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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万里,天色蔚蓝。朝鲁大街上人烟稀少。
一座阁楼高高立于街道尽头格外显眼。楼内传来阵阵古琴声,悠扬婉转,悲戚动人。昭水与霜荷立于抚琴人前面,静静聆听。
一曲弹毕,昭水拍手称赞:“师姐还是这么有兴致啊,弹得比以前好了。”
被他称作师姐的人一袭白衣,面容精致,眉目妩媚动人。举手投足尽显优雅,又带几分飘逸出尘。他轻抿一口茶,并不说话。
昭水见他不搭理自己,转头对霜荷说:“这位是我师姐,司马星辙。”
霜荷点头行礼道:“司马姐姐好。小女子韩霜荷。”昭水对她点了点头,耳语到:“对她客气点,傲着呢。”
对方用手揉了揉额头,一副苦恼的样子。半饷,他用低沉的男声说:“公主不必多礼,我是男的。我这师弟调皮,别被他骗了。”这话吓得霜荷不知如何应答了,呆立在一旁。
昭水陪笑道:“谁让师兄你长得这么美呢。师兄最宽宏大量,哪里会跟师弟我计较呢。”
星辙优雅地笑笑,也不动气:“少贫。都怨师傅和我把你小子宠成这样,管不住了。说吧,今天找我干嘛?不会是只为带个漂亮姑娘来听我弹琴吧?”
“嘿嘿,还是师兄了解我。”昭水嬉皮笑脸地说,一副小孩撒娇的样子。
星辙看了旁边尴尬的霜荷一眼,稍微思索了下,对昭水说:“没想到真让你遇到了这种机会,你先出去,我有话问她。”
昭水也不多言,悄悄对霜荷说了声“拉拢他”就出去了。
沉默良久,只听到阁楼外的风声和蝉鸣。霜荷受不了那种尴尬气氛,先开口道:“误会先生是女子,还望先生海涵。”
星辙笑道:“公主大人不必拘礼。倒是没想到您这么没有架子。我清楚我那师弟的脾气。这么多年早被他取笑惯了,也怪我自己长得阴柔。”
霜荷还是赔礼:“是霜荷眼力不好,先生相貌俊美,秀丽过人。”虽然嘴上道歉,霜荷心里还是有些不悦。好歹自己是公主,眼前这个人却毫无谦恭态度。
星辙看出了她的心思,喝了口茶说到:“求贤若渴就不要拘泥于地位高低了,那不是明主之行。”霜荷心里一惊,对方居然看出了自己心中所想,这人果然心思缜密。一时间霜荷不知如何应答,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星辙给他倒了杯茶:“公主请坐。”霜荷接过茶,坐到了他对面。星辙审视了她半饷:“是昭水找上你的?”
“是。”
星辙点点头。“见我之前,他交代过你什么?”
“他只说让我直言实情。有问则答。”
星辙沉思一下说:“他说过自己为什么找你么?”霜荷答道:“他说自己是燕国皇子,当年兄长弑君夺位,诛杀兄弟,想要复仇,需要借助我的力量,相应地,他会帮我得到天下。”
星辙自言自语到:“这小子倒是老实。”然后他注视着霜荷:“你相信他?”
星辙的目光很柔和,却透出了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霜荷猛地觉得四周空气里有种莫大的压力,一股畏惧从心底衍生出来,无法反抗,心里有个感觉,不能说谎。
“我…信…信了。”
“那好。”星辙移开了目光,霜荷感到身上那股压力瞬间消失了。她赶紧喝了口茶,手却抖得不行,差点把茶洒出来。
星辙又把目光转过来,吓得霜荷马上坐直了身子。星辙脸上笑容消失了:“听我说,不要信他,他就是个小孩子。”
阁楼下,昭水正坐在石桥栅栏上哼着一首好听的歌,调子清新明快,却又隐隐透着某种让人心疼的东西。霜荷下来了,低着个头向他走过去,走到他面前,看着他却不说话,一脸的疑问和忧虑。
“他呢?”
“他在收拾东西。”
昭水摇了摇头:“他哪是收拾东西,明明是放你来跟我对质的。”
霜荷几次都欲言又止。到头来还是昭水开了口:“他肯定说我心性未定,行事偏激,想法幼稚天真。肯定又拿樊川之战说事。三年之前,樊川那件事我已经谢过罪了,而且,两兵交战,牺牲再所难免。”
霜荷问:“你知道他会跟我说这件事?”
