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言一出,群雄均是微微惊愕,过了片刻,却又忽的大笑起来,显然并不以为意。笑声中,却见一位将军装扮的中年汉子立起身来,郎声道:“窦王兄,杨广小儿征讨我等,乃是家常便饭!单是我程梁府,便蒙他光顾了十余次,只是那厮却是个银蜡枪头——中看不中用的很,又何必惧怕什么围剿?”
众人听他比喻得有趣,纷纷抚掌附和。徐世绩却早已打听过各路诸侯的消息,当下便轻声介绍道:“此人便是程梁王李执昆,昔日本是隋军中的一个裨将,因恶了上官,便发配流放,中途杀了差役潜逃,聚拢山贼,渐渐成了气候,终被他夺了程梁府。”
宁缺听他介绍,这才抬头望了一眼,笑道:“这家伙看上去倒很直爽,却不知道是不是学窦世充,装出一副样子来?”
徐世绩微微摇头道:“那倒不是装的!他是行伍出身,颇懂行军打战,为人一向直爽,不过,他帐下的智囊欧阳冶,却是堪称鬼才,智略百出,这一文一武相辅,着实小看不得。”
他二人交谈之间,立在台上的窦世充已不住摇头,双手一按,沉声道:“李王兄,你有所不知,杨广那厮,却是以宇文来呼为将,率着平定高丽而回的十五万大军为先锋,征讨各路诸侯,若事有不济,他更要御驾亲征,亲起三十万御林军为后应,誓要将我等一举剿灭!”
在听到“宇文君集”四字时,群豪的喧哗声已登时小了下去,再到那“三十万御林军”脱口而出,整个会场,便直接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事实上,便是再没心没肺的人,也深知宇文君集意味着什么,各路诸侯中,又有哪一位敢拍着胸脯说:“咱家能敌得过大楚第一猛将?”更何况,还有三十万御林军在后虎视眈眈……
沉闷之中,忽听得一声长笑,又有一人徐徐立起,环顾四周,朗声道:“诸位!杨广固然势大,我们各路诸侯,难道便只是吃干饭的不成?
?只要我等携手,精诚合作,宇文君集也罢,御林军也罢,又有何惧哉?”
“不错!张王兄说得极是!”话音未落,又有一人霍然起身,轻轻抚掌道:“宇文再猛,也不过一人,各路诸侯麾下战将百员之多,车轮战齐齐上阵,便是磨也磨死了他!至于三十万御林军,哼!哼!这些一向固守京城的军士,又哪里比得过从死人堆中爬出的儿郎?”
这一唱一和的两人,前一位是文官打扮的中年人,面貌清雅,却与周围的诸侯格格不入;后一位面貌普通之极,若放在人群中,不到片刻便被淹没,只是一双眼睛极其有神,嗓音更是厚重,带着令人慑服的魔力。
宁缺略生好奇,再度望向身旁的义弟。徐世绩不愧“百晓”之称,当下介绍道:“那位文官打扮的,便是金提王张衍。他本来就是金提府尹,为政清廉,深得民心,后因拒向钦差行贿,被诬陷下狱。百姓因此暴动,联合附近山贼,杀了钦差,趁势夺了金提,推其为王。”
“至于另一位……”秦暮却与另一人有些相识,插口道,“便是苏阳王沈达,早年也于我处盘亘过数日。此人看似平庸,却最懂收拢人心,豪杰多为其卖命,后来起兵得了苏阳,自封为王。”
宁缺听罢,微微点头,扳着手指,喃喃道:“建川王吴可玄、程梁王李执昆、金提王张衍、苏阳王沈达,再加上大哥这位滨海王……嘿嘿,这天下五魁,倒也全让我见识到了。”
张衍与沈达的一番话,其实正迎合了这次会盟的主题,因此,窦世充在台上听罢,不由暗喜,当即应道:“不错!张王兄与沈王兄说得极是!因此,小王以为,在如今情势下,我等再不能各自为战,而应尽快结盟互助,共抗暴楚!”
