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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半夜没什么事,四夫人母女两个守在那边,这边岑子吟与大郎二郎从老太太房间里退出来,岑子吟便耐不住的问廖清荷,“表嫂,回来这么久还没见过二叔和二婶呢!”
岑子吟说这话就没安什么好心,为的是掩盖大郎二郎两个的过错,廖清荷面无表情的道,“二舅妈身子不好呢,咱们没回来的时候便累到了。说是子规守了一天夜也累到了,子黎有了身子,也是累不得呢。”
岑子吟呀的一声,“二婶儿他们身子都不太好,哎,也难为他们了。二叔呢?”
廖清荷道,“在前面陪着那些叔伯,别说这些了,你们赶紧趁着这会儿休息一下,咱们回来了,估摸着今儿个晚上就要商量着丧的事儿,已是耽搁了好几天,家中上下都是累的不行,你们赶紧去休息一会儿,下半夜去换四舅妈和子玉休息。”
廖清荷说完便走了,一场丧事儿的规矩众多,要照应的事儿也不少,没的闲工夫多话,岑子吟与大郎二郎两个赶紧去厢房休息,方大娘和众人一起商议丧的事儿,兄妹三人则是要抓紧时间休息。
想到这个岑子吟不由得感慨,还好大郎二郎不是正孝,否则几rì几夜的就没法消停,回到厢房岑子吟也不去休息,悄悄拉着他们两人询问刚才的事,她始zhōng搞不明白,两人对老太太到底有什么成见,老太太也是没多少rì子可活的样子了,为何他们会这样吝啬一个笑容?
大郎正是变声期,用公鸭嗓冷哼了一声道,“病卧榻上,没儿孙侍候,她总算是想起我们了。”说罢便负气的躺上床,岑子吟如何唤他都不理会。烦了干cuì把被子蒙在头上,岑子吟没的奈何,只得问二郎。二郎爽利的xìng子今儿个也不知道犯了什么倔,给人磕头戴孝的事儿都能做,偏生要和一个年迈的老太太较真儿,只是恼道,“她做的事儿,她心中明白。你休要来劝我和大郎。你也休要理他,当年还是你与咱们说地。这么快就忘了么?”
大郎突然揭开被子叫道,“二郎,快些休息!休要多言!”
岑子吟则是摸着自家的鼻子道,“我说的?!!!”
二郎还想说什么。大郎翻身从床上起来,推着二郎上床,扭过头对岑子吟道,“你也是个健忘地,只记得人家的好处了!看着像只母老虎,偏生跟娘的心一般的软。”
岑子吟想说什么,却现自己终究还是对他们过去的一些小事儿了解的太少,这两年间。她忙和着自己地事儿。越的忽略与大郎二郎之间互动,到如今。与这两个曾今孟不离焦地兄弟竟然越走越远了。
这事儿势必不能再从两人口中套话出来。再多言下去只会暴露自己地不一样。岑子吟苦笑一下道。“大哥二哥你们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看着岑子吟落寞地掩门退出。二郎嘀咕道。“你干嘛这么做?”
大郎瞪眼道。“难道你想告诉她咱们一直耿耿于怀地不过是几个压岁钱?”
二郎一愣。恼道。“她眼里若是有咱们。又岂会舍不得那几个压岁钱?”
大郎冷笑。“不过也就是几个钱罢了!传出去让人听见了。必要笑话你我没志气。”
二愣只觉得大郎地话有些不对。他一向说不过大郎。一个大男儿为几个钱生qì了好些年确实是不太好听。摸摸鼻子道。“我睡了。”说罢拉着被子盖住头。
大郎眼神深沉的望着门口低声道,“她不记得了,是好事呀……”
被子里冒出二郎的声音,“嗯嗯,是好事!”
岑子吟从大郎二郎房里退出来,想到子玉还在灵堂,下午就陪着子玉说了没两句话她便睡着了,这会儿身边该有个人陪着她,即便不能说话,也要让她有个可以依靠的感觉才行。对岑家的人,她都可以无情,到底对子玉心中存着许多怜惜。
走到灵堂,竟然看见子黎穿着厚厚的衣服陪在子玉身边,两人都是一般的雪白脸sè,不过子黎是坐在蒲团上的。瞧见岑子吟进来,子黎竟然善意地抬起头来招呼道,“三娘,怎么不去休息?你们在路上劳碌了这么许久,今天又忙活了大半天了。”
子黎地声音明显的中气不足,这不算什么稀奇事儿,二房母女两人整rì地病怏怏的,说话从来都是这般,只是子黎地声音中透露出的沧桑让岑子吟一愣,那一双眼睛,再不是当年那个少女的天真,岑子吟一刻间有些恍然,依稀想起就是今年年初的时候,方大娘的信中提起过子黎成亲的事儿,当rì并没有请方大娘,岑子吟也没觉得有啥,打定了主意不来往的,不请更好,少备份礼。
方大娘只是听邻里聊起才知道自家这个侄女儿找了户好人家,接着这事儿开始催岑子吟,岑子吟如今瞧着她初为人妇,xìng子收敛了些许,岑子吟也善意的点了点头道,“我不累,想着子玉一个人在这儿,便过来瞧瞧,听说你如今身子不大好,怎么不去休息?”
