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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烟柳之地,最是爱恨情仇纷乱,越是最为繁华。
老人看着那自宿醉楼上跳下来的青衣男子,一时间忘记了吆喝。
小道阴暗多柳,初春时分,正是萌发绿芽之时,伏天跳下窗外,一时间竟没看见在一颗老树下卖炭的老翁,见他一副诧异模样,不禁笑了笑,指着那背篓里一节节的黑炭说道:“老人家,这地方人这么少,炭卖得出去吗?”
两鬓已经有些许斑白的老人衣着单薄,抖了抖身子,咧嘴笑道:“都要入春了,生意能好到哪里去。小伙子,你刚才从宿醉楼跳下来作甚?我没看错吧?”
伏天点了点头。
老人脚下生有一堆火炭,招了招手,道:“看你穿的这么单薄,不嫌熏人的话就过来,暖暖身子也好。”
伏天嗯了一声,走到火堆旁蹲下,老人从屁股底下把那发黄的纸对折成两半,随后撕开,一张递给伏天,一张自己坐着,一对如枯骨瘦弱的手在火光上方。他用手抠了抠鼻子,慢条斯理说道:“小伙子是读书人吧?没猜错的话一定是没考取功名,要不怎么会从楼上跳下来,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小伙子可别真的信了,那一楼都有三丈高吧,可别摔断了腿子,以后想要传宗接代都难了。”
伏天大笑,老翁虽落魄潦倒,心境却是难得开朗。
“老人家放心,再高的地方跳下来,我也不会把腿给摔断了,以后还想要个女儿呢。”
“女儿?”老翁一愣,点了点头,道:“女儿好啊,女儿好。”
自腰间解下泛白葫芦,拨去赛口,老翁猛罐一口八方城中最便宜的何时归,看了眼盯着火光的小伙,道:“喝酒吗?我那篓子里还有半壶,不是什么好酒。”
“老人家哪里的话,我才从那销金窟里出来,如今连酒都买不起了,还分什么好酒坏酒?”
老人从背篓中拿出黄纸层层包裹的小酒坛子递给伏天,后者揭开红布一饮而尽。
“解渴。”伏天脸色变红,歉意说道:“喝完了。”
“喝完了才好,以前可没人愿意陪我这糟老头子喝酒。我以前是滴酒不沾,可上了年纪,才越发觉着这酒是好东西呀,不仅暖身,更是个伴儿,不管苦了累了还是什么,一场宿醉,不就过去了?”老人说着说着,看向那年轻人时才看到他已经昏昏欲睡。
“这点酒量。”老人笑了笑,将伏天挪到树干,北风紧,他便坐到北边,用那瘦弱身躯挡住一些,双手插在破麻布衣袖中,同样看着火光,嘴里哼着咿咿呀呀的曲调。
一觉醒来时是在曲调声中,伏天扭了扭胀痛的头,说道:“我睡多久了?”
“快要有一个时辰了。”
“很久没睡过了,刚才喝完酒就来了睡意。”
“是啊,睡得好,都打呼噜了。”
火光渐渐微弱,老翁就要加些黑炭,伏天抬手将炭拨开,道:“这么晚了,应该没人买炭了。老人家还是早些时候回去吧,家里人要担心了。”
老翁抬头看天,将炭火熄灭,随后背上背篓,在与伏天告别后一瘸一拐的离开。
灯火渐渐微弱,伏天跟在老翁身后,穿过无数陌生巷陌,在那片低矮茅草屋中行走许久,才在那座没有灯火的角落停下。
眼见老翁走进那座连墙都没有的茅屋,伏天转身离开。
天未明,背负满娄炭的老翁像往常一样走出屋子,闻到些许酒香。当他走向那破旧门槛时,一件厚重大衣上摆放了两大坛子,酒香越浓。
老翁越发诧异时,突然看见那大衣上的一节燃了小半截的炭节,不禁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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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了大半辈子的赵红自幼便生在还不是八方城中最富盛名的宿醉楼后院,听上一任老妈妈说,自家那个从未见过的娘亲跟一位山贼跑了,至于是谁自己爹,她从未想过。青楼中活了一辈子的老鸨临死前将地契钱财尽数交给了自己,自认薄情寡义的赵红在她死那一天流了泪,活了三十年第一次落泪,她本无姓,年轻时叫红儿,后来成了红娘,再后来,跟了那老女人一样姓。
这天夜里,胖女人的门被蛮横踢开,她连忙披上那件珍贵绸缎,扭动着水桶般粗的腰杆走去。在这座城里,就算是那些个有头有脸的人也不敢得罪宿醉楼里的老妈妈,胆敢踢门而入的,从来只有那个红头发的蛮子。她望向门口那身材高大的英武男人,挤出一个笑容,道:“张爷。”
男人冷笑一声,一巴掌甩在赵红脸上,道:“你让别的男人上了四楼,还想活命?”
“张爷,楼里十位武夫都给那人杀了,尸体还躺在八方河滩外,老身也是迫于无奈啊。那人大有来头,是从帝都来的游历子弟,嚣张得很。”老女人知晓这蛮子在楼里另有爪牙,只好另作了些手脚。
“老子先去宰了那小子,再来跟你计较。”红发男人拂袖而去,直登那守备森严的阁楼,推门而入时,桌前坐了两个人,一位是丰韵美人,另一位小姑娘背剑端坐,金发棕眼,也是个美人坯子。张久年眯着眼睛,摸了摸腰间短刀,一刀砍断珠帘,走到桌子前,自斟一杯酒饮下,笑道:“梅娘,怎么换了葡萄酒,没味了。”一张不怒自威的脸,笑起来自有股笑里藏刀。
美人笑了笑,指着小姑娘说道:“她说要杀了你。”
张久年点了点头,笑道:“祸不及妻儿,还得多谢小姑娘没杀了这娘们儿,官府的?”
伊温妮点了点头,早已是冷汗一身。帝国内赫赫有名的杀人魔头都记录在册,张久年便是其中一位,她五岁时就听说过这位红发男人的种种事迹,当年数百将士抓捕围剿,此人正是杀人千里而未留行。
美人眉头紧皱,道:“张久年,你祸害了老娘七八年,老娘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我既不是你妻也不是你娘,别给老娘泼脏水。”
“梅娘放心,官府里我已打点好,不会有人找你麻烦,老张我活了大半辈子,向来想杀就杀想做就做,除了霸占你的身子这件事,从来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杀的都是想杀我的人,劫的也是些贪官污吏。老子理亏,不该把你那个了,你怀孕了,还是把孩子生下来,儿子名字我都想好了,叫张平,要是女儿嘛,就叫张安,我这一去,多半是回不来了,八方城外北去七十里外有座寺庙,那棵枇杷树下埋有黄金,够你一辈子衣食无忧。那老鸨会有人收拾,你大可放心。”
“放心?放你娘的心!”美人破口大骂,用力拿起酒瓶砸向红发男人,红了眼睛。“你要是回不来,我就去买包砒.霜,一尸两命,黄泉路上让你也不得安生。”
张久年大笑,走到梅娘身前,捏住她尖细下巴说道:“老子就喜欢你这种刚烈的女人,比起那些个只会无病呻吟的强百倍。老子走了。”
红发男人跳下窗子,洒脱不羁。
伊温妮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女人,随即离开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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