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以为是的人,把桥弄成个虚架子,一味的追求好看来显摆自己,却连过河的能力都没有,这样的桥再好看也是一座废桥。”刘沂萍气愤的说道,显然刚才真的把她给吓到了。
“你不能这么说啊,至少人家还花了大力气把上面的漆给刷了,真不知道他们不上去是怎么刷了的。”
“人心不古,人不是人,桥也不是就桥了。”刘沂萍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道。
“大小姐你就别感伤了,要是被人知道你踩断了桥的话怕把你挡在这里都不够修桥的钱。”
方延没有喝早酒的习惯,或许再醉生梦死至少也会有那一刻的清明。清晨的小镇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繁忙,三三两两的行人依稀的也能够数得清楚,酒家虽然也开着,但是没有客人,小二坐在门口迷糊的打着哈欠,冷冷清清的,一点也没有新的开始的样子。
方延在街上无所谓的伸了个懒腰,一夜未睡似乎也并不能阻挡新一天的开始。也许很多人都知道熬通宵是在天快亮的时候和第二天下午,早上反而清醒得就像睡了一般,没有什么不同的。
西外并不大,并不足一天的路程,一路上刘沂萍不问,方延也不说两人就没有目地的逛着。
下午时分,方延头有些晕乎乎的了“你说我能找到她们吗?”方延置身于田间,熟悉的风景,陌生的地方,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好像梦到了故乡的田远,却又被告知那是别人的梦一般。
“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刘沂萍站在方延身后。她是有目地的,但是她却并不急着说。疑惑或者好奇的最好结果就是永远也别解开,就一直疑惑着,好奇着,直到死也是如此。
“至少我不会觉得孤苦伶仃。”方延依旧淡淡的走着,他并不知道前方又是何处,只要前行着也不需要知道前方是何处,只要有期待有努力就好了。曾经在蜀山有个算命的,他能算出人的过往未来,几乎无一不准。掐指间一个人的一生就被定格了,说的是宿命,无人能摆脱。然而他却饿死在了街头,或许算人者不能算自己,即使他不能算也怕早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个结局。没有人质疑他,也没有人找他算命。对未来的未知与期待是一个人活着的最大的动力,兴许也会好奇,但是却并不想要去知道,曾被置于信中的命运也被永远的置于信中了,一如开始的面貌,也还原了生活本来的样子。所以有期待的剑客不会找他,有希望的人也不会去找他,就连赌徒也不会去找他,他们要的不是知道什么而有恃无恐,他们要的本来就是期待、希望和未知的乐趣,一旦早知道了也就全部都失去了,就会变得如线偶般失去了生活的意义,所以他饿死了,或许也是死在了自己的期待中。
一个西外并不大,但是要找一个人却并不容易,而且还不知道她究竟在还是不在。两人没有目地地的转着,也只期望什么有缘自会相遇吧,事实证明他们是没有什么缘份的,一个中午的行走也只是为了找个地方吃中午饭。
这是一个叫太平的地方,很多地方都有叫这个名字的小镇,一般叫太平的都不怎么太平,所以叫太平,其实都只是一种期望。
或许是第一次来,不怎么知道这里的风土人情。方延一连说了好几个菜老板都说没有,听又听不太懂老板说的是什么,无奈之下只好叫老板自己看着办了。不一会儿老板便端来一碟咸菜和两碗米饭,什么也没说便走了。方延刚要站起来就被刘沂萍给止住了,无奈又坐了回去。
“难道这个地方就真的这么穷吗?给钱吃饭都只有咸菜。”方延看着起了白的咸菜,一下子也不饿了。
“可能先生不会相信,我其实和先生一样是第一次来雒城。只是我来的时候看了看地图也就知道了路。盈儿给我说的雒城就是这样,他们并不接受有钱人的微服,其实先生刚点的菜他们都有,只是他们怕我们给不了钱所以就都说没有,给我们吃咸菜即使我们没有钱他们也就当打发乞丐了,也吃不了多大的亏。”刘沂萍边说着一边端起饭来,夹着发白的咸菜就吃了起来“那些大骂、掷钱的人最后不都是花更多的钱去买回那所谓的昨晚,最后店主不还是赚了。其实先生应该比我清楚,在蜀山活着的人本来就没什么尊严。”
方延想要辩驳,一时间又不知说什么好。
“为了生存,人总是什么都可以放弃的。”
方延一下就站了起来“难道连本性也可以放弃吗?”
刘沂萍放下筷子,四周的人并没有去注意他们,依旧忙碌着自己忙碌的,仿佛都能知道结果一般,毫无新意。
“先生为什么激动?来吃饭的目地不是为了吃饭吗?既然现在有了饭,那就是达到了目的啊,达到目地了不就很满足了吗?”刘沂萍总是这个态度,似什么都能接受般平淡“这样也好,可以不用很多钱,要知道在雒城为了尊严什么的可是很费钱的。你生气也是他们所希望的,不如都忍一口气,让大家都失望,那样平淡不好吗?”
方延紧盯着刘沂萍“难道穷人就不是人了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难道我生得错也是错吗?穷人就应该去接受这不是人的待遇吗?”他有些激动,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的激动。或许是该激动了就要激动吧。
刘沂萍现在门外,面无表情的看着这群高贵者地下高贵的头颅,一下子也没了什么兴趣,做久了的事总不会有什么兴趣。方延在小店里尽情的发泄着他的不满与愤怒,小镇上那些自以为是的剑客也弱的不行,让方延觉的没有了剑也会很强。店主贵在了方延身边,食客们纷纷拿着食物在门外叫好着。
“世人皆恶,万物皆白。”刘沂萍一回头,陆怜蓉静静的现在她的身后,不曾着饰,也在观望着。
“白了好,白了也就看不清了,看不清也就分不清了。”
“丑恶总是存在的,掩饰终究都是徒劳,恶就是恶,再怎么也改变不了。”
“丑的是你说的丑,美的也是你说的美,一切都只在你,只要遮住了你的眼睛,看不到了一切也都美了。”
“丑的东西就算我看不见了他还是丑的。”陆怜蓉走到了刘沂萍身边,平排看着一样的事物。
“那流云联盟就是美的吗?”刘沂萍转过头,看着陆怜蓉的侧脸。
“我们说的是美丑,何况我也不一定就是美的。”
“那你就是丑的了。”
“这个区分总不会那么的绝对。”
“不绝对那你就在中间了,那你又在坚持什么?”
“不知道”陆怜蓉歪着脑袋“或许我坚持也是因为也没有坚持吧。”
白桦林中很少有杂树,甚至连花草都没有。这些知道生存重要的树几乎遮住了所有的阳光。它们并不骄傲,甚至在人们的眼中很贱,一种什么地方都能生存的东西本来就是贱,贱人、贱命、贱树。多么的讽刺,那些一碰就死的东西反而被称为了奇物,那些不懂生存的东西总是缺少的,要留下的,多么的可悲,一个不能回答的问题就这么的延续着。白桦树,这些物价再怎么飙升都不会贵的东西就这么挺拔着,那种孤寂的骄傲是否又还是骄傲?
方延躺在白桦林的边上,享受着太阳灼穿身体的感觉,晒着那已经快发霉的身体。刘沂萍坐在他身边,把玩着手中的剑。
“没想到来雒城的会是先生。”陆怜蓉抱着剑,站在方延身后看着他说道。
“没有什么是可以想到的,就像姑娘一直觉得黄灵很厉害,现在却也保不住一个鼎,就像我以前觉得不管别人怎么看我自己也会觉得活得还算光鲜,结果了,一样的四处漂泊。永不磨灭的信仰也终有轰然倒地的那一刻,最大的想不到就是这样我们既然都还活着。”方延坐了起来,低着头一脸颓废的呢喃着。
“既然活着会有那么多的想不到,而又不想或不能死,那又何必去想呢?想多了就会有更多的想不到,一切自然了也就自然了。”
“是吗,不想了又怎么能算是活着,活着又怎么会不想呢?”
“至少你该活着,你会活着,你不能死,你现在还活着,所以都不该想。”
方延笑了笑“是啊,不管我自己怎么认为,至少我现在在别人眼中是没有死的,既然没有死也该想那些不属于死人的问题。”
陆怜蓉抚开额前被汉湿了的头发“先生来雒城的西外该是来找顾梦琪的吧。”
“是啊,可惜没有找到。”方延一摊开手,无奈的说道。
“先生在这里自然是找不到了,因为她们已经走了,去了一个先生不想去又要去的地方。”
“我很不想知道那是什么地方,真的。”
“可惜你还是要知道,而且又必须得去,那就是剑阁。”
“没想到梦琪也会去趟这浑水。”
“水浑了不就是因为趟的人太多了吗?”
“我还是不想去。”方延又躺了回去,微微的闭上了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有些事是不可避免的,留久了就是心结,不如现在解了好。”
“先生会去的”刘沂萍突然站了起来“因为我会借给先生一把要去的剑。”
官道上长烟久不散,路不是用来行的,而是用来赶的。做为一个过路人是不应该去留恋沿途,心中有了目地,也不会有留恋。凉风轻绕,路的尽头就是太阳落的地方,追逐着太阳的人,拉长着影子,慢慢的随太阳消失。
一上马就开始颠簸,时间短了还能承受,时间一长方延也有些受不了了,只觉得簸得内脏都快要吐出来一般,强忍着估计也错了位,简单的骑个马就有了内伤。骨头好像也开始松散了,怕是没有皮包住再强的经脉也拉不住。轻功好的人一般都不善于骑马,他们认为途中应该不假外力才是高手,这种盲目的骄傲也就成了现在死撑的理由。看着陆怜蓉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方延也不好说什么,他脑子飞转,总想找个能停下来的又不能让陆怜蓉小看的理由。
马行驶得很快,追着落日很快便出了雒城。雒城离剑阁并不是很远,几天下来就到了梓潼。越靠近剑阁路上的人就越多,他们都是提着剑的,或从剑阁出来或正在赶去,也都和方延他们一样奔跑着,似乎都有着不敢停不能停的理由。从武连到柳沟一下就安静了,也没有了行人。这里的人很多,却都是死人了。各种不同样子的尸体满街都是,有的甚至还是小孩子,一个不懂的年纪。尸体放久了,散发出一种难掩的恶臭,蛆从面目全非的尸体中爬着,满街都是尸体腐烂流出的黑色的液体。剑散一地,或落或横或插在地上,有的还在尸体的手上握着,落在地上的剑沾到了尸水都开始锈了,黑黄的看起来说不清的恶心。
陆怜蓉用手紧捂着鼻子,但很快就发现进嘴里的气也是臭的,她又赶忙用衣袖捂着脸,终究都还是徒劳的,恶臭似乎有着能穿越一切的力量,简单的布又怎么会成为它的阻碍呢。过了一会儿陆怜蓉终于受不了了,她跳下马跑了一旁看似没有死尸的沟边吐了起来,一时什么都忘了,总觉得如果身体可以换的话现在的身体说什么也不会再要了,但是却又不能,所以她努力的吐着,试图把所有自己不知道的污秽都吐干净。吐着吐着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她才发现原来沟中不像看到的那般干净,一颗人头静静的躺在沟地,面目早已无法辨认了,蛆在头的眼睛鼻子和嘴里涌动着,嘴唇早破,泛黄的牙齿也依稀可见。
“啊”大叫一声后陆怜蓉赶忙向后退着,退了几步又踩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回头一看是一只人的手,死尸把手伸着,死了也还伸着,似在死时也拖着身体希望逃离。陆怜蓉一脚下去就踩散了那只手,一些蛆虫也同时被踩暴了,流出乳白色的液体。
方延突然鞭马,一把就把惊慌的陆怜蓉拉上马,仓皇的逃了出去。马跑了很久才停了下来,方延和陆怜蓉都身体一歪就从马上掉了下来,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憋久了才知道,原来能自由呼吸是一件如此美好的事。
过了好一会儿方延才缓过气来,他定了定神就坐了起来。
“大姐,麻烦你下次如果遇到了这样的事就收起你的好奇心好吗?”方延看着依旧躺在地上脸色有些发白的陆怜蓉“里面的尸气很重,呆久了会被感染上尸毒的,还有动物对阴气有极强的感知,马一呆久了就会受惊,到时候怕你只有自己踩着尸体出来了。”
陆怜蓉白了方延一眼,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翻身而起,跑到树下又吐了起来。方延没有理他,又躺了回去,还没有到剑阁,这一切不过只是个开始。
或许是没什么可以吐的了,又或许是觉得再吐就会成为别人呕吐的对象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陆怜蓉终于停了下来。她用手捂着胸口,脸色越发的苍白,定了好一会儿神,然后脱下鞋子,扔得远远的。
“至于吗?一个剑客既然这么怕死人。”方延坐了起来,一脸无所谓的看着陆怜蓉。
“或许以前我会觉得我什么都见过,什么也都可以无所谓了,但是今天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可笑,原来我也只是个自己一直都看不起的小姐派。”陆怜蓉穿着白白的袜子,慢慢的坐到了方延身边。
“无所谓小姐派少爷派了,这样的场景本就不该存于世间。或许我不是人,既然就习惯了。”方延侧过脸看着陆怜蓉,人终究还是都会有人性的,或许是看到别人有了人性而自己没有,一下子也为自己感伤起来。
“可是它却真的存在了,无论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它都存在了,不是吗?”女孩子毕竟都是脆弱的,虽然活了二十五六年,也同样改变不了。
方延看着憔悴的陆怜蓉,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没有谁能济苍生兼天下,一切都只能自己救赎自己。在蜀山要活着,要活得好就必须踩着别人的尸体,或许有一天我们也会成为那些尸体中的一个,也没有什么好怨恨的,从我们出生那天起这就是注定了的,除了接受没有别的选择。”
“要么踩着别人的尸体生,要么就让别人踩着自己的尸体,是吗?”陆怜蓉歪着脑袋,睁大了眼睛看着方延。
“是啊!”
