让自己舒服的姿势,这几日来他过的可并不轻松。
景阳好笑地斜睨了他一眼,“我当然知道是灭岚盟,我是说灭岚盟的主子。”
“洁亲王。不过,好像在灭岚盟里还有另一股势力参与。”
“是谁?”
“我不想说。”
他一句不想说,景阳便已心下了然。只有那一方势力,会让他有所顾虑。“有足够的证据吗?”若是没有绝对性证据的指证,到了陛下和国公那里,根本毫无意义。
秋宇自斟了杯茶,“当然,难道我办事,你还不放心?”抿了一口,砸吧砸吧嘴,“就知道你这里会有好东西,却还是没想到竟是洪湖的碧螺仙,看来无论在哪里,现在的你都不会委屈了自己。”
“感慨够了就说正事吧,完了我好去会周公,刚刚你可是毁了我同周公的一局好棋,啧啧,好不可惜。”
“哈哈,扯东扯西,果然是你最拿手的,难怪当初只是三言两语,就能搞定桑岚让她为你要死要活的。”
“……”景阳知道他是故意的,只因那日轮回谷自己的失态,倘若自己是他,也同样要弄个明白,自己的合伙人对敌人到底究竟是个怎样的心思。
但可惜,景阳并不想回答。“洁亲王回京了吧。”
秋宇惊讶,即使知道他的料事如神知道他的算无遗策也还是仍不住意外,他想不通他究竟是通过什么来做出的判断,“没错,洁亲王是秘密回京了,恐怕就是冲着五公主回来的。不知陛下若是知道了,是否还会像过去一样保持沉默。”
景阳摇了摇头,“你太不了解女皇和国公了,为了顾全大局,他们可是什么都能压得下的……”景阳顿了顿,接着说道,“国公已经挑明了,说已知道我们的存在,只是不晓得,他们究竟掌握了多少。”
“呵。”秋宇冷笑,“就算知道了又如何,现在我们已经有了足够的资本同他们正面对抗,倘若不是因为这该死的葬蛊,我们岂还至于这般束手束脚。”
“倘若没有这葬蛊的牵制,你认为女皇会默许我们的壮大?”
“是啊,所以我不明白,既然有葬蛊,国公大可不必担心我们会有异动,却为何还是将你软禁在灀居,难道就因濠江战役之事?如果是,你就随意说个对策给他们吧,毕竟现在是处于关键期,你在这里,我们很多事都不方便。”
听至此,景阳突然收起了先前的漫不经心,隐藏在黑暗中的深邃眸光时幽时暗,“恐怕即使我给了,国公也未必会让我再回昭德宫。”
“为什么?”秋宇怀疑,但他知道景阳的话从未错过。“难道是……因为公主?”最近所有的变故,似乎全因桑岚一人。
“八成是了。”
“究竟为何?国公现在对五公主的态度,同过去相比简直天差地别,我不相信国公过去对桑岚的冷漠只是因为她是个痴儿,毕竟在这深宫之中,国公算是我见过的唯一的一个还算正派的性情中人。”
景阳默然,他也在想,“有没有可能过去的那个公主并不是公主,而现在的这个,才是真正的公主呢。”
“你在说梦话呢吧。”实在难以相信这样不负责任的话会出自景阳口中,不过仔细想来又的确有许多不解之处。“听俊曦说,现在的公主在初醒来时还一直在坚持说自己不是桑岚。”
“她还说过什么?”景阳甚至连自己都没察觉自己的言语间隐匿着一丝丝的紧张。
“没了。”但极其了解他的秋宇却察觉到了,藏在黑暗中的眼光突变锐利,不打算放过景阳将会吐出的每一个字。
“大天师的说法是,她失忆了。”
可惜听得清清楚楚的景阳却什么都没有说。
“你在想有没有可能现在的她才是五年前的那个她,是么?”就算是,他也要让她变成不是!
“……”
“你认为会有这样荒谬的事吗?”就算有,他也绝不会再让他重蹈覆辙!
“……”
“景阳,千万不要忘了我们的立场。”
“我只不过是在想这段感情还有没有可利用的价值而已。”开开合合的薄唇中吐出凉凉的声音,景阳又开始继续了他的漫不经心,因为他很清楚,保持什么都不在意的心态,才是最好的心态。
“真的?”秋宇却严重怀疑,毕竟他知道,景阳可不像他这般绝对的冷情冷心。
“否则你认为呢?难道你不想要涅盘丹了?”
“没错,想得到涅盘丹,只能从她身上入手。”
“只是对涅盘丹有印象的,是之前的那个桑岚,至于现在的这个……”
“现在的这个,也未必就不知。无论如何,我们都还是要先弄清楚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对于这一点,俊曦似乎比我们更急。”
“他的妹妹还是没有半点消息吗?”
“我也奇怪,宫中就这么大个地方,倘若连我都寻不到,那——的确就很难说了。”
“我现在最担心的倒还不是俊曦,而是子默和绍航。”
“你认为陛下和国公会先从他们二人开始下手?”
“是啊,然后也许就是俊曦了。”
“陛下最惜人才,难道就没丝毫不忍?”
“人才?呵呵,这个世界最不缺少的,就是人才,但是她的女儿,如今却只有这么一个了。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怎样选择?”
“我该怎么做?”
“先潜伏在暗处探探情况,然后再做决定,想必洁亲王那边也该沉不住气了,如果能渔翁得利,那就最好。”
“我知道了,果然最阴险的还是你。”
“若不这样,你岂能放心?”
“哈哈,最知我者,非你莫属。我走了,就让你在这儿逍遥几天,呆的够了,就赶紧想办法给我回来!”
景阳苦笑,他真当自己无所不能吗?
看着秋宇的黑影消失在屋内,景阳终于不用再伪装,松垮下了肩膀,满脸怅惘地仰头支在床边,低声呢喃,“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真的彻底地忘了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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