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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晓玲向李怀提及他们大学期间被认为是煞风景的一对儿情侣，班里的人都很爱开他们的玩笑，带些鄙视却又羡慕的情绪让李怀感到有趣。
那个女生是一个微胖的女生，壮壮的，嘴巴周围好像总有一圈浅浅的胡子没刮干净，一天她释放压抑的在宿舍扬言她不会拒绝任何男人的示爱与追求，随后又说她还没有被任何男人追求过，很坦诚。这样的话传出去不久，她便和同班的一个瘦弱略黑的男生恋爱了。男同窗们总结他的装扮，总是穿一双白的发黑的旅游鞋，搭配天蓝色的牛仔裤，还有由很多碎布组成的偏大的夹克外套，头发长长的也没有固定形状，比较恣意，五官不很俊朗、略失分明，他们两个都有着东北亚人的单眼皮眼睛，男生的是肉肉的眼泡下面有一道缝的那种，连不笑的时候都会显得很迷离……
呵呵，真的吗？李怀忍不住笑意泛滥，在晓玲不断描述的时候，他想象着抑制不住的咧着嘴角抖动，如果真是这样，那个女生怎么会喜欢他。
因为他的女朋友不会拒绝任何男人的追求啊，他说这样的女人如果还没有男人追求将会对她造成致命的打击，所以就抱着拯救的心态陪伴在她的左右；那个女生非常感谢他的救命之恩，觉得他像白马一样在她要淌过的生命之河中存在。
没有第二个男人愿意搭救她吗？李怀问。
没有，她的风格也很迥异，喜欢穿老太太鞋子式样的那种矮跟鞋，秋天的时候会搭配一条黑色的长到脚腕的尼龙长裙，穿一件墨绿色的线衣，外套是差不多乳罩样式的牛仔衣，也是天蓝色的，并且扬言要永远不去刻意梳妆打扮以防止她对自己未来的老公移情别恋。
我想那是一条很大的乳罩。
是外套，不是乳罩。
哦，我见过，露脐装那种，把腰部砍掉的小坎肩。
嗯，对。我们宿舍的同学说他们很有默契，还没有谈恋爱就已经开始穿情侣装了……两个人好的要将别人腻死，每天共骑着一辆在女士的身躯下显得柔软的自行车去上课，并且要坐在第一排获得装好学生的机会，还要不时的耳语，卿卿我我的粘靠，真怀疑那些教授的眼镜儿是带有闪避功能的……
他们叫什么名字？
女孩儿叫秋君，姓基。
基秋君？挺好听的
天蓝色牛仔裤那个呢？
孔梨，新生的时候他自我介绍说自己的的名字来源于典故孔融让梨。
那为什么不叫孔让。
他姓熊。
小熊的熊？熊孔梨？名字也挺搭的，基秋君和熊孔梨？好像前世注定的一样，太奇妙了，就像李树怀和张梓玲……李怀不自禁的大笑，已经记不得上次这样放肆的笑是什么时候了。我想起一个美国朋友，他继续说，他家是开农场的，当他知道中国的姓氏里面有“朱”这个字的时候，兴奋的想起一个很“牛”的中文名字，然后询问知道中国很多人名字里面带“洋”，并且称西方人为“洋”人，“洋”也有时髦的意思，最后起了个中文名叫“朱牛洋”，嘚儿驾！李怀笑说。
李怀询问基秋君和熊孔梨的近况。
晓玲说人家已经结婚了，毕婚，之后就没再联系；无论怎样人家是享受到了非一般的爱情，想必也比那些帅锅美铝专情的多。
李怀自信的说那可不一定，并且很想看看他们的照片是不是真的很惊眼、很登对，鄙夷的说是他们发掘不了人家秋君和孔梨独特的美，当然也没必要有多余的人去发觉。
晓玲说外表在人家眼里已经不重要了，你这种人不会懂的。
李怀说他被中伤了，需要疗伤。
看了他们美丽动人的照片，李怀悸动的总结说他们两个兼顾了韩国人、日本人、新加坡人在眼睛、体型、肤质上的传统经典美、自然美，同时坐拥了中国大众和谐的核心生活理念以及物质根基，相信他们是天造地设、举世无双的一对儿，如果他们是明星，势必将会掀起一种大众美潮流，风靡全球……
晓玲责备他把人家评价成亚洲新人种。
泱泱大国无所不能，无奇不有，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李怀一本正经的声明。
看来你需要拓展思维……
4