“你看不是有选择吗?”陆怜蓉嘴角一扬,勉强的笑了笑。
“对啊”方延用手挠了挠头“我怎么没发觉啊。”
萧萧剑门外,枯骨思乡人。残剑今尤在,荒草花下生。不闻笛萧赋,古风自奏音。无为千里雪,遥望地下魂。一夜梦由来,小桥两边人。手执荷叶扇,风发依翩翩。粉衣岁月霜,何时又少年。自古剑门就是一个是非之地,传闻这里的山都是用人骨头堆起来的,所以也很少有人敢住在这里。用时这里是兵家必争的地方,不用时也就只剩下些落败的房屋,四处依稀的人来过的痕迹,曾经的灿烂相互对应,更显得落败不堪。说这里的山是用人骨堆起来的自然很夸张,不过这里死过很多人却是事实,新的老的一层层磊叠,也不知道盖了多少层,杂草丛生,又把他们都盖了。破败的古剑,破败的旗帜依然在风中沉默与呐喊着。落寞的战鼓,长在树上的剑,曾经的撕杀,曾经的荣耀,曾经的名字都永远的被遗忘在了这里。经过这里的人都会沉默着走过去,无法去评价对错的人也只有沉默着。
过了剑门就到剑阁了,山路难行,马已经失去了作用。方延背着陆怜蓉慢慢的走着,一步一步显得非常的吃力。陆怜蓉蓉趴在方延的背上但是显得很安稳平静,人就是这样,有了依靠也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人平安与否也不是那么的重要,只要心中平安就可以了。
“你怎么可以如此的安逸?”方延紧了紧陆怜蓉的腿,喘着粗气说道。
“有人背着本来就是一件安逸的事,既然是安逸的事为何我又不会如此的安逸。”陆怜蓉头一歪,手上的剑在方延胸口晃动着。
“我如此的辛苦你却又那么的安逸,我们两个都是人,都是活人,而且还经历着同样的事,为什么感觉会有那么大的差异?”
“因为我们都活着啊,要是都死了就没什么差异了。其实也看你是怎么想的,你要想着我们都全进了也没什么差异了。”
“我也知道啊,问题是我为什么如此的不平衡?”
“没有什么不平衡的,你就当是一次历练吧。”
“我都这么大了还需要历练?”
“人生处处是历练,活着也不管年纪,都需要历练。”
“那都要死了还历练着干什么?”
“为了好做鬼啊,这你就不知道了…………”
…………
剑阁城外,两只手静静的在树上摇曳着,他们的主人早已经落在了地上,腐败了一地的漆黑与恶臭。
陆怜蓉捏着鼻子,用手在空中飞舞着,似想要把臭气给打散。
“看样子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卦怪了。”方延放下陆怜蓉,抱着剑仔细的欣赏着这一双手,那双为多少人断过生死的手是否也为自己断过。
“早就听说过他死了,没想到看到后还是如此的让人震惊。”
“没什么好震惊的,人死了都一样,一个死人而已。”
剑阁城门大开,从外面就能看见空空的街道,寂静的空,就仿佛是一座死城一般。方延慢慢的向城里走去,他不急,也没有什么好急的。如果说城外是荒凉,那么城里就该是凝重,一扇门隔着事前与事后的区别。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在城中飘散着,明明是阳光明媚却有着看不见的阴霾笼罩,诡异的安静正在波动来人的心弦,不用出手,就都已经开始恐惧了。
“这么重的血腥味,要死多少人才行?”陆怜蓉摇了摇头,认真的看着四周。
“不多。”
“不多?”
“只要我们没死死再多的人都不多。”
两人继续走着,一路上血腥味有时很浓有时很淡,总之没有消散过。有时候还伴着一股腐尸的恶臭,但是依旧没有看到尸体,也没有看到其他的人,极度暴乱的城市中既然有了如此的安静,方延吞了吞口水,依旧神经紧绷着。
又走了很久终于在一家酒家外看到了一个小女孩,不过她已经死了。看不出有什么致命的伤,枯黄的脸蛋,迷幻的瞳孔显然是饿死的。一双红红的手还放在门上,也能看出她死前的挣扎,而她又死得如此的安静,是绝望吗,是极度的绝望吗?或许也只有她自己知道。方延转过脸不再去看她,他宁愿相信她是被剑给杀的,因为在他心中只有剑才能杀人。
再往前走尸体就越来越多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他们或许都来自不同的地方,有着不同的身份过往,但是却有着同一个特点,那就是都是用剑的。他们或躺着或爬着,死状都不同,但是那给予他们生命和荣耀的剑却依旧还在他们手中,无论是安详还是痛苦,剑始终是不会有表情的,凶器不管怎么用它依然还是凶器。
方延松了一口气,有人死也就正常了,能理解的东西总不会太让人害怕。再往前走的死尸就更多了,也更怪了。古树在街道的旁边,本来是用来遮阳蔽雨的,此时却有了另外的用途。只见古树枝繁叶茂,所有的树枝上面既然都吊着尸体,深蓝色的长袍,从服饰上来看都是峨眉的,他们好像都刚死不久,鲜红的血还在滴落着,地上的血也依旧鲜红着,微风吹过,摇晃着画着不同的图案。
方延抬头看着树上的尸体,他紧紧锁眉。空气越来越凝重,血腥味带着死的气味,方延紧握手中的剑,那把刘沂萍借给他的剑,汗水从剑鞘处流下,他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心情,也不知道该有个什么心情,只觉得一种莫名的不安充斥全身,微微的寒意带来的也是心灵的恐惧。
或许是因为风太大了,一具男尸在树上摇了几下既然落了下来。
“啪”的一声,响彻了整个街道,空落落的房屋既然也有了回声。
“跑”黑影突闪,利剑出鞘。方延忽然抓起陆怜蓉,飞身便跃到了房顶,只见他刚才站的地方不知不觉就多出了十多把剑,直直的插在地上。
血慢慢的染红了街道,陆怜蓉拍了拍方延,方延便把抱着的陆怜蓉放了下来。
“华亭剑客”二人抬起了头,只见房顶上有着与街道完全不同的景象,房顶上到处都是人,而且是活人,他们都穿着黑色的衣服,用黑布裹着脸。
华亭剑客,因为总在华阳的亭子中聚集而得名,也叫亭中剑客;他们是士剑派的一个分支,他们与其他士剑派的不同,他们不以门派集中力量,而是和其他剑派一样很散乱的分开。没事的时候都散与蜀山给地,一旦有华亭剑客有危险他们又会集中成一股很大的力量。传承与士剑派的思想他们也从不落单,一般都是几个人一起,一旦有人惹了他们他们就会穷尽所力去追杀,大有不死不休的意思,虽然他们都不怎么样,但是人多且不怕死,所以一般也没有人愿意去惹他们。他们对于峨眉流云等也没有什么态度,这些门派追喜欢这样的人,所以保镖之类的事自然也就落到了他们手中。
方延紧握着剑,他手中的剑呈现青蓝色,细小绵长,一看便是女子用的剑,青寒幽蓝,一看也就知道是一把宝剑。陆怜蓉表情倒很平淡,她轻轻的笑了笑,显得很是不在意。
所有的华亭剑客的剑都出了鞘,好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随时都可以冲出去杀人。他们并不是等着去杀方延和陆怜蓉,甚至完全没有去在意。只见他们警惕的望着不同的方向,似乎他们等的敌人不止一个,也不知道何时会从何地出来。
等待本身就是一件疯狂的事情,而这么多人拿着出鞘的剑去等就该是极度疯狂的事。方延不敢乱动,他不知道那群疯子会不会什么时候就把剑都对向他,对付疯子本来就很疯狂,要是被一群疯子盯上又该有多疯狂。方延拉了拉陆怜蓉,他不敢有一丝的放松,于是两对疯子就这么给怀心事的站着了。
太阳依旧浓烈,嘻笑的看着这凝重莫名的氛围。屋顶上没有一点的遮挡,所有人就那么晒着。汗水从方延的额前滑进了他的眼里,他不好去擦,眼睛一眨一眨的,汗水就伴着眼泪流了出来,说不出是真哭还是假哭。
过了一会儿一群人从街道的尽头出现了,慢慢的向这边靠拢。他们的剑皆已经出鞘,走得很慢,每一步似乎都要确认一下是不是安全的。走近了可见这些人一身道袍,男男女女年龄都不是很大,为首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她的道袍是紫色的,手中的剑寒意逼人,一看就是一把浴血流月的剑。
走了好久他们终于在一颗吊满尸体的树下停了下来,女子抬头凝重的看着在树上摇曳的人,她身后的人也停了下来,面无表情的向四周望着。
方延好奇的看着这些人,女子好像侧边有眼一般看见了方延,突然她转过头看着房顶上的方延,她目光如炬,似要燃烧所见的一切。站在街上是看不到那群华亭剑客的,所以方延和陆怜蓉就成了他们眼中所能见到的唯一两个活着的死。人是被剑杀死了,而且还有两个拿着剑的人站在旁边,即使不是他们杀的也没什么可以解释的。方延吞了吞口水,紧了紧手中的剑。
女子出奇的没有做什么,她看了一会儿方延后就收回了眼神。回头看着一眼身后的人就继续向前走着,她也不看脚下,一脚便踩在了被方延杀死的那个华亭剑客身上,那华亭剑客像又活了般伸了伸身子,刚停下来的血又开始流淌了起来。她身后的人把树上的尸体取了下来,拖着向城外的方向走去,一点一点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方延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他不怕刚才那女子,却怕成为房顶上这群人出剑的开始,那样的话一切都会很莫名其妙。那群华亭剑客依然没有动,如果不是闪烁的剑光怕没有人会把他们当活人来看。
一个乞丐慢慢的从城外的方向走来,他真的很老了,苍苍的白发下面是看不出旧时的脸。他或许没有子女,佝偻着背,一根木棍就成了他最后的依靠,歪歪的前行着,散漫的步伐有着坚实的脚印,沉默着在已知的旅途之中。
老乞在那华亭剑客的尸体旁边停了下来,人已经死了,苍蝇一群群的落在干涸的血上,无力的反抗是无尽的侵犯,这群可恶的东西正在享受着他们那没有危险的食物。老乞抬头向四周望了望,浑浊的眼睛看了看房顶上的陆怜蓉,陆怜蓉一摊手,转头看向了方延。老乞摇了摇头,放下木棍吃力的坐在了那尸体的旁边,他伸出黑黑的手抖动着放在了那尸体的鼻子上面,很快他又收回了手,又摇了摇头,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如此静的街道这声叹息显得分外刺耳,不沧桑,不悲泣,只是那么轻轻的一声叹息。
那群华亭剑客依旧没有动,他们不会去在意这些,因为他们看不见,也听不到,看不见听不到自然也就不会去在意。
老乞慢慢的又爬了起来,他一手拉着尸体还没有僵硬的手,用木棍撑着身体,一点一点拉动着。那是城外的方向,也是他来时的方向,那也是个远离的方向。或许他也想着要让逝者入土为安,可惜他真的很老了,手一滑自己也摔在了地上。他一直在地上挣扎着,努力着,终于他的依靠又撑起了他,背部岁月的弧线弯曲着不能承受的重。他刚要转身一把飞刀就擦他脖子而过,他的依靠再也托不起了他,欲葬的结果变成了两个人的等待,而谁又会葬他们呢,不知道所以他们等待着。
那群华亭剑客终于动了,飞刀在天空中密集混乱的盘旋着,方延一闪身,几把飞刀就插在了他刚站的地方。天空中四处都有剑客飞来,下面也有许多剑客破房顶而出,场面一下子混乱不堪。
这些剑客似乎只针对华亭剑客,除了刚才那几把飞刀外既然没有人再去理会方延和陆怜蓉。
方延一脸兴奋,提着剑就要冲出去。
“先生干什么?”陆怜蓉一把拉着要往前冲的方延,大声的说道。
“华亭剑客似乎找到了什么,这群剑客应该和他们对峙了许久,现在这么混乱,十万两银子,抢一点也发财了。”方延吞了吞口水,似乎已经看到了房子下面白晃晃的银子在向他挥手。
“把金子吞到肚子里,先生是要钱不要命啊。剑阁现在如此混乱,就连卦怪也死于非命,先生现在去就算侥幸能抢到银子,但是你也要有命拿得出去啊,谁知道现在有多少双眼睛正在注视着这里,你又知道有多少把剑正在等着你?”
