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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她有了可以调整自己睡眠时间的余地，放慢加深呼吸，同样又获得了一瞬间感到心胸开阔了一般的舒坦感觉。一个上午过后，她再难以揣摩的无法持续找到类似的感觉，外表与他人并无异常，她便怀疑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时刻，同时想到也或许如熟悉了一种美味的习惯那样的舒坦。她在努力放松自己的心情，是听从了医生的遵嘱，以期病情向有利的方向转变。
告诉小恒她需要多休息后，她把什么事情都逐渐交给了他，他的厨艺也已经娴熟，做饭炒菜的花样又迅速掌握了很多，他总能及时的烹饪出适合他们两个人口味的饭菜，如果是在家里做饭吃的话。小恒询问姐姐是什么病，怎么会看不出来也不好，晓玲便告诉他是长期的病，需要调理，不可以告诉李怀和任何人，因为可能永远都不会好了，需要他帮她保守秘密。
她微笑的口吻倒是没有给小恒带来多少惊慌，并且这种只有他独享的秘密让他有些先知先决的愉快，他便更愿意配合为这样的事情保密，这种“情报”也从来只有姐姐跟他提供过，他意识得到这种与众不同，毕竟他们有与他人有别的维系关系的亲情纽带。他试图安慰的对晓玲说，“姐姐病了，偷偷好了，别人就不知道姐姐病了，姐姐就没有病”，他也承诺愿意一直照顾姐姐直到她好起来，想着看姐姐安然无恙的肯定慢慢的哪天就好了。虽然他看不出她的异常，却也让她小心的像病人一样的注意休息，饮食和治疗。晓玲好奇并且询问他是如何知道偷偷好了就没有人知道她得过病的逻辑，小恒便说在若稚园的时候就知道了“小傻瓜们都知道”，她又问他是通过什么事情知道的，他便支支吾吾的说不上话了。
10
她冒着虚汗发冷的裹紧了被子，无助又虚弱的呼唤姥姥，在昏沉的睡眠中，如愿的看到她慈祥的面庞，依旧是亲切端详他们的面庞，带着关切而又显得焦急的神情，目光及她时则夹杂了责备的成份；她在她的眼前，又熟视无睹的继续望向她的身后，仿佛她是一团虚无缥缈的躯壳，误享了那份关切；她知道她更在意小恒，期望她也可以看看她，给她一些安慰，可她终究只望向她的身后；她越过她故意显得软弱无助的身畔，顾不上她啜泣的眼神，拆穿了她的心机的重复“你已经是个大姑娘了……”随之消失在她身后的灰暗之中。
醒来时她翻身向下望去，却发现小恒的床铺已经空了只剩下叠好的被子，便焦急的下床和呼唤的寻找。跪坐在垫子上的小恒直起脊背对她说“姐姐，我画画儿呢，我做梦梦见小熊了……”
“坐好了画”她变得心安的说。
16
她躺在床上，寂静的筹划，试想可能遇到的风险，心越来越远离的成了梦幻的想象，她想这样行的，虽然有偏离的可能，他总能找到化解的方法，因为他都能带着她忘记往昔和即将的忧愁。是不知或左或上的装修钻孔的声音打扰了她，缕缕的断续传进耳朵，被滋扰的她无法专注，整个躯体表面都在随着咝咝嘣嘣的声音弹跳，却也不觉得躁乱。她可以但是不想忍受它的打扰，不能诉说的下到楼下的花园，她感谢姥姥，让他们可以享受这一片园地，或许这是巧合，他们总归是享受了她明智的恩惠。天空正在放晴，她有幸得到秋日晴空第一缕阳光的照射。
