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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正是一年好时节。瞎子湖畔,松果村和黑岭村交界处有一片密林。这片密林一直延伸到巍峨群山脚下,其间古木参天,飞禽暴走,野兽横行,时不时地传出一阵阵的禽兽嘶吼声。
密林前面则是一块草地,草地上分布着许多小陡坡和洼地,显得凹凸不平,但是却难得地十分空旷,加上位于两村交界处,离各自村庄都比较远,正是松果少年和黑岭少年群殴的好地方。
此时,双方已拉开阵势。松果村这边石虎打头,他高大魁梧,昂首挺胸站在一块草坡上,旁边围着十来个松果少年,其中就有“瞎子湖八大金刚”,其他几个是来凑份子的。
石虎握紧手中的大木桨望向对面的土坡。那里同样站着十几个部落少年,立在最中间的便是黑岭村少年一代的老大——白秦。白秦面容清秀,五官分明,看起来一副慵懒模样,一双漂亮的眼睛却透着一股让人不安的凶狠气息。此时他偏着头,正斜眼盯着石虎。
石虎怒气冲冲地叫道:“叫你们村的白兰春出来,给我们菜花赔礼道歉,然后把那筐蘑菇还回来。这件事就算完了。”
白兰春就是打伤菜花抢走蘑菇的肥婆,她虽然姓白,长得却黑——又黑又肥,号称“黑凤凰”。白兰春听罢哈哈大笑,回道:“蘑菇已经吃完了,没法还啦!待会让菜花来找我报仇,我再抡她几巴掌,哈哈……”
“哼。你最好想清楚,不然打得你满地滚。”石虎发狠道。
“不如这样吧。”白秦眉毛往上一挑,对松果村一众人淡淡地道:“你们再送一筐猴头菇,要有拳头大小的。然后跪成一排求饶,向我磕三个响头,再叫我一声祖爷爷——我就有胳膊有腿地放你们回去。”
石虎、李猴、大头等一众松果少年气得咬牙切齿,叫道:“以为我们松果村好欺负吗?还有什么好说的,打他妈的!”
松果少年们群情激奋,摩拳擦掌就要冲过去。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唱歌声,似乎是从松果村的方向传来的。
“呱呱呱呱呱……
不做懒惰之蛙,不做井底之蛙
好好学本领,来把害虫抓
惩恶除霸,青蛙最伟大
呱呱呱呱呱……”
少年们齐刷刷望向那奇葩的唱歌之人。只见一个胖乎乎肉嘟嘟的少年正欢快地哼唱着小曲,徐徐而来。不是牧歌又能是谁。
他其实起得很早,只是走得很慢,因为他正推着一个巨大的水缸,一点一点地滚过来。那口水缸外形虽然接近圆柱形,但毕竟不是纯圆的,所以滚起来之后不走直线,这可累坏了牧歌,走几步就得调整方向。
“嗨,那小胖子也是你们松果村的吗?”站在白秦旁边的一个高高壮壮的少年叫道。他叫白象,长相算是不辱此名,又大又白鼻子还长,真是一头白象。
松果村众人无语,只能沉默以对。
说话间牧歌已气喘吁吁地和他的大水缸滚了过来,他看了看双方的阵势,觉得颇为壮观和有趣,于是擦了把汗开心地笑道:“还好赶上了。怎么说?赔我们蘑菇吗?”
对面的黑岭村众人眼见一个小胖子滚着一口大水缸,煞有介事地跑来打架,早就笑作一团。黑凤凰笑得肚子都疼了,她哈哈地叫道:“兄弟们听好了,这小胖子交给我。大姐姐好好教教他。”
石虎脸一黑,吼道:“说个狗屁的,上了!”
