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遮望着红楼,抿了抿唇,沉默不语。诚如红楼所说,这其间的关系她自己清楚得很,她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整理一下。
红楼不是端木炙焱的人,这一点自苏幕遮自进门的时候就知道了。端木炙焱是惜才之人,他想夺天下,那身后必须有高人相助,她苏幕遮是其一,紫夜是其二,眼前之人虽巧笑倩兮却也让人看不透,端木炙焱该是明白此人的身份不凡,若是得罪她,怕也是非同小可的事情。既然明白,他也一定会费尽心机拉拢此人。若真的拉拢了,又何必锁着眼前人呢?
可是,就算她红楼不是端木炙焱的人,也不会是她苏幕遮的人,她苏幕遮除了离湮雨和夏裂锦之外,不需要别人。
红楼眉目流转,看着苏幕遮面无表情的望着自己,一时之间竟也猜不透苏幕遮在想什么。她红楼从出生以来便是玲珑心思,可料前尘后世,而且没有一次猜错过。她坚信世人只要活着,他们的命便是已经定下来的,不管中间出现多少转折,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就连端木炙焱的命她也可以看个八九不离十。
红楼和天玑不一样,天玑是以卦象预凶吉,而红楼则是靠眼睛看的,也可以说是预感到的,但是红楼所预感到的比之天玑所算出来的更为准确,这也是为什么端木炙焱将她困在这里的原因。
只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苏幕遮便是红楼今生所遇到的奇中之奇。她看得透苏幕遮的过往,但看不透苏幕遮的将来,她猜不到苏幕遮的心思,不是苏幕遮心思深沉,只是看不到,就像命运不让她看到一般。
在红楼小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与别人不同,所以她从不与人过分的接触,避免自己伤害到别人。她曾经看过自己的命,知道自己这一生会有一个主人,一个女子,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一个可以君临天下的人,一个值得她一生效忠的人。而苏幕遮,便是那个人。
苏幕遮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红楼,端木炙焱为何关你?”
红楼一愣,没想到苏幕遮会问这样的问题,于是笑容一收,淡淡的回答道,“我会言命,他怕我将他的命势泄露,故此将我关在这里。”红楼的声音低沉而沙哑,让苏幕遮不禁眉头一皱。
“红楼,你是男子。”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很显然苏幕遮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是很喜欢。
红楼又笑了起来,反问道,“你觉得我是女子?”
苏幕遮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得出结论,“你觉得你像男子?人妖吧。”“人妖”这词是当初苏幕遮从夏裂锦的嘴巴里听来的,每次苏幕遮穿着男装在山上乱晃的时候,她都会用这个词来形容苏幕遮,久而久之,苏幕遮也大概明白这词是什么意思,现在拿来形容红楼,却也很是相衬。
红楼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他红楼本就天资聪颖,自然稍稍一想便知道了这次的涵义,对于苏幕遮那这两个字来形容他很是无奈。
“这身衣裳是端木炙焱强迫我穿上的,那人皮面具也是他逼我戴的。我可以从镜中看出一个人的命运,他以为我这样子便可以看见你的命,可他却不知道,这一定要见到真人才行的。”他更不知道的是,你苏幕遮的命可不是我能看出来的。最后那一句话,红楼说在了自己的心里。
有些事情,红楼并不像苏幕遮知道,这既是为了自己留条退路,也是为了苏幕遮能够将自己留在身边,毕竟,像苏幕遮这种人是不会留下无用之人的,多藏一条,就多一分把握。
“哦?”苏幕遮稍感兴趣的望着红楼,略带好奇的问道,“你将这些告诉我,是为何?”
“你如此聪明,难道真的猜不到?”红楼浅笑。
苏幕遮眨巴了一下眼,装着无辜的模样反问道,“我猜得到什么?”