方延一低头,原本只有两具尸体的街道上竟然一瞬间就被血染红了,兵刃被丢得到处都是,还没有死的人正在向城外爬着,拖着一条长长的血印。
“你赢了。”方延回过头看着陆怜蓉无奈的笑了笑。
不像传说中的那些强人能打几天几夜,这种突然来的生命收割来得快去得也快,方延和陆怜蓉刚进了一间民居天空中的剑声就已经停止了,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安静,唯有浓重的血腥味还在证明已经发生过的一切。
这是一个楼阁,帘布画窗,粉饰着它昨天的美与不真实,如今一切都已经凌乱不堪,美已经破碎,人也不在了,繁华散尽,既然也会是如此的颓废。楼梯已近断了,楼上散发出一股恶臭,似有人长眠在了那里。不知道他是谁,他是否也爱过、被爱过、执着过、留恋过。他是否也为柴米油盐而挣扎过,也为鸡毛蒜皮而脸红过,会不会有人为他的死而悲伤,而流泪?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他死了,死了什么就都不重要了,哀伤惋惜的人也只是怕自己也有同样的结果罢了。
“或许地窖里能找到一些吃的。”陆怜蓉拍了拍有些失神的方延。
酒家的地窖一般在进门的右上方,与厨房相连,这样方便存取。方延径直的走到地窖口,除去石板后能看到一个很小的洞,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这时候如果洞里有人的话能够很清晰的看到外面的人,但是外面的人却一点也看不到洞里的人,哪怕那人就对着你站着。
石板的后面已经结起了蛛网,但是着并不能代表什么。南方的蜘蛛个头很小,结网也很快,一般一夜就成行了,所以光有蛛网并不能证明这里很久没有了人。
方延把鞋子脱给了陆怜蓉,陆怜蓉不要方延还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地窖里很黑,一下去眼睛就已经没有了用。方延走在前面,青蓝剑握在手里,剑发着幽幽的青光,黑暗中也有了一点点的亮意。
没有什么可以期待的,灾难来临之际脆弱的人显得是那么的不堪一击,不致命就是无尽的懦弱,总还怀着一丝的侥幸,而正因为有了这一丝侥幸也使沉默中的人失去最后的勇敢。
方延和陆怜蓉慢慢的从地窖中退了出来,无数双沉默的视线注视着他们来又目送他们离开,一切都是那么的沉默。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说以前洛带之乱地窖里死的人比外面死的人还多了。”方延把石板又盖了回去,拍了拍身上的灰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洛带之乱的时候你奶奶估计都还没有出嫁吧,你所知道的也只是听说的,不要故事听多了就分不清现实与故事了。故事里的英雄如果下了地窖,就会看见地窖里满是尸体,老的小的,毒蛇密布。英雄大叫三声……”
“是不是哦~哦~哦的叫了三声?”方延打断陆怜蓉说道。
“滚,英雄拿起手中的剑杀了所有的蛇,为死去的人报了仇,正当英雄要离开时,突然发现死人堆里既然有人还活着,英雄赶忙把那人拉了出来,一看原来是个倾城的美人儿。美人见英雄为死去的人报了仇,决定以身相许来作为报答,英雄不答应,美人就以死相逼,英雄为救美人性命只好无奈的答应了,故事这样发展我觉得比较好。”陆怜蓉捡起走掉的鞋子,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找了根绳子,为了不再掉她用绳子死死的把方延的大鞋绑在了脚上。
“说得我都有点想再下去了。”方延摇晃着腿,椅子承着重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不过里面的人好像很多都还活着,而且里面也没有蛇。”
方延白了陆怜蓉一眼,躺在椅子上看着房顶“故事里的英雄永远也不会是我。”
“你总算是明白了,活着总要想点现实的问题。比如今晚我们吃什么?”陆怜蓉看着凌乱的厨房,吞了吞口水。
“你弄什么我们就吃什么,别把自己装得像个弱女子一样,搞得好像谁不认识你似的。”
“英雄,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啊,一直也都是这样。其实叫英雄你去主要是因为英雄你是小偷,经常做这种事情,而我没这方面的经验。”
“英雄又怎么会是小偷呢?”
“人总不会都那么完美,一切都是为了生存嘛!”
街道依旧空旷着,繁华似在落寞中走上了一条不归的路,从此也只留下了一个过去的影子,飘散着凄凉的孤独,在彷徨中空等着寂寞的沧桑,事事非非,看似过不去的也都过去了。
没有尸体的血腥依然是血腥,依然也会让人恐惧、恶心,厌恶。城里城外,隔着的没有隔着的都沉寂了下来,那些依旧明亮的眼睛还在忘着,犹如来时一般复杂。人生仿佛就如同了一场形式,每一步都是安排好的,每个脚印也都好像是早就设计好的一般,而挣扎着摆脱这种形式便成为了生活的所有意义。
“你有什么打算?”陆怜蓉坐在一颗古树下,用手缕着头发,女人都很爱美,似乎美也是生活的一种意义。
“我也不知道。”方延把一个干馒头递给了陆怜蓉“其实所有人都误解我了,我并没有什么雄图大志,也没有什么野心,我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自保。这个世道唯有活着才是最好的,也是最坏了,也许正因为有了这个困惑我才一直迷失方向,一直迷失到了这里。”
“倒是你”方延回头看着陆怜蓉“不要说你也和我一样,你来的目地应该是为了袁忠唐庆贵吧,而我也只是你怕孤独的一个陪伴吧。”
“没有什么是敌人,或许在有些事情上我们的立场不一样,不过这也并不能说我们就是敌人啊。只要不是敌人就可以是同伴,有了同伴一路走来也不会那么的辛苦。其实我也想没有人认识我啊,至少这样我就可以笑的很放肆,很纯真。”
陆怜蓉看着方延,方延看着陆怜蓉。两人互相看着,傻傻的笑了起来。
入夜时分,树上又被吊满了尸体,这活了无数年的古树似乎又找到了新的用途,无数的亡魂飘摇着逝去的生命,缠绕着夜的朦胧,在真实与不真实中徘徊着。
方延抱着剑站在一家废弃的民房的二楼,从这个角度去看,整个街道一览无遗。陆怜蓉坐在屋里的椅子上,摆弄着她那宽大的鞋子。
夜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安静,方延眉头紧蹙,黑夜中一把大刀带着寒意直直的向他飞来,方延一侧头,大刀嘭的一声就砍在了窗框上。方延一抬头,无数的黑影从天空而下,陆怜蓉一把推开方延,剑光一闪,两个想入窗的黑影又落回到了街道上。
方延抬头望着房顶,一种强烈的不安笼罩在他心里,只听嘭的一声,房顶上既然破了个洞,一个黑影从洞中跳了下来,只见黑影双眼腥红,身上散发出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如果世间真的有鬼,那么这个黑影就是。
也没看清黑影是怎么闪的,血腥味既然一下子就扑了鼻子,方延一侧身,陆怜蓉回身一剑,鬼叫声划破了夜空,外面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快跑,这群剑客疯了。”陆怜蓉冲方延喊道。
方延一跃便向窗户外而去,然而他刚出窗天空中就有一把剑直直的向他头顶砍来。方延来不急多想,他在空中急转身拔剑去挡,挡是挡住了,但是由于那把剑力道过大,两剑相交,一下就把他弹到了街道上,滚了几圈才勉强停了下来。
那人也随之落了地,他并没有给方延任何的喘息时间。他落地上剑一转,变成了反握着,一跃就像地上的方延的脖子抹去。方延赶忙退开,险险的躲过了那一剑。一弹便站了起来,那人也不惊,反剑又向方延飞来,方延手一挥,那人便软在了地上。方延还没有来的急松一口气,他的身后就有剑风而来,他赶忙低下头,剑就擦他头发而过,方延看也不看,从胯下一剑就刺向身后。
碰的一声后面的声音也停了,方延慢慢的回过头去,抬头一看吓得退了几步。一群道家打扮的剑客正拿着出鞘的剑向他走来,而他刚杀死的那个剑客也是这个打扮,再回头一看,后面哪里还有人啊,刚才那群剑客就想没来过一样消失的干净,就陆怜蓉也不知哪里去了。
方延紧了紧手中的剑,他的本事又终于有了用处,一跃之下,方延稳稳的落在了房顶,他有自信这样跃下去这群剑客肯定追不到他。方延刚想扬一扬嘴角,忽然感觉天上有异样,一抬头才发现无数的箭正在向他飞来。来不急多想,方延赶紧脚用力,一下踏破了房顶,’嘭‘的一声他就掉到了房子里面去了。
‘叮叮叮叮’箭破瓦的声音,有几支还从方延踏破的洞里射进了屋,直接插到了木头中。方延不敢停留,起身就往楼下跑。这家应该是一个茶馆,房子后面有一个别致的小院,院中还摆着喝茶用的石蹬。院的边上有着一片草地,草很深,差不多快一人多高。
‘轰’外面传来门踏的声音,方延左右看了看,一跳便跳到了草丛里。这些人似乎并不是为找他而来,在院中看了看就又都走了。不一会儿刀剑声就远去了,方延没有起来,不是他不想起来,来的时候没注意,跳了进来发现自己既然跳到了荆棘中,荆棘刺已经刺破了皮肤,越动就越陷越深。
方延小心的用剑把身便的荆棘清理掉,然后又拔出身上的荆棘刺。弄了很久才弄干净,他看了看因为没有穿鞋而被刺发黑的脚,咬了咬牙,肉痛不已。
借着月光可以看见这片草丛其实是片荆棘丛,唯有中间的是草。看似到处都是荆棘但是仔细看可以看出其实是有一条可以走的路的,路上虽然也被荆棘覆盖但是却没有荆棘根,用东西挡一挡也就可以过去。方延脱下衣服把脚给包住,然后用剑挡开棘刺一点点向外走去。
还没走几步,方延感觉脚落不了地身体就开始往下陷,一惊之下方延就想拉点什么,一摸荆棘他又赶紧松开了手,然后直直的落在了一个洞中。
这应该也是一个地窖,地窖并没有我们想像中的那么大,很多只是为了储存一些红薯生姜之类的东西,所以也不需要很大。
方延不知道怎么了,只觉得一下子世界就安静了,没有刀剑声,没有生死的哭喊,突然的安静让他很不习惯,他有些无挫,甚至连手该怎么放都不知道。他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贱人,一直想要的得到了既然也会不适应。
地窖里有人,似乎还是个孩子,虽然方延看不见,但是那明显的恐惧的声音他还是能听到的。
方延也不在意,他就地的坐了下来,松开脚上的衣服,然后脱下破烂不堪的袜子。他索性也不想了,把脚一伸然后就躺了下来。他知道他不属于这里,这里的人也该只是些路过于生命的人,既然终会要走,又何必去认识呢?不认识或许也就不会记得,不记得什么也都会过去。
一个人只在乎了自己,他既然就想着要这么的睡下去,这一刻方延是放松了的。然而对于里面的人却是一种煎熬,每一刻都是。
“哇”一个小孩似乎真的受不了了,既然哭了出来。方延一惊,赶紧坐了起来,哇声突然停了下来,变成了‘呜呜’的声音,看来是有人捂住了小孩的嘴。
“唉”方延叹了口气,摇了摇了。起身又把破袜子穿了起来,看了一眼看不清的黑暗。收起剑又往洞口爬去,洞不深,两步就到洞口了,方延探出个脑袋,只听外面剑声大作,似乎比刚才更激烈了,血腥味也浓的让人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无奈又只好退了回去。
或许是生死的境界,刚才觉得是死,后来又觉得可以生,然后又堕入了一种死的恐惧。方延笑了笑,他觉得自己给这些人的起落实在是太多了,其实自己真的什么都没有做,两个世界的人在一起,有的只会是恐惧与不理解吗?方延摇了摇头,他觉得在这里自己才是多余的。
“别怕,其实我不是坏人。”方延尽量用平和的声音说道,突然也觉得自己很好好,不是坏人那又是什么人,难道会是好人,拿剑的有好人吗?
“不杀我们先生就是好人。”似乎在犹豫,过了好一会儿一个坚定的女孩声音才微微的响起。
“不杀你们就是好人?”方延突然觉得做好人实在太容易了,仿佛在一瞬间自己变得高大了起来,那个猥猥琐琐的小偷形象一下子也全没了。他知道女孩是在为了求生存,一人不认识还拿着剑的人第一句话就是’我是好人‘,谁信啊。
“是的,只要先生不杀我们,先生就是真的好人。”
“放心吧,我不会杀你们的。杀你们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在蜀山没有好处的事情谁会去做?其实现在的我和你们一样,都是在这里躲命。既然都是怕死躲在这里,又何必在这里来显示自己的强大。”方延又躺了下去,打算在这里过一夜再出去,现在陆怜蓉不见了,他又开始孤独了,其实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不一定要有情爱,孤独的人有个伴比什么都好。而现在他又感觉到了孤独,那种永远的孤独就像从没有离开过他一般,缠绕着夜的寂寞,遥望着黑暗中的黑暗,感受着孤独中的孤独。
“好人先生,有吃的吗?弟弟妹妹真的很饿了。”女孩的声音很小,仿佛是在自语般。说着她害怕的话,说着她必须说的话,黑暗中的人总是无比的期待光明,哪怕那只是剑的寒光。
方延摸出了吃剩下的干馒头,即使他知道这些人肯定是活不了的,吃了他的馒头也摆脱不了死的厄运,但是他却无法拒绝,也没有理由去拒绝。
“你们在这里呆了多久了?”方延无比怜爱的摸着女孩的头发,就仿佛是摸着自己的孩子一般带着无限的柔情。虽然黑暗中的黑暗,他依旧看不清。
“不知道,应该很久了吧。起先我还能分清时日,久了觉得白天和夜晚都差不多了,也没了时间。”女孩并不反对方延摸她的头发,她很顺从的向方延靠了靠。比起狼吞虎咽的另外两个小孩她倒显得很斯文,就像不饿一般,吃也只是一种形式。
“那你们饿了多久了?”
“不知道,好像是很久了吧。幸好地窖里有排水的沟,要不是里面有水我们估计早饿死了。”
南方的地窖都比较潮湿,为了使地窖里的东西不应为潮湿而腐败每个地窖里都会在地出凿条水沟,这种水沟里面常年都有水,但是水是流不出去的,就相当于只取了个集中水的作用。
方延又拔出了剑,女孩赶忙拉着两个小孩退到了墙角,瑟瑟的抖了起来。方延没有理他们,借着剑光很快便找到了那条所谓的水沟,他有些渴了,也想去喝一点水,但是水里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恶臭味,像是某种动物死在了里面。方延闻了闻,一下子也没有了喝水的欲望。
“别怕,我只是想看看着水沟。”方延收起了剑,朝墙角的女孩招了招手“这水都臭了,你们也喝得下去?”
“没有啊,可能是我们鼻子不好吧!”女孩没有理方延,依旧在墙角躲着,尽管她知道这样做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但是厚重的墙总能让人感觉背后会有无限的支持。
“唉”方延也不计较女孩的动作,又坐了下来“等待终究都会有一个目地,你们是在等待死亡还是等待外面平静,又或者还有什么?”
“我们在等我们的父亲母亲来接我们。”
“他们去哪儿了?”
