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故作回忆模样得看了看天花板,“没有,下雨的时候我正在山里。”
“哦,好吧。”杨正起笑着抬腕看了看手表,起身说道,“王老弟好好养伤。我还有事就先回局里了,改天再来看你。”
杨正起离开了,我茫然得抬起头凝望洁白的天花板,这个人让我有一种如临大敌和相见恨晚的矛盾感觉,我说不上来他到底都知道些什么又或者想知道些什么,但以眼下的情况看他肯定是在调查我。或许真如他所说,只是在收集受害人的证词,以便日后对行凶者提起公诉。我没想到一次随性的探望举动竟然会给我带来这么多的麻烦,我想起了那个孩子留给我的笑容,随手伸手摸了摸上衣的口袋。意料之中的,我那身满是汗臭味的衣服已经被换掉了,我又摸索着翻身去看床头,没有,什么都没有。
我撑起身子焦急得把枕头整个翻了过来寻找着,却牵动了腹部的伤口,一阵撕扯般的痛楚拉拽着我的神经。一个年轻的护士推门走了进来,看到我冷汗淋漓的脸后匆匆放下手中的托盘,“嗳,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爱惜身体,躺着别动。”
“我的东西……我的东西呢?”我扯住了护士的衣袖,强忍着疼痛问。
“你先躺下!”护士挣脱不开我的拉扯,恼怒得嚷嚷,“什么东西能比你的命重要!先量体温。”
说完,她甩了一支体温计塞到我的腋下,她那一下显然因气恼用力过猛,险些杵断了体温计的玻璃体。护士走到床尾,俯下身子缓缓摇下了床头。
“钱包,黑色的,里面有个小孩的照片,还有三四百块钱。”我盯着整理着托盘的护士说。
“好了,我帮你问问,你先好好躺着,东西丢不了。”护士托着半托盘的体温计说着便自转身离开了。
后来,护士回来取体温计的时候我问起她,她只说收完体温计就帮我问,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太忙所以把这事给忘记了,在喂我吃了药后那个护士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直到我在第二天醒来,杨正起又如同前一天一样静静得坐在那里。而他的手中多了两样东西,一个黄色牛皮纸的档案袋和一个盛装了黑色钱包的透明证物袋。
“我刚来就听值班的护士说你在找这个。呶,我顺手帮你带过来了。”我接过他递来的袋子,随手放在枕头下,并没有当他的面打开。
“怎么?你不准备打开来看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吗?”杨正起弯下身子,如昨天一样倒着水。
我接过了他递来的水杯,静静得看着他明亮的眸子。我知道钱包里的东西杨正起他们是不会动的,但免不了要做一些调查,我并不关心他的工作内容,但却不能不担心我的假身份是否会被揭穿,那会给我带来更大的困扰。
我端着水杯问他:“你还想从我这里知道些什么?”
杨正起轻抿了一口还冒着热气的水,不咸不淡得说:“那要看你还愿意告诉我些什么。”他坐直了身子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见我并不准备接他的话,又摇了摇头摆弄着手中黄色牛皮纸的档案袋开口道,“行凶伤你的人已经落网了。我昨天晚上连夜审的,他们告诉了我一些有趣的事情,你有兴趣听听吗?”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一刻不停得盯着我,这让我感觉很被动。但显然他并没有征求我意见的意思,他兀自接着说:“我们得知,他们是靠打劫为生的一个犯罪团伙,那个会说汉语的女售票员和司机其实是他们一伙的。事实上我们已经跟踪调查了他们很久,只是一只找不到证据。”杨正起顿了顿,目光随着他的起身离开了我,“扯远了。据他们供述,在他们实施犯罪的时候,你曾对他们大打出手,并且只两三招便制服了他们两个同伙。身手不错啊。”
他停下踱着步子的身体转身看着不为所动的我,取下了一直顶在头上的帽子,挠了挠凌乱的头发,“更精彩的还在后面,我今天早晨特意去拜访了一家人,她们很和善,还有一个未满周岁的宝宝,哦,你可能忘记了,据送你来医院的小区保安说,你出事的那天早些时候曾和她们擦肩而过……”
我的谎言被他的三言两语一点点揭穿,他就像一条眼镜蛇,一点一点向我露出他锋利的毒牙。我的额头渐渐渗出了汗水,原本舒适的病床也忽然硌得我再找不到舒服的姿势。
“……我说完了。”杨正起转过身,低头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扬了扬手中黄色牛皮纸的档案袋,漠然得看着我,“我想,这个案子也到了该结案的时候了,以后我就不会再来看你了,这些资料我会托人移交给常都军区的。再见!”
