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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黎未料到,胎光剑竟然扑了个空,这还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待他回头,但见身后是张鬼脸,狰狞可怖,似乎与他有着深仇大恨一般,正向着他咆哮。但听那鬼脸说道:“小子,还记得本王么?你不说抓我来此,是为了给我寻一清修之地?现在你来看看,我成了这幅模样,你可满意?”说话时,鬼脸聚散不定,阴风沙沙作响,于洞中肆虐。
姚黎见它周身都是阴煞,无实体可言,这才知道胎光因何无功而回。又听它埋怨,才想起此鬼正是三年前他抓来的,那个在蟒牙山上修行的鬼王。稍一捉摸,就知它必是被人打落万恶渊,受内中阴煞侵蚀,才成了这番模样。
姚黎心道:十有八九是裴元伺机报复,为了给我找麻烦,才将它丢入深渊,当真该死!裴元不计因果,牵连无辜,待我回去,非要将这事禀明清肃师叔,要他好看!
他心知自己无论如何解释,鬼王也未必听得进去,但凡事总要试试才行,于是便对鬼脸道:“因果循环,鬼王落魄至此,该是命中注定。但此事也是因我而起,责无旁贷。不若这样可好?我为你开坛做法,帮你超度,来日投生,寻个好出处,转世重修如何。”
那鬼脸听他劝说,但觉好笑,不禁扬声说道:“假仁假义的。你若当真悔悟于此,就该当着本王面前自刎谢罪!说这些废话,只让本王觉得恶心。”
姚黎一时不知该如何言对,唯有不言不语的站在那里。鬼王见他也不反驳,心中愤愤不平,还当他不把自己放在眼中,于是恼怒道:“小子!本王知你本事好,剑法也妙。可今日非是本王一人来寻你报复,该是你的劫数到了!”随即,他大吼了一声:“诸位朋友还不现身?更待何时!”
它话音刚落,鬼哭神嚎之声遽起,姚黎四下一看,微微心惊。此刻,他正被一群恶鬼包围。这些恶鬼非比寻常,生前本就是妖邪恶魔,又是死在阴煞之中,化作鬼物,厉害非常。阴煞具现成生前模样,各自作势欲扑,正对着他怒目而视,有如万目睚眦。它们只待有人牵头,便就朝他杀去,只是这些鬼物都有顾忌,谁也不敢轻易上前。
姚黎见了这阵仗,虽也不惧怕它们,但这思过崖乃是门中之物,待会儿斗法时,难免有损。便就纵起剑光,朝着万恶渊飞了出去。众鬼物见他飞走,方向正是去往深渊,还当他这是慌不择路,皆以为他是怕了众鬼,心中自喜,便就没了顾忌,随即各自鬼笑一声,朝他追去。
姚黎这一走,飞到了丧门阵的中心阵眼才停下,脚下是万丈深渊,以他的目力,也见不到底。内中阴风自下而上的吹来,好不阴冷。众鬼见他不逃了,便又将他围住,先前那蟒牙山鬼王又道:“小子,我等具是被灵隐剑派残害之人,又是被你擒来的,你便是祸首。先前你说:因果循环。可曾想过,今日这话就要应在自己身上?”
姚黎清平气和的说道:“尔等落得此种下场,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诸位可曾想过,你们生前皆非人身,修行上多有不通之处,披毛戴角、湿化卵生非比人类,修行上瓶颈甚多,怕是诸位都有感悟了吧?有道不破不立,又有说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此番受罪,不若就此把坏事变作好事,我为你们超升,到了阴曹地府,判官念你们修行不易,又受迫害,必会让你们投胎做人,到时候根基还在,再寻个仙缘,修习上乘道法,必然事半功倍。”
众鬼物默不作声,皆备他的种种说辞所吸引,正当这时,有一恶鬼突然高声叫道:“诸位朋友莫要听他胡言乱语,谣言蛊惑。大家想想,我等变作恶鬼,是受谁人所赐?诸位难道忘记了么?这小子为人歹毒,又善狡辩,见不是我等对手,这才用话欺骗咱们。我等若依他所言,还不被他逐个击破,大伙可就要再死一次了!”
