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问仙歌 > 第八章 肉球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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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后。

  大荒浩土,广袤无垠。北方极寒之地雪谷冰原,自古由魔族盘踞;西方深谷巨泽,多有妖物出没;南方则是百万原始大山,奇珍异兽在此繁衍生息,相传更有洪荒巨兽的后裔隐伏其中;而在东边,则是一望无际波澜壮阔的无尽之海,那里是强大的水族领地。

  大荒中土,最是丰美肥沃。方今之世,人族大昌,故而中土三百州总有二百七十州在人族控制下,其他三十州则多是神秘的禁忌之地。自盘古开天地以来,亿万生灵生活了无尽岁月,至今竟连中土也未探得究竟。

  中土东南方向,有一个偏远小州,名曰千叶州,因为多湖泊岛屿而得名。小州内有一个湖泊名唤瞎子湖。这湖名字虽瞎,地方却美。方圆六百里湖水平静如镜,清澈见底,附近更有数座大山环抱,颇得天地灵气。

  时间已经到了上午九时,大湖之畔,群山脚下,松果村的少年们正在进行日常的训练。年轻的族长石大威一脸横肉,虎背熊腰,走起路来威风凛凛,此时正对着一个脑袋硕大的少年吼道:

  “二秃子的半边脑袋是怎么没的?”

  “凶猿咬的。”大头少年弱弱地答道。

  “好好练你的铁头功,明年去把凶猿的脑袋咬掉。”族长严肃认真地训斥道,浑然不觉自己的话有任何逻辑问题。

  大头少年连忙答应。石大威又向另一边走去。

  一个身材高大、肌肉发达的长脸少年正在练习举重,只听他大吼一声“起”,硬生生地举起一块三百斤重的磨石,一直举过头顶。他脖子血管爆出,面目狰狞,嘴里大声数到:“一,二,三……”

  一直数到一百,然后他大喊一声“去你妈的”,将石磨砸向地面,发出咚的一声大响。

  石大威露出赞许的笑容,朝那少年点点头。高大少年叫石虎,见族长点头赞许,开心地笑了。

  两个三四岁的毛娃子也来训练场凑热闹,怪喊怪叫着从石大威身边跑过,差点撞到他的屁股。石大威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又来到训练场东头的木桩阵前,那里立着三十几根木桩,高低大小各有不同,一个瘦小精干的少年正在木桩上来回腾跃,犹如一只灵猴在上面戏耍。

  那少年叫李猴,见族长站在木桩前看着自己,愈发来了劲头,使出浑身解数在木桩阵上一阵飞舞,然后他停下来向族长致意,希望得到族长的认可。却不料,年轻的族长满脸怒容,眼睛瞪得比茶杯还大。

  少年李猴不解,自己使了吃奶的力,在木桩上耍的不错,怎么就惹族长生气了呢。但是当他顺着年轻族长的眼光望去,顿时也是怒从心来。

  在训练场的最东头,木桩阵后的犄角旮旯里,立着一个皮质沙底的不倒翁。这不倒翁是给刚断奶的毛孩们打闹玩耍用的。此时,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背对着木桩阵,站在不倒翁的左侧,口中念念有词道:“看招,我打。”

  然后他的右手有气无力地碰了一下。不倒翁投桃报李,随意地晃了晃。

  那少年又道:“哼呀,看大招,我又打。”

  说罢他又往不倒翁身上点了一下。这一次不倒翁却是纹丝不动,因为少年的大招根本就没碰上不倒翁的皮。

  年轻的族长气得眼中冒火,捏紧铁锅大的拳头,走了过去。

  又是这个胖子!那少年的确很胖,甚至比他旁边的不倒翁还要胖。此时,他正以某种自我的节奏随着不倒翁一起轻轻摇晃。看起来就好像两个大肉球颇为默契地左右摇摆。

  “哼哼,怕了吧。”肉球少年继续对着空气说道,“怕了……是不是该叫疼了。哎呦,哎呀……”

  石大威忍着性子凑上去,他想看看这家伙到底在做些什么。

  这时候族长看到了少年的左手。果然!这家伙偷懒不练功,又是在偷看乱七八糟的东西。此时他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右手拍着不倒翁。另一边,左手拿着一块破麻布,麻布上画着奇形怪状的图案。

  肉球少年娴熟地施展一心两用的偷懒大法,此时半边心管着嘴巴和右手,还有半边心正有滋有味地看着左手中拽着的麻布。

  “小胖子!”石大威终于忍不住了,吼道,“你在搞什么名堂?”