“哼,我那个师兄,除了说这个还能说什么。”
“我不知道你是幼稚还是残忍,但天下大事是不能儿戏的,这连我这个女流之辈都知道。”
“我没做错。他自己气魄不够不肯决樊堤让我抓住了机会,输了还不服气。”
“他是顾念樊城四十八万百姓的性命!你怎么能决樊堤,放油焚城呢?你把人命当成了什么?倘若日后我登基,你却草菅我手下百姓,那该如何是好?”
“百姓就像野草,生生不息,死了又生。但天下大势,却更重于几个庶民的性命。没有那一战,我敢说不会有如今天下八分的格局。若是被燕魏二国一统天下,将来会死的百姓更多。我在樊川城面前跪了三天三夜向樊川百姓谢罪了,这还不够,要我去死?”
霜荷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有了的依靠又转瞬间没了,泪水又流了出来:“犯下了错是弥补不了的,你谢罪能让那些惨死的百姓再活过来吗?你到底,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昭水看到霜荷哭,觉得莫名其妙,又心疼得不行,赶紧柔声说:“哭什么嘛,我真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哭的。都是些过去的事,别人的事,不要再介意了。”
霜荷呜咽着说:“这样让我怎么信你?”
昭水有些火气:“这怎么就不能信我,你们眼光短浅,妇人之仁。你是在怀疑我的谋略还是怀疑我的品行?老实说我自认为谋略不输给他,拉拢他也只是因为不想日后与他为敌,他帮不帮我们我都会帮你夺得天下。”
霜荷不说话,失望地看着他。
昭水平静了一下心情,说:“我本以为他的话不会动摇你。你不信我也罢,反正我们也只是在相互利用,各取所需。要想得到天下,樊川那样的事还会发生很多,妇人之仁是不行的。受到良心的谴责也是你该付出的代价。懂了么?”
霜荷擦干眼泪,语气平淡地答道:“懂了,以后我不会再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昭水站起身:“那好,他应该答应帮我们了吧?我现在上去叫他,我们该出发了。你还要赶着去富阳接皇位。”
“知道了。”
三人乘马车在一条林荫小道上赶路。霜荷在车内小憩,昭水和星辙赶车。
昭水回头看霜荷睡着了,转过头来瞪了星辙好半天,撅着个嘴,一副狗要咬人的样子。星辙又好气又好笑:“怎么了,水儿?”
“别叫我水儿,我又不是黄毛小丫头,你这家伙真小气,背后拆我台。”昭水埋怨到。
“我怎么拆你台了?实话实说而已。”
“哼,你和师傅就只会拿那件事念叨。打仗死人天经地义,有什么好说的。”
“你怎么就不拿人命当回事呢,当初我指着樊堤告诉你,樊堤一决,生灵涂炭。你也满口答应不会动樊堤,我做梦都没想到你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星辙说着脸上渐渐有了怒色,声音也不似之前那么优雅。
昭水脸色也不悦起来:“你就是因为输给了我怀恨在心。人命人命,我要怎么解释你才能懂!无关之人,死几个又何妨!倘若不是我挡住你们魏军,赵国一亡,魏,燕再无后顾之忧,肯定直取天下,死在燕耀那个浑球手上的老百姓,只会比樊城多不会少。”
“住嘴!”星辙怒斥道:“六万百姓,十万军士,整整十六万条性命,这是几个?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你就知道赵亡燕就一统江山?你就知道大魏会败给燕国?”
昭水见星辙发火,也不敢顶嘴。这世上,他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师傅和眼前这个温柔的师兄。沉默了半饷,昭水小声申辩:“师傅说了,谁若能一统天下,那人必定是我。你太善良。而且,我也反省了三年了,你就原谅我吧。”
星辙一脸痛心地看着他:“你当真反省了吗?就算我能原谅你,那些死去的亡魂呢?他们的亲人呢?”
“可是我也跪了三天三夜谢罪了啊,跪得脚都没了知觉,还是你把我扶起来的。还能怎样,以死谢罪?”
星辙冷笑:“你那叫谢罪?老百姓去朝你丢石头的时候你怎么像条疯狗一样叫唤着要咬人。有本事不还手啊。”
昭水申辩道:“我真的知错啦,总不能让我被锄头石头打死吧,做了那种事,我的心里也是很愧疚很矛盾的。”
星辙叹了口气,盯着远处白云看了良久:“可是,在我扶起你的时候,我看到你在笑。”
昭水不再搭话,继续唱起哀婉的歌谣。星辙闭目养神,也不愿多言。
马车里,被他们的争吵声吵醒的霜荷盯着昭水的背影,静静流泪。
月明星少晨露稀,风揺芭蕉影相依。
前夜才把幽心寄,今朝却觉为君欺!
“昭水,你是怎样的人呢?我那么简单把心交给你,奈何却所托非人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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