众鬼闻言,顿觉他说得有理,各自迎合,随即连声鬼叫,也不管姚黎再说什么,化作阴森鬼光朝他扑去。
姚黎心知事不可为,便也就放弃了说服它们的打算,但闻他语气沉重的说道:“诸位不听劝诫,小子唯有用强。正敲好我有一剑,名为爽灵,乃是地魂所化,沟通九幽冥泉。今日便使来助尔等了却凡尘吧!”随即,他把口一张,乌光通透的爽灵剑应声飞出,朝着众鬼物斩去。
鬼物们知他飞剑厉害,本来害怕,但又一想,自己此刻乃是阴煞真身,没有实体,飞剑法宝再是厉害,也奈何不得自己。此处更是地穴之上,煞气源源不绝,不怕用尽,所以它们也不惧他。一鬼物见飞剑杀了,不做躲避,把两臂一张,朝那乌亮的黑光抱去。
它一心想要凭借阴煞侵蚀飞剑,到时夺了对手的趁手兵器,还不任由它们鱼肉?可它哪知这爽灵元剑另有一门神通,专为杀戮阴兵恶鬼之用,但见黑光一卷分作十余道,朝着鬼物们各自扑去。
鬼物们生前都是姚黎的手下败将,如今姚黎金丹已成,自然更不是对手,爽灵剑去势之疾,好似奔雷闪电,它们还未做出反应,便被黑光绕住,一个不差。随即又变作黑网将它们罩住。
它们这才知道,自己此番寻仇,真如飞蛾扑火般,乃是自寻死路。但又不甘再次被他擒拿,奋力反抗。可那黑网着实了得,断了鬼物们与阴煞地穴的连通,鬼物稍一碰触,便觉痛苦难挡。眼见后路被堵死,没了底气,便就大吼大喝起来。有求饶的,有咒骂的,还有与他说理的,总之没个消停的。
姚黎眼见它们被自己所困,又交代道:“诸位都是受我牵连,这才枉死。死后又被人蛊惑,前来送死。不过无需担心,此事因我而起,我自当为尔等做法超度。只是待会儿可能要有些痛楚,还需忍受一二,诸位去了阴曹地府,切记要老实一些。”说罢,他两手一合,双目紧闭,盘膝坐在虚空,庄严肃穆的念起了‘太上大德往幽通灵咒’。
萦绕在鬼物周身的黑网光影大作,万千黑线绕在它们身上,黑线与鬼身一接触,立即有黑烟冒起,好似烧着。鬼物们纷纷齐声咆哮,似是受了莫大的酷刑一般。它们没了肉身,但神魂还在,此时正震荡不休,有的忍受不住痛苦,心里恨不得神魂俱灭,就此了去生机。
一番做法,直到天色将明,爽灵剑光祭炼之下,众鬼物身上的阴煞都去得十之八九,各自变作灰白色魂魄。也再无痛苦大叫的声音。鬼物们生前又都是有见识的妖修,这才知道姚黎并未骗他们,此刻自己神魂清明,道基也都还在,转世投胎也当有个好的归宿。
眼见法术即将终了,姚黎朝天一指,说道:“诸位一路走好!”话音刚落,随着天地之间第一缕清明之光照来,黑光包裹众魂魄,飞升而起。于天际汇成一把朝天刺,裂开虚空,便见内中血海翻腾不休,有红色雾气溢出,一卷黑光,将其收进体内,拖入血海之内。待裂缝即将愈合,一把小巧黑剑破开血浪,飞了回来。姚黎把口一张,将它收入丹田。见它小了许多,心知此次做法耗力不少,须得好生休养才成。
正待此时,脚下深渊传来连声大喝,姚黎朝下一看,心惊不已,无数魔鬼争相上前,似要脱笼而出。好在先辈们布下的‘丧门阵’结识得很,魔鬼们冲之不出。姚黎又见内中一颗巨大骷髅头,甚至扎眼。它昂首长啸,姚黎但觉一阵眩晕,随即清醒过来。暗道一声好险,要不是自己神魂练成了元剑,险些中招。
他哪曾想过,这阴煞地穴之中,竟然诞生了恶灵?
好在恶灵刚刚被点化成形,还不成气候。又想道自己超度了恶鬼,无疑是夺了恶灵之食,气愤之下,这才来寻他不快。姚黎朝那阴煞地穴的恶灵笑道:“你这家伙,不现身也就罢了,如今让我知道了存在,我哪还能让你继续演化壮大下去?日后作乱我灵隐剑派?!”
