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的敲门声之后,谭松迈进了家门。为儿子掸着衣衫上风尘的谭母眼中的写满了温存关爱,“回来了?”谭松嗳了一声褪去朴朴的行装向父亲的书房行去,躬着身子轻敲了门,“爸,我回来了。”没有人应答,谭母走上前,“你爸正忙着,你先等一会。”谭松又只嗳了一声便静静得立在门侧。
谭松并没有等太久,门内便传出一声干咳,谭松忙又轻了敲,“爸,我回来了。”
门内响起一声自鼻腔哼出的嗯声,谭松推门,满头华发的谭父正自宽大的书桌后坐靠着身子微闭双目,一副散发着新鲜墨香的字平躺于书桌上。
“爸。”谭松恭敬得斜立着。
老爷子自微闭的双目下开了口,“哦,回来啦?”
谭松微低了头,毕恭毕敬的答到:“是。”
“待多久?”
“片刻。”
“山里的老宅子可曾去过?”
“稍后便去。”
“嗯,去歇着吧,我累了。”
老爷子抬了抬的眼皮又缓缓闭上。谭松静静退了出去,妻子已经等在一旁,见谭松自书房出来,便拉了拉谭松的衣袖,向里间卧室努了努嘴,当先走了过去。谭松随着妻子的背影进了屋,房门在身后轻轻关上。
“我有事找你。”两人在异口同声中陷入短暂的沉默,旋即又同声道,“你先说……”于是两人又沉默了几秒,谭松开口道,“我要去山里老宅住几日,即刻就走。”
谭妻哑然,“怎么这么着急?”
“嗯,我难得放一次假,总要把老宅打理一下了,也算了了老爷子的一桩心事。你在家帮我照顾好二老。”
“……”
一座傍山的静逸古宅在夕阳的余晖下影影绰绰得隐没在浓密的山林里,谭松挠着头踱步,知春的伤势比他们预想得还要坏,虽已矫正骨折的手臂腿脚,也能喂进些流食,却因没有职业的医生和专业的设备,丝毫不见苏醒的迹象,更不能凭借一些简单的部队生存经验来准确判断出知春的伤情。不得已之下,小刘和小张出了山,去请然县有名的老郎中。
子夜时分,漫山遍野的虫鸣越发聒噪,谭松掏了掏耳朵,随手拍死一只趴在脸颊的黑脚蚊子,爆出半手心的鲜血。
满头白发的老郎中一只手伸进对襟上衣里摸索着自内间走出,踌躇于大堂的几人在昏黄的烛光下忙围将了去。谭松焦急中欺身上前欲言又止,老郎中摸索的枯手取出一块灰白的方巾,抖抖嗦嗦得擦拭着额头,混浊得老眼扫过众人,半晌重重得叹息着打破了凝寂的空气,“哎!这孩子脉象凌乱,气若游丝,命悬一线,老朽不才,恐回天乏术啊。”
“老先生,请指点一二。”谭松引了老郎中落座。
老郎中抬起混浊的眼球打量着谭松,开口道:“哎,这孩子伤得太重,小老儿只能廖尽人事,这有一药方,你且收下,每日取这山间山茶花尖的三分露水煎煮,或可保全这姑娘的一条性命。”
谭松接过老郎中手中抖抖嗦嗦的一张草纸,“老先生,我妹妹多久才能醒?”
老郎中撑起佝偻的身子,径自蹒跚着往门外走去,悠悠吟着:“尽人事,听天命。”
“小刘,送送老先生。”谭松望着老郎中渐行渐远的身影嘱咐着,旋即转过身对着小张说,“你拿着这药方,连夜赶到县城抓药。”
“组长,您还真信这些东西啊?我看这老头神不叨叨的,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小张喃喃着接过药方忿忿然得牢骚着。
“我不信,可由不得我不信,如果你没有更好的办法就别废话了,快去吧。”昏黄的烛光无力得摇曳,一只古朴的三脚铜炉里燃着驱蚊的艾蒿,谭松轻轻来到熟睡的知春旁边,她凌乱的衣衫已经被仔细得打理整齐,右手臂无力得搭在床边,谭松轻叹,关切得将失了力气的手臂轻轻放进被褥,端详着知春苍白憔悴的面庞,一个人的影子浮现在眼前,接踵而来的是一片雾霾样的谜团——曹步仁曹科长。
谭松从旭达的口中得知两人皆为曹科长所救,旭达却因涉嫌通敌卖国而被秘密囚禁,甚至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险些被他亲手处决。知春在向曹科长述职后,又被安排了某个秘密任务,险些丧命。看似无关联的两件事结合曹科长接连的奇怪举动,谭松竟觉得曹科长有杀人灭口的嫌疑。还有,七连全军尽墨的真相到底是什么,这和旭达口中声称出没在山区的雇佣兵到底有什么关联,假设真的如旭达所说有大批雇佣兵越过边境,为什么军区却认定只是小股恐怖分子,难不成挂在天上的卫星都成了摆设,或者说军区的高层出了问题?