“不知道,不过他们叫我们在这里等,父亲是不会骗我们的,我相信他很快就会来接我们的。”
“是吗?应该相信,应该相信……”方延低头呢喃着,他突然觉得黑暗很好,至少看不道任何的表情,看不到也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感伤。
“先生你知道外面那些人什么时候走吗?我想出去,我想妈妈了。”女孩突然哭了起来,或许坚强总会有限度的,她真的太累了。
方延走上前去,把女孩抱在了怀里。此刻的他真的好想承担这份责任,哪怕是付出生命。人都是感性动物,总会有那么一刻可以触动心弦,触动那些死去的或者自己认为没有的东西。他突然想到了骆雨阳,骆雨阳抱着死去的彩云也该是这么的无力,这么的无助吧。成仙、抢钱,一下子都没了意义。那些无辜的终究都成了剑的牺牲品,遥望着那些不可能的遥望,生存到底是什么,夜依旧迷茫着。
两行泪轻轻的落下,方延觉得自己早该没有了眼泪,突然发现原来自己还会哭,心痛不止是一种形容,原来真的会痛。
匆匆的来,又匆匆的离开,留下了什么?失去了什么?生死人性总不会给人长时间的考虑,总会有那么个时候会生不由己,一念之间,对错也都没有了评论。
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去了,既然也出现了一轮圆月,月圆得明亮,白白的光照着惨淡的大地,它似乎已经没有了心,也没有了情,所以它一直都不曾改变。
方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也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有多么仓皇落魄,只觉得天地没了颜色,生死也没了差异。他想离开,迫切的想离开。他怕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怕过,他不知道自己怕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就像个迷醉的孩子,无助的摇晃在这条惨白的路上。
剑客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去了,留下了满地的尸体和无数的剑也没人去清理,或许早前清理的人也留在了这里,所以他们注定不会孤独。吊在树上的人依然在摇曳着,他们见证了这一切,开始与没有的结束,他们或许将一直见证着。
一个小道士低头站在街道上,口中喃喃着听不懂的话。方延路过了他身边他也没有回头,依旧喃喃着,就想在念着某种的咒语,在安定那些不愿离开的亡魂。
“先生遇到鬼了?还是鬼上身了?”方延不知怎么的摇晃到了山林中,一个白衣男子用手不断的在他眼前晃着,似乎在确定这个瞳孔涣散的人是不是正常人。
“有区别吗?”方延突然清醒了过来,一把打开了男子的手。
“怎么没区别了,前者是你吓成这样的,后者是你没有了灵魂所显现出来的必然样子。”男子看方延没什么事,抱着剑无趣的坐到了一颗树下。
“好像也是。”方延顿了顿神,也坐到了男子旁边,一脸嘻嘻笑的凑到男子面前“你们谁成仙了?我想不会是你,要是成仙了的话早就飞走了,哪里还会坐在这里跟我说话。”
男子厌恶的转过头去,头发直扫方延的脸“走开了,成什么仙啊,这里连水仙都没有,最多就有几颗仙人掌,还带刺了。”
方延抬头看了看正前方长得和树差不多高的仙人掌,摇了摇头道“听说吃了很好,说不定也有飘飘欲仙的感觉。”
“屁感觉”男子回头白了一眼方延“还不如曼珠沙华来得实在,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活着要感觉干什么?要成仙就成仙,感觉还不如回家娶个傻媳妇,那样更有感觉。”
“做为一个剑客怎么可以有这样的心思。”方延突然站了起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那男子“要娶就要娶个正常的,傻的多没有面子,我知道现在的女人很金贵,一般人养不起。不过我知道蜀山的西边是南蛮一带,那里的女人好娶,只要你不嫌弃她们黑。”
“是不是哦?”男子一脸怀疑的看着方延“有多黑啊!”
“就是把肉烤焦了那么黑,就是没那股肉香了。”
“你是说如果饿极了还可以当烤肉吃?”
“无论怎么黑人家都是人啊,再说了吃人肉不好。”方延一脸认真的看着男子道。
“好了,我考虑考虑。雒城徐婉桥。”
“不男不女的,听名字就没有杀气。我粉镇方延。”
“又方又圆,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山间霾气沉沉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天气,只觉得阳光正试图偷过来,看起来灰蒙蒙的一片。方延漫无目地的走着,在这种地方也没有什么目地,全看运气。从徐婉桥那里得知山里的人很多,却很安静,安静到就仿佛没有人的安静。袁忠没有出现,唐庆贵也不知道踪影,那所谓的成仙之物也自然没了下落。这些聪明的人自然知道这时候最忌讳的是自相残杀,心不齐无所谓,只要人多也是一种保障。
山间的树不是很茂密,熙熙攘攘的竟然也没什么杂草。也不知走多久,方延感觉有些饿了,他正要去找吃的突然听到前面剑声大作,灰蒙蒙的也看不真实,只知道前面有人在打架。
方延依旧慢慢的走着,这种无趣的争斗并不能让他兴奋。慢慢的前面的剑声停了下来,林间又恢复了它本来的安静。
“谁?”
“你大爷。”方延随口就冒了一句,近了一看姚盈正拿真剑一脸警惕的看着他,姚盈的腿上插着一把剑,明晃晃的,血还在流。
“你大爷的。”姚盈看清楚了来人是方延后明显松了口气,身体不支又坐了下去“真是不能拿你当正常人看,既然穿双破袜子就到处跑。”
方延看了看脚,一路上石子也让他很难受“现在好了,我终于可以正常了。”
“什么?”姚盈莫名的看着方延,而方延则回之一脸阴笑。
“卑鄙,无耻,乘人之危,你还算不算个男人。”姚盈看着正在穿自己鞋的方延脸都变了颜色,穷极自己所有不好听的词一下全招呼过去了,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我是不是男人又不要你来试。”方延咬着牙齿一用力终于把鞋子穿了进去“还有啊,下次穿大一点的鞋子,这么小,走久了脚会起泡了,这么大个人了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我的鞋子大小要你管。”姚盈看了看自己脚上白色的袜子,抖了抖也觉得有点寒意“那边有大的鞋子你不知道去脱啊。”
有了鞋子的脚终于也正常的,方延满意的看了看脚,站起来又跳了几下“我们必须对死者保持一定的尊敬,像他们的鞋子我还是觉得在他们脚上最好。”
方延拔出了姚盈腿上的剑,把嘴里嚼烂的三七给敷了上去。姚盈咬着牙,依然一脸愤怒的看着方延。
在敷好伤口后方延也不理姚盈的反对一把就把姚盈拉到了背上背了起来,姚盈没了脾气,在方延背上无力的闭上的眼睛。
就这样又走着,一会儿便到了一块空地中。方延不知道这样下去能不能走出这片树林,姚盈不说,他也不好问,就这么一直靠着他那从来没有准过的感觉走着。
前面的雾中依稀的看到很多人影,一个个一动不动,就像死了一般。
“你看前面是不是有人啊?”方延侧过头看着姚盈的侧脸问道,姚盈没有理他,依旧闭着眼睛“我只是想证明一下我是不是看到鬼了而已。”方延尴尬的说道。
再往前走人影越来越清晰,走近了才看清原来是十多个人与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对峙着,徐婉桥竟然也在其中。
“你们在干什么?”方延蹭了蹭站在后面的徐婉桥道。
“你真的去了,这么快就弄回来一个,不过不怎么黑啊,还这么漂亮。”徐婉桥没有理会方延的问题,眼睛真真的看着姚盈,口水都快就出来了。
姚盈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她紧了紧抱着方延的手,就像是个厌世的公主一般,骄傲而且不屑。
“问你问题呢,你们在干什么,这么多人抢一个女的啊,怎么分啊?”
“分手啊,那么好分。”徐婉桥白了一眼方延“那女的发疯了,狂得不行,她都杀了好多人了,我们在这里都只是聚在一起为了自保。”
方延错鄂的向前看了看,依旧无法看清那女的的脸,只觉得那身影时那么的熟悉,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方延转身摇了摇头,回头一看既然发现徐玉也在里面。
“那女的太厉害了,我们跑吧,分开来,她追谁谁自认倒霉。”站在中间的一个白衣男子小声的说道,然后既然慢慢的向后退着。
徐玉回过头看了看那男子,无意间也看到了方延和姚盈,徐玉冲方延点了点头又把头转了回去。
“大丈夫行天地间,我们身为一方剑客又怎么可以屈服于这种疯子呢?”徐玉大声的说道,语气愤慨,就好像真的对众人很失望似的“我们剑客,就算死了也要站着埋,面对这样的魔女,我们就要用我们的剑告诉她我们到底有多硬气。就要用剑来告诉她什么是剑客什么才是正道。”
说着徐玉拔出剑,直接向那女子扔去,女子发出很粗重的喘息声,似乎也愤怒到了极点,她头一侧就躲过了徐玉的剑,圆目怒睁,一回头哪里还有人影,空空的地方就好像从来都是这么空空,一下子她也愣在了那里。
“不要挤,再挤的话我就要吐了。”
“谁在挤谁就娶不到老婆。”
“里面的不要乱动啊,再挤我就要掉下去了。”
“我都贴墙上了,再不动的话估计都要陷进石头里了。”
方延让姚盈坐到了自己的肩上,脸被挤得紧贴在了徐婉桥的胸前。
这是山崖中间避雨的一个小洞,一般都是采药人留下的。洞外有路,但是很窄也很险,所以这里就成了他们最好的躲避点。只见十几个人挤在一个只能并站五六个人的洞里,里里外外,都被挤得严严实实的。
“你不要直身子啊,你一直起身子我就要撞到顶上了。”姚盈用手撑着石顶,用力的往下压着方延。
“你忍一忍好吗?我这样弯着实在是太累了。要是再不站直的话估计以后就真的站不直了。”方延歪着嘴,在徐婉桥的胸前努力的说道。
“不要在我胸口说话,弄得我很痒的。”
“方延,你在哪里,你出来啊。我好怕啊,我真的好怕.....”崖上幽幽的女声飘来,洞里一下就安静了,有的人甚至连粗气都不敢喘。
“你不就叫方延吗?那个人是不是找你的?”徐婉桥小声的说道,洞很小所有的眼睛几乎同一时间全部盯着方延看。
“我怎么听着有点像是陆怜蓉的声音,不对啊才一天不见她怎么就会变成魔女?”方延一直身子,姚盈还没注意头就直接被顶在了石顶上。
“要死了,快弯下去。”
“方兄,我觉得为了大家的安全你还是出去看看吧,说不定她看见了你一下子就好了呢?”徐玉站在最边上,脸贴着墙费力的说道。
“我想也是,做男人就该有担当,去吧,我们都默默的支持你。”徐婉桥用手把方延向外推着。
“万一她要是不认识我呢?那我出去不就等于去送死。”方延用力的向徐婉桥挤着。
“在这里早晚都要被挤死,快点去~了,我实在~受不了了。”徐玉把脸都瘪红了,挣扎着说道。
“就算我想去,可是我怎么出去啊。”
说着人群既然硬生生的挤出了一条路,方延呆呆的看着被挤得快变形的众人,心里暗道这些人真是太狂了。也不好再废话,放下姚盈改成背着向外走去。
又过了好一会儿,外面的女子声音停了下了,绵绵的山又变得空洞起来。
“难道成了,那疯子走了?”徐婉桥抬起头来看了看空中说道。
“你说他去歉魔女干嘛还要背个女的出去?”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混蛋~估计早已经跑得~没有影子了。”徐玉依旧费力的说道。
“跑了?”徐婉桥突然大声的说道。感觉自己声音太大了,又赶忙低下了头。
洞内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到处望着。
“你们在这里啊。”陆怜蓉突然出现在洞口,嘴角上扬,既然在笑。
“鬼啊。”一下子洞里炸开了锅,很多人没命的跳出洞跑着,有的人更绝,直接就往崖下跳去
徐玉有些惊魂未定,刚才剧烈的奔跑让他消耗很大。他捂了捂还在起伏的胸口,定了定神自语道。
“还好我跑得快,在一群二百五中能脱显自己的实力也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至少证明我比他们都要值钱。”
山林中又恢复了那诡异的安静,一群人早就不知道都散到什么地方去了,至于谁倒霉被陆怜蓉追,只要没有被追的人也都不会在意。
徐玉拍了拍手,拿起空空的剑鞘就往前有着。在这个靠运气成事的地方,只有走着或许才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好运,又或者是厄运,反正不是好就是坏,有总比没有好。
徐婉桥在心中不断的咒骂方延无情无义,既然自己就跑了。同时也在心中骂着自己,人品要多差才会有这么差。陆怜蓉一直在追着他,虽然现在看不见,但是那种若有若无的感觉让他崩溃、恐惧,然后不得不跑。
就这么跑着,一路上既然一个人也没看见。也不知跑了多久,他感觉有些力竭了,可是那种恐惧的感觉既然还在,他忽然就觉得自己就好像一个线牵的木偶,不管怎么跳只是再映射那被遗忘的终点。跑都是徒劳般,又好像在玩一场游戏,对手要耗尽他所有的精力,要让他失去所有的希望,要让他在极度无助时来安然的接受这种恐惧。
跑不了我不知道躲吗?徐婉桥打定了主意左右乱窜,力图把自己先窜晕了。密林之中,突然一把剑直直的向他飞来,徐婉桥侧着头,剑就直接插在了他身后的树中。
徐婉桥看着还在发光的剑,吞了吞口水,脸吓得苍白,他慢慢的转过头去,只见前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三个人。他们在打抖,两个年轻的在攻一个老头,细一看才发现那两个人既然是骆雨阳和黄灵,老头白发苍苍,既然就是传说中的袁忠。
三人不知道已经斗了多久,只觉得都好像很疲惫,刀光剑影也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方延~方延……”那个声音又在徐婉桥的身后响起,徐婉桥定了定神,也不管三人是否看到了自己,他把剑往腰上一插,找了一颗大树就飞快的爬了上去。
“方延~方延……”徐婉桥刚爬上树,陆怜蓉一闪既然就出现在了树下。骆雨阳、黄灵还有袁忠都停了下来,莫名其妙的看着树上和树下的两个人。
“姑娘找谁?”黄灵皱了皱眉,看着披头散发活似鬼的陆怜蓉,一时间觉得有些熟悉,又想不起来了。
“哼,真觉得你们是吃了春药。一看她就是被曼珠毒迷了心智,说什么她也不会明白。”袁忠退到一颗树下,一脸不屑的看着黄灵。
“曼珠毒?什么东西啊?”骆雨阳一脸好奇的看着陆怜蓉,似乎对这种事物很有兴趣。
“落月之时,天自然明。拂晓的光辉是最美却留不住的瞬间。静成在阆中的大山之中建月楼其实就是为了能在每次醒来之时看到这番美景,可笑的是基本上所有人都以为他在建自己的势力。唐庆贵也在月楼,着重曼珠毒就是出自月楼的迷花阵。曼珠毒是近些年出来的一种幻药,这种毒药很恐怖,它可以迷失人的心智,让人活在一种莫名的恐惧中,觉得什么人都要害自己,然后发出自己所有的潜能去杀所有的人。她一直叫方延,或许是方延是她最后可以相信的人,她迷失中只觉得只有方延才不会害她,可笑的是就算方延现在站在她身边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去杀他,因为她只记得那个名字,和那个影子。”
“真的假的,那不她也要杀我们?”骆雨阳拿着空空的剑鞘,抬头看着树上的徐婉桥瘪着嘴。
“没错,而且她现在的实力很强悍,怕只有我全盛时才能灭了她。”袁忠看着黄灵,好像还有点责怪的意思。
“是吗?我们既要杀你,又要杀她。果然很困难。”骆雨阳看着树上的徐婉桥“这位先生,你说是吧。”
一时间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徐婉桥,徐婉桥无奈只好乖乖的从树上爬了下来。
“我一直都很和善,别看我拿着剑,其实只是装个样子而已。像我这么和善的人怎么会用剑呢,你们打你们的,我先走了。”徐婉桥说着就要转身走人。
“先生是不是忘了什么?”黄灵依旧一剑淡然,仿佛说的也是一些以自己不相干的事。
“我忘什么呢?”徐婉桥停了下来,苦笑着看着黄灵。
“先生忘了来剑阁的目地。”
方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只觉得一路轻轻重重的就好像有了一股莫名的动力,驱赶着他必须去跑。他怕了,他真的怕了,因为想要活着所以可以什么都放弃,他不知道陆怜蓉会怎么样,也不知道陆怜蓉为什么会这样,他只知道自己要活着,活着不就是这样遗忘本性吗?
