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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快到市府大院，朱世才心里琢磨着该先给谁打电话。片刻，他拨通了冉刚的电话，他知道这位主管文秘调研的副秘书长一般都在办公室呆着。
“冉市长，在家？”电话一通，朱世才就开始调侃起来。
“二哥啊，又拿弟弟开刷”，那边冉刚按着仁兄圈里的排行，哈哈的笑道：“要是让市长们听到了，您这不是毁我前程嘛，哈哈”
“你看看，官都是叫出来！有呼声，领导才会关注你，想到考虑你。哥哥我这是替你造舆论啊”
“好好，谢谢二哥！有什么指示？”
“弟弟，看看，又批评二哥了，哥哥能指示你嘛，哥哥想你了，马上到你办公室。”
“好嘞！我这边先给你泡好茶”
进了冉刚的办公室，往沙发上一坐，朱世才把二郎腿一翘，道：“弟弟啊，哥哥真的想你了，还是上个月，谁的喜酒？咱在一块吃的饭吧，”
“我想想，是张副市长儿子结婚那次吧。”冉刚一边把茶杯端过来，一边回答着。
“对，就那天”
“呦”这时冉刚看到了朱世才故意翘起的脚上的新皮鞋，“二哥，今天怎么舍得换新皮鞋了”
“还鹿皮的”冉刚故作看不清，又向前探下头“二哥的品味越来越高了”。
朱世才的邋遢是出了名的，更何况冉刚也是圈里的仁兄小弟。
“你看看，你这家伙，又开始糟蹋你二哥我不是”
接着，朱世才一起身，道：“知道你二哥我今天为什么来的吧？”
“你肯定是去哪个领导那，顺便来的”。
“你看看，你看看，没好心眼”
“是弟弟不好，哥哥想我了！呵呵！”，冉刚故作认错的样子，继续调侃着。
“给你说吧”朱世才故作严肃，又郑重其事再坐回沙发上。
“上午，没多少事，看看我脚上的那双鞋，实在不能再穿了。就喊着司机去商场转了转，看这双鞋挺大方的，就试了试。”朱世才边说边边站起来走了两步。接道：“还你别说，还真舒服，就买了一双。刚想走，但我一想，不能光我穿，我还得想着弟弟啊！这不我又转身回去再拿了一双”。说话间，朱世才顺手从包里拿出了鞋卡，放到了冉刚的办公桌上。
“哎呀，二哥那，你就是心细，就是周全，什么事都想着弟弟，我怎么谢您呢？”
冉刚又起身，拿起朱世才手中的茶杯，过去续水。
“别好嘴了，穿多大的，自己去拿，我也不知道你的码。”
“二哥，中午就别走了，现在都十一点了，估计领导也没什么安排了。中午我约几个好弟兄，陪陪二哥！”
“十一点了？”朱世才抬头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十点四十。
“不行，我得走”，朱世才还想着中午要再溜达几家。
“我真心留你啊！二哥！”冉刚欲按住从沙发上起来的朱世才。
“我还不信你嘛！”看着冉刚真不让走，朱世才又道：“我去市委办公室那边，有个报告，我看领导们研究了嘛，回头我再来。”
“你说的，这个点，你去了那边，中午你还能回来”冉刚执意不让走。
“照你这么说，你二哥的人缘还怪好”
“那是，二哥是谁？人见人爱！”冉刚又试图把朱世才往沙发上拉。
“这样不行嘛，他们要留我，我就喊着他们一起过来，人多了好啊！”
“那也行，不过你一定得过来！”
冉刚是个很实在的人。
……
离开了冉刚办公室，朱世才又如是“……兄弟我一想，我不能忘了你啊……”。溜达了三个部门。
最后，前前后后约了市委办、组织部七八位，前后分别坐上各自的车，去了冉刚已坐等着了那家饭店。
就在这个饭局上，朱世才意外的得知古亭区那位老婆在省城的副书记将要调走，档案和组织关系正在办理。
……
古亭将要腾出一个副书记的位子！
这顿饭没白吃，这几双皮鞋买得值，送的值！朱世才挪动了一下架在办公桌上的脚，还痒！朱世才收回腿，脱掉那只痒的难受的脚上的鞋，隔着袜子用手指狠命的在脚趾缝里使劲挖了两下，嘴里还骂着：“老个吊的！挖死你个妻侄！”
然后，穿上鞋把脚又重新架回办公桌后。清河市下属河阳、山隅、水源三个县，古川、古亭、河林、边屯四个区，开始在脑子中过滤器来。