另外一边白秦也轻轻地说了一声“上”。黑岭村十几个少年如狼似虎冲了过来。他们中除了白秦赤手空拳,其他人都拿着鱼叉、切肉刀一类的利器,在阳光下泛着寒光,看起来有些瘆人。
松果村这边明显准备不足,他们虽然都拿着“大家伙”,但都是木桨、木棒之类的钝器,当然还有牧歌那口不知所谓的大水缸。他们没想到黑岭村那帮家伙会带刀啊,这可是要人命的啊。
当下来不及思考,石虎、李猴带头,松果村十几个少年也朝黑岭村对冲过去。很快二十多个部落少年“哇啊啊”地叫喊着干上了。
李猴对上白象,一个身轻如燕,敏捷如同灵猴;一个高大强壮,像是一头大象,两人交手是力量和敏捷的对决,一时半会儿难分胜负。
菜花捉对黑凤凰,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牧歌屁颠屁颠地滚着大水缸在后面喊道:“菜花,我来帮你。”
战况最激烈地还是石虎和白秦。石虎已经修行入门,达到了修行境界中的第一个大的境界——炼气境,目前属于炼气境初阶。尽管只是初阶,他的力量、速度以及整个人的精气神已经远远超过普通人。
黑岭村的白秦在整个瞎子湖地区,特别是上游的几个村子里名气不小。瞎子湖畔尚武成风,尽管不是修真的门派或世家,但每个部落或村子都有自己的修行窍门和方法。传闻黑岭村就有一个厉害的修真人士坐镇,而白秦就是它的得意弟子。
当下石虎不敢轻敌,运转周身真元,调动丹田气海中的真气,将力量灌注在自己的双臂上,抡动着七尺长的大木桨,在空中划出一道大大的弧线向白秦砸去。
白秦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木桨抡来之时,犹自漫不经心,只是出于本能似的用手一挡。
石虎欣喜,更加了几分力道,只听得“啪”的一声大响,七尺木桨似乎砸在一块生铁上,当即折断,三尺桨叶往旁边飞开。
白秦仍立在原地,轻轻地拍了拍手臂上沾染的木屑,冷笑道:“就这点能耐吗?”
石虎又惊又怒,丹田处泛出黄白色的光芒,气海真气翻腾,全部流向石虎的右臂。他扔掉断裂的木桨,高高跃起冲向白秦,照着白秦的头一拳砸下。
白秦动了。就在石虎重拳拂上面门之时,他的头快速歪向一边,然后肩膀抬起,对撼石虎的拳头。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头断裂声,白秦的肩胛骨被折断了吗?
只见白秦神色自若,头已立正,微笑地看着弓着身子的石虎。石虎弓缩着身子,因为他正用左手抱着自己的右手,而右手五根掌骨已同时断了三根。
白秦道:“这样吧,再给你们一次机会。现在求饶的话,我还是有胳膊有腿放你们回去,不过嘛——回去以后,每三天给我们送一筐蘑菇,如果没有蘑菇,其他山货鱼货也都可以,但是要保证新鲜——”
“放屁!”石虎疼得冷汗直流,牙齿咯咯作响,他愤然骂道,“原来你们抢菜花的蘑菇是假的,想让我们给你们上供才是真的。”
“哈哈……”白秦笑道,“你倒不傻,这还是白象想的主意。那家伙长得傻头傻脑的,主意倒是不错。怎么样?这么好的事情还用想吗。”
“滚你妈的!”石虎骂道。
白秦的脸色变了。他脚底生风,飞快地欺上前来,一个呼吸之间就已扑到石虎面前。他虽然没有带武器,但是右手犹如一把铁锤,而拳头就是铁锤的锤头,这一锤直接砸在石虎左肩上。又是一声“咔嚓”,比刚才的声音更加清楚也更加响亮。因为石虎左肩的肩胛骨断了。
这可不是小伤,如果不及时医治,莫说肩膀废了,就是连着的一条手臂甚至半个身子也废了。
密林前草地上一片死寂,群殴的少年们都停了下来。松果村的少年们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情,震惊地看着石虎和白秦这边。
小胖子牧歌本来滚着大水缸跟在菜花屁股后面,此时也停了下来。他首先反应过来,又滚着水缸跑向石虎后面的土坡,然后对着白秦喊道:
“诶,还讲不讲道理了?切磋就切磋,下手怎么这么狠?”
“你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这哪有你说话的份!”白秦身后一个小弟指着牧歌骂道。他叫白胜,是个瘦高个,平常难得有机会巴结白秦,今天刚好在他旁边离得最近,自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讨好的机会。
牧歌生气地捏了捏拳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不准这样!小孩子打架,哪有这么狠的!”
“小孩子?”白胜笑道,“要当小孩子滚回娘胎里去。是爷们就别认输。”
“可以认输。”白秦淡淡地道,“求饶吧,我放你们回去。”
白胜立即赔笑道:“是是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只要他们跪地求饶,我们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高风亮节,那啥就不追究了。”
“放你娘的屁!”说这话的不是石虎,却是牧歌,他一直在考虑说点什么好,说什么才能好好的讲道理,最后一生气憋出这么一句话来。他感觉这时候这句话再合适不过了。
白胜怒了,看牧歌长得跟个肉球似的,一看就是个好欺负的主,于是抖擞精神朝牧歌站的土坡冲上去。
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小胖子不但不躲不避,竟然怪叫一声,也朝他冲过来——不,是滚过来!