  这一声巨吼,将肉球少年吓得不轻,他一个心悸,右手顿在空中,左手中的麻布掉在地上。

  石大威一把将少年转过来,一脸横肉逼近少年的眼睛,凶道:“又在偷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练……练功。”那少年哆哆嗦嗦地解释道,“还……还有看书。”

  他倒也不算说谎。他的确正一边和不倒翁前辈切磋武艺,一边与上古圣贤神交呢。

  石大威一生气,大手往前一推,少年只感觉一股巨力压向胸前,身体刷地往后跌出去丈许。

  肉球少年踉踉跄跄地爬起来,拍打着身上的灰尘,突然眼前一热,自己的右脸挨了一个响亮的耳光。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啪”又是一声清脆的响动,左脸又挨了一巴掌。

  打他的不是石大威,却是刚才举磨石的高大少年石虎。石虎狠狠地抽了肉球两巴掌,犹自不解气,骂道:“死胖子!你妈浪费粮食,你爸浪费粮食,你更是个浪费粮食的坑货!你全家都浪费粮食。”

  粮食,对大荒的部落来说,是最宝贵的资源。粮食是根,粮食是命。人要生存就要吃,粮食从哪里来?种植的谷物出产甚少,主要还是要靠狩猎。但是在大山中狩猎,随时可能遇到体型巨大、凶猛残暴的野兽,甚至修炼成精的妖怪。

  全家都浪费粮食,这可不是小事。

  “我没有浪费粮食。我爸没有,我妈也没有——”肉球少年辩解道。

  “你们活着就是浪费粮食!”石磨少年凶道,“你妈好吃懒做,把家里吃穷,就跟着人跑了。你爸是个瘸子,上不了山下不了河,根本打不成猎。你就更没用了,就知道吃,吃完就看些没用的书。将来也打不了猎,只能跟着村里吃白饭!没用的东西!”

  石虎吼罢,捏紧自己的拳头,又逼了上去。力气大,好说话。这就是大荒的规则。显然,对于小胖子来说,他就是规则。

  “啪!”又是一声大响,石磨少年突地倒向一边,滚落两丈开外。

  “够了!”石大威吼道。他一巴掌拍在石虎的右边脑袋,导致他向左翻滚两丈。显然,对于石虎来说,年轻而又强大的族长就是规则。这也是大荒的规则。

  “看书是吧。”石大威抓起地上的破麻布,将它高高举起,然后对着练功的少男少女们叫道:“都给我过来。”

  众人走过来,将石大威围在中间。大威将画着奇形怪状图形的麻布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两脚。突然,他解开裤带,掏出那啥,然后对着麻布一阵猛轰。

  少年们惊得目瞪口呆。他们吃惊倒不是因为族长大气地宽衣解带,也不是年轻族长那啥的雄伟霸气,而是——族长这泡尿憋得也忒久了吧。那股热气腾腾的淡黄色水柱,犹如强劲的大河,波涛汹涌、连绵不绝、奔腾不息……

  良久。那可怜的麻布早已被糟践的不成样子。石大威这才收住阵脚,手脚麻利的装好霸气雄伟那啥。对着肉球道:“你可以继续看书了。”

  然后他又对着少年们道:“都给我引以为戒。这件事就这么完了。”

  说罢,年轻的族长潇洒转身,大步迈开。

  ……

  终于挨到了十时,终于打完收工。这是小胖子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刻,至于今天运气不佳,偷懒被抓的事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此时,他生龙活虎、身手矫健,欢快地逃离训练场,以自己圆乎乎肉球般的身体所能达到的极限速度冲进村子,奔向自己的老窝。

  风吹起他用来隐藏自己的长发,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胖子虽然胖,但是竟然眉清目秀,特别是两只眼睛,眨巴眨巴闪闪发光的,看起来我见犹怜。可惜,清眉秀目镶在面团似的脸庞上,糟践得一塌糊涂。

  他快活地往自己的家狂奔,路上遇到村里大叔大妈,他都要无奈地停顿一下,因为这些讨厌的人最喜欢掐他的脸了。

  “来,小胖子,婶婶爱。”

  “胖子啊,是不是又胖了,叔叔捏巴捏巴。”

  “胖胖,好久没摸了。主动点,自己过来吧!”

  拐过最后一个弯,终于看到自己的家门了。小胖子兴奋地偷瞄了一下自己的左手,手里面正紧紧地拽着一件物什。

  我去!这胖子像贼一样手里捏着的是什么?难不成?我那个去。真是那块族长反复洗涤过的破麻布!这家伙偷摸的捡起那块布,放在一边晾干了。这是打算继续看的意思吗?洗都没洗诶。这个变态!

  “牧歌,李牧歌——”

  小胖子一惊,来人叫的是他的名字,谁会叫他的名字呢?他赶紧将麻布塞进衣服里,转头一看,竟是喜欢采蘑菇的小姑娘——菜花。

  “怎么,什么事?”小胖子不解道,被人客气地叫名字,他有点不习惯。

  菜花走近,神秘地道:“李牧歌,明天早点起,记得带上大家伙。”

  牧歌想了半天,有点不知所云,问道:“啥事?带什么?大家伙?”

  菜花火道:“明天和黑岭村的人‘群体切磋’,你忘了?”

  牧歌这才想起来,附近几个部落的人经常因为狩猎血拼,少年们则喜欢背着大人“群体切磋”。以往松果村少年出去群殴,都不带他,这一次是他主动要求,说是要体验生活。

  牧歌当即一拍大腿叫道:“好嘞,知道了,带上大家伙——保证不让大家失望。多早起来?”

  “天一亮就起床。”

  “没问题。”

  “那就这么说定了?”

  “说定了。”

  终于送走了菜花,牧歌推开小院虚掩的木门,朝里面喊道:

  “老爸,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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