“你为什么要跑?或许你去了陆怜蓉就清醒了,然后大家也都安全了。”姚盈坐在一颗古树下,伸展着自己的腿,似乎在什么地方也都不能改变仙子的本性。
“要是不能呢?我们不是要白搭上自己。要知道现在可不是我一个人,要是只有我自己的话我也可以去试试,毕竟我可以跑啊。”方延四处望了望,确定没有人追来后也坐了下来。
“你是觉得我是累赘呢?”姚盈坐了起来,有些恼怒的看着方延。
“你想怎么样?让我自己走,然后不要理你了?当然,你如果那样想的话我也可以理解,只是不管你怎么想怎么做,这鞋子是肯定不会还你了,就当是我背你这么远的酬劳吧。”
“不要脸。”姚盈把头转向了一边,不再理会方延。
“各位先生,黄灵骆雨阳太过份了,他们想要独吞这里的一切,霸占我们来的目地。对于这种事我相信各位先生一定是不能容忍的,然而我们又打不过他们,这些吃药吃多了没找到女人的人厉害得很,我不甘心啊,不知道各位先生是不是也和我有同感。”徐婉桥站在众人中间,痛苦的说着。
不知道是什么缘分,众人既然又聚到了一起。虽然都感觉有些疲惫,但是人多了也总会多了那么一点点的安全感,虽然只是一群乌合之众。
“所以我们只有团结在一起,先解决外部问题再说。相信我们只要团结在了一起,什么骆雨阳黄灵的,就算是中江也能横扫。”徐婉桥看了看众人,一脸严肃“这样吧,我轻功好,我负责传递信息。我会在各位先生的四周来回,安好的就向我扔一两银子,有不确定的问题的就向我扔二两银子,有重大麻烦的就向我扔十两银子,这样我就好去找众人来帮忙。这就是我们自己的暗号,要知道在这混乱的年代有暗号才是最重要最保险的…………”
“我怎么感觉像是卖假药的。”方延摸了摸胸口“我只有六两银子,岂不是连救命都喊不了。”
“一群乌合之众,什么时候都不忘了本性。”姚盈依旧趴在方延背上,一脸不屑的说道。
“是啊,我们这群乌合之众都好好的,倒是你这个仙子却…………啊”
姚盈一口咬着方延的耳朵,徐婉桥停止了说话,众人诧异的看着二人。
“小两口咬一咬没什么大不了的。”徐玉不屑的看了方延一眼,然后一脸兴奋的看着众人“其实我觉得婉桥先生说的很有道理,只是传递信息的事太麻烦了,我这个人命贱,而且轻功也不错,像这种事自然很适合我这贱人去做了,不知道大家觉得呢?”
“这种事怎么敢劳烦徐玉先生了,徐玉先生自谦了,其实我才是贱人。”
“我是贱人。”
“我才是。”
………………
“不要吵了,谁的剑最多谁就是贱人。”一个叫夏铭月的人从背后又摸出了一把剑,阴阴的看着众人笑着。
“哼哼”徐婉桥从背后摸出几把小刀“我也有准备,虽然是小了点,不过也是剑啊,所以我才是贱人中的贱人。”
姚盈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索性把头低在方延肩上,闭上眼睛不再去理会。
山中可以确定的危险就是陆怜蓉和黄灵骆雨阳,袁忠已经不能再让人恐惧了,相信黄灵他们两个妖孽不杀他也肯定没有让他好过。但是这些都是显在的危险,还有很多未知的也不能去否认他的不存在。徐婉桥没有说他是怎么甩掉陆怜蓉的,众人也都没有问,毕竟是甩掉了,也不需要去知道什么过程。
方延背着姚盈小心的走着,下午时分林中的雾气渐渐的散看了,视野一下子就宽了,可以看到很远很远的树,然而到处却还是树,没有尽头,就好像迷失在了这里,虽然视野宽阔了,却让迷失在这里的人更显得孤独,就仿佛是一种被遗弃被遗忘的孤独。
徐婉桥几次出现在方延身边,方延就好像没有看到一般理都不理,甚至看也不看一眼。
“方先生,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徐婉桥终于忍不住了,他跑到方延前面,挡住了去路“你这样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安全的,又怎么保证你有危险后去告知被人来援助你?”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你看得比我都还宽,你让我告诉你什么?”方延头一歪,做出一副无赖的样子。
“人不能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了,男的要是胃痛脑袋痛之类的,女的要是突然要生孩子了我又怎么能看的清楚。所以要你们告诉我,用暗语告诉我,这样或许才能保住你们的胃脑袋或者孩子。就算没事也要告诉我啊,要不然我会担心的,我一担心就会分神,一分神就不能即时的给大家传递信息了。”
“谢谢了,我胃和头都很好,就是不知道女的是不是要生孩子了。”
“你去死。”姚盈忍不住了,咬着牙看着方延的耳朵。
“你不要明说啊,要用暗语,暗语……”徐婉桥暧昧的看着方延,笑得很是阴险。
“方延~方延~”幽幽的声音又在幽幽的林中响起,就像索命的鬼把你困在了一个笼子中,让你尝够所有的惊恐与无助。
“现在不用说了,你也听到了。”方延一脸无奈的看着徐婉桥。
徐婉桥点了点头“我先去通知众人,你先顶着。”说着就没命的跑了起来。
“喂,不要丢下我。”方延左右看看,也跟着徐婉桥跑了起来。
修建需要数十年,甚至百年,可是摧毁却只需要一瞬间,一眨眼的时间就连轮廓也不在依稀了。
曲湘看着这大火过后的城市,一时间也没有了言语,空洞洞的,用眼睛找着那个曾经家的方向。
断木废瓦,漆黑了这片土地,烧焦了的尸体随处可见,半插的古剑在风中依旧凌利,散发着它那永不褪色的光芒。
“不要太在意了,只要人好好的就是最好的了,房子没有了可以从新再修,什么都会过去的。”顾梦琪拍了拍曲湘的肩,淡淡的笑了笑。
“是啊,不然又能怎么样呢?”曲湘回过头来,脸色苍白的看着顾梦琪“对于这座城市,这里的人我都显得是那么的渺小,那么的微不足道。有时候我也在想,对于这里的人事,我到底能做什么,可以做什么。想来想去才发现,虽然我是在这里长大,但是我却从来没有融入过这里。多么让人惊讶的结果,无法接受可是它又是事实。”
“人不可以这么悲观的。”顾梦琪深吸了一口气“只要活着就是有价值的,至少活着就是一种价值。不要看不起自己,其实你有着让人羡慕的坚强。”
“越坚强就代表活着越悲苦,不是吗?”
“我…………”
“好了梦琪。”曲湘打断了顾梦琪的话“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要做事就不需要有这么多的感慨。”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仙剑?”黄灵拿出袁忠腰间的一把断剑,只见剑很短,只有普通剑一般那么长,剑鞘上刻画着古老莫名的花纹,让人看不懂他要表达什么。黄灵用力的拔着剑,剑却一点也没有动,就仿佛是连在一起的一般。
“不知道,我又不是仙,又怎么知道仙剑是个什么样子。”骆雨阳看都不看黄灵,他还在翻着袁忠的衣服似乎在找着什么。
“怎么拔不出来啊?”黄灵喘着粗气,终于还是放弃了。
“多半是放久了,里面锈死了。”骆雨阳就差没有半袁忠的肚子割开了,终于他还是放弃了,疲惫的摊坐在地上。
“仙剑也会生锈吗?对了,你在找什么?”
“不想告诉你,至少现在我们目地不冲突。”
“好吧,我也不问了。”黄灵也坐了下来“这个东西现在是我的,很有可能下一刻就是别人的了,像这种东西要被带出去不知道会易多少次主,现在我最重要是事就是怎么把它带出去,其他的我也不想再去理会。”
“不,我们要去月楼,因为唐庆贵还在月楼。”骆雨阳紧了紧手中的剑坚定地看着树林中那未知的方向。
清晨的朝路伴着和煦的阳光,稀薄温润的晨雾,梦幻般迷人的气息组织着这个山林。安详,稳和或许是这个时候唯一能形容这里的两个词。在这么唯美的气氛中,就连被吊起来的尸体也显得是那么的恬静与自然,就仿佛他本来就该存在一般,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恐惧和诧异。
环境的不同总会改变人的心绪,同样的事物在不同的环境里也就有了不同的认知和看法。方延看着一条同样在看着他的美女蛇,美女蛇,这种冷血动物在这种地方既然有这么好听的名字。
徐婉桥告诉他在什么地方都必须去接受一些当地的风俗,以免在无意中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而在这个地方,这美女蛇就是一种不能动的东西,尽管它还是可以吃,还是没有毒。这里的人认为美女蛇就是上天给予他们帮助的使者,这种蛇温顺,无毒,喜欢在人住的地方吃着老鼠。所以这里的人都把它当做是伙伴,轻易不能亵渎,尤其是吃这种蛇的人,在当地人眼里吃美女蛇那可是比吃人还要可恨,他们会把所有的不顺心都归咎于吃蛇人,认为是他破坏了这里的平衡,结果也就可想而知。
人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只能看着却不能得到,尤其的饿了的人看到不属于自己的食物。方延吞了吞口水,看着这条有恃无恐的蛇总有种想要剥它皮的冲动。
还是在那个山洞,与上次不同的是现在这里很宽敞,也就只有姚盈和方延两个人。姚盈躺在洞中,说不清是睡了还是醒着。徐婉桥去引陆怜蓉去了,一夜都没有回来,天下间没有只拿钱的事,能跑自然这种跑的事就都归他了。
“是不是很想吃了它啊?”黄灵慢慢的从山顶上爬了下来,很是随意的坐到了方延身边。
姚盈突然坐了起来,看着洞口的黄灵,然后笑了笑又躺了回去。
“可惜不能吃,在这个时候还是不要犯这种错误。”方延看都不看黄灵,依旧盯着那条美女蛇。
“你怎么不为看到我而惊讶。”黄灵头一仰便躺在了地上。
“在这种地方,就算现在看到的是骆雨阳我也不会惊讶的。同样的目地,总会遇到的,也没有什么好值得惊讶的。”
“嗯,好像是这样的。但是我很惊讶遇到了你。”
“中江的事你怪我吗?还有,扬郁素把绝阳给你了吗?”方延回过头来,淡然的看着黄灵。
“怪你干什么,事都出了怪谁也是没有用的。”黄灵坐了起来,看着那条不停吐着信子的美女蛇“如果当时是我的话我肯定不会那么做,但是我又会恨自己不那么做。其实你做了一件我想做却又不能做的事。有时候也会睡不着,我怕,怕遇到那种选择。”
黄灵站了起来“至于绝阳剑,我送给你的那就是你的,没有什么附加的条件。现在它还在扬郁素的手里,你随时可以去取。”
“你也要我有脸去取啊。”
“你要脸吗?要脸你也不会拿着刘沂萍的剑四处乱跑。”
“是她自己给我的…………”
“好了,你以后会知道。其实我今天来找你还有更重要的事。”
“看来我还是可以信赖的人。”方延把头向前一伸,美女蛇赶忙往后退了几步。
黄灵从怀中取出了那把古剑,看了看就递到了方延面前“这就是传说中袁忠的仙剑,现在都知道我和骆雨阳杀了袁忠得到了这把剑,我肯定是带不出去这把剑了,我想让你帮我把它带出去。”
方延一把抢过了剑,面色一紧猛的回头看向洞中。姚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到了他的身后,一脸炽热的看着方延手中的剑。
“这个事情我怕是办不了了。”方延把剑递到黄灵身边“姚仙子看到这东西的疯狂程度肯定会比现在的陆怜蓉还要疯,我不想现在抛弃她,所以你还是找徐玉吧。”
黄灵把剑推回到方延手中,姚盈的眼睛就随着剑来来回回“这个你放心,我有安排。你看这样可不可以,我给你一剑然后把姚仙子带走,你的同伴肯定会追我,他们里面不乏高手,而且我还背着个人,肯定打不过他们。他们不会杀我的,因为没有必要的时候谁都不想杀人,只要我没有杀意他们肯定不会杀我。他们不知道袁忠到底死没有死,还有个骆雨阳,所以很好就糊弄过去了。”
“你就不怕他们找到袁忠的尸体?”
