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数日之间,建川、信阳两路人马,已尽数汇集于北固关中,同时到达的,还有与这两路诸侯结盟的三十名符宗门人,带队的,便是与宁缺早成熟识的莫钟翁。两人相间,寒暄之间,不约而同的忆起刚刚故去的青兰,均是神色黯然,唏嘘了许久……
宁缺因此问起那些逆者的消息,莫钟翁却是惭愧摇头,表示毫无收获。那日,各宗修士返归宗门后,都已将此事如实报知宗主。逆者每逢出世,总是带来无穷祸患,其危害远胜于妖族。各宗闻讯,丝毫不敢怠慢,急忙联手追查,甚至出动了隐者前辈,却依旧毫无收获……
那些逆者,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竟然就此消息,连半点踪迹都未留下,更不用说去探察他们的目的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些隐藏的祸患,应当与杨广没有什么联系。
要知道,如今不少器宗宗人正在扶植杨广,他们与法宗虽然敌对,却更是仇视逆者这个公敌,若是逆者也在杨广麾下,彼此之间,又怎么可能平安无事的相处下去,更不用说,什么合作了……
听得如此,宁缺也宽慰了许多,他怕只怕杨广一旦收录了逆者,自己的复仇之计,又会平添许多变数,既然如今看来并无这种征兆,倒也算得上是坏消息中的好消息。当下与莫钟翁又谈得片刻,便即告辞而去,继续给元庆灌输那些阴人的手段。
如此半月之后,这一日,早有探子回报,十五万黑旗军已于正午抵达,驻扎于距此十里之外的一片荒野之中。群豪料定宇文来呼必会前来邀战,当下吩咐军士准备好箭矢落石,仔细提防,随即各自归房歇息,养精蓄锐去了。
到得下午,只听得关上一阵鸣金,群豪一惊,齐齐奔上城楼,听那兵士言道,远处烟尘滚滚,似有大队骑兵奔驰而来。众人精神一振,均知正戏便要上演,急急吩咐亲兵预备铠甲马匹,个个瞪大了眼睛,要看看这天下与登州虎翼军齐名的黑旗军的威风。
倒也不需他们久等,片刻之后,滚滚烟尘之中,万余精骑奔腾而出,人人披挂重铠,马身亦嵌着薄甲,周身上下无一点杂色,尽是纯黑,在烈日之下,反射出耀眼的光泽,肃杀之气,登时漫溢在天地之间。
说时迟,那时快,便在关上众人注目之际,这些玄甲骑兵早已驰近,虽在高速奔驰之中,却仍维持着良好的队型,除了马蹄声之外,竟是听不到丝毫的杂语乱音。待到为首那捧旗之人挥动大旗,万余精骑齐齐一声呼喝,登时勒马止步,其声如同雷霆一般,震得关卡微颤,众人胆寒!
马蹄声消逝之际,却又听得一声号角长鸣,三十余骑人马劈波斩浪,蹄声如雷,如疾风般卷出阵来。马上骑士?骑士俱是玄色精甲,外罩紫黑大氅,但见人似虎,马如龙,人既矫捷,马亦雄骏,每一匹马都是高头长腿,通体黑毛,奔到近处,群豪眼前一亮,金光闪闪,却见马匹的蹄铁竟然是黄金打就……
这三十余骑,人数虽不甚多,气势之壮,却似有如千军万马一般,前面众骑奔到近处,拉马向两旁一分,最后一骑从中驰出。群豪定睛望去,却见那人生得极其雄壮,面若寒冰,气如山岳,双目所过之处,犹如雷霆横扫,令人不敢逼视。
宁缺微微一笑,轻声向着身旁众兄弟道:“此人,便是宇文来呼!”
群豪闻得此言,均是默默无语。他们之中,倒有大半只闻过宇文来呼的名号,却未见过,自然难免不怎么服气,存了较量一番的心思。如今亲见其人,被其气势一夺,登时齐齐心折,便是最为卤莽的单二,也不由得叹道:“日他娘的!果然是条好汉子,可惜做了那狗皇帝的奴才!”
众人闻言,都是叹息不已。便在此时,便见得关下的宇文来呼轻轻催动坐骑,徐徐靠近关隘,昂首朗声道:“大隋武威将军宇文来呼,特来拜会滨海群豪。尔等闭门不出,岂是待客之道?”
行烈却是受不得挑拨的,一闻此言,当即转头吩咐打开关门,出去会其一会。宁缺也不阻拦,只在下关之前对着众兄弟再三嘱咐,莫要忘了事先的安排。众人自然一一允诺,元庆却是有些苦恼,皱起眉头道:“叔叔,你们莫要打死了他,让庆儿也耍上一耍!”