谭松打了个寒噤,他隐隐猜到了什么挠了挠头,起身走出了弥漫着艾蒿香气的小屋,随手关了房门。小刘已经折返了回来,静静得立着,见谭松出来,问道:“组长,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接下来?”谭松怔了怔,旋即坐了下来说,“你和小张暂时不要露面,留在这里专心照顾知组长,我明天一早就回局里去,有些事情我要亲自查一查。”
“可是,咱们藏在这也不是个办法,万一黄副组长带人找来了呢?”
谭松摆了摆手:“他们不会找来的,我已经安排了小王带他们绕圈子,……这样吧,小张回来后还是要立刻转移到地下室,以防万一。”
清晨羸弱的阳光洒在谭松的侧脸,天色并不好,无力的阳光驱不散压在头顶浓重的乌云,谭松揉搓着太阳穴,深吸了一口潮湿的空气,润泽着烟熏火燎的胸膛,“小王,搜救行动进行的怎么样了?”
小王顶着浓重的眼圈道:“组长,我办事您还不放心吗?这帮孙子叫我一通好遛,只是夜里山间瘴气太重,虫子也多,出了一些意外。”
“咱们组损失怎么样?”
“小六子被蜱虫咬了,现在还在医务室观察呢。”
谭松哦了一声,便拧紧了眉毛不再说话。
“组长?组长?”小王低低的呼唤打断了谭松的沉思,即使谭松仅仅是在发呆。
“哦,你们今天还进山吗?”谭松浑浑噩噩得问着。
“这谁知道啊,要看局里什么态度了,不过依我看希望不大。”小王耸了耸肩,“二组这一天一夜就折损了四个弟兄了。”
谭松呼了一口气,看了看表,“嗯,帮我搜集一下前段时间给科长换门的那些工人的情报,查一下门是谁送来的,还有地毯。”
小王圆张大嘴惊诧得说,“这……这……组长您是要……要调查科长???”
“嗯,这件事我不瞒你们,我有足够的理由怀疑科长出了问题。”谭松走到小王身边,压低了声音耳语着,“还有,调查要暗中进行,不能被任何人察觉。一旦走漏了消息,你、我、小张、小刘还有知姐都得完蛋。”
小王睁大了眼,冷汗已经悄然渗了出来,他抖索着像是筛糠一样:“组长,你是说,科长设局要灭知姐的口?!”
谭松踢了小王一脚,后者险些就势坐在地上,“不要随便怀疑,你只要想办法找到对咱们有利的情报就行了。”想了想,又补充道,“切入点就从送门给科长的人那里找。千万不能走漏消息。”
小王扶了扶挨了一脚的屁股,长长得呼了几口气,拍拍心口,立着正说:“组长,放心吧,我一定把这事烂在肚子里。”转了身铿锵得走出组长办公室。
谭松走回办公桌后,拿起话机刚拨了一个号又把话机放了回去,他现在能相信的人实在不多了,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我蹒跚着扶着一截腐朽了的篱笆干呕,一个老人正自篱笆后的破旧木屋中走出。四目相对,我抬了抬无力的手,失去支点的身体犹如被迅速抽去了承重的骨骼软了下去,我很疲累,在没日没夜的奔忙中我已经整整一天两夜没有进过食,如果不是已经看到了目光可及处214的路牌,我一定会继续跑下去,如同被猎人追击的独狼,直到活活把自己累死。
我用不怎么聚光的独眼看着老人丢掉了手中装了半满干果的簸箕,那半簸箕的干果稀里哗啦的滚进了泥土里,一双干瘪枯瘦的手搀住了我一百四十多斤的体重。我闻着老人身上浓郁的汗酸气味,忽然觉得这味道是世上诸多味道最真实的一种。老人用他佝偻的身躯背负着我,嘴里喃喃着我听不懂的语言,花白凌乱着一撮撮乱草般稀疏得头发搔刮着我的脸,瘦骨嶙峋的脊背硌着我满腹满胸的脂肪。迎着黄灿灿的朝霞,我被老人如同蚂蚁搬大米般搬进了一间破旧但整齐的屋子。
屋子中央一个摆在几块石头组成的简易灶台,灶台上吊着一只黑黑的瘪了的锅,灶台下堆积着短小木棍燃烧过的炭火。炭火很微弱,红红的偶尔窜出一声噼啪声。我看到了瘪锅里的什物,草根和一只很瘦小的兔子,几乎看不到几两肉,我怀疑这兔子只怕也是亡命来的。
老人把我放在了灶台边的一床烂被褥上,被褥虽烂,却能从汗酸脚臭中问道一些阳光的味道。老人拍打着我的脸喃喃得说了什么,我看着他,很茫然,我想我仅存的右眼功能还算完好,至少老人从那里看出了我的茫然,于是他有一瞬间的惘然,继而摇了摇头,再不发一言,只是默默得把那只不知煮熟了没有的兔子盛到了一只少了半撇的大腕里,混了小半锅的汤,递到了我的面前。
这碗肉汤足够把我从死神的手里拉回来,或许还足够把老人推向死神。我感念于老人的淳朴,不愿伸手去接,咕噜噜的肠胃却不争气的吵闹着。老人以为我没有力气接碗,便作势要来喂我,我忙摇头推诿,总算勉强坐起了身子,我摆着手,老人不明白我的意思,茫然的看着我。
我想了想,便接过残破不堪却散发着肉香温热的碗,强忍着肠胃的的搅动,递到了老人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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