“袁忠是个传说中的人物,真的见过的人也没有几个。还有袁忠很厉害,我说我们没能打得过他也没有人会怀疑。好了,能行的。如果我们出了山我也可以陪你去城里抢钱,我知道你喜欢这个。”
方延叹了口气,手一用力姚盈就晕了过去。
徐婉桥颓废的走着,美好的清晨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没有一点的诱惑。陆怜蓉追了他一夜,他就跑了一夜,最后是怎么甩掉的他都不知道,或许是跑累了,没心情再追他了;又或许是看到了更好的猎物所以暂时的放弃他了,总之时什么原因怕就连陆怜容自己也不知道。徐婉桥的衣服被树枝挂的一块一块的,很多地方皮肤都露出来了。他发钗不知道掉什么地方去了,头发散乱得都快把脸给遮完了,一夜未睡,双眼腥红,看起来就像是个后天的野人似的。
徐婉桥恍惚的走着,忽然看见黄灵背着迷睡中的姚盈向他走来,徐婉桥一惊,擦了擦眼睛确实是黄灵和姚盈。
“抢人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方延一惊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本来想睡个回笼觉的他被徐婉桥这一嗓子弄的精神无比。
黄灵赶忙停了下来,看着前面似人非人的徐婉桥正怒气冲冲的向他走了,一时间也有些懵了,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徐婉桥一肚子的火,看谁谁不顺眼。数道身影在林间闪过,都在向这边靠拢。
“哇,炸尸了。”夏铭月没有看黄灵,反倒是一看到徐婉桥就退了几步,拔出剑做出一副要自卫的样子。
徐玉一听,险些从刚跳到的树上掉了下去。几个人瞬间集拢,他们都没有看黄灵,反而一脸警惕的看着徐婉桥。
“我是徐婉桥”徐婉桥有些烦躁,说话也很大声“看到没有,黄灵抢人了。”说着用手指着背着姚盈的黄灵。
众人这才看到身后的黄灵,但是都没有动,又回过头来看着徐婉桥。
“看什么看,我又不是什么名流用得着假冒吗?快点,别让黄灵跑了。”
徐婉桥没等众人有反应,拔出剑来直砍向黄灵。黄灵放下姚盈举剑相迎,两剑碰在了一起,发出巨大的响声。
黄灵虎口被震得有些发麻,他很是惊讶,只知道跑的徐婉桥既然有着这样惊人的实力。
还没等黄灵惊讶过来,众人都纷纷拔出剑向黄灵攻来,一时间各种剑纷飞,把黄灵压得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徐婉桥好像是自然剑派的,总是借着树木的环境把黄灵弄得摸不着边际。然后夏铭月好像的实剑派的,在那里弄得跟跳舞似的,让黄灵愤怒又没有脾气。徐玉也像发了疯似的不管不顾。
黄灵越打越心惊,原本以为是一群乌合之众,没想到十几个人只来了四个就让他没有还手的余地,他想就算现在他和骆雨阳联手对付这四个人怕也没有多大的胜算,更何况还不止这四个。
“我认输了。”黄灵突然把剑扔在地上,举着手说道。
四人连忙收回了剑,夏铭月莫名其妙的左右看看,似乎还没有跳够。
“认输,是猪。”张泽津很是鄙视的看着黄灵。
“既然都认输了就说吧。”徐婉桥把剑指在黄灵的脖子上“在袁忠那儿抢来的东西在什么地方,还有,为什么抢人?”
“我连你们都打不过又怎么会打得过袁忠呢?打不过又能抢到什么东西?”黄灵没有因为徐婉桥的剑而害怕,他还是那么的淡然,就好像玩笑人间的淡然。
“也对”夏铭月点了点头“我们这些烂得没自尊的人你都打不过,又怎么打得过袁忠呢?”
张泽津走了过去,在黄灵身上一阵的摸索,摸了好一会儿,摇了摇头也放弃了。
“那你为什么要抢人?”徐婉桥没有收回剑,恶狠狠的向黄灵说道,一夜没有睡,嘴臭得让黄灵忍不住皱了皱眉。
“我又打过我袁忠,抢东西是没什么指望了,所以只好抢个老婆回去了,这里只有两个女人,一个疯子,一个瘸子,我肯定就选瘸子了。”黄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在想此时的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黄灵觉得还是不要和这些人多来往得好,特别是方延徐婉桥。
“这个可以理解。”徐婉桥收回了剑“不过天下剑客皆兄弟,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
“手足可以断,衣服不能不穿。”张泽津无趣的打断了徐婉桥的话,摇了摇头走开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徐婉桥想要去追张泽津却被夏铭月拦了下来“其实他以前可能不是这么想的,主要是看了你今天这个样子悟出来的吧。”说着用手指了指徐婉桥露出来的肚子,尴尬的笑了笑。
什么是始末,什么又是终结。没有什么可以懂的,也就什么也都看不清了。方延不知道黄灵怎么样,也不想去管。看似睡不着的翻侧既然也让他睡到个下午,阳光斜下,迷蒙的眼睛看着迷蒙的大地就会有一种说不出的迷蒙。
多么美的一天,多么美的时刻,只要还活着,不管好不好,又有什么是不值得去留恋的,又有什么是不美的呢?方延伸了个懒腰,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突然他觉得很寂寞,莫名的寂寞。他看了看空空的山洞,山洞也在空空的望着他,同样的空空,同样的沉默。或许姚盈在的时候他会觉得烦,觉得没有了自己,可是突然的离开也让他很不适应。方延笑了笑,人难道总是这么范贱吗,生活总是在矛盾着,什么才是重什么又是轻,说得清与说不清,选择总不过只是此时天地间的一点小事,也没有什么可以去执念的理由。
绿树丛枝,藤蔓长满了整个山壁。遮住了石头,也遮住了太阳,藤蔓不能不见阳光,石头见了阳光会风化,说不清的映缺,也说不清的为了自己,反正就是这样了,这就是自然。
骆雨阳一剑剑的斩断这些长长的藤蔓跟,他知道很快这些藤蔓都会枯萎,因为他们已经没有了跟,他也知道这里是没有路的,但是他还是要前行。他在找,找他想要的东西。他知道袁忠不可能住在人多的地方,所以他就到了这里,他知道很难会有结果,但是这也是他唯一的办法。
“骆雨阳”方延突然看到山谷中有个人影在斩藤蔓,定睛一看既然是自己不死不休的对头骆雨阳。
“你怎么这么大意,这么大个美女既然还会被人劫走。”徐婉桥突然出现在方延背后,夏铭月背着姚盈就扔到了洞中。姚盈没有醒,他也不在意,因为那不是他的事。
方延吓了一跳,回过头来赶紧示意徐婉桥等人不要说话。
“你怎么了?”徐婉桥没有理会方延,拿出一块饼就吃了起来。
“我饿了。”方延一看到吃的东西,也不管什么骆雨阳不骆雨阳的了,吞了吞口水,就像是一个乞丐一样渴望的望着徐婉桥。
夏铭月和徐玉看了看二人,很是没趣的转身就走,话也不说一句。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徐婉桥说着伸手把吃了几口的饼递给方延,方延也不在意,抓住就吃了起来。
“他一直都很没出息,可能是你没有发现吧。”
徐婉桥赶忙拔剑回头,只见骆雨阳一脸笑意的看着他,笑得有点假,总之时是那么的淡然。
“徐兄快带姚盈离开。”方延几口就吞下了整个饼子“骆雨阳是冲我来的,不要连累到你们。”
“唉”徐婉桥叹了口气“不要让我跑,不要告诉我可以逃的。一直这么退着,总会有退无可退的时候,其实我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可以说服我自己的理由,我不想骗天下,骗我自己也好。”
方延看着徐婉桥,嘴张得大大的,有种不认识的错鄂与惊讶,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剑已经出鞘了,出鞘的剑就是收不回的剑。千年的剑,终究会有有用的那么一天的,你带姚盈走吧,这里一个属于这里的人,或者是剑。”
无数的人痴癫的在山林中穿梭着,他们都中了曼珠毒。一时间整个山林就像是一盘在下中的棋,谁在下棋,谁又是棋子,这些问题总让身在其中的人惶恐不安。
一个小女孩抱着两个孩子躺在了火中,他们全身焦黑,眼神空洞洞的,看起来很是凄惨。曲湘闭上了眼睛,拉着顾梦琪向前跑着,她不想看,不敢看,不敢看那曾经陌生又熟悉的面容在这里变的全陌生,不敢看那曾经熟悉的城市在倾刻间变得不再熟悉。
“方延……方延……”
顾梦琪一把拉住了曲湘“曲小姐你听,这是什么声音?”
曲湘睁开眼睛,她们已经出了城市,走出了这个看起来该是一生的距离。山间如此的宁静,就仿佛有一个分界点,隔开了两个世界。
“喂……你也在找方延吗?”曲湘突然很兴奋,她冲着林子大声的喊着。
“曲小姐,不要喊了。”顾梦琪拉了拉还想大声喊的曲湘“这里很不对劲,你没发现吗,这城市乱成那样了而靠着城市的林子却如此的安宁,而且还有人再叫着方延,这正常吗?”
曲湘疑惑的看着顾梦琪“难道这林子有古怪,我们都产生了幻觉。”
“方延”
“啊……”曲湘看着像鬼一样的陆怜蓉吓得叫了一声赶忙躲到了顾梦琪身后,顾梦琪在发抖,显然也被突如其的陆怜蓉给吓到了。
“她好像是中了什么毒。”对持了许久顾梦琪小声的对身后的曲湘说道。
“那怎么办,她是不是把方延给吃了。”曲湘显然吓得不清,拖着哭丧的声音,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该说什么。
“不太有可能,她可能认识方延,说不定还让她印象深刻。这种样子出现在这里一般都会是中了蛮族的毒,放心吧,我有办法。”
说着顾梦琪直接把没出鞘的剑向陆怜蓉胸口扔去,陆怜蓉看也不看就伸手抓住了顾梦琪的剑。顾梦琪也不理会,从腰间掏出五根针直飞像陆怜蓉的百会、神庭、人迎、鸠尾和商曲,一时间本来空洞的陆怜蓉显得更加的空洞了。她没有表情,也没有语言,就像个木偶一般空洞洞的站在那里。
顾梦琪走上前去,很轻松的取下了自己的剑。
“这应该是一种叫曼珠的毒,放心吧,我能解的。”说着从腰间掏出一粒丸子“这是用当归、党参、熟地、白芍、赤药、鸡血藤、元参、桂枝等药制成的药丸,吃了可以解这个毒。”
顾梦琪把药放在了陆怜蓉嘴里,然后用中指点了一下陆怜蓉的哑门,陆怜蓉吐了一口浊水就晕了过去。
又是一个黄昏,和清晨一般让人徘徊的时刻,看着余日的光辉,突然也会想这一天做了些什么,又会有什么意义,想着想着也就迷醉在了这里。黄昏给人最美的意义不就是什么都不想吗,顾梦琪痴痴的笑着。
陆怜蓉早就醒了,她说了她该说的,也说不清她不能说的,总之用混乱的语言表达着。想听的也都会听懂,不想听的也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离开吧,这里不属于我们,我也不想死在这里。”顾梦琪望着红红的西天,痴痴的说道。
“可是…………”
“没有可是。”陆怜蓉看了看有些迷惑的曲湘“我们好好的就是唯一的可是。”
“我不行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们跑到了什么地方?”方延把姚盈放在了地上,气喘嘻嘻的坐在了地上。
“我告诉你……你也不知道这是……”夏铭月使劲的咳嗽着,他也跑不动了,趴在一颗树边努力的咳着血。
过了好半天夏铭月才停了下来,他缓了缓气才又慢慢说道“说了你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更何况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你也不知道?”方延惊讶的站了起来,一脸不相信的看着夏铭月。
“不要这么看我,其实我早就想问你同样的问题了,谁知道你先问。”夏铭月侧过头,似也不想看到方延。
方延无奈的回过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的姚盈,姚盈也正在看着他,满眼说不出的情绪。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要不我脱了给你看。”说着方延就要脱衣服。
夏铭月突然来了精神,跑到方延身边看着要脱衣服的方延。
“其实我是吓吓她的。”方延穿回了衣服,看了看上了露水的草叶也知道夏铭月的意图,山间夜里比较冷,脱衣服绝对是最不明智的做法“这女人啊,不吓不行,你看,好久没有吓了既然跟黄灵跑了,要是再不吓的话说不定下次就跟一个女的跑了。”
“找个地方睡吧,别遇到鬼了把自己吓着了。”
夏铭月很是无趣,左右看了看又走了回去。
“你说我们是不是跑到了密林深处去了?现在是不是想回去都不行了?”