群豪闻言,苦笑不已,只怕这话应当反过来说才是,当下也不多言,纷纷披挂上马,亦率着万余精骑席卷而出,片刻之间,依着关隘布下阵势,随即便由行烈、宁缺二人带头,领着三十九路盟友奔出阵来……
此时,宇文来呼早已退回阵前等候,他是光明磊落之人,自不屑于对方布阵之时偷袭,此时见得滨海安排已定,放才领着三十骑人马徐*,双方会于战场中间的空地上,只隔着十余仗。
勒定战马之后,那位大楚第一猛将,却并未先向行烈问候,而是转头望向宁缺,冷然的面颊上,忽的露出一丝笑意:“许久不见,你与莫愁小姐可曾成亲?”
话音未落,只听得扑通一声,方才还满面肃然的宁缺,已栽倒在马下,隔了半晌方才狼狈的爬起身来,苦笑道:“宇文,想不到你这厮居然如此八卦……”
“八卦?”宇文来呼显然并不理解这个词语,摇了摇头,又转向行烈道,“程先生,如今大军压境,天子更有接应于后。区区滨海弹丸之地,还是打算负隅顽抗么?”
行烈怔了一怔,皱眉道:“咱家听不懂这些文绉绉的话!总之,若要劝降,便省了口水了!俺们兄弟,是绝不会归顺杨广那狗皇帝的!”
宇文听在耳中,倒也并不动气,显然早有预料,徐徐颌首道:“既如此,多说无益!在下早闻滨海三十九盟友枪马了得,不知哪位肯来赐教一二?”
群豪对视一眼,行烈当即拍马而出,舞动手中长斧道:“咱家先来!”
宇文来呼闻言一愕,显然料不到一家反王竟会亲自出马,还未应答,行烈已策马奔驰而来,大喝一声,长斧如泰山压顶一般,猛然劈将下来。
金铁交鸣声中,但见宇文来呼单手挥开镏金镗,只轻轻一隔,行烈登时全身发麻,连人带马齐齐后退数步,那柄长斧早不知飞向何处去了。群豪见状大吃一惊,早有秦暮策马而出,摆开双锏,救下行烈,随即与对手厮杀在一处。
秦暮却是乖巧,他早年也曾与宇文来呼交过一次手,知他神力惊人,当下并不与他硬碰硬,只错过那把镏金镗,不住攻其软肋。怎奈终究实力悬殊,数个回合一过,便被逼得挥锏自守,气喘吁吁,锏法也变得凌乱起来。
罗琼见状,知他已然抵御不住,急忙挺枪将他换下,好一个宇文来呼,连战三员大将毫无惧意,任凭那青龙气劲左冲右突,只是近身不得。又斗了十余个回合,被他挥开镏金膛,击在银枪上,登时将那枪身打得弯弯曲曲,如同蚯蚓一般。
王伯当见状,一箭射出,阻了那镗一阻,随即呼哨一声,率着众盟友齐齐杀了上来,登时将宇文来呼裹在其中,轮番厮杀。那边楚军见了,纷纷尖声喝起倒彩来,显然对这种围攻颇为不屑,滨海这面,士气难免低落了许多……
再看那宇文来呼,虽被裹在阵中,却无半分胆怯,微微一笑,登时将镏金镗舞得呼啸做声,水泼不进一般,群豪那里敢近他身?有几个略拢得一拢,撞着镗锋的,就跌倒了,只得远远于四面呐喊,偶尔近前虚晃几枪……
如此杀了小半个时辰,宁缺在旁看了,估摸着再也支撑不住,连忙呼啸一声,群豪闻声大喜,登时松了口气,齐齐退了下来,个个大汗淋漓,如同从水中捞出来一般,狼狈不堪。
宇文来呼也不追赶,只立在原地微微喘息,冷眼斜视着群豪,看起来,似乎也有几分疲惫。宁缺见状,左手一扬,鼓声过处,藏在阵中多时的小元庆奔驰而出,红带束额,并无铠甲加身,手中两柄硕大银锤,坐下墨麟喷风吐火,顷刻之间,已到了阵前。
楚军见状,登时鸦雀无声,倒不是吓的,多半是惊得。宇文来呼难免也是纳闷,正望着小娃娃上下打量,便听得宁缺在后呼道:“宇文,手下留情些,这是我儿子!”
此言一出,却轮到那位大楚猛将身形一晃,险些跌下马去了。元庆也不趁势进击,靠在墨麟身上,嘻嘻笑道:“伯伯,你便是那个宇文什么?爹爹说你是天下第一好汉,俺却不服!”
宇文来呼听得郁闷之极,心道,什么叫做宇文什么……只是那小儿生得着实可爱,令人无论如何也板不起脸来,只得勉强应道:“小娃娃,战场厮杀,甚是危险,你还是速速退下吧!”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元庆却登时变脸,舞动双锤道:“你敢小看我么?不要走,吃我一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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