此时,众人才意识到大水缸的妙用。只见牧歌熟练地将缸口转向自己,嗖的一声钻进缸内,然后“憨朗朗”滚下山坡。
白胜眼见小胖子钻进水缸,借势从山坡上滚下来,先是一惊,随机反应过来,快速向旁边一闪,欲让过水缸。
众人先听得“梆”的一声响,随即便听到白胜一阵惨叫。白胜啊白胜,你不知道这大水缸不走直线的吗?
白胜往旁边闪开两尺,大水缸在草坡上滚出一道弧线,恰到好处的砸在白胜的头上。当下白胜被砸得晕头转向,向下滚落数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好像死了一般。
这边牧歌停住水缸,从棕褐色的大水缸里冒出头来,弱弱地问道:“砸中了没?砸中了没?”
等他看到白胜像死尸一般躺在地上时,又不好意思地问道:“没砸死吧?没砸死吧?”
不应该啊,这么严肃的场合,这场面怎么感觉有点搞笑呢。此时石虎当然笑不起来,他对着牧歌喊道:“快跑!”
因为像大象一般的白象已经向牧歌扑了过去。此时牧歌已经滚落到小草坡的底部,无法借地势滚起来,眼看白象已经扑到面前,在众人的见证下,牧歌又使出一个大招。
我去,原来水缸是干这个用的!
没错,就在白象扑到眼前之时,牧歌更加娴熟地蹲在地上,将缸口的上沿往下一拉,“嘭”!水缸倒扣,将牧歌罩在里面。水缸就像是一个大龟壳,而牧歌就是柔软而娇嫩的龟体。
“出来!”
“不出。”
“滚出来!”
“就不出。”
“你不出来我就奈何不了你吗?”白象怒道。他大手一伸,往水缸的缸口抓去,打算一把掀开水缸。
可就在此时,白象伸进缸口的右手中指突然感觉一阵剧痛,他“哎呦”一声惊呼,连忙缩回手臂,往后倒退三步骂道:“死胖子,你咬我?”
“没有啊。”牧歌在缸内解释道,“咬不到的啊。我是用这个扎的。”
说罢,白象看到一根竹钉从水缸缸体中伸出来。这家伙竟然事先在水缸缸体上钻了孔,这样既可以听到外面的动静,还能换气。想的有够周到。
其实这都是李牧歌的老爸李平想的,孔也是他打的,竹钉还是特制的,又长又细而且尖利无比。谁让他是木匠呢。
白象气得浑身发抖,冲上前去照着水缸一脚踹了过去。然后他就后悔了,这他妈的是什么水缸啊,比铁还硬,仿佛一脚踢在铁墙上。白象疼得嗷嗷直叫,抱着受伤的小脚,狼狈地像一条夹着尾巴的狗,哪里还有半点像大象啊。
“够了!”白秦一声怒吼,密林前的整片草地似乎都在发抖,“你们在考验我的耐心!”
石虎情知不妙,想要叫牧歌赶紧离开水缸,却见白秦几个闪身已经落在水缸旁边。他暗运真气,聚力于右拳之上,狠狠地砸向水缸的缸底。
“啪!”如同碗碟摔在石头上一般,水缸被砸得粉碎。
松果村少年们都为小胖子捏了一把冷汗,心想这么一砸,水缸里的牧歌即使不受外伤,耳朵也得被震聋啊。
等到牧歌抱着头从水缸碎片中站起来时,众人松了一口,同时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死胖子,这也行”。
牧歌一脸无辜的站起身来,摸了摸头上的头套,心道还是老爸想得周到啊。原来李平一晚上没睡,一直琢磨着怎么样发挥水缸的巨大防御能力,然后想到万一有人砸了水缸怎么办呢?于是他连夜做了一个厚实的头套,严严实实地遮住了牧歌的耳朵和眼睛。
众人还在发呆,牧歌却身手敏捷地将头套摘下来,不好意思地朝发呆的人群笑了笑,转身撒开双腿就跑啊。战斗进行到这个时候,他只好使用老爸教他的最后一个大招,那就是: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牧歌一边跑,还一边朝松果村众人大喊:“大家快跑!坏蛋要杀人了啊!”