晓玲指责李怀乱翻她家的东西，称这是不礼貌的行为，他却煞有情调的继续，在其它的抽屉发现一些陈旧有趣的物什之后还要翻看接下来的抽屉。她没能阻止他成功开辟另一箱秘密，便显得腻歪于和男人这样的情调说“真不识趣”，这样的评价并没有及时挽回她认为他岌岌可危的良心。她也感到太认真的掉以轻心，结果勾起了一段儿时的回忆，让李怀显得更加矫情；那样的记忆在她忙碌、静谧、丰富、淡然的都市生活中几近于忘却。
李怀不顾阻拦的继续挖掘时，有些得意的发现一盏灯笼。
“无聊”，晓玲走开了，她看起来是把它当作小恒的玩具来对待。
李怀却煞有介事的感叹十几年前的东西现在她还保留的相当完好，断续的搜寻与这个似曾相识的物件有关的记忆。晓玲简单解释说怀旧的人会努力把一些东西保存的长久。
模糊而迷离的少年时，一个烟花四起的节日，他们曾相约欢闹，像一些固有的情节，然而这些险破碎在支离的世界……
那时小朋友喜欢在城市的夜晚集聚跑到公园的湖边、冰面上去看四周里倏忽窜起的烟花，东开一朵，西升一束，南绽一片，北铺半天。小孩儿三五成群，各自掂着手中的灯笼，蹦跑、招摇、凑头儿或转移，为寻得更多的关注和欣赏。笼中的点滴烛火低吟哀求着风更轻柔，以便清晰映衬小孩子欢悦的嫩脸。
灯笼有一些是商店买来的，各式或龙或兔或红灯笼的形状，也或是南瓜形的，方宫灯形的。一些由于种种原因没有买灯或者没买到灯的小朋友，就用自家的纸盒子制作一个，里面放上白或红的蜡烛，周围扎上小孔，小孔组成一朵花或者几个汉字，或者是自己的名字。也有的直接在盒子四壁开了四个洞，只是这样的灯容易在有风的时候被吹灭，还有为防止风吹而贴上了半透明的纸的，或者厚的塑料板，或者直接做成了小门的样式，根据天气状况决定门的开启与否。万一烛火摇晃或被吹拂的熄灭，他们会去其他小朋友的灯笼里引燃，大家都很乐意让在蹦跑中灭了的蜡烛在自己的灯笼里点燃，因为他们彼此是好朋友，或者彼此会因此成为好朋友，有的还会相互约定，“你的灯灭了来我这里点，我的灯灭了去你那里点”。各式样的灯笼混在一起游荡、欢腾，这个亮、那个美的集聚到湖边，桥上，亭子里，零星闪动在冰面，当然第一眼最让人羡慕的要属买来的看得出细致刻画的工业品灯笼，不过没有人不爱惜自家的灯笼。
小恒紧盯着李怀的鲤鱼灯笼，漂亮的火红锦鲤让他很羡慕，“我要是有一个那么好看的灯笼就好了”，他心里感叹却也说不出口，只是拎着晓玲帮他用废旧的酒盒扎出的灯笼，用筷子做的木柄，里面固定有一个罐头的盖子，盖子上燃着半截红色蜡烛，凑过去看明艳跃动的火苗，还能感受到寒夜里的一丝温暖和炙烤。这盏灯笼是晓玲遵照姥姥的叮嘱不要乱花钱而专门给想要灯笼的小恒做的，总之自那年之后，她很难再感到因为金钱而带来的欢乐，更多感到因它而带来的沉重，那是她许久都没有理解的体验，即使是在最困难的时候，她也没有因为幸苦和努力换来的回报而感到兴奋些许。或许是受到了姥姥简单节约会更加舒心快乐的影响，“必须要花钱的地方我们不会省着，但是要节约，不要乱花，最起码要等到你有了经济收入之后”姥姥对她说。她还从来没有过因不及时的填补资金空白导致的情绪波动和大笔的花销开支，学费生活费是按照现有的资金保证可以源源不断的供应到她和小恒大学毕业之后计算着取用的，只要没有太重大的事件，这像这轻风之中的烛火，捻子捻短一些是想让它燃烧到足够的长久。
暗夜的冰面滑过的咝咝响动的冷风环绕过他们的躯体跃向岸边，小恒看到烛火变得倾颓平直拽拉着烧的焦黑的捻子，赶忙用手去护住这个在一阵侵袭下噗哧歪斜抖动的生命，然而火苗依旧脱离了火捻虚弱着熄灭了，连带远近的几盏。跳动的烛火减少了些许，李怀的自然还没有熄灭，金钱总能换来诸如锤子之类的力量。
“姐姐，灭了，需要点一下”轻风过后，小恒望着晓玲说，话语传到李怀那边。
“给，拿去吧，这个送给你”李怀对晓玲说，这本来就是打算送给她的，他已经不好意思的掂了一路，还一直打趣说是用来照路的。
“我不要，给了我家小恒吧”晓玲照顾他的说，“姐姐给你点着，你可以提两盏了”。
“这个是给你姐姐的”李怀重申。
“我的，我的”，小恒愣愣的争抢说“我姐姐让我提的”。