三个县别想，一帮老官油子起来的，就觉得天高皇帝远，光知道舒服了，也不知道上下活动活动，没点他娘的进步的心！朱世才一边骂着，脑子里一边一帮一帮过滤着三个县的正副书记的面孔。也难怨！王成义书记上任后，陆陆续续用了两年多的时间才调整配齐三个县的领导班子，刚刚稳定了一年多。再说这几个县不同于区，地域大人口多经济落后，班子不长期扎根，工作哪还有长远性。一时半会看来是不会动这几个县的班子的。
古川别想，前年底刚调完。
边屯那个熊烂窝子，哪个龟孙想去！
至于河林，任茂盛那个熊东西，仗着老领导现在是副省长，烧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姓不姓人（任）了！再说，听他一伙的仁兄弟讲，副书记的位子他想给魏启道争取一个。那还想什么！
奶奶的缠，就缠古亭这个窝。
想想自己再过两个月就到四十二周岁，朱世才下定决心要拿下古亭副书记这个位子。奶奶的！不说三十而立四十不迷糊什么的嘛。缠！缠下来就是不迷糊！这个时候占上这个位置，只要稳稳当当再搞好上下关系，最多三五年拿下区长位置，干上区长，书记的位置那还能跑！那才是一方诸侯万人仰慕呢。古人说县官也就是个七品芝麻官，什么屌古人！奶奶的那是看而形的站着说话不腰疼。在这一个几十万人的区里，这就是皇帝，我打个喷嚏都得给我哆嗦一下！要威有威，要权有权！别说送礼的，就是想睡那个娘们就睡那个娘，大闺女想睡照样，那还得看我喜欢不喜欢。更重要的是，只要干上书记，最多一届，副厅绝对是没问题的了。
朱世才掰手指头算了算，这几个职务按部就班一路走下来，自己也得五十岁上。这个年龄市里省里是不会考虑给个副市长了。奶奶的，那最差总也得给个人大政协副职吧。那也是市领导啊，操！就我这个熊样，这就算是很功成名就了！
说干就干，现在关键是要进一步掌握具体信息。
朱世才收回架在办公桌上的双腿，拿起电话拨通了局办公室，听到应答也没问是谁，说了句叫五糕过来，就放下来电话。
“什么事？三叔！”得知朱世才不是要出去，五糕两手扶着办公桌望着朱世才。
“你看你看，你那两手油了呱唧的，一弄就是一桌手印子。”朱世才正襟危坐皱着眉头训斥着毕有才。
“是，是！三叔！”毕有才赶忙转身拿来杂物柜里抹布，一边用力的擦着自己两手刚才按摸的地方，又不时俯身低头看看桌面上还有没有手印子。
“跟了我也老些年了，熊毛病没改多少。大机关，卫生是门面，懂吗？你还觉得是乡镇大院呢！”
“是，是！想着注意了，就是好忘！”毕有才放回抹布，一脸恭维的笑着一边自我自责着。但，心里却想你拿手抠完脚不带洗手的就抠牙，就你那邋遢劲的还说我。
朱世才有一大特点，给下级送人情，要找事训你。给下级安排工作，要先批你上件事办的不力之处。抓你个小毛病揪住不放，里外分析，左批右斥，先叫你有危机感，先搞的你恐慌不安，叫你哆嗦。然后，再给你安排新的工作，说明我还想用你，还给你机会。既让你在我跟前矮半截，老实听话，还让你知道，我随时都可以不用你，你就看着别人提拔升迁吧。当然，也就更不担心交给你的工作你不认认真真兢兢业业了。要是给下属办点事送人情那更是如此，一阵训斥之后，再说把事给你办成了，还要如此如此一番描述，临末了加一句，要是放在别人我就不办了，直让你感激的发誓要上告祖宗八代下传子孙万代对他朱世才永志感恩不忘，觉得你永远都欠他朱世才的，方才达到目的。
看到朱世才好像有事要给自己说，心想今天三叔老招数又用上了，八成有什么大事。
“你坐。”朱世才塌下眼皮好像在思考着怎么。毕有才一边瞅着朱世才，一边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你家属进编的事，这两天就能办的差不多。”朱世才说到这一顿。
“哎呀呀！真的？三叔！”毕有才闻之惊喜，顷刻站起，两手又想去扶桌面，看到朱世才抬起眼皮，瞬间又憨憨笑着赶忙收回去，激动的晃着身子，道：“那我回家给老父亲说一声，那可得好好谢谢您！”