子黎笑了笑,“四叔待我就如同亲身女儿一样,不为他做些什么,我总觉得心里不安。”
岑子吟闻言在子黎身边靠着跪了下来,拿着锡箔贴的纸钱放在火盆里烧着,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子黎和子玉的近况,长夜漫漫,总是要找些事来消磨时间的,也要分散些子玉的心神,不要老是陷入丧父的悲伤之中。
岑子吟在一种怪异的情绪中与两个堂妹相处,聊聊童年的事,也聊聊如今,岑子吟在这一刻才知道原来的三娘近乎顽劣的个xìng,其实也不怨三娘,三娘本就生长在一个畸形的家庭环境之中,长辈要么疏于教导,要么因为一些偏见而偏心,从子黎淡淡的口吻中,岑子吟知道她其实是嫉妒三娘的,可以任xìng妄为,可以轻而易举的学会很多她拼命学习却学不好的东西,这种复杂的情感让她很难以接受这个姐姐。
至于岑家的其他人是如何展到最后这个境地,只能说是一些小事的累积再累积,当矛盾累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突然找到宣泄的口子,就像是大江溃堤,一不可收拾。岑子吟不愿yì去想,为什么自家的二叔会对自己一家有那么深的偏见,也许是怨怼,伤痕到了这个时候想要修复已经是不可能,那伤刻骨铭心,就像是伤到了的骨头没有将养好,每到雨天便会作一下。
三个人都小心翼翼的避开一些敏感的话题,维持着姐妹间难得的平衡,这种经lì让岑子吟感触颇深,也许,在这一天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时光,每一个人都将要有自己的人生之路要走,奔向不同的方向。
过了三更,大郎和二郎便来让三人都去休息,岑子吟三人也没客气,方才已经有人来通知她们说约莫会在后天出殡,还要坚持两天,铁打的身子骨也经受不住。
岑子吟实是累极了,马背上骑了两天,两只大腿内侧都有些淤青,加上在蒲团上跪了半宿,双腿都有些颤,这还是这些年来她勤于锻炼的结果,像是子黎那风也吹的倒的身子还不知道怎么坚持的下来,还好子玉身子比她还好。
烫了足又让喜儿给她擦了药酒,岑子吟一觉睡到天sè大亮,浑身酸疼起身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忙碌起来,还有远在外地的亲戚朋友前来致哀,若不是人人脸上都是一副哀伤的神情,这光景竟然比年节还要热闹几分。
岑子吟一起身方大娘便回去了,家中还有许多事务要处理,只留下儿子女儿在这边帮忙,岑子吟正在厨房忙到一半,一个不太认识的妇人闯了进来,劈头就道,“三娘,你怎么还在这儿?你祖母都去了……”
岑子吟一愣,张口便骂道,“少胡说!我祖母昨儿个还好好的呢!”
那妇人耐心的道,“真的,你快去瞧瞧吧!”
岑子吟只觉得心中一块什么崩落了,手上拿的东西掉到地上,出好大一声响动,伸手拨开那妇人,向内院跑去,刚跑到老太太的院子,就瞧见侍候老太太的丫头个个皆是换了一身丧服。
一股酸涩的感觉涌上鼻头,岑子吟并不觉得哀伤,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眼泪水便噼噼啪啪的往下掉。
冲进房间,就瞧见床上的老太太身上已是换了寿衣,面上搭了一张帕子,那身体僵直的程度,怕已是断气许久了。
岑子吟瞧见周围没半个岑家主事儿的人,拉着一个丫头问道,“老太太……老太太是什么时候没的?”
那丫头哭的很是伤心,“昨儿个夜里奴婢轮夜,半夜里老太太还说饿来着,奴婢还起来与她弄了好大一碗银耳羹,老太太难得的好胃口,奴婢还想着是你们回来了,所以老太太心里高兴,却没想到,今儿个一早唤了几次都没唤醒老太太,奴婢大着胆子来瞧了瞧,老太太手脚都冰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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