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献策
“……只是这‘高人’……”该如何编造才能让人相信呢？国公才意识到，圆谎原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岚却不说话了，板起了脸审视着似正在认真思考的国公，开始怀疑他是真的在问询自己的意见，还是只是随意地扯出一件所谓的国家大事戏耍自己，为什么她隐隐地觉得他配合的态度更像是敷衍。
国公见岚没有回应，中断了思考，看向岚，分明就是一张十五岁的稚嫩俏颜，却偏要摆出一副中年人才应有的稳重老成，不知她究竟要想要表达个怎样的情绪，但看起来的确是更加可爱。国公越看越觉喜欢，抬手便想在那似乎可以拧出水的脸蛋儿上掐上一把，心里这样想的，居然也这样做了。
岚微恼，毫不犹豫地便用手挡开了，可当看见国公眼中的诧异和伤感时，心里竟隐隐地也有些酸涩。不过只是一瞬，岚便恢复如常，“国公同我讨论这些，态度是认真的吗？”
“岚儿……”国公意外岚的敏感。她十岁出事，如今醒来也该仍是十岁的智商，他一直都这样认为。
“国公在把我当小孩子哄吗？”
“孤家只是……”他不可否认，他的确更多的只是想同她多呆一会儿，顺便让她对未来有个准备，至于这样棘手的国家大事，他怎么可能指望一个一天都未曾处过事情的孩子。但令他意外的是，岚却并没有表现出一个孩子本应表现出的愤怒，反而还很平淡，仿佛是意料之中。
“我就知道，所以国公才会一味地顺着我的话说，即使话题根本就没有围绕过江的方法也不介意。”
“岚儿……”
国公想安慰岚，岚却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
她讨厌这种被轻视的感觉，努力收起稚嫩的嗓音，说话硬是冷了几分，“国公不想知道我的过去吗？不想知道我曾经的生活吗？即使不想知道也没关系，我只想告诉国公，我不是十五岁，而是三十六岁，整整三十六年的人生历程，比起国公的年龄，恐怕也不会相差多少吧。”
国公豁然站起，“三十六岁！这怎么可能，比孤家——比孤家居然还大了一岁！”
“是，就因为我有完整的记忆，成熟的心智，所以我才更不能接受现在这所有的荒谬！不过这不是我想表达的重点，我想说的是，我从不在意别人对我看法，但不知为什么，国公的轻视会让我感觉很不舒服。”她是真的难受，就连她自己都解释不了。
她不是容易情绪波动的人，就连当初李泰铭的百般刁难为难甚至几乎让她陷入绝境她都未曾有过一丝沮丧。可如今，似乎在这里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比过去更加真实，似乎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比过去所接触的所有人更容易触动神经。而她对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怪异却不能有合理的解释！
“岚儿。”国公缓缓坐下，小心翼翼地较刚才更加靠近了岚，看着她失望的神情，泰山崩于前都可以面不改色的国公竟有些手足无措，局促不安，“不是孤家在敷衍你，孤家只是……”
“我明白。”淡淡的三个字轻飘飘地就从岚的嘴中吐了出来。
虽然在过去她没有父亲，但是她能够理解国公的心情，可惜理解不代表可以接受，她骨子里的倔强、敏感和挑剔，总是很容易就让她对周围的一切感到不满。
尽管她知道，这不是国公的错。
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岚转而说到，“其实过江也不是没有办法。”虽然不懂打仗，但岚还有分析事情的能力。“既然水路不行，陆路不通，那何不就考虑天上。”
“天上？”国公怕了自己的女儿，不敢再有丝毫的怠慢，“孤家又何尝没有想过，只是濠江两岸的悬崖边相距足有数百丈，除非是轻功超绝、内力浑厚之人，否则飞跃之中内力不济，就只有葬身濠江，死路一条。而在骊国能做到的人，实在是屈指可数。”
“……”岚懵了，国公在说什么，“飞、飞过去？”武侠大片看多了吧。
国公也奇怪了，“难道岚儿不是这个意思？”