她想起了让她也感到温暖的话，她对他说，早晨的第一缕阳光会让人变得聪明健壮，他便跟着她跑啊，气喘吁吁的忍耐的跑，甚至在天不亮就要下楼去等待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她告诉他别人只是在逗他玩耍，不是在玩弄欺负他，他便感到自己有那么多的朋友。她让他一天画一张画，还要想出故事，他便真的构想出了一篇童话。他会制作出可口的菜肴，不喜欢贵的东西，他拥有那么多让很多人难以集合到一起的美德似的东西，像是虚幻的一样……他懂得了独立的生活，不应该再接受她对待一个弱智孩童式的欺骗，可是她已经无法，再也等不到告诉他真相了，他还会自己明白吗？摆脱她的自主明白吗？
她也可以不用再顾忌这样遥远的忧虑，可以认为他是健康的快乐的，比任何人都健康快乐，可是她无法实现她们的愿望了，明白这不是他们想要的。她做不到了，必须要抽身离开了，或许这便是他最美好的状态，她不能将这打碎，要想到一个简单又有效的方法，让他继续自己的生活，看起来是完美的无以复加的生活，如果没有旁人故意带离的侵扰。
她想起了姥姥的话，想起了对她的怀疑，最后又发觉这不是怀疑，甚至是非常美好的选择。她本来就带有一股脑儿的怨恨，没想到这些怨恨居然在多年之后的今天涌出了，消失殆尽的涌出了。她想要感谢姥姥，感谢她教会她那样的方式，她们都不能承受到悲伤结束的时候；她又惧怕她的责备，最惧怕她的责备，好像她总是让年迈的她伤心。她忍受了她带给她的伤心，顺从了她的安排，只为她最后能够答应一件事，便是她的嘱托。这让她感到抱歉，又惧怕姥姥责备或许会用相同方式的她，让她不甘愿的遗憾的就这样见到了她。
“原谅晓玲就会这样去见你”，她犹豫的请求。
17
有小恒的清晨总是充满欢悦，他总能使她变得开心；仿佛他途经而蹭到身上的烦恼会随着时间挥发掉，夜晚它们则是在他不知不觉的状态下便挥发掉大半，接着他便迎来了一个越发轻松的清晨；如果昨天扰到他的事情太多，那么今天便有机会看到他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焕然一新。你也会跟着他变得愉悦，像是看到让自己放松的人，只要你不挑剔他像个孩子，他本来就是个孩子似的，晓玲也会因为看到他而看到开心的一天，瞧，他又在厨房里自顾自的唱歌忙碌了，“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啾啾什么呢”
“饭快做好了，姐姐等会就能吃早饭了”小恒回答说。
她从他的早晨，看到他的晚上，从周一看到他的周末，采取这样的行动时，她才发觉虽然照顾着他的生活，却从来没有细致认真的体会过他内心的经历。
或许他早已恢复了正常，他懂得独立快乐的生活，明白了这个世界的规则，很开心的接受新鲜的事物并且好奇和乐意去掌握它。他也不知向她避讳的抓挠自己的裆部说这里不舒服，想要揉捏的舒服，如果可以，他会深爱上在他眼里彼此一样亲切的妞妞。他可以拥有自己独立的生活，这种生活无关于这个世界除法律之外的评价，优又怎样，劣又怎样，终归是要在自己的生活之中才能安然幸福的老去，他不需要一定要有什么，一定要没有什么，一定要经历什么，如果需要，那就是他需要拥有自己的生活。建立在他人甘愿的给予和施舍、谁人应有的引导和教育的介入之上，而没有为此的强加。
他总能感受到快乐，这便值得让她放心，这不正是他们想要的吗？像海豚会甩掉身上的污垢，为何她又要去给他徒增烦恼，扼杀他的生活。她还期待他完成什么吗？没有，她要让他最终避免什么吗？那只是她自己的恐惧，他从来没有主动的要让自己陷入悲伤，是她给他假想了欲望和悲伤，这才是在干扰他的生活，是假想的将他拖入了绝望的境地，她应该脱离的避免如此。她终于感到了一丝安心和宽慰，真正说服了自己努力将这一切做好，她需要给他最后的机会，需要再最终努力的去让他相信，让他维持自己的安心。她能看到他坚定不移的内心，他会凝结固化的继续自己的生活，仿佛这已经够了，无论发生什么经历什么，他都会如她的心愿。她最后变得安心，也变得有勇气，去面临最后一次的梦魇。