在他转头的瞬间我意识到我完了,无论如何我不能回去,我要活下去,为了我背负的责任活下去。我看着他的转身离开,“等等!”他的背影停了下来,却并不回头,“你来这里不会只是要告诉我这件事这么简单吧?”
杨正起转过了身,仍挂着那副人畜无害的灿烂笑容摇着头说:“你想太多了,我来这里除了顺便告诉你这件事以外,主要是为了把你的钱包还给你。”
我屈服了,低头不去看他,苦笑着从嗓子眼里无力的说:“你想知道些什么,尽管问吧。”
……
心电图机仍自嘟嘟得响着,杨正起自方凳上直起了身子,垂着的头颇显无奈得摇着,“这超出了我的职权范围,我帮不了你。”
“你帮得了我!你只要把我当作一个倒霉的流浪汉随便结案就行了!”我压低着声音歇斯底里着乞求着。
杨正起理了理皱巴巴的制服,看了看手中黄色牛皮纸的档案袋,“你的经历让我动容,但很抱歉老兵,如实禀报是我的职责所在!”说完他抬腿向病房外走去。
“你这样做只会害死很多人!很多不该受到牵连的人!包括那孩子的家人!”我挣扎着在杨正起伸出的手即将拉开房门时吼叫着,他是一根稻草,一根拴住了很多人命的稻草。但稻草只是顿了一顿,一刻不停得抬起脚步便径直离开了。
我无力得颓躺在洁白凌乱的病床里,白的晃眼得天花板占据了我渐渐模糊的全部视野,自那模糊中我看到将会有更多的人因我而死,这其中甚至包括了那个无辜的孩子——王志的遗孤,而我却再没能力保护他们……
门开了,护士按时按量送来了药,我看着捧在手心的药丸,在护士的监督下吞进了肠胃。窗外沥沥下起了雨,我闭着眼睛细数着滴滴答答敲打着玻璃的雨滴,封闭的病房里闷热潮湿的感觉被走廊外响起的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打破,我想起了那些穿着黑色制服荷枪实弹的国安局特别行动小组。
脚步声夹杂了值班护士的质问惊诧声停在了门口,病房里的气温骤然下降,门被粗暴得重重推开,一串皮靴踩踏地板的脚步声急促B近,我在抬眼的瞬间被人套进了漆黑的头套,一双冰冷的手铐铐上了我的双手,点滴被粗鲁得拔掉,四只手架起了我。
我被驾着走进了电梯,走下了台阶,推上了一辆宽敞的车,汽车在短暂的点火后缓缓启动。我在黑暗中闭上我完好的右眼,耳畔倾听着雨滴声从噼噼啪啪过渡成哗哗啦啦。
汽车开上了颠簸的道路,晃荡荡的,隐隐我听见江水的怒吼。我没有徒劳得去担忧自己的终点,那结果已经不是现在的我所能左右的。车停了下来,这么短的时间他们一定没有开到然县,车门被从外拉开,冷冷的风和着雨水扑在江水的咆哮声中打了进来,一只手拎着我的肩膀把我推下了车,一只手扯住了我的衣领,我踩着泥泞的道路被拉扯得踉跄着险些栽倒。
我以为要被推进震耳欲聋的滔滔江水里沦为水鬼时,却听见暴雨中车门在身前被打开的声音,然后我被人在身后重重得推了进去,伴随着一声呵斥,额头传来撞击硬物的疼痛和晕眩感。我蜷缩着钻进狭窄的车门,车门在身后砰的一声关闭了,哗哗的雨声戛然而止,只隐约听见江水低沉的怒吼,车体在微微的晃动中转着弯。
车子在摇摆不定中校总算开上了平整的道路,江水的低语声已经听不见了,但随着一阵冷风吹来,我倒是听见了哗哗的雨声,雨水拍打车体的唰唰声和车轮碾过积水的呼呼声。车子在又拐了一个弯后缓缓停了下来,驾驶员熄了火解下了安全带,前排的车门被打开,有雨水飞溅在我的手背上。又一扇车门被打开,我感觉到车门边站了一个人,他静静得站在风雨中,我仿佛隐约听见了一声叹息便被人拉出了柔软的座位,于是我也暴露在了雨水中。
那人把我晾在了那里,任凭暴雨冲刷着我尚未痊愈的身体。车门关闭的声音,汽车点火的声音,踩下油门的声音。然后没了声音,我疑惑着静静得站在雨中等待着枪响或者棒击,但是没有,却在片刻后听得隐隐传来炮弹轰击的声音,轰隆隆得包裹了在冰冷的风雨中瑟瑟发抖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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