“坐坐。”朱世才依旧没多看毕有才，伸手貌似不耐烦的摆了摆。
“你也知道，这一批安置，市领导主要是考虑照顾市直部门的一些领导的家属和孩子。再说自来水公司的福利也不错。”
“是，是！”毕有才依旧一脸的兴奋。但心里开始琢磨，联想刚才朱世才训斥自己，不要说，三叔这回又得噱磨两个，数还不会小。想到此，机灵的毕有才立马开口：
“三叔，该花钱您直接说，我总不能让您破费。”
“我破费那倒用不着。再说就办这点事，奥！还要我给他们送礼嘛！”朱世才欠了欠身。
“那是那是，这点面子他们谁还不给您嘛！”毕有才知道刚才那句“还能让你破费嘛”妥也不妥，有点略略降低他朱世才的能量之感，朱世才是好面子的人。但，到该伸手的时候，朱世才更是很现实的人。话里之话彼此心中有数。
“人事局那边都好说，王局长不是外人，多年的关系。”朱世才又顿了顿。
“是，是！”毕有才看着朱世才依旧不紧不慢，心想这老孬种看来这回要的数怪大。但毕有才不含糊，进了编，那就是铁饭碗不说，就连将来的退休养老可都有了。
“关键是，你家属本不在这个照顾范围之内。”
“是，是！”毕有才一听，心中稍有紧张。
“人事局王局长的意思，是不是先内定，手续晚两天办，免得引起其他人的说法。”朱世才又一顿，“这次想把自己家亲戚朋友安进去的人多了，要闹出什么动静就不好了。”
“那您的意思？”听到这，毕有才的心提了起来！
这时，朱世才看了一眼毕有才，心想差不多了。
“这样吧。”朱世才从老板椅上坐直了身子，“我明天去一下分管书记和分管市长那里，这事人事局王局长也不好直接出面，领导会有想法。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了，我去也比较好说。就这一批搬进去，免得以后节外生枝。”
“那忒好了！三叔！可您不能空手去啊！”
“也是！毕竟这还属于私事私情，空手去也太薄气了！”朱世才故作思考状。
“这您就不用操心了，三叔！”毕有才激动地瞪着两眼，兴奋的看着朱世才。
朱世才抬头看了看毕有才。
“我这就叫俺爹取钱，一边两万，王局长那边一万，您看行不？”
“直接给钱？”朱世才白了一眼毕有才，“那也太俗气了，那你得看什么人！”
话说到这份，朱世才也不客气虚让了，借着训毕有才直接进入了话题。
“这样吧，两个领导都是有文化的人，你晚上去北街的珠宝店，捡两块和田玉，每件都不要低于两万的，再准备一万现金。”这几句话朱世才没顿一下。
“您放心，捡什么代代封侯，步步高升的，您看行不行？”
“你去办吧，但记住，一定要带证书的。”
“您放心，北街珠宝店是老字号！”
……
看着带上门出去的毕有才，朱世才心想，今晚先拿着这两块小石头，去敲敲徐副书记的门。这个老龟孙！这么大的好事，中秋节前我去他的办公室表示，比去年还多送了一万元的卡，他娘的都没给我透一点信！这个老龟孙真他娘的会算计，过节表示是过节表示的数，想好事你得另外再来表示。礼节是礼节，买卖是买卖。你不来有人来，谁来得早，谁表示得多，那自然先考虑推荐谁。你不来怪不得别人。要是知道信息慢，那是你没本事，你更怪不得别人。
想到此，朱世才心想这次要想办成这事，看来那得狠砸一笔。再说，这是什么事啊！这是大台阶啊！奶奶的，真要能拿下这古亭区委副书记的位置，该砸就得砸！不过不急，今晚到了这老鬼孙那摸摸情况再说。
出了朱世才的办公室，毕有才心想，三叔这个熊孬种这回宰的够狠！不知他又要给自己办什么事，这五万，至少一半的是他的。但咱不管那些事，媳妇的事办成了，这可是大事，不就是五六万嘛！今年想法在油里面招待费里面多抠点就是了。
可怎么扣啊？这个馊抠的熊表叔什么钱都攥得死死的！
得好好想个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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