她不舍，但是想着这一切迟早终结而这一天终会来临，此刻是最美好的时刻，便义无反顾的决定了采取自己的行动。
她无法顾及其它了，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吗？为了其它而错过了小恒一生的美梦？她不愿意，看到他此刻的美好便像看到了自己最终美好的一生。
她没有多去思量这会让李怀如何的难以忍受，是感到自寻烦恼吗？也或许什么也不会，她流泪了，此刻为不知名的悲伤，也为小恒最终取得的胜利。
11
“在这个普天同庆的大喜日子里”，晓玲对身着学士服直挺挺笑盈盈的小恒宣布说，许伟和余凌正襟危坐在沙发的另一端，窦华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我们的小恒同学，如愿毕业了，我仅代表和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国务院、教育部、卫生部、工商局、传媒总局、石油企业、石化企业、地沟油企业、风凉油企业以及娱乐界、出版界、盗版界、异能界、发展改革委员会等各级X政机关、精英团体，隶属于同一个国家的汉丽市东行区明果社区物业部、6A号小卖部，正式授予张晓恒同学，漫画学，学士学位证书。从今天起张晓恒——先生就正式成为社会主义经济建设合格的一份子了，你愿意为人民服务，为自由和真理奋斗吗？”晓玲问小恒。
“我愿意”小恒乐呵呵的说，嘴巴比眼睛笑的开多了。“你愿意，健康快乐的度过余生吗？”
“我愿意”
“好，请接证书，以及由汉丽市金童儿艺出版社提供的出版金5万元整”
“哇！”余凌做出一个着实惊讶的表情。
“呜，呜”许伟和余凌表情羡慕的开始鼓掌，并且像韩国人一样叫了起来。
“谢谢，姐姐老师”小恒说，他开心的鞠躬、俯身接过证书，一只手捧着证书另一只手把帽子从头上打掉的呼喊，“我毕业了！”
“长江人民发来贺电”许伟严肃的说。
“珠江人民发来贺电”余凌正经的说。
“黑龙江人民发来贺电”窦华说。
“雅鲁藏布江人民发来贺电”余凌说。
“莱茵河人民发来贺电”晓玲说。
“恭祝小恒，顺利毕业！”他们异口同声的说。
欢呼声和喷薄而出的彩条占据了客厅的其它空间。
小恒笑呵呵的打开期盼已久的毕业-证书，抚摸自己的两寸彩照，上面第一排的位置赫然写着“自制大学毕业-证书”。
晓玲两眼湿润，刚才饱满的语调让她的嗓子发干，她喝了一口水，拥抱满脸堆笑的小恒，像实现了多年的心愿。小恒嘻嘻的笑，亲吻了她的脸颊。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大家为穿着学士服的小恒唱生日歌，毕业典礼是晓玲专门为他策划的生日礼物，也是为姥姥准备的礼物。
“姥姥，小恒大学毕业了”在摆上了鲜花的姥姥的墓前晓玲告知的说，“是不是啊，小恒，给姥姥看看毕业证儿”。
“姥姥我毕业了，这是我的毕业-证书，我大学毕业了”小恒翻开它摆在胸前说，转脸看到了眼眶湿润想要流泪的姐姐，“姐姐别哭，你哭我也想哭……”
“小恒不能哭，毕业就不能随便哭了，知道吗”
“我知道了，姐姐也不哭”小恒撅着半张脸说。
“我不哭，姐姐从来不哭”她说，用中指弹掉泪滴。
“姐姐也不能撒谎”
“不真哭”
……
12
“小房子，不对外出租了，我姐姐说这个月，就开始不，不收房租了，你们什么时候方便就搬吧，我们不，不出租了，也不用太着急，我们不收房租了从这个月开始……”小恒站在次卧的门口，断断续续的向他们表述自己的意图。