姚黎又在深渊之侧寻了一处大石,在那里坐下。若是之前见了恶灵,他还需将此事汇报于掌教师叔。可他得了金丹化液的妙法,自然有的是办法铲除恶灵。但见他坐好之后,放出金丹,金丹一转,变作金色潮水,向丧门阵中的恶灵扑去。
恶灵刚刚点化成形,没有智慧可言,只是凭着本能行事,不然它也不会在还没成事前,现身人前。恶灵见了金液,还道那是食物,便就迎了上去,将其一口吞下。怎料此物正是它的克星,金液在体内中兴风作浪,绞得恶灵苦不堪言。起初还能大吼乱叫,可到了后来,只能小声呻吟。余下魔鬼见了,知是对头来了,纷纷飞回深渊避难。
它本是阴煞之灵,万恶之源,周身皆是恶煞,无心无思无想。但冥冥中自有天意,姚黎本想将恶灵除去,好巧不巧,金液入体后,一天灵光点在恶灵元魂之上,开启了它的灵智。虽然懵懂,但也知取舍。于是恶灵弃了大半个身子,只把一团黑气包裹着最紧要的元神遁走,姚黎一个不查,让它躲入地穴,再也唤不出来。
姚黎见了,唯有长叹一声,自语道:“恶灵命不该绝,此番逃走,千年以后,怕是要变作劫难回来报复。罢了,罢了,日后的事,自有后人去管,不需我去操心。”随即,他又化作剑光,回到思过崖中的洞穴。
可当他回到暂时栖身之地时,却发现此处曾有人来过。不是因为别的,那面被他刻着神秘法诀的墙壁已然被人毁去磨平。来人还给他留下了一行小字,内容是:此法莫要再练,否则惹来大患。
姚黎不知留言这人是敌是友,但又想金丹化液的法诀当真有些骇人听闻。光看它能够用来吸收煞气,便该知道来头不小。于是又想到:此法诡异,未探明根脚之前,还是不要与他人说之为妙。
他做了种种假设,思考留言者的身份。这思过崖乃是灵隐山内重地,内中禁制颇多,不是知情人,难免会有所触动阵法。由此可见,来者必是灵隐剑派之人,九位长老师叔都有嫌疑,却不能断定是哪个。
但对方字中透着关切,想来是顾忌他的安慰,才如此做法,应当不是来害他的。想到此处,姚黎索性就不再去猜测,专心静修。
又过了三个月,眼见他已经在思过崖呆了半年,清平似乎想起了这个受罚的师侄来,命人来此叫他回山。姚黎眼见来人,正是清平真人的亲授弟子常不归,此人是门中第二个不待见他的人。按理说,常不归是掌门的首徒,便就是首席大弟子,下一届的掌门人。可姚黎声威正隆,门内少有人看好他能将这首席的位子坐稳。
所以常不归见了姚黎,自然没什么好态度。他隔着老远就朝姚黎所在的洞穴喊道:“师弟还真是好雅兴,此处苦寒,还能呆的如此惬意。不过你骨头硬,正好与之相得益彰,难怪忘了归期。”
姚黎闻言笑道:“常师兄说得在理,师弟我贱命一条,比不上师兄你金贵。现在想来,那日门中大比时,不小心刺伤了你,当真是罪过。不知师兄屁股上的伤,可好彻底了没有?若不然,师弟这还有几种疗伤良药,师兄拿去一试如何?”
常不归听他提起旧事,眼睛眯成一条缝,冷冷地看着姚黎。又想起曾经再他手中没走上三剑就被刺伤,还被师傅责怪,师妹笑话,心中更气。于是便道:“哼!每五年一次的大比在即,师弟的嘴功我是领教过了,只是不知剑上的本事长进多少,为兄拭目以待,到时候还要请师弟不吝指点我几招!我也不与师弟废话,今日有客来访,师傅让我来叫你去白虎堂走一趟,不得耽误。”说罢,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姚黎听闻,心想:不知这次又是何人来寻我?他心里虽然打鼓。但掌门师叔的话却不能不听,于是他立即动身去往白虎堂。等他到了白虎堂,却发现来人竟是先前来过此处的华召子,只是此一时彼一时。华召子与清平掌教分作左右坐在一张桌子两侧,正有说有笑的,并未见有第三人在场。
华召子见姚黎来了,一指姚黎,对清平说道:“清平师兄,正说他呢,他就来了,你说巧也不巧?”
姚黎见了两人,上前作揖拜道:“弟子姚黎,见过掌教师伯,华阳师叔。”
清平真人含笑说道:“姚师侄,怎的现在才来?快过来见过你华召师叔。”
姚黎不知清平掌教这是怎了。突然对华召子这般客气,他硬着头皮,上前作揖道:“弟子姚黎,拜见华召师叔?”我又想华召必是来找他没趣的,随即又道:“我做事每个分寸,上次折了您的法宝,多有得罪,掌教师叔已经罚我去思过崖面壁,华召师叔若是还嫌不够,我再去呆上三年五载就是了。”
华召子哈哈一笑,说道:“师侄莫要拿话激我了,我今日就是来为上次的事儿负荆请罪的,此后你我都别提及了。且看看此物,师侄可还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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