“其实我很想死在外面。”方延把姚盈又背了起来,姚盈依然沉默着“希望你能让我如愿,我是没什么用了,至少在找路方面。”
“你说密林深处会不会住着某位高人,说不定我们因祸得福。他一定要是实剑派的,而且要死了,然后传给我们一把绝世宝剑。”夏铭月望着林深处,一脸渴望与憧憬。
“别梦了。”方延白了夏铭月一眼“不要遇到什么野兽就谢天谢地了,还高人,野人还差不多。”
迷失了方向人也就什么都迷失了,也不知道了什么是退什么才是进。一来二去,越走越远,越走越迷茫,也就彻底的迷失了。
徐婉桥躲在山洞中,他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原本就不遮体的衣服现在终于不再有羁绊了。他坐在地上,索性解开腰带,褪去了所有的束缚。徐婉桥全身是伤,伤口都不深,长长短短的,血流了也结了疤。
和骆雨阳的打斗并不怎么顺利,可以说都没有打过。他们两刚要上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一群人,那些人双眼空洞无声,看起来就和陆怜蓉差不多。接下来的事就不用多说了,他不知道骆雨阳怎么样,反他自己跑了,又是一场没命的奔跑,又是一场没命的追逐。只是沿途所见的着实的吓了他一跳,原本还算安宁的林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无数的像陆怜蓉一样的疯子,他们漫无目的的走着,只要一见到正常人突然就变的双眼腥红,就像地下爬出来的魔鬼般扑来。
徐婉桥摸了摸身上的伤口,一摸就清醒了不少“你狂啊,你再狂我不是还活着吗?呵呵呵呵呵”
一日下来山里就混乱了,原本安和的人突然间都变得疯狂躁动,所有的人都想出去,但是又出不去,想前进也成了不可能,一时间都处在了一个进退不能的尴尬境地。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莫名其妙,仿佛都是注定了般,但是到底注定了什么,结果又是什么?未知的命运都让所有的人惶恐不安。
这些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但是每天还是有无数人进入这片未知的密林,他们都想着越大的动静会出越贵重的宝贝,然后又都死在或困在了这里,同样的彷徨、徘徊、与绝望着。
骆雨阳也同样的在烦恼,在困惑,他很乱,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的不平静,所有的未知仿佛一切突然就变得遥不可及了。那些曾经以为可以的也突然之间变得不可以了。他在害怕,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莫名的,突然觉得对一切也都有了向往和留恋。
“你看前面树上挂的是什么东西?”夏铭月拍了拍方延用手指着远方,方延顺着他指的方向向前看去,只见很远的地方一颗树上有团白色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一副画又像是一个鬼。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方延紧了紧姚盈的腿,在密林深处有这种东西绝对不是什么正常的事。
“这个,那个……”
“别这个那个了,说不定是什么宝剑呢,要不是我背着个累赘我早就去了。”
姚盈依旧沉默着,她就好像得了什么病一般,永远都是那么的沉默。
夏铭月看了看方延,很是无奈的拔出剑。他慢慢的向前方靠近,每一步都仔细的看着,心里总有些不妥,却又无可奈何。
方延看着夏铭月慢慢的接近的拿白色的东西,他连眼都不敢眨一下,就那么死死的盯着。可是夏铭月到了白色东西旁边就没有动了,既看不出是生,也看不出是死,就仿佛被定格在了那里,一下子就失去了时间。
“喂,那个到底是什么?死了你也吱个声啊。”方延等了好久,却发现夏铭月依旧没有动,只留下一个空落落的背影,在距离的模糊中看起来无比的诡异。
终于方延还是没有忍住,他想离开,却终究没有那么做。他很好奇,一种好奇是不为了解惑的,好奇也是不需要有结果,那样的话就失去了事物本来的吸引力,让过了的人很容易就忘记。
方延把姚盈放在了一颗树下,姚盈没有什么表情,看着他依旧沉默着。目光是那么的空洞,就如死了一般寂静,可怕的寂静。
夏铭月到底有没有动方延也不知道,至少他觉得是没有动的。他也学着夏铭月般拔出了剑,缓缓的向前走着。
姚盈看着并排站着的两人,他们同样的只留下了一个背影,也同样的模糊与诡异。
“太美了。”夏铭月擦掉留出了的鼻血,只见他的前方挂着的是一副丹青,画上的女子体态慵懒,无比娇羞的看着她。没有什么词可以来形容她的美丽,没有见过说什么都是那么的空洞与无力,仿佛说多了也就是一种亵渎。
“这才是人间最厉害的兵刃。”方延没有去管留出来的鼻血,他觉得一下子时间就停止了,前方画里的人突然也模糊了,有了一种让他抓不住的距离。
“如果这个女的是我妻子的话,让我少活十年都行。”
“不是让你少活十年,是要让你早生几十年。”方延一把擦干了鼻血,他毕竟比夏铭月更有定性“你这个色得没人性的东西,看着美女就什么都忘了,你没看上面的提字吗?这个女的是徐诗涵,徐诗涵都死了八百年了,你就算现在死做鬼也没有你的份。”
“什么?徐诗涵?”夏铭月擦了擦眼睛,然后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就说嘛,现在的女人哪里会有这么漂亮,原来是个死人啊,可惜了可惜了。”
“我还以为你会对着画大叹‘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死’然后再痛苦个三天三夜。”说着方延就要用手去取那副画。
“别动。”夏铭月拉住方延刚要动的手“你不觉得在这深山密林中出现徐诗涵的画像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吗?这个地方有人可以说很正常,有画却很不正常。”
方延四周看了看,凝重的点了点头“难道会像李筠颜一样鬼附身了画?难怪如此的迷人。”说着方延又痴痴的看着画中的女子,女子依旧是那么动人,轻笑的娇羞,粉粉的脸总让人有种欲拒还迎,无法自拔的感觉。
“虽然我不知道李筠颜是谁,但是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死者的清净,或许前方就是出路,至少我们现在还是很敬畏她的。”夏铭月很不舍的把眼睛移开“对了,你老婆呢?”
“我老婆?”方延愣了愣“我觉得前面可能会有危险,所以我把她放在了一颗树下了。都怪你了,要不是你看得那么入神,我会那么紧张兮兮的吗?”
夏方二人又小心翼翼的走了回去,只见树下空空的,新叶泛黄,就如同来时一般安和。姚盈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方延抬头看了看,林子有着不见底的深,定睛望去依旧是那么的深。他摸了摸腰间,黄灵给的剑还在,只是此时的他也不知道这个在又意味着什么。
夏铭月看了看方延,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他回头又看向远处的徐诗涵画像,画像依旧还在,模糊依旧还是只剩下了一团白,只是他突然觉得那团白是那么的遥远,那么的诡异,就像是深夜里的鬼火,幽蓝总是闪烁着躁动不安的心。
“我们要不要分头去找找,或许是小仙子生你的气了故意躲着。”夏铭月凝重的看着方延说道,林子真的很大,但是心却很小,他总有种被窥视的感觉,就仿佛一切都是计划好了的,他们所做的每一个动作,没一个细节都能被别人预见般。夏铭月吐了吐舌头,他觉得这个动作别人肯定是想不到的吧。他很讨厌现在这种感觉,就像是线偶一般,一下子就失去了对所有的憧憬,对所有的未知,没有了未知,没有了憧憬,也没有了活着的意义。
方延不知道夏铭月在想什么,同样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突然中的不突然,不突然中的突然,一时间就好像所有的事都不能控制一般,不能控制思考也就失去了意义。
“不了,只怕我们去了会连自己都找不回来了。在这个一切都是未知的林子中,两个人在一起才是最好的,即便没有用,至少也不会感觉到那么的孤独与恐惧。至于她“方延顿了顿”就当一切都是命吧,人总要去相信……会相信的…………”这是一种无力之言,活着的人对待生存总是那么的无力。
“我们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我们失去了目标,失去了动力。”徐婉桥穿着一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的衣服,衣服好像是女人的,他穿起来感觉很小。他现在颓废的人群中,大声的说着“我不知道敌人长什么样,你们也不知道。只知道他是那么的强大,强大到让我们失去了抵抗的能力。然而事实真的是这样吗?他真的有那么强大吗?我不知道,你们也都不知道,他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自己想的。我们把他想得很强大,然后我们就迷茫了,甚至心中也对他有了深深的惧意,躁动的心使我们变得不安,我们想活着,我们想好好的活着,正是这个从来都不会有错的想法让我们变得很脆弱,变得犹如惊弓之鸟。用心想想,你们现在眼中的你还是你吗?你是谁?你该是个什么样子?或许这些对于生存而言都不重要,但是什么才是重要的?我们生存又是为了什么?就是一直躲着,一直逃着,一直恐惧着吗?像我们现在这个样子,我想我们的对手一定会为把我们当做对手而感到耻辱。难道我们真的要这样让他一点点的把我们压得崩溃,压得不像个东西吗?死很可怕,最讨厌那种明知道躲不了却还要一味的去躲的人,我就是这样的人,所以我也一直讨厌着我自己。而现在我不想那么讨厌我自己了,人的一生总要有个自己能看得起自己的时候,哪怕是死的时候。”徐婉桥看着一双双空洞的眼睛,深邃的眸子突然也有了青春的狂放“拿起手中的剑吧,就想着我们都必须要死在这里,躲不掉也逃不了,就让我们用我们的剑在最后的时刻来挽回那些我们都丢掉了的尊严。在这一刻起都放下自己吧,放下过去,就像是从新的活过来,放下了才是真的自己。我们都是狂妄自大的人,就让我们用狂妄自大的剑来看起我们自己一回,不需要别人,这是我们自我的面对,面对自己就没有什么可以恐惧的了。”
徐婉桥并没有慷慨激昂的去扇动情绪,他仿佛就像跟自己说话一般,碎碎的念叨着那些像对自己和别人说的话。
“听了徐兄的话我突然也很热血了,事情总不会那么的神秘,一切都是我们想的,不恐惧我们就是恶狼,即使想吃掉我们我们也要撕下他一块肉下来,不能吃也要保持我们的本性。”黄灵站了起来,用那种坚毅又恶狠狠的眼光看着众人。
“我们不要想着往外面跑了,我们往里面去,我就想看看这个神秘的人长得有多神秘。听说在山的深处有个叫爷楼的地方,里面全部都是大美女,不如我们就去月楼,说不定唐庆贵袁忠就躲在爷楼里。”徐玉站了起来,大声的说道,他眼中满是狂热,胸中的火已近把他整个身体都点着了,这一刻就让理智见鬼去吧。
“是月楼好不好,落月之楼。”徐琬桥白了一眼徐玉道“而且袁忠唐庆贵不需要躲。”
“好了,不管了杀过去,实在不行就跑,跑不了就自认倒霉。”张泽津说着就拿着剑带头走了出去。
“废话,不自己负责还你负责啊。”说着徐琬桥也跟了过去。
方延与夏铭月又是一场没有目地的前行,只靠运气的终点总是那么的遥远,那么的不可期待,就好像曾经的自己一样,在人生的旅途中也是这样的迷失着,一直到彻底的失去了方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走了多久,或许是很久了吧,又或许只是一个开始而已。姚盈没有再出现,她就想记忆里的一个瑕疵摸不去又不得不承受。方延和夏铭月已经麻木了,对什么都麻木了,就算是现在就到了尽头,他们也依旧会用那空洞和错鄂的眼神看着,因为一切都已经不再真实,望了真实的人看到什么也都会是这样的眼神。
林子的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片光亮,这个似乎也好像有了个尽头。方延和夏铭月麻木的向前走着,曾经有多少次的希望也是这样的破灭的,同样的故事,同样的人,只是见多了心也不再是从前。
林子越来越开阔,树也越来越低矮,光亮终于没有阻碍的照在了大地上,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祥和。这并不是林子的尽头,方延目纳的看着前面突然出现的小河,就仿佛早就知道了一般没有任何的惊奇与诧异。
“曼珠沙华,如果真的要死的话我宁愿就死在那里。”夏铭月用手指着河对岸,只见对岸张满了曼珠沙华,那种妖艳迷幻的红就仿佛不再属于这个世界,不再属于每个挣扎的人,那是多么的澎湃与安详,如果真的要死就死在其中,不要醒过来,一下子也忘了后世会如何评判,这世又该如何来眷恋。如果说生只是为了死,那么这个死也该是最好的结局。
“好美啊,没想到红能够如此的美丽。记得黄灵说过,我们一直都在找一种可以死的理由,如果真的能这样死去的话我想我也没有什么可以遗憾的了,至少这个时候是这样。”方延痴痴的看着前方,这个彼岸花此刻也正开在了彼岸,仿佛过了河就有了真正的美好,放下一切,如此安宁的美好。
两人都有些痴,他们很想向前走,却又停在了原地,他们怕,怕一走一切就是泡影,他们怕,怕一切骗不到他们死。一时间两人就愣在了原地,痴痴的看着前方。
‘啪’方延突然打了夏铭月一巴掌“醒醒吧,梦还在梦里,美梦也终究还是在梦里。我们还活着,活着的人就不能自己,没了自己也不用去想的那么美好。”
夏铭月摸着红了的脸,一脸郁闷的看着方延“难道连梦都不可以做了吗?这样就已近够苦的了,难道你还要让我去赤裸裸的面对这个可怕的现实吗?有梦总比没有梦好,何况还是个美得向往的梦。”
“说得有道理。”方延点了点头“可是现在我们清醒了,清醒的人总不该还去想梦。不管你怎么怨我,其实都是没有用了,梦醒了,即使再续也不会是你的梦了。”
“好了好了”夏铭月不耐烦的坐到了地上“这里怎么会出现曼珠沙华呢,不应该啊。”
“所以我们正在做一个我们不能预料结果的选择,越是不寻常就代表我们越接近了真相。而我们现在要选择是继续还是后退,这两个选择的风险也都是我们不能预知的,而这个选择我们却必须做。”方延也坐了下来,清醒的时候看着那迷幻的花,那种似火的呐喊,总有种说不出的情绪,就好像压抑久了就要用生命来发泄一般。
“我觉得我们是中了某种圈套,长痛不如短痛,所以我们没得选择。”夏铭月突然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一脸坚毅的看着前方。
“其实我一直都很想平淡的,过着那种很普通的日子。”方延一边走一边说“找一个普通的女人,有了个一生的伴,不管谁陪谁走到了最后,至少青丝白雪,每天也都是那么的梦幻,无论什么时候死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执念。”
“从平凡到不平凡,人都是逼出来的。”夏铭月笑了笑“谁喜欢游走与生死的边缘,过着那种不能共存的日子,浊酒伴剑,看惯了刀光剑影,看多了生死别离,酒已经没有了味道,剑也就成了一种负累,我也想梦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那怕不会醒来。但是却不可以,因为我想活着,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的想活着。”
曼珠沙华是一种有距离的花,从远处看它是那么的梦幻迷人,而一走近花丛,熙熙攘攘的,就和普通的花没什么两样。
说不清的失望,方延和夏铭月嘟着嘴也在随意的践踏着这神圣的花,他们没有什么负罪感,因为他们觉得这种花现在已经没有了那么神圣。
“听徐婉桥说陆怜蓉是中了一种叫做曼珠的毒,这种毒是不是和着曼珠沙华有关系?”夏铭月止住了脚步,凝重的看着方延。
“嗯,确实有关系,至少有两个字听起来是相同的。”方延停下了脚步“我觉得我们还是有点防备得好。”
“怎么防备?”