床上并坐的一对儿对视了一下，随后时髦女郎起身站在两个男人之间伶俐的询问小恒“为什么不租了呀，租吧，这儿挺好的，是想加钱吗？可以再商量的”。
“不是的，”小恒挠挠后背显些懊恼的说“我姐姐病了，需要养病，不方便出租屋子了”
“是吗……那好吧，我们尽快找房”，她犹豫了一下显得无奈，又转头故作凌厉的对床边的男人训斥似的“明天开始找房去，听到没……”
小恒离开他们的屋子后又去告知周末通常都是深居简出的窦华，窦华也觉得有些突然，很不适应似的，感到东西多并且很习惯住在这里。小恒说明了缘由之后他沉默了片刻便不再辩驳了，同时叮咛小恒有什么事情可以联系他，如果再出租房子的话记得叫他回来云云。
小恒嬉笑的告诉晓玲他完成了任务，她叮嘱他以后如果缺钱花就出租屋子，小恒明白的答应说，“姐姐快点好起来，姐姐生病了我就不开心了，姐姐病好了，我们还能叫窦华哥哥回来教，教我画画……”
13
他不情愿独自一个人在一个房间的说任然想和姐姐上下铺休息，晓玲用正常人都应该这样的说辞去劝服。他说他害怕，想要照顾生病的她，并且着急的说出他不想做正常人了。
“我不愿意做正常人了”，一语无心呢喃的话击中她的心脏，让她的心头一阵紧缩，抑制不住的带些情绪，责备他怎么可以这样想，要心口淌血的滑出泪滴。
小恒委屈又显得恐惧，开始护着小熊，随后比晓玲还要激烈哭泣的用毛巾擦拭泪滴，还要小心翼翼的伸手给姐姐擦拭，他不记得她有过这样的情绪。晓玲看到他的泪滴变得心怜的告诉说长大的他应该一个人一个房间，他的房间和她的房间又这么接近，怎么会害怕，他小时候都敢一个人一个房间。
小恒安顺于也没什么的说辞答应。
她则开始怀疑刚才的激动，突然就要失去控制的，再次叮嘱小恒不要学着她，男孩子能不哭就不哭，他说姐姐不哭他也没事。
晓玲说她也想睡的舒服点，睡大床垫会好的快，小恒便感到的确如此的兴奋。她用类似的理由劝服他继续做些饭，打扫卫生，并且说病好了就可以给小恒做饭吃了，提醒他注意按时吃饭和锻炼身体，不要去卖本子了，上街散散步就可以。小恒公正的说姐姐病好了要和他一替一天，要不然他会累的，说完就嘻嘻的笑，他说听姐姐很多重复的话早就记住了，催促她要赶紧好起来。
他去画画继续今天的忙碌，看着小恒离开房间的身影，一阵缺失感涌上晓玲的心头。
她想起他曾经说过类似不想成长的话，虽然后来她也犹豫了认为这或许是好的，对于很难更改的他，但她仍然期盼的完美，她嘲笑自己用奢求去让自己惆怅，可是她又怎么情愿它是奢求。
14
“姐姐热气球，能坐热气球玩儿吗？”小恒指着电视望向坐在凳子上的晓玲，他只是羡慕的说说。
他们去了大博园，搭乘了一会儿斑斓的热气球，晓玲提醒他注意事项，并不渲染这是多么美妙的体验，说这还不如站在比较高的楼层上，和在自家往下看也没什么太大差别，还不安全，小恒说这个没有飞球可怕。在大博园开心的度过了大半天，这也是小恒一系列兴奋生活的开始，他不知道这些惊喜的含义，只认为自己在姐姐身边获得了更多的欢乐，可是这些欢乐也只有在担心完毕才会展示的让人放松一些，就像李怀会打扰他，他一消失一下他就有些窃喜，他也偶尔能够发觉姐姐失落的脸颊，同时显得若有所思的变得消沉，去等待她突然回过神来的带着他走向别处。
她尽可能的带他体会到快乐的时光，看到生活的色彩，也淡化一些的，让他不再形成憧憬到禁不住冒险尝试的目光，等待他安稳的睡着，每一天晚上她都会在他的耳旁叮咛一些：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每天开心的生活，重复的，简单的，平凡的，很多你看到的羡慕的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美好，画画，吃饭，睡觉，真诚的和别人交流，不要和别人做特别亲密的朋友，除非他和你一样也有点傻傻的……小恒默默的答应，因为他如她所想的感受到这一切。
