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知.热田神社。这是一座驻地面积达到19万平方公尺的巨型神社。这座神社据说修建于公元113年,是当时的景行天皇在位时的第43年。经历代改建扩张,到了现代时占地面积约有20万平方公尺。更在明治时期,被明治天皇誉为“神宫”。
可能字面上的数据并不能显示出热田神宫的大,那么我们那个对比吧,众所周知嵩山少林寺乃是我国较大的寺舍之一。它有着广大的寺舍驻地以及历代高僧礼葬的塔林。而它算上塔林后的占地面积也只不过有5万4千多平方米(1平方米=1平方公尺)。如此一说,相信大家应该可以懂得热田神宫的大了吧。
今天这座神社,与爱知郡领主大名织田信秀的主城那古野城的欢庆愉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只在数里外,便可闻见从神社传出的呢呢之音。凡是听到此音的人们,无不驻足,让那些前来神社祈福的民众更是止步而返。此音中传来无尽哀痛,尽诉人间之苦,爱恨别离。分明便是丧礼时超度亡灵往生极乐的魂咒礼音。
但见神社正宫前的庭院,驻有三四百位老弱妇孺,俱是泪若雨下,这哭声夹在神社的魂咒礼音中,犹如人间炼狱,怎能不让行人驻足,来人归返那?
前文说过日本武士的葬礼将于他们阵亡后7日左右举行,本来这一切是应该于信秀自己的居城那古野城进行的,但是今天同时又是自己的幼子三郎的庆生礼御七夜,有道是“生不见死”,对于刚出生的孩子来说是不宜离亡魂太近的。因为亡魂存在于世,总是有其存世之渊。或是恨死悲,或是心有恋,亦或是愿未了等等(本书主角五郎,便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只是现在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前因未果,而造成他流连人世)...而刚出的婴儿在神识巩固之前,往往是亡魂最好的宿体了。因为神识未固,所以便不会排斥,待将长大后就算发觉,也不过是觉得这只是自己神识的一种分裂状态而已,即理解为潜意识,而这意识比自己父母兄弟还要亲切,每日陪你作息,你的每一次呼吸都有他的存在,他会教你识别事物,认得事理,做出抉择等等...如此亦师亦友、如父如母、似兄似弟、堪姊堪妹、至如亲守似爱一般存在。
有人会说,真有这等好事,谁不占啊?然!亡魂于世者,多为情之所困。七情者喜、怒、哀、惧、爱、恶、欲,这七种情愫都本是美好之物,只因人们不懂或不愿懂物极必反之理,所以这些最美好的事物,到了亡魂心中便是最丑陋的感情。
当然亡魂中也有心善之人,五郎可能便是其一吧。而今天所超度的亡魂们,说他们中有心善,许是有的,但恶应当多之甚盛吧。想那些整日刀口舔血的浪人、武士,他们中若是能找出几个心善之人,这就好比从众多老鸨当中,找出一个处子一般。
正因此种理念,今日信秀才恳请于热田神社担任主持神官的族叔,让出供奉神剑——天丛云剑(又名草薙剑)正宫神殿,以作法场,来超度亡灵。
织田一族本是越前丹生郡织田庄织田神社的神官后裔,百年前流转至尾张,经过百年努力,织田一族终于架空尾张斯波氏,而现在族中两位领袖织田信友、织田信安各自占据尾张4郡。如此情况下,尾张境内的所有神社的神官主持怎可能不全是织田族人那?
后世有说织田信长是佛敌,而他又怎么可能不是那?试想下,他族内有无数亲戚长辈,都是神社的神官,自小就算不亲自去学习祭礼,在一族中耳濡目染,也是会小有成就的。佛对于信长来说从来都是陌生的。他并不知道佛有什么力量,会带给他什么好处,他只知道,要是真的需要求神,那神社中那些日本古代的大神们给他带来的庇护,绝对是比那个来自西方所谓的佛要来的有效的多。毕竟人家世代都有家人为这些神明打理人间之事,怎么可能不多照顾这一族中权势最大的人那?
庭院内的靡靡之音,虽是让人肝肠寸断,却总是无法牵动铁石心肠的人,陪他们一起落泪的。
正宫神殿内,摆放着接受供奉的天丛云剑,此物本来就有镇恶避邪的功效,今天于此处招魂超度,估计再贪恋人世的亡魂,也定只有是往生成神的下场。
只见殿内正中主持神官,手持祭文于一座供桌前,咏吟祭文,而周围则有无数神官、巫女在旁。或奏乐,或和吟,或起舞,亦或为法器灵物祈福。当真是无比庄严啊。
而却有一群人,在这无比庄严的神殿内谈笑风生。
在武尊、宫箦媛、见稻种命、素盏鸣尊以及天照大神五位神像环绕下,一群人在设桌上饮酒谈笑。
酒未必是好酒,下酒菜也不是什么珍馐佳肴。但这群人确实在笑着,大有余音绕梁的志气,但那笑容确实苦涩无比。而设桌前的神官、巫女们对这些却视若无睹,甚至有些人望着这群谈笑者时,眼中带着丝丝怜悯。
且看这群苦哈哈除了刚刚作战受挫的信秀以及他的一班家臣团之外,还会有谁?
