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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予琛基本上每天上午都是勤勉地呆在东大营。
如今他已经把东大营驻军的军官阶层细细梳理了一遍,上上下下都换成了自己的人,把东大营牢牢地攥到了手里。
对于去不去参加朝会这个问题,傅予琛一向是比较随性的,有需要的话就去参加,没必要的话就不去,免得显得权欲过盛令永安帝警惕。
可是今日他是一定要去的。
因为今天朝堂上会有大事发生。
永安帝在御座上坐了下来,居高临下扫视了一圈,却意外地看到了傅予琛,心里不由有些欢喜——傅予琛昨天下午没有像往常一样进宫读书并陪伴他,而是以“受惊过度头晕目眩”的理由告了假!
他专注地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傅予琛的状态不太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朝穿的具服过于宽大的缘故,傅予琛看上去空落落的,好像瘦得经不起衣服似的,脸色苍白,嘴唇也色泽浅淡,就连脸也好像更小了……
永安帝正思忖着等早朝散了宣傅予琛留下,便听到有人出列道:“臣,有本启奏!”
永安帝看了一眼,是御史靳伟焕。
听完靳伟焕的叙述,永安帝当即大怒:居然有人敢当街刺杀傅予琛,这是要断傅氏的根,让傅氏绝后啊!
他的回复只有一句:“人犯交由刑部十六司会审!”大梁总共有十六个州,刑部便有十六个司,每司代表着一个州。十六司会审便是大梁最高的司法审讯。
舒连云先是很惬意,因为他觉得自己问心无愧没干这事,可是当他看到永安帝的反应时,心中一凛:坏了!这盆脏水怕是要扣到舒氏头上了!
他心中焦急却还知道自己不能站出来反对,否则便是做贼心虚了,只能默默地筹划着如何在审讯中多安插一些自己的人进去。
瘦得一阵风都能吹倒的傅予琛缓缓出列,慢吞吞地弯腰预备跪下行礼谢恩。
永安帝看得心焦,伸手拍了一旁侍立的秉笔太监孙怀宇一下。孙怀宇立刻小跑跑了下来,把还没跪下去便摇摇欲坠的傅团练搀扶了起来,还颇为巴结地俯身背起了傅团练往后面而去。
事情衍变到了这个地步,不只永安帝,就连大臣们也无心上朝了,当下就提前散了朝会。
永安帝心里烦闷,晚膳时便饮了不少酒,醉了还要挣扎着来看傅予琛——他醉了和一般人不同,看着是很清醒的。
看着病恹恹躺在御塌上的傅予琛,永安帝咬牙切齿道:“朕会把那些害你的人都诛了九族!
傅予琛眨了眨眼睛,因为睫毛乌浓纤长,看上去像是像女孩子画了眼线似的,虽然带着病容是个病孩子,可是依旧是一个精致秀美的病孩子!
永安帝又道:“阿琛,这两天好好养养身子,后日就在金明池开莲花花会,为你选一个称心如意的妻子,皇后和贵妃正在草拟名单呢!”
他看着傅予琛,心想:上哪里找一个能配的上阿琛的女孩子呢?阿琛生得这么好,妻子相貌如果配不上他,真是太……太暴殄天物还是太明珠暗投
他想到了自己大婚之夜见到舒皇后的情景,不由打了个冷战:他当年也是美少年一枚啊!
永安帝静静思忖着,伸手握住了傅予琛的手。
傅予琛手长脚长,是个细条身材的高个子,他的手指也是修长的,只是薄、软、凉,摸着就不是健康的触觉,令人心焦。
他仰首想了想,道:“阿琛,你今晚不要留在宫里,乘我的辇轿回去好了!”他的辇轿又叫龙舆,是十六抬的大轿,里面的坐塌比一般的床还大。
傅予琛看着他,凤眼中有些疑惑。
永安帝瞧着空荡荡的大殿上方画的五彩雕螭,轻声道:“宫里除了朕之外,都是太监和女人,阴气太重,你身体弱扶不住!”这座宫殿修好上千年了,历经好几个朝代,即使是夏季也能感受到一股股的阴气,里面游荡的冤魂孽鬼不知道有多少,他不能让傅予琛在身体太弱的时候呆在里面。
傅予琛心内一动,黑泠泠的凤眼看着永安帝,他这才发现永安帝有几分酒意。
永安帝看着他,眼睛中有几分迷离:“阿琛啊,将来你做了这江山的主人,就另外修一座干干净净的宫殿住在里面,不要住在这里……”他想起了自己在这六十年的人生岁月里经历的那些宫闱秘事,那些血,那些白绫,那些谋杀,那些数不尽的死去的婴孩……
傅予琛眨了眨眼睛。
永安帝看来是真的醉了,说话开始有些颠三倒四了:“阿琛啊,女人真可怕啊,害死了那么多孩子,我的活不长,你的也别想活,我们傅氏就这样只剩下你这根独苗了……”
说罢,他打了个寒噤,转头四顾,仿佛这大殿内就有幽魂在游荡似的。
饶是傅予琛心狠手辣胆子奇大,也被永安帝给活活吓跑了。他也不装病娇美少年了,起身用尽全身力气把醉倒在榻下的永安帝拖上了御塌盖上了被子,叫了黄琅和孙怀宇进来,又叫了两个年轻力壮亲信太监进来守着永安帝,至于他自己,则是骑着马带了傅柳和傅桂逃之夭夭了。
至于龙舆,他才不坐呢!