他没有体会到多么的依赖姐姐，是因为她还从未真正离开过。
她回顾了以往的一些时光，他们更多的是按照了他人的逻辑，追求他人认可的生活，不过这却让他们感到快乐。这终究没有改变到他们不是了无遗憾的事实，有一些事情错过既是错过。现在她又变得异样牵念此刻的生活，憧憬未来的生活，这一切她即将都看不到了吗？她紧张的想要抓住一些，努力的让他变成一个好人，一个独立的人，不是想要离开他，是为了看他更好的生活，她还没来得及看到这一切将如何发生，但也要仿佛看到这一切发生……
这是他们难得的放松了追求的生活，消耗着一些他们的根基，他已经有了根基，却要没有了生活，她要重新建立他的生活。生命本不是应该让人愉悦的追求吗？她这样的一生忙碌了什么，获得了什么，带走了什么，看得到的只留下了最亲爱的人一生都不能放下的牵挂。
15
她带着小恒去了一些能够去到的地方，期间一段时间频繁带他去咨询最新的理疗团队寻求救治的契机，每一次都是无疾而终，途中的不悦让她感到他更应该舒心的等待，而不是追赶的寻求还不明确的解救，仿佛成为了一个实验品，如果真的能将这解决，她又怎会顾虑他成为一个试验品……
他们去曾经去过的游艺厅，小恒曾哼鸣他为什么不可以在这里多玩耍一会儿，他机械的敲打鼓点游戏，专心致志的没有瞧准和敲准几个，周围路过了几个观看他表演的人，等到机械抖动的手停下来时，早已是等待再次介入的画面他都浑然不知，只剩晓玲在他旁边，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他们去游乐园，吃了什么口味都不能让人兴奋的冰激凌，过山车，看鬼洞，小恒把小熊紧抱在胸前，还用它挡着眼睛，又担心小熊折旧的将它放到书包里；逛了一次动物园，海洋馆，看了一场让小恒瞌睡的话剧，看球赛，小恒兴奋冲着每一个进球的队伍大喊大叫，强烈表现的都超越了专业球迷对于所迷恋的队伍进球所表现出的，却躲避着吼叫和粗口，还有人激烈的打架；他们还去汉丽周边的景点爬山，旅游，去了长岗，他惊恐于山间陡峭的台阶，再也不要经过的沿着长蜿的道路下了山……晓玲提醒他开心的时候也要认真和小心，因为他是小傻子，容易发生危险，她带他玩过这些之后就不要再独自玩这些了，小恒避讳许多繁复注意的说这些一点都不好玩，他更喜欢呆在家里和去公园里走走，出来遇到马路他都会有一点点害怕……那是他好奇欢愉却也有些恐惧的时光，在他记忆最深刻的地方。
晓玲长跪着求佛，秀发在寺庙的门风下向前倾伏，门外不远就是青翠的山谷，不间断的传来鸟鸣和人群的喧闹，小恒不耐烦的看看旁边的姐姐，她安静的脸上写满了熟睡一般的祥和，旁边不断有人虔诚的跪拜又离开，可是她任然纹丝未动，那一隅的时间凝固了似的。晓玲让小恒等她，他就一直等，一边等一边看高台之外的空涧幽林，飞鸟形单影只的盘旋山巅，古树笼罩的重叠的屋檐，小松鼠在山石墙壁间的穿梭，蚂蚁和小红蜘蛛在岩石的围护间隙攀爬……
她虔诚的跪在被灰暗的光氤氲缠绕的神像前，专注屈从的祈祷，为她所珍视的能够留在世间的一些。她没想到过有些跪倒下来的人群原来是可以全心忘我的甘愿，即使是无意料的倒入这种甘愿，对它也没有一丝怨恨。她来不及，甚至都已经来不及哭泣，怎么还会有时间咒怨。她将咒怨都放弃的，彻底的屈服在高耸到暗无边际的楼宇顶端的圣像脚下：从一进门起，她就看不到她的脸，无法仰望到她的脸颊，只是对着她的脚踝跪拜；她感到自己的渺小，感到自己的祈祷的飘渺，她希望这巨大的脚踝所支撑的圣像能够帮自己捕捉聚拢到那种飘渺，将它们帮她掌握到她所期望的她的手中；或许她正如所有人想象的那般在温和、慈祥而又热情的解救处在困难之中的人群，她祈求她怜悯的垂目、低头和护佑。