只见他们在这祭乐齐鸣、如丧考妣的氛围中,推杯换盏,每个家臣都像是如沐春风一般,甚至信秀本人都如同自己又娶了个二房或者三房、四房甚至可能明国所说的后宫佳丽三千人一般高兴、开心。这又是为何?明明是在如此庄重的地方,他们却是“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如此的亵渎,却没有一人赶到纳闷或...愤怒。
一切是如此自然,巫女们继续演奏的祭乐、和吟着祭词、向着天照大神等五位神明的雕像以及殿内众多法器灵物膜拜祈福;神官们则是继续围绕着供桌跳着祭舞,和着祭文、围绕着武士们不停的不停的跳舞咏吟而主持神官则是面向天照大神等五位神明祈祷着,不疾不徐的吟唱着祭文中的祭词,依旧是如此庄重肃穆。
加上殿外那堆死者亲属,此一幕真是有够戏谑的。死者的亲属们只能离着供桌远远的哀哭,不能对死灵倾诉离别之苦;召灵者、超度者本应该是神圣庄严的存在,却在一群谈笑风生的武士面前执行祭礼,面对推杯换盏的武士们他们不仅不为不能斥责他们而恼怒,竟是以怜悯之心观之;而一群活生生的武士,面对着供桌,面对着供桌上的一柄柄代表着武士亡灵的武士刀,却是狂笑不止,这一柄柄武士刀的主人们本是这群活人们的战友、挚友、亲朋,如此的不雅行为,他们难道不怕身遭诅咒吗?
不!他们不会害怕,或者说他们根本不觉得对不起死去的人。死即死矣,活着的人没必要为死人伤心,死去的亡灵亦不必为活人*心。这便是这场祭礼的主旨。
许有人会不明白为什么这时的日本葬礼与后世有如此大的不同吧。其实并不是不同了,而是执行者不同了罢,后世的日本被奉为国教的乃是佛教,佛教的葬礼讲究隆重、肃穆。而这里的执行者则是代表着古日本神明的神官,他们所信仰的不是来世,因为他们并没有轮回之说,即便是神明亦有消亡之时。当是消亡并不是结束,也不是重新人生,这是开始,另一个开始,死者往死界,活者存现世,不可互相往来。
后世存在众多日本神明转生的故事,其实是不对的,这些故事是在佛教引入日本后,才逐渐显露头角的。是以信秀他们如此谈笑风生时,笑容却又如此苦涩也就有了解释了。
信秀是神官后裔,自然对往生祭礼是清楚无比。但见他只是面挂笑容,对着一众家臣是举碟相迎,每一次举碟,他便喝一口清酒。说是清酒,却泛着淡淡的黄色,这其中的苦涩,若是不喝上一口,又有谁观的出来那?
织田信光今天也来参礼了,今天的参礼有主家信友大人的安排,亦有自己不得不来的理由。因为这里所摆放的50余柄武士刀中,有一柄或一人对其有着不同于他人的意义。
只见这柄到武士刀刀头的圆形中刻着清正二字。“清正”他的一个别名,不曾想曾经一个拥有“鬼清正”名号的武士,居然于7日前那场连2000人都不到的合战中殒命了,这时实实在在的成为“鬼”了。
想起昔日他手把手教授自己武艺时的场景,居然是如此历历在目,明明已是七八年前的事了,现在却记得如此深刻。自从两年前离家以后,每年还是相聚数日的说,怎么就...?明明上个月还见过的,今日便是永别?
信光想着想着,不由的手上一紧,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佩刀在自己手中瑟瑟发抖,明明是自己的手在颤抖,但意识却私自认为这是武士刀欲冲破刀鞘的禁锢。明明心中很是悲伤,脸上却还是笑容满面。
“啊!想起来了,父亲去世时,我也这般笑着,当是那时我还能举起酒碟,向他回礼。今日连回礼也没有人陪我了吧。”信光如是的想着,左手颤抖地握着自己的佩刀,右手举着酒碟却茫然无措,只有那苦涩的笑容依旧挂在自己的嘴边。
“信光大人,我们喝一杯吧。”一个带着与自己一般青涩的声音响起在信光的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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