众人反应过来,心道小胖子言之有理,这白秦如此强悍,连炼气境初阶的石虎都不是对手,搞不好已经炼气境中阶了,大家根本不是对手。所以——
“大家跑啊!”有松果少年直截了当地喊道。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还有少年给自己留了点面子。
白秦怒了。他运转真元,浑身发出霸道的红光,怒吼一声,似乎要大开杀戒。他冲进松果少年中间,犹如虎入羊群,拳风到处,少年们哭爹喊娘,惨叫不已。
牧歌本来已经跑出数丈,回头看时,见白秦仿佛魔神驾临,似乎要大杀四方。他眼见松果村众人哀嚎遍野,心中十分不忍。当下将大家平日里对自己的取笑忘得一干二净,朝着白秦喊道:
“嘿,黑岭村的大坏蛋,来抓我啊!”
却不料,牧歌欲杀身成仁,白秦却不给他机会,仍旧在松果少年人群中横推过来,又横推过去。牧歌心道,是不是该说点狠话,于是他骂道:
“白秦,去你妈的蛋!”
这一声骂,立马见效。白秦怒火冲天地转过身来,二话不说朝着牧歌冲去。
牧歌暗叫一声“不好”,转头继续狂奔。却哪里跑得过白秦,几个呼吸起落,白秦已经追了过来。
牧歌吓得小心肝乱颤,拼了吃奶的力向前疾跑。白秦仍然越来越近,眼看已经到身后了。
牧歌虽然害怕,却没有乱了方寸,心想在空地上肯定跑不过这个大魔头。于是他灵机一动,一个变向,转身朝密林奔去。
密林边缘长着很多灌木和荆棘,有的灌木有一人多高,上面长满利刺。牧歌只管往里狂奔,很快手臂和小腿上被划上几道两三寸长的血痕。不过这片灌木荆棘也减缓了白秦追击的速度。
牧歌边跑边回头看,发现白秦竟渐渐地落在了后面,心下一喜,更生出几分力气来,没命似的朝密林深处跑去。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牧歌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回头望时,已没有了白秦的踪影。
他四处张望,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密林深处。此时正值五月,是瞎子湖的夏天,密林中的树木生灵也是欣欣向荣。牧歌抬头看时,只见林中树木密布,最矮的也有七八丈高,树冠枝繁叶茂连成一片,竟将大部分的阳光遮挡在外。
偶尔有几束阳光从枝叶间的空隙中透射下来,形成奇妙的白色光柱。风吹过树林时,枝叶摇动,哗哗作响,白色光柱也缓缓移动。
“真美啊!”牧歌叹道。
牧歌在密林中小心翼翼地东看西看,终于恋恋不舍地自言自语道:
“哎呀,不敢再往里面走了,有怪兽妖怪的。还是先回家吧。”
牧歌看够了,又猛吸几口林中的清新空气,终于决定往回走。就在此时,他看到一个人影从进来的方向闪出——白秦!
“你妈蛋。还追啊!”牧歌大骂一声,转身就跑。
白秦已达到炼气境中阶,速度极快。牧歌反应迅速,借助密林中树木野藤的掩护,东窜西窜,白秦几次追到背后,眼看就要伸手抓住,小胖子“嗖”一个变向,硬是像泥鳅一样滑不留手地挣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牧歌感觉后面没了动静,试探着回头看一眼,果然没人了。他心道,这坏蛋不会又从哪里冒出来吧,还是保险点好。于是牧歌振奋精神,又卯足了劲往密林深处一阵疯跑。
林中灌木荆棘已渐渐稀少,树木也变得稀疏,只是越来越雄伟高大,一棵棵巨木直入云霄犹如顶天立柱。树林中的地面也显得越来越空旷。
牧歌停下脚步,发现自己已进入到一个山谷之中。他又四下张望,四周皆是参天古树,谷底平坦,阳光照射到的地方生长着奇异的花草,还有几只奇形怪状的蝴蝶在花草丛中飞舞。
忽然,山谷更深处发出“轰隆”一声巨响,一股黑红色的气浪犹如滔天巨浪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牧歌只感觉耳朵里嗡嗡作响,险些震晕过去。他赶紧掏出头套,罩住脑袋和耳朵,口里嘟哝道:“好可怕,难道是火山爆发了吗?”
他有点害怕,更多的却是好奇。他想往回走赶紧回家,又想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想过来想过去,犹豫半天,最后他大喊一声为自己壮了壮胆,道:
“你妈蛋,死就死吧。”
牧歌下定决心,不再犹豫,转身向山谷深处走去。他知道,这个决定可能有危险。
他不知道的是,这个决定将改变他的一生,甚至整个大荒的历史也将重新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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