5
李怀驱车带小恒和晓玲去他家做客，趁着家里没什么人。晓玲在路上就有些不踏实的感觉，和李怀商量好待一会儿便离开。小恒环顾他家的宅子和陈设，惊讶它竟然像他的若稚园一样大，晓玲不时的阻止他不要乱触动。
李怀带他们去看爷爷，爷爷已经瘫在床上许久，他告诉他们爷爷很喜欢有年轻人陪他说话，家里常常陪他说话的是李玥，一直也有一个叫小敏的护士在家中照顾。提到爷爷，晓玲倒变得恭敬的和小恒上楼。
小恒坐在床前的凳子上看显得苍老而气若的老人，留意到李怀不在便调皮的想摸他的白头发，晓玲愠脑而轻声的呵斥他。看得出李怀也没在意爷爷听没听清楚的介绍完晓玲和小恒便去了洗手间，晓玲试图唤过他的轻声叫着“爷爷，爷爷……”，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亲切的称呼长辈了，言语中透漏着难得的小心、甜蜜，轻柔的话语让对方缓缓的回过头打量。小恒也跟着软绵绵的叫“爷爷，爷爷”，爷爷便又侧脑袋看到小恒。看到他们口中的爷爷脸上有温暖的笑容泛起时，他们更加不住的呼唤，像两个讨喜的孙儿。可爷爷却突然咯咯的大声从嗓子到全身式的颤动起来，小恒也咯咯的叫，晓玲有些惊慌的去叫李怀，李怀慌忙过来又去找小敏，小敏过来帮老爷子抚胸，告诉他“安静，安静”。他脸上还挂着笑容，小敏告诉他们爷爷这是在笑。
逗留片刻，亲切中带些惊喜慌张的相处过后，晓玲便带小恒离开，他在后边大声和看着他们离开的爷爷告别。事后小敏告诉李怀，看得出爷爷见到他们两个很开心。
6
他们徜步在楼宇堆合的被幽暗而打亮不了路面的地灯点缀的茂盛公园之中，为数不多种类的虫远近的鸣叫不时从芦苇，草丛，花丛，果树下，树林间传出。李怀对晓玲开玩笑，成功的博得彼此的笑声颤动了黑暗中的树梢，小恒在小径一端的光亮处回过头等着他们过来，愣神的不明了他们在笑什么。李怀认为晓玲的笑声太恣意，便劝诫的告诉她这样不像个温柔女子的样子，她不以为然的戛然而止，不是因为他的劝诫，是她已经许久没有感到这样畅快惬然的放松，正如她在曾经的岁月里心胸突然舒畅的感到放松。她惊动于这样的感觉，为曾经不曾注意却已经逝去的快乐感伤，原来人生还可以这样放松的愉悦，她并没有留恋的驻足，而是张望向灰暗逐渐被黑暗吞噬的四周，窗户透过的或昏黄或白亮的光亮便悬在园植的黑影之上。她搜寻小恒，下意识的不让自己去担心，又强迫式担心的和李怀散步，直至他又跟随在他们的左右，才感到另一种真正的放松，她疑问为什么今次离他这么近却相较于远距离的不放松。
小恒已经感觉舒服的要睡着，李怀在撑开的小床上翻滚后呢喃。
“肚子突然有股发凉，下坠的难受，躺在床上，想要求得你的安慰和温暖，因为我恐惧这是不是什么不治之症，的前兆，是不是什么失落，难以消解，可是那个扫人兴致的，屁啊，居然让我，舒服多了”
“是有够无聊的”晓玲回应他。
“怀哥哥放臭屁臭死了”小恒埋怨的说。
“这不是无聊，是调整和恢复，是在休息，是在为生命的继续补充能量，你也需要”
“我不需要”
“你需要，你需要新的生活和寄托，小恒已经长大了”
“没你想得那么多，我感觉现在很好，未来也会很好”
“未来有我会更好”
“我又没赶你走”
“可是你又没主动留我”
“你会走吗？”
“呃——不会”
“你又不走，我何必留”
“说实话，在你身边，懒得走”
……
不需要和她多折腾去留的问题，他需要享受在她身边的感受，不同于以往任何情绪的感受，从来没有一个人让他感到在他的面前可以放松和自如的踏实，休憩和玩乐的有效，貌似达到了一种追求的极致，这一处的极致隐约带着一种生命了无遗憾的情绪，他热爱这种相处的感觉，正如热爱自己对生命的享受。他还不想这种感觉会变，而又不想这种感觉变时他还会否因为顾念今日今时而减缓它的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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