她没有想到，终有一天自己也会跪倒在和姥姥的泥塑菩萨有一样象征的崇拜物前，屈从于内心杜撰的希望，屈从于生命的骤然无力下最后一丝可以付诸的力量，而所有的的区别，是她更软弱的跪在更远的地方、更加厚重的脚下。她只能通过心去鉴别这种软弱，真正的状况无法通过外表衡量，而内心又难以比较，或许姥姥会隐藏更多，她想，她不用再真心体会。那一刻她选择相信了轮回，祈求上苍如果能够帮人实现未了的心愿，请将她的来生仍还原为小恒的亲人，她期望还有机会去实现弥补此生失落的对他的陪伴和牵挂。她恐惧于相信这不是真实的，是无法实现的，也意识到她或许已经被外面的世界，哪怕是紧邻圣像两侧的世界抛弃了，视为异类，却无惧于这哪怕是事实……
她发现她所处的现实不能给予她一些，蒙蔽她一些，便只能寄希望于这种飘渺的现实，情愿相信他们是存在的，去抚慰自己的心灵；也或者这是内心本然的存在，现实中感到失去的越多，就越需要内心的飘渺去弥补。当现实又和他们碰撞，她便只感觉到虚冷，他们做不到，却又为何阻止其它事物做得到，他们说这是假的，却给自己一个真的残酷的世界，他们还说残酷是美好的，她便心痛的难受，她情愿相信这是真的，她便舒服了。可是所有人都不相信，她感觉不到他们的力量，便只有孤独清冷，因为她顺应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可以持续的力量，他们像是在工作，工作完了便完了，也像是靠欺骗获得了报酬和生存，之后她便被耽误和虚浮的找不到更多的力量。她请求她给予力量，让自己心安的力量，内心驱动身体的力量，也可以内心驱动内心的力量……
“小恒不是行尸走肉，他不仅有肉体，还有灵魂，求你告诉我，他是有灵魂的”，她在她曾藐视存在的佛前求证，曾认为它只是木头，哪里知道它还会附加人心，各种各样的人心，爱和恨的对立都可以存在，她曾认为它只是旅游景点的存在，消遣的美的存在，利益的存在，古存陈旧的存在，“他可以做很多事，可以懂很多事，他会证明的，也即将证明……”
参拜和经过的人不知道她在呢喃什么，像个被错误信仰绑架的诡异体，像被不耻的异端附体，她自己知道，她知道如果存在，佛也会知道。如果用科学分析佛，心理科学分析佛，那么，它曾经被认为是万古长存是有道理的，甚至它任然可以像科技一样在它该出现的地方和时刻出现；也因为人需要有心，不同人有不同的心，而人心需要被指引，只要被正确的指引，而有时，一些内心驱动出的力量只能被无形却存在的事物规整、指引……
“小恒，我们走吧”晓玲在台子上面唤他，小恒回头向上望，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下到山底不一会儿，天色就暗了下来，他们搭乘往返于山脚和城市的巴士回家，小恒在路上睡着了。
他问姐姐怎么不催促他做功课了，是不是不用再做了。
“那可不是，功课必须得做，现在是小恒放假啊”她回答说，“还得把第二本小熊事件画完……”
李怀和她通电话，起初是一天一次，她温冷的说可不可以别这么烦，又换成偶尔一次，她经常匆匆的借口很忙就挂断，让那头一串无语，他已经思想着将来肯定要加倍“报复”，她敷衍也心不在焉的安慰他专心工作，有什么事情可以回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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