“……”岚终于长了见识，不能死心，再次问到，“你确定有人可以飞过去？”
国公恍然，岚终究对这个世界还不了解。“其实这对于真正的武道高手而言倒也并非难事，比如孤家就可以，比如你的那些夫侍，他们都可以，若岚儿不信，一会儿让他们表演给你看，如何？”
看着国公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岚简直哭笑不得。这里到底是个怎样的鬼地方，这里的人都是怪胎吧。
想了想，岚还是弱弱地问了一句，“这里有飞机吗？”
“那是何物？”
“这里有滑翔机吗？”
国公仍是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也对，倘若有了这些东西国公也就不必为不能过江而发愁了，“我知道滑翔机的制作方法，倘若可以成功，也许到时借助风力，从天上过濠江，还是大有可为的。”
国公大喜，“当真有这种奇物？”
“国公先不要高兴太早，能否造出来还未可知，毕竟我所知有限。至于濠江的毒瘴，也未必就全是坏处，无半点可用。”
“……此话怎讲？”
“濠江毒瘴虽是障碍，但其朦胧雾态也可成掩护，我们不妨试着做一些假人伪装成士兵，固定在多条大帆船上，船借助风向和水流，自然就会沿着天堑方向全部排开，不仅可以吸引对方的注意力，还可以蛊惑人心，让他们相信果如传言所说，我们不惧濠江天堑的威胁。而有了这个先例，当他们再听到拓跋凌风被刺的谣言时，自然更容易被误导。毕竟滑翔机就算能制造成功，也绝对数量有限，只能提供给先锋的精锐部队，所以只能偷袭，以巧取胜。”
国公越听越愕然，越听越感欣慰，骄傲心喜地看着岚，“原来岚儿心中早有了成型的计策，倒的确是孤家小看了岚儿。”手抚上岚的头，见岚这次并没有躲避，心下更加畅然，“岚儿如此优秀，骊国何愁不兴？只可惜当年若不是孤家无用，未能保护好岚儿，让岚儿几次三番地遭人算计，何至于今日筋脉尽损，习不得武……”
“过去的桑岚，是怎样的？”
……
两排宫灯将整间内堂照耀得灯火通明，犹如白昼，新搬来的四方香檀木桌案上，铺满了画乱的图纸，就连桌案四周的地上，也全是一片狼藉。至于此刻的岚，正苦苦地挣扎其中，要考虑各部分构造的比例，要考虑浮力风向气流等各种因素的影响，看似一件简单的事，真正做起来却并不容易。
岚只能完全靠拼凑着学生时代残留下的那点可怜的零碎记忆，在纸上勾画着印象中的悬挂式滑翔机，可弄出来的东西，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能飞起来的样子。
难免有丝泄气，纳闷学生时代的自己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难道真的是自己老了？还是时间久了就注定了要有些东西会被淡忘？
不禁又想起了国公和大天师，以及这一天来发生的所有怪事。
当她问及有关桑岚的过去时，国公除了眼中不经意流露出的恨意外，最终还是只字未提。他坦言他不想她追究自己的过去，他说那绝对不是一个好的回忆，他说或许这是上天的安排，让她可以真真正正地从新来过。
岚不知道一个没有过去的人是否真的可以从新来过，谁又能确定那不会又是一个过去的轮回呢？
“公主若是累了，就休息休息吧，否则国公见了，一定会心疼的。”身边的怜儿说到。
国公果然细心，新调过来了四个乖巧丫头给她。对于这四个丫头即使是极其挑剔的岚也同样是说不出的喜欢，熏儿沉稳细心，怜儿善解人意，淳儿率直纯真，嫣儿活泼可爱，而且都是十六岁，比桑岚只大上那么一点，听说这四个丫头是国公亲自从三千优秀的宫人中挑选出的，然后亲自**，亲自叮嘱，直到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交待的为止。
岚在过去从未体会过父爱，这算不算就是呢。
感觉有点儿喜悦还略带点儿新奇……
“你想要的每一样东西，在这里都能找到。”
突然大天师的话在脑子里响起，岚猛地打了个激灵。
这，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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