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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照,霞光万里,亘古大地也都笼罩上了一层昏暗。
哒哒的马蹄,吱呀的车响,还有那儿童的嬉闹,老人的交谈,在荒凉的古道上交织一片。三百辆马车,一辆跟着一辆,一辆挨着一辆,延绵数里,六百余马匹,践踏着土地,溅起滚滚烟尘,犹如一条烟龙,在夕阳下,构成了一幅苍凉却唯美的画卷。
“今天时候不早了,可以停一停了、、”
为首打头的几个骑士中,一个老者抬头看了看天色,淡淡的说了一声。瞬间,便有一个面色坚毅的汉子,越众而出,拍马转身,将老者的命令带给车队。
“二叔,咱们石家真的要吸纳这些泥腿子不成?”
左右都是家族心腹,一个衣着华丽骑着高头大马的年轻人,抑不住心中疑惑,出声问了出来。
“俊儿,不得胡语,这些人体内都流着石家血脉,是你我的亲人,不可乱语,知道不!”老者的话有些严厉,但看着侄子的目光却很柔和,半天才解释道,“这是族中长老们做的决定,执行就是,不要想太多。”
“还有,嘴巴严一点,完事之前,不要节外生枝!”
“嗯,侄儿晓得!”
有了骑士通报,三百辆马车渐渐的都停了下来,成年汉子开始寻地支起帐篷,老人孩童则就近找些柴草,妇女们则忙着洗菜做饭,一时间,整个车队都忙碌了起来。
没多久,一股一股的炊烟袅袅升起,飘香的饭菜诱的人口水直流。
虽是赶路,但吴国石家却准备的异常周到,上好的粟米,风干的腊肉,时不时还有采购马车在附近村落购些新鲜的蔬菜,可以说,一路上,众人吃的伙食比起在家时还要美味,尤其还不用自己劳作,赶路坐着马车,这样的生活对于好多没见识的村民,就像梦幻的天堂一般。
然而,吴国石家越是照顾的如此周到,石不凡心中越是没底。
子不闻,欲想求之,必先与之。这吴国石家如此大手笔,不惜耗资数万,难道真的就只为了石家村这百余户老老少少的人口不成?
一个家族,如若真的缺人,可联姻,可吞并,总会少不了家族新血就是。如果真的只是担心外姓人多,主家人少,那就多支持纳妾,多娶多生,不出百年,血脉自然兴旺,又何须万里迢迢的非要找三百多年前的血脉分支??
看不懂,猜不透、、、
石不凡聪明,也只是相对于整个石家村人而言,比起整个大陆的天才,却远远不如,更加不是什么妖孽,自然无可揣度吴国石家的心思。
“铁牛哥,还在自寻苦恼呢?”
不知何时,石青端着饭碗凑了过来。石不凡家中只有三人,父母和他,坐一辆马车有点浪费,所以便与关系最为亲近的石青家合在了一起。石青一家四口,上面除了父母,还有一个年近古稀的爷爷。说起石青的爷爷,年轻时也是村中一号人物,能文能武,曾在大城市里闯荡过,回村后更是当了十几年的村长,只是后来不知何故,这位老爷子没缘由的辞了村长一职,便一直在家中深居简出,很久都不曾在村中露面。
但即便如此,村中许多人还是十分敬重这位老爷子的,尤其是石不凡的父亲石阿勇,每次打猎归来,总会分一些猎物送到老爷子家,也是因此,两家人在村中关系最为亲密,石不凡与石青的感情也极好,甚至远超一般的亲兄弟。
看到石青端着碗鬼鬼祟祟的凑过来,石不凡就感觉好笑,貌似自从吴国石家来人之后,这小子的行为就鬼祟了起来,整天神神秘秘,唠唠叨叨,很是古怪,一点都没有村中其他年轻人那般兴奋、冲动。
“你又明白?”
“嘿嘿、、铁牛哥,你能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我哦、、”石青扒了几口米饭,呻吟了一声道,“不过还真别说,这吴国石家准备的粟米就是比咱家的饭好吃,怎么吃都不腻、、”
“呵呵,好吃就多吃点,以后进了石家大门,说不定就是一家人,到时候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吃个饱吃个够!”
“吃不到、吃不到的、、”
“嗯,什么意思?”石不凡感觉石青的话很古怪,一时间却想不明白。
“哥,我可能要走了,不能陪你去吴国了!”说这句话的时候,石青的脸色很复杂,有伤感,有落寞,有不舍,有惜别,还有遗憾。这样的石青,让石不凡很不适应,也很不习惯,甚至连石青口中平日里常喊的铁牛哥被替换成了哥的称呼,都没注意到。
“怎么回事?说清楚,你要去哪里?你爸妈知道吗,还有老爷子、、”
“他们都知道,老爷子也知道、、、”
突然间,石青笑了,笑的很莫名,可石不凡却发现,石青笑的很阳光,也很帅气,一种往日从没见过的帅气。就仿佛眼前这个亲弟弟一般的石青,是自己从来没见过的陌生面孔一般,不真实、、
“哥,你知道吗,我其实不姓石的!”