坐在书房的榻上,傅予琛抱着徐灿灿做的那个由靠枕转职的抱枕,心想:我这竹声院以前是一片竹林,爹爹请了高人看了,这才建了竹声院,应该没有宫里那些阴魂吧!
他被喝醉的永安帝的醉话吓成了惊弓之鸟,四顾良久之后,开始想念徐灿灿温暖柔软的身体了!
傅予琛想:徐灿灿抱着多温暖多舒服啊!一定会睡得很好……还能……
想到徐灿灿丰满柔软温暖的胸部,傅予琛依然觉得不可思议,不过是身体部件之一罢了,为什么只是摸摸揉揉就那么舒服呢?
他心里想着香艳之事,身体也逐渐有了反应,可是有宽松的夏袍遮挡着,脸上的表情也甚是正经,看起来有些莫测高深,仿佛在思考国家、民生大事一般,把傅柳给镇住了,也不敢饶舌,留了听雨和观雪侍候茶水,他去整理今日的书信文件去了。
第二天早上,傅予琛空腹喝了药,坐在榻上发呆。
傅柳立在一边回道:“已经把消息传给江女官了。”
傅予琛没出声。
傅柳便继续回道:“董贵妃也答应配合!”
傅予琛依旧无声倾听。
傅柳继续道:“傅碧回报,说徐姑娘昨日给在国子监读书的弟弟徐宜春送了午饭,徐宜春要求她今日还送呢!”
他偷偷瞅了公子一眼,发现刚才还懒洋洋的公子眼睛亮晶晶的,身子已经挺得板直,正是一个怀春少年的模样,便道:“翰园的栀子花开了,据说花事正好……”翰园可是正在徐家去国子监的路上呢!
傅予瑭了傅柳一眼,觉得这个奴才真是知情解意,得赏他了。
想到即将见到徐灿灿,傅予琛心里麻酥酥的痒痒的,脸上却是很正经地说道:“嗯,上午忙完去翰园!”
傅柳答了声“是”,便退下去了。
一个时辰之后,傅柳得知公子赏了一个美人儿和一座小宅子给自己,心里欢喜极了——他还没成亲呢!
他很欣喜公子不爱女色的习惯。常常有人送美人给公子,公子从不搭理,都是交给大丫鬟傅红在杏花营别庄调教,若是收伏又调教出来了,便用来送人或者赏人,这可都是上等的美人儿,又都是处子啊!
欢喜过后,傅柳又有了一番计较,他可是要一直侍候公子的,未立业先成家好像不像样子。
于是,傅柳接受了美人,让人送到了爹娘那里——他爹娘都是国公爷的心腹,正在公子在洛阳的别庄上养老呢!
至于小房子,他决定先闲置在那里好了。
褔云殿里,女官江燕秋正带着宫女侍候舒皇后用早膳。
舒皇后见宫女如花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不由想到了刚进宫那一群小狐狸精们,心里真是烦极了,便道:“燕秋,你自己侍候本宫,让她们下去吧!”
江燕秋答应了一声,给这些小宫女使了个眼色。
待殿内只剩下舒皇后和江燕秋,舒皇后便不在顾忌礼仪,扔下沉甸甸的镶金象牙筷,颓然端坐。
作为心腹女官,江燕秋猜到了皇后不开心的原因。
昨晚舒皇后听说官家烦恼傅团练的身体多饮了几杯,醉倒在御床上,便想着去探望官家,谁知道却被太监拦在了崇政殿外。
太监一脸的危难,跪在地上给舒皇后行礼,可就是不起身放行。
舒皇后立在那里,隐隐约约听到大殿里面传出女孩子的嬉笑声和娇喘声,听声音怕是好几个女孩子一起在侍候官家!
她怒气冲冲带着宫女太监离开了。
江燕秋低声进言道:“娘娘不用烦恼,这批秀女除了一个落选的徐姑娘,没有一个能看的,官家也只是一时新鲜罢了,长久不了的!”
舒皇后一愣:“哪一个能看??”
江燕秋行了个礼,微笑道:“听嬷嬷们说,这批秀女最美的那个姓徐,简直人间尤物,她出身宛州徐氏,是吏部徐侍郎的侄女!”
她顿了顿,悄悄观察舒皇后的神情。在舒老夫人的一力主张下,舒皇后娘家侄子和吏部徐侍郎家的四姑娘订了亲事,这是宫里人人皆知的事情。
舒皇后略一思量,便问道:“既然那么美,又出身不低,那她为什么落选?”
江燕秋笑了:“她有狐臭,不离近还闻不见呢!”
舒皇后脸上现出奇异的神情,缓缓道:“给那位狐臭徐姑娘也下个帖子!”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计较,既能毁了傅予琛的婚姻,又能让徐廷和彻底和傅予琛交恶。
江燕秋按捺住满心的喜悦,低头福了福,道:“是。”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两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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