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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六年四月八日,刘家语顺利地回到北平。党组织立即叫他把北平左联的工作抓起来,并让他找一家好一点儿的公寓作掩护,房租由组织上补贴。
家语在辟才胡同一家公寓里租用了一间比较宽敞的厢房,作为活动场所。他又同杨彩、魏东明、张甦平建立了联系。在他住的公寓里,他们秘密碰头,除了研究在北平如何开展工作以外,还准备与天津、济南的左翼文艺团体加强联系,筹备成立“北方文学会”。
一天,正当他们努力开展工作的时候,刘家语夜里被捕了。这是因为他住的这家公寓的正房里就住着一个特务。尽管刘家语他们行动谨慎,还是引起了特务的注意。
同刘家语一道被捕的还有王一平。一平是一九三五年底组织胶东暴动失败后到北平,经过刘家语接上党的组织关系的。
一天晚上,他到家语住处一直谈到夜半更深。他讲到刘家语走后,胶东党的组织在昆嵛山等比较贫困的农村地区获得了较大发展。但由于常常与上级失去联系,也因为领导层有盲动倾向,所以在条件不成熟的时候发动暴动使组织遭受了很大损失……
“因次日是五一节,北平军警当局戒备森严,我怕你回去路上不安全。”刘家语说,“一平同志,你就留下来过一宿吧!”
“这……这不会有问题吧?”
“关键是路上不安全,我不放心你走。”
“明天就是五一,到处都是宪兵,是不大安全。”
“那我就暂住一晚。”
王一平住下后,大约下半夜一两点钟,在一阵急促撞门声中,住在正房的那个特务带着几个反动军警持枪冲进来,肆意搜查翻检,抄去了一些文稿,把他俩押到北平军警督察处。北平军警督察处所在地,就是现今西安门大街国务院机关事务管理局那个大院。刘家语和王一平被分别关在两间相对的小房里。
第二日上午,又有一个人被押送到刘家语的牢房里。这人一进来就大骂:“我操国民党的老祖宗,凭什么抓老子?奶奶个熊的!……”
“你就歇歇吧!”刘家语不耐烦地说。
“小同志你是怎么进来的?”那个人见刘家语答话了赶紧接上问。
“我在家里正睡着觉,不知为什么就被告抓来了。”家语小心地道。
“小老弟,大哥我是在撒传单时被抓的,我们革命党人不是好惹的,别怕。”
“我不是什么革命党人,只是一个学生。”
“那你是什么案子进来的?”
刘家语看他举止反常,很可能是个扯“红旗”耍苦肉计骗供的家伙,就冷冷地说:“我是北大学生,从山东来北平念书的,夜里莫名其妙被抓进来,是什么案子我也不知道。”
接着,不管这个家伙怎么表演,家语再不理睬。到了下午,这个人被叫出去了。
夜里,开始提审刘家语。坐堂审问的人就是与刘家语住在一个公寓里的那个特务。特务问道:“你叫什么名子?家住何处?”
“我叫刘希景,山东荣成人。”
“你可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吗?”
“不知道?”
“我们注意你很久了,天天半夜三更同一些人搞什么明堂?”
“我们只是学生,在一起做作业和讨论学习上的事,这也是犯法吗?”
“那我们是捉错人了?北平城这么多人为什么不抓?偏偏捉你们?”
“我怎么会知道?一定是你们搞错了。”
“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我们会捉错人?!在这个大逮捕之时,就是大风刮进这个大院的人都够判上几年的,你能没事?”
“我们是清白的,不信你们查好了。”
“谈白从宽,抗拒从严。我这有一个人只偷了人家一只鸡,由于不谈白,结果被告判了十年;另外一个偷了人家三头牛,由于态度端正,交待的好,被当场放了。现路有两条,你看着办吧!”
“我没偷鸡,更没偷牛,你叫我交什么呀!”
“你不要抱着侥幸心理,想蒙混过关是办不到的。我问你是不是共产党?要是是的,就说了吧,我都这么大年纪了,是有儿有女之人,不会害你的!你要是真不说的话,那才是自己害你自己呐!”
“我真的不知什么叫共产党,我只是一个学生。”
“你不是共产党?可你的朋友都是共产党,杨彩、魏东明都进来了,都招供了,杨彩是领导你的,你说不说都一样。”
至此,刘家语一听他说的不对头,心里更有底了:这个家伙什么情况也没掌握,玩的是诈供那一套。于是一口咬定:“我只是学生,你们真是抓错人了。”
特务说:“你是学生,为什么写那些文章?”
刘家语道:“这一是个人爱好,二是赚取稿费好上学。”
“你写的文章宣传共产党。”
“我写的是小说,讲的是爱国。”
“现给你一天考虑的时间,下一次再不说真话的话,小心皮肉受苦!”特务说着向一边牢头,“把这个小家伙送到号子里,要严加看管。”
“是!”牢头把刘家语带回牢房。
第二次审问刘家语的,是个胶东口音的年龄较大的法官。似乎很讲究旧社会《六法全书》的那一套形式,语气比较缓和,不像那个特务装腔作势,吆三喝四。他先咳嗽一声:“你叫什么名子?多大岁数?籍贯、住址是哪里?”
刘家语仍坚持说:“我是山东的穷学生,来北平借读大学,喜欢文艺,写点儿小说稿赚钱吃饭,与王一平是好朋友,他来找我家玩,被一同抓进来了。”
“那他们为什么不捉别人?”
“他们可能是看我们这些学生在一起有说有笑,影响了他们的休息吧!”
“这个……”法官不大相信地说,“这个不会是理由吧!”
“现在的这些暴发户和当点官的,又有几个是低调做人的?看穷光蛋就想捣鼓人家!”也是山东胶东口音书记员说道。
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家语从这两个老乡的身上看到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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