红楼在心底叹息一声,说道,“我想追随你。”
“为何?”苏幕遮挑眉。
“因为你是苏幕遮,命定的天子。”红楼煞有其事的回答。
苏幕遮顿时嗤笑出声,嘲弄的望着红楼,“我可是女子,何以能当‘天子’?你这话留给端木炙焱说还差不多。”
红楼对于苏幕遮的讽刺丝毫不在意,“天命所归,局势所定。这是一开始便定好的,你想逃也逃不掉。”
“既如此,那这位可‘言命’的红楼公子,你可否告诉在下,在下的命势如何啊?”苏幕遮完全是在嘲笑红楼。
红楼皱了皱眉,仔细的盯着苏幕遮,良久后才说道,“你的命势只开了一半,你还没有遇到你命定的那个人。此人亦敌亦友,而且出身尊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人将会是命中逃不过的劫难。”
苏幕遮一听顿时大笑起来,毫不客气的说道,“若你说的是真的,那我岂不是死定了。”
“不,有劫必有解,只是你的这个解还不如不解。”红楼眉皱的越来越深,似乎对于自己看出来的苏幕遮的命势很是不可置信一般,不过,他并没有告诉苏幕遮他能看到的也只限这么一小部分而已。
苏幕遮笑够了,停下来望着红楼,道;“红楼,我来与你做个约定,可好?”
红楼疑惑的望着苏幕遮,虽然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好,你说吧。”
“若是我来日证明你所言非虚,我便将你从端木炙焱的身边带走,让你成为我的谋士,如何?”苏幕遮笑眯眯的说道。
红楼一听双眼顿时一亮,追问着苏幕遮,“你所言可当真?”
“我苏幕遮向来一言九鼎。”苏幕遮很是自豪的做着承诺。
“那好,我们便这么定了!”红楼嘴角含笑,双眸望着苏幕遮,仿佛在看着盘中的午餐肉一般让苏幕遮觉得不寒而栗。
苏幕遮点了点头,说道,“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我可是来找紫夜办正事的,要是被他知道我在这里,怕是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我了。”苏幕遮半开着玩笑起身,朝楼下走去。
红楼依旧坐在原地,并没有起身送她,只是在苏幕遮背后幽幽地说道,“那紫夜命中有劫,”顿了顿,看着苏幕遮即将下楼的身影,接着说道,“生死劫。”
“生死劫”三个字成功的让苏幕遮停下了脚步,望向红楼,“你刚说的,什么意思?”
“你应该比我明白吧?”红楼不答反问。
苏幕遮的眼神瞬间变冷,怒瞪着红楼,“你都知道什么?”
“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不该知道的,我也知道。”红楼似是在和苏幕遮打着哑谜一般,不愿直说。
“紫夜和湮雨,可有缘分?”苏幕遮沉默片刻,还是问出了一直盘旋在自己心头的问题。
“有。”红楼很肯定的回答,然后叹息一声,说道,“只可惜,有缘有份还是要经历这生死大劫。”
生死大劫?苏幕遮一愣,看红楼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那必然是真的。红楼向拉拢苏幕遮救自己出去,那他必然想取得苏幕遮的信任,既如此,他就没必要说谎。
“你有办法破解吗?”苏幕遮定定的望着红楼,一双凤眼睁得老大,眼神中带着的却有些逼迫的感觉,似乎若是红楼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她便不会放过他一般。
“办法自是有的,不过,为了公平起见,那也要等到你将我弄出去之后再告诉你。苏幕遮,你是身处高位之人,应当明白我在说什么吧?”红楼笑了笑,开出条件。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的告诉苏幕遮,而且还是在苏幕遮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的前提下。
苏幕遮握了握拳,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转头下了楼。红楼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苏幕遮是什么意思。若是苏幕遮不答应自己怕是早就冲上来质问自己破解之法了吧?毕竟,离湮雨对她而言,是不同于别人的存在。她在这个世界上真正可以信任的人已经不多了,若是再少一个,她还有活路吗?
红楼望着苏幕遮那一身红衣消失在楼梯上,似叹息一般说道,“紫夜很爱离湮雨,很爱,很爱,爱到可以放弃一切。”
“我知道。”苏幕遮淡淡的回答声自己楼下传来。
红楼一愣,随即笑了。
我知道。是呀,她苏幕遮怎么会不知道呢?看到那一池荷花还不懂吗?荷花,可是离湮雨最爱的花朵,也是两人会相遇的源头,紫夜将那一池荷花栽在这儿,那用意在明显不过。只是,她苏幕遮知道又有何用,离湮雨不知道。
就像他红楼知悉一切一般,知道又有何用,就算知道也无法改变,一切,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苏幕遮。
站在小楼外的苏幕遮突然抬头望向小楼二楼窗口的方向,嘴角扬起淡淡的笑。其实不是完全不信红楼的话,只是若是自己做出相信的样子,红楼一定会让自己救他出去,她与端木炙焱之间真正的交易还没有开始,现在就救红楼出去,下面的还怎么玩?
大家都是不信天命的人,却还要在那儿言及“天命所定”,当真是一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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