“一般迷幻的药都是从气味和颜色来让人中毒的,我想最主要的应该是气味,只要我们不闻到应该就会没事的。”
“难道你就让我们憋着气一路走下去吗?这样的话我还是宁愿中毒。”夏铭月捏了捏鼻子,让后很快的又放开了。
“肤浅”方延用一种无可救药的眼神看着夏铭月“闻不到就一定要憋着不喘气吗?”
“那你有解药还是仙丹?”夏铭月白了方延一眼,嘟着嘴左右看了看。
方延没有理夏铭月,他坐了下来,脱掉姚盈的小鞋子,几天下来他的袜子早已近被汗水湿透,夏铭月捂着鼻子,退了几步大口的喘着气。
“是不是一下子就清醒了不少了?”方延把袜子脱了下来,在空中晃着。
夏铭月愣了愣,突然也好像明白了什么,他回过头来,一脸正色的看着方延“我要用我自己的。”
只要有心,只要不恐惧,什么事情仿佛就不再那么难了。当一群人怀着怒火冲向林中时,很快就发现那些空洞的魔鬼一下子就不够杀了。徐玉还没有发泄完,回头一看却悲哀的发现早已近没有了可以杀了的,那些躺在地上的魔鬼,也在莫名其妙的结束了这段旅程。一下子林子里便又空静了下来,徐玉左右看了看,反而更没有了方向。
众人向林子深处走着,仿佛中了毒的人也被杀尽了,一路无比的顺畅。
“骆雨阳啊骆雨阳,骆你娘啊骆你娘…………”张泽津一路似乎很高兴,一路都在用那比鬼哭还难听的声音唱着。
“你要死了,唱唱唱,唱的比叫春都还难听。”徐玉终于受不了了,他走到张泽津身边大声的咆哮着。
“别生气啊,我突然发现骆雨阳和骆你娘既然压了韵,你听是不是很通顺,骆雨阳啊骆你娘……”张泽津一脸兴奋的又唱了起来。
“好了,张泽津,难成亲。你听是不是也很通顺。”
“张泽津,难成亲。嗯确实很通……什么,难成亲,为什么要难成亲?”张泽津看着走远了的徐玉,提着剑就追了上去。
越往林深处树越大越稀,走着走着就好像走到了一条不归路一般。一切还是那么的安静,所有的人都拔出了剑,每一步都仿佛有着生死的距离。
黄灵走在最前面,他很小心,一切都是那么安静,静得诡异,静得让人恐惧。在转过一颗大树后突然出现了一块屏风,屏风很老了上面似乎还画着人。
黄灵瞳孔收缩,一脸惊讶的看着屏风上的人。
“李筠颜?”徐婉桥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身后,惊讶的说道。
这边传来了惊讶的声音,众人一下子就围了过来。
屏风上的女子很是凄凉,她抱着琵琶,仿佛在唱着什么。
徐玉沉默了,李筠颜的像他不是第一次见到,而这么清晰的他却是头一会看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出现了不该出现的东西,众人都向四处望着,想找到活着的敌人的存在。
方延和夏铭月把袜子捂在鼻子上,拔出剑慢慢的向前走着。这片花地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大得多,虽然看得到尽头,可是终究总是走不出去,就好像一切都是幻影般,尽头就是那种不能到达的希望。
“再不出去我真的就受不了了。”夏铭月干恶了几声说道。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的脚会这么臭,看来单身男人要热爱劳动的完全有必要的。”方延也走着受不了了,整个袜子上发出一股让人难以忍受的酸臭味,要不是割肉会痛他真想把这张脸都不要了。
“你们真的很厉害,既然想出了这种办法。”一个女子的声音从花中传来,声音很好听,就像是仙女一般。
“谁”方延和夏铭月一惊,左右看了看,只见他们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女子,女子年龄不大,白衣陪花的火红,素颜也显得美轮美奂。
“这么多年来你们还是头两个走到这里的人。”女子并没有理会他们的问题,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我本来以为这是一个梦幻的世界,却不想你们以这么臭的方式进来,你们知不知道,不管是什么方式,梦幻是好进不好出的。”
方延和夏铭月互相看了看,他们并没有露出什么恐惧和不安的表情,相反都是一惊喜,很久没有看到人了,突然就这么看到了,不管是敌人还是路人都值得惊喜。
“嗯,你接着说。”夏铭月很无耻的看着女子,眼睛一动不动。
“说什么?”女子皱了皱眉,她不知道夏铭月在想什么。
“你不是说要杀我们吗,接着说啊,你多说一点就当是为我们送行。”
女子没有再说话,她一脸不屑的看着两人。突然又皱起了眉头,她觉得两人的眼神中对她并没有什么不敬的意思,反而是那么的纯洁,就像是见到老朋友一般。她并不知道两个人是怎么想的,因为她从来不了解绝望在深山中的人见到同类的感觉。
“其实现在我才明白,能死在人的手里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方延取下袜子,他屏住呼吸,在地上抓了把泥土放在鼻子上,用力的吸了两口气“况且我们还不一定会死。”
黄灵觉得有些不对,忽然一回头,只见自己不知道处,天地顿时褪去了颜色,四周站满了莫名其妙的怪兽,似都要随时攻击他。黄灵在一回头,哪里还有什么屏风,黄沙一片,他就好像落入了不知明的地方,没有尽头,没有出路,就只有身边对他虎视眈眈的猛兽。
突然离他最近的一直不知名的猛兽把爪子放在了他的肩上,猛兽舔着舌头,似乎马上就要吃掉他一般。
黄灵正欲拔剑突然又冷静了下来,他在林中怎么会突然就进入了赤地,而且所认识的人也都不见了。这种现象唯有三种可能,第一是他遇到鬼了,第二就是他迷失了,分不清真是与否了,这种情况最恐怖,那么一下子他就失去了自己所有的认知,第三种可能就是他也中毒了,而那些猛兽很可能就是与他一起来的人。黄灵定了定神,很坚定的相信了第三种可能,因为前两种都太不靠谱了。
“不要给我说话,因为我听不见。你们听我说,我中毒了,不要靠近那屏风,快点把我打晕,如果可以的话请带我走。”黄灵不知道徐婉桥他们能不能听到,他尽量保证自己不要乱动,他很清醒,他知道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徐婉桥突然退开,他错鄂的看着瞳孔涣散的黄灵,黄灵没有动,好像是痴了一般。徐婉桥小心的用手去拍黄灵的肩,双鞋扎开,做着随时跳开的打算。只见黄灵转过头来看着他,大家都紧张的看着。
徐玉一手把黄灵打晕,拖着离屏风远远的。
“这林子好生古怪,突然出现李筠颜的屏风就已经够怪的了,既然这屏风还能使人入魔,是不是其他的人都是因为看到了屏风而迷失的?”
“有可能。”徐婉桥深深的点了点头“毒不外乎就是从口鼻活着血液传播,这样吧,我们尽量小心一些,然后用东西把口鼻捂住,既然都来了,就一定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搞的鬼。不要想退,说不定退才是最危险的。”
“嗯”张泽津左右看了看“我觉得现在我们用尿打湿一块布捂在嘴上,应该会有效果。”
“为什么不用水啊,尿多臭啊。”
“你知道什么”张泽津一脸鄙夷么看着徐玉“尿可以解毒,况且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水。好了,我现在尿急,谁不够的话可以找我。”
几个女的躲到了树后面去了,男的倒很无所谓的就地就脱裤子。
“好吧,可不可以让我们死个明白。”夏铭月捂着胸口的伤口,喘着气说道。
女子站在花丛中,她的容颜依旧优美,美得是那么的不真实。
“不要问了,她是我们实剑派的老前辈了,花怪颜毓晴。”方延用剑撑着地,这个女人太强了,他们是没有任何一点抵抗的能力。
“哦”夏铭月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袁忠的妹妹啊,失敬失敬。”
“白痴啊你,颜不是袁,颜真卿的颜。”方延没好气的看着夏铭月,一副不可教的痛惜。
“有这个姓吗?”夏铭月一脸茫然的看着方延。
“不论姓什么叫什么都是一样,如果阎王问起来你们说什么不就是想表达我吗,既然只是想表达我又何必在意怎么称呼。”颜毓晴突然睁大了眼睛,她看着手中带血的剑,脸上无悲无喜,不知道再想什么。
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方延拿起青蓝色的剑放在眼前,他表情凝重,看起来就像是在做什么离别似的。夏铭月也不再多说,他把自己的一把黑色的剑舔了舔,深黑的剑泛着光,看起来就好像是干涸的血一般。
“看来你们都不是什么善类,用这么好的剑,真实可惜了。”颜毓晴摇了摇头,一脸惋惜的说道。
“对于实剑派的人来说剑就是生命,谁又想让自己有个太差的生命?”
夏铭月忽然一剑直刺向颜毓晴,黑色的剑条拉出了一到弧线,就在剑快要到达颜毓晴的胸口时,颜毓晴头也不抬,挥手间一把细小的剑从腰间闪出,一把把夏铭月给打了回去。
方延紧随其后,一剑直刺向颜毓晴的脑袋,颜毓晴头一偏,躲过了方延的剑,然后一脚就把方延也给踢了回去。
两人迅速的站了起来,他们没有立即再攻击,颜毓晴也没有回击。方延把嘴角就出的血抹掉,他看了看颜毓晴手中的剑,眼中满是狂热。
都说人老了会成精,有时候不是脑子的精,武力也都会同样的精。虽然颜毓晴看起来还算年轻,但是人老了,有张年轻的皮还是老了。
刀光剑醒,来去匆匆,一眨眼什么都过去了。夏铭月有些愤怒了,他知道这个女人是不会放过他们的。他双眼腥红,扔下手中的剑,然后取下脸上的袜子,无耻的再把剑捡了起来“曼珠毒,曼珠毒,好啊,我就要看看这种花到底有多毒。”说着就粗鲁的摘下曼珠沙华的花瓣,不停的往嘴里塞着。
方延惊讶的看着夏铭月,吃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因为所有的花不是苦的就是很涩,而且基本上都有毒。看着夏铭月不住的往嘴里松的花,方延吞了吞口水,他知道自己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因为他觉得自己还没有绝望到这个程度,也没有疯到这个程度。
“你干什么,我的花可不是用来让你这样糟蹋的。”颜毓晴看着夏铭月的疯狂显然有些愤怒了,她没有料到夏铭月会如此,一时间气得眼红手抖,就像吵架的两个妇女吵败又不服气的那个一样。
夏铭月没有去管这些,他真的饿了,不管是什么现在在他嘴里都只是食物,食物的唯一做用就是填肚子,而他一直还在吃着,显然是因为肚子还没有填饱。
颜毓晴忍不住了刚要动,夏铭月马上停止了吃花,他一把把方延推向正欲扑来的颜毓晴,方延没有反应过来,颜毓晴更是措手不及,两人在空中既然就抱在了一起,然后掉了下来也愣愣的没有分开。
“跑啊”夏铭月大叫一声就转身向林中跑去,方延反应过来一口吻在了颜毓晴的唇上然后立马起身也向林中跑去。
两人还没跑多远就听到后面一声刺耳的女子尖叫。一道黑影闪过,两人不敢停留,头也不回的继续跑着。
再次看到徐玉还是一个烂漫的季节,方延蹲下身子,徐玉坐在一颗树的下面,他的胸口有一个血洞,血已经干涸了,空空的看起来是那么的恐怖,他的脸色很白,看起来就像死了一般,可他还活着,可怜的喘着气。
“有没有人告诉你,人死后会去向什么地方?”徐玉看着方延笑了笑,犹如纸般的脸也有了皱纹。
“没有。”方延摸了摸徐玉的头发,他很想哭,可惜却不能哭,一直压抑着,压抑到连最基本的哭也不会了。
“我想也是”徐玉咳嗽了几声“真正知道的人是想告诉你的,你要相信,他们只是没有那个告诉你的机会。”
“那你能告诉我吗?”方延惨淡的笑着,依旧如母亲般摸着徐玉的头发。
“我想我也没有那个机会了,如果说珍重是多余的,就让我最后在说一句废话…………珍重…………”徐玉闭上了眼睛,他是那么的安详,此刻的他就像沉睡的孩子一样平静,那失去的平静原来都还在。
方延愣愣的看着微笑的徐玉,他不知道自己该有个怎样的心情,也不知道自己会有个怎样的心情,就那么愣愣的看着,傻傻的看着。
“你该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夏铭月站在方延的身后依旧冷漠着。
方延突然觉得夏铭月很厌恶,不能让人忍受的厌恶,他笑了笑,如果这里躺着的是夏铭月,而他应该也会和现在的夏铭月一样吧。
“不重要了,我们马上就要离开了,该留下的就让他留下吧。”
(https://www.biquya.cc/id35340/2013523.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