“哥,你听我说,别打断我、、”
“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不姓石,我姓刘。我出身一个很大的家族,父亲是家族的嫡子,母亲却是另外一个家族不受待见的私生女,而且,母亲的那个家族与父亲的家族是世仇,他们的结合是个悲剧,我就是这个悲剧结出来的果子。”
“当年我出生时,就受到两个家族的仇视,父亲力保,用他的继承权换了我一命,但也因此,我的血脉不被族人认可,家族剥夺了我的姓氏。当年我父亲对老爷子有救命之恩,所以父亲将我托付给了老爷子,被带回了石家村,唤做石青。”
“他们不许我习武,习武等于有了威胁,有了威胁,他们就会铲除威胁。”
“我父亲还在,虽然没有了家族继承权,但依旧还是家族嫡子,所以他在,我不习武,就没人动我。可一旦我习武,就算是父亲也保不住我的,在他们看来,我的存在,就是家族的耻辱,只有死亡和鲜血,才能洗净的耻辱。”
“刘家不允许血脉外流,所以他们也不会允许我消失在他们的监控之下,等一下,他们就会来人,带我回去,带到一处可以随时便于监控的地方,圈养起来、、”
“或许有一天他们会安排我成婚,但肯定不会让我留下血脉。然后平平淡淡的活着,直到老去、死亡、、”
石不凡震惊了,眼前这个,从小玩到大,相处了一十六年,如同亲弟弟般的石青,在往日欢笑的背后,竟藏着如此之秘。
十六岁、十六岁,他是怎样坚持过来的?
怪不得、怪不得,这两天石青的言行举止,不像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而像是个洞穿世情的淡薄老者。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他。一十六年背负着如此身世,又如何不催人早熟?
石不凡感觉身体在颤抖,是怜惜?还是愤怒?
“哥,答应我,未来无论多久,请不要忘记我,不要忘记,你还有一个弟弟,叫石青!”
“只有这样,我才能告诉自己,我在这个世上曾存在过、、”
“额,肚子还没饱,我得再盛一碗!”转身,拿着空碗,石青离开了,只留下了一个背影。
“等我!”
石青身影一震,脚下却不停,继续朝前走去。
“等我变强!一定!”
石青没有说话,只是手中的碗却瞬间脱手而出,啪的一声,摔的粉碎,抬着头,看着远处。
“他们来了、、”
“哥,你保重,我走了!”
说话间,一队人马轰然而至。
人,着铁甲,泛寒光,手持利刃。
马,披鳞甲,头角峥嵘,声如狮吼。
人是百战精兵,以一当百。马是角兽,龙血驳杂,生撕虎豹。
一人一马,是为禁卫,越国皇室直属禁卫。
每一名禁卫,周身都散发着氤氲血气,三十人一队,汇聚一起,竟带起一股血气狼烟,扑面而来,给人一种千军万马奔袭厮杀之感,逼得周围之人身不由己连连后退,一时间,禁卫周身三丈竟出现了真空地带。
那为首一名骑士,带着盔,冷着脸,牵着一匹无主角兽走到石青面前,将手中缰绳一抖,准确的打在石青手心,“上马!”
石青没有说话,面色也淡然,镇定的丝毫不像十六岁的孩子,牵着缰绳,走到角兽身边,一抓马鞍,便翻身上了马,动作很是娴熟,不见生涩,显然这并不是他第一次乘骑角兽了。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一个隶属吴国石家的年轻人,骑着普通骏马赶了过来,恰看到那一队骑着角兽的骑士,眼中贪婪之色一闪而过,但随即便收了起来。角兽价值不菲,自然,能够驾驭角兽为坐骑的人,也是他能轻易招惹的,何况此地又是越国境内,而非吴国。
于是,此人拱了拱手,行了一礼,谦虚的问道,“请问,诸位是、、”
可还没等他说完,那为首的角兽骑士,便冷哼一声,“越国禁卫,闲人退避!”
说完,便带着手下骑士扬长而去,只留下那石家骑士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越国禁卫,皇家直属卫队,能够调用他们的就只有越国皇室。石家虽是豪门,但对上一个国家的皇室,还是远远不如,况且吴越两国世代交好,得罪了越国皇室,也等于间接的得罪吴国皇室,石家人自然不傻,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为了一个小小的石青,他们又怎么可能去干这种傻事?
所以,石青的离去,就像海中的一朵浪花,很会的消散,并没有给搬迁的队伍带来多少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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