群雄闻言,皆是齐齐点头,表示赞同。事实上,这十八路诸侯中,倒有大半已事先得消得消息,因此并不觉得如何惊异。倒是吴可玄、李执昆等人,都不约而同的坐直了身子,等着下面的关键话题。
窦世充也不卖关子,见得群雄并无异议,便又拱拱手,朗声道:“只是,古人有云,蛇无头不行!我等十八路诸侯,向来分散各处,彼此讯息不通,以小王愚见,还是要推选一位盟主出来,由其调配整合,对抗楚军。”
宁缺与秦、王几人对视一眼,心道,正戏来了!果然,话音未落,便听得吴可玄当先起身,拱手道:“窦王兄所言甚是,小王愿附骥尾!”
有他打头,早已打好算盘的其各路诸侯,自然纷纷举手赞成,到得最后,那位苏阳王沈达,却又徐徐起身,沉吟道:“窦王兄,推选盟主一事,自然是好极,但不知,如何的推选法?”
他这话,却是明知故问,特意用来引出那公推投票的方法来。窦世充听在耳中,心头冷笑一声,不慌不忙道:“这个,却有两种法子。一是投票公推,得票最多者,便为盟主。”
沈达听得此言,正合他意,当即微微而笑,便要赞成,却听得窦世充并未停口,继续道:“只是,小王现下想来,却觉得这法子,似乎有失公允!”
沈达吃了一惊,微微变色,旋即问道:“王兄何出此言?”
窦世充徐徐环视四周,徐徐应道:“我等兄弟,虽齐起义军抗楚,同仇敌忾,但彼此之间的交情,却总有亲疏厚薄之分。盟主之位,要的便是威望公正,若是大家都将票投予自己的好友,岂不是与我们的原意背道而驰么?”
话音未落,他已有意无意的朝滨海这面望了一眼,徐世绩当即会意,起声附和道:“窦王兄所言甚是!再者,我们这里有几路兄弟,却是从天南地北而来,与中原各路诸侯并不熟悉,若是公推投票,只怕他们要吃得大亏。”
此言一出,那几位地盘距离中原较远的诸侯,便先行点头表示赞同。沈达向四面望了一望,也不再坚持,转而沉吟道:“那么,窦王兄以为,当用什么法子好呢?”
窦世充哈哈一笑,拱手道:“小王的法子却是粗浅的很。只是小王以为,既然推翻暴楚,靠的是兵戈枪马,不若我等便在此切磋一番。若是哪路诸侯或其部将,能够凭借枪马功夫睥睨群雄,便推举他为盟主,诸位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下方登时一片议论,起了小小的喧哗。不过,宁缺仔细望去,却见那些讨论得火热的,大多是些小诸侯,如吴可玄、张衍等人,却皆是面色微变,露出了愕然的神情,显然料不到窦世充会突然改变预先的方案。
过得片刻,不待窦世充发问,一位面色黝黑的精瘦汉子,已起身拱手道:“小王以为,窦世充所言甚是。”
这一位,宁缺却是认得的。那日李道宗奉旨进剿滨海,却被徐世绩阴了一道,暗中命令王伯当前去信阳挑唆民变,在李道宗的尾巴上烧了一把大火。后来,李道宗自刎于北固关前,将士降了大半,信阳空虚,被乱民的首领张远图趁势夺下,自号为信阳王。
而这位信阳王,却是吃水不忘挖井人,时不时便来滨海走上一遭,两家关系甚好,大有结盟之势,宁缺也曾见过数次。因此,他此时方才站起身来,便被宁缺认出。
且不说宁缺这边所想,那位张远图起身表示赞同之后,不消片刻,便又有七八路诸侯纷纷附议。这些诸侯,大多地小兵寡,成不了大气候,其本意,也只是希望能够攀附住吴可玄、张衍之流,分得一杯羹,因此,事先闻得公推投票,他们便早与几路大诸侯定下了协议。
然而,此时情势突然逆转,他们略一思索,便觉得,若是按照窦世充所言,似乎自己等人博得一博,所获的利益,却是更大。这中间的道理,其实说来也是简单。要知道,如是公推票选,他们既无威望,也无势力,铁定没了机会;但若是比试切磋,以枪马工夫来定盟主之位,却未必没有一博之力。
事实上,许多诸侯本身便是江湖、行伍出身,向来对自己的枪马手段颇有自信,哪会惧怕什么比试?退一步说,即便自身不擅,手下却也总有几员骁将,便让他们替代上阵,也是行得通的。
如此一来,若是运气好,往日的小诸侯,便能如鱼跃龙门一般,从此与五魁平起平坐;若是运气不好,也不过是继续做他们的附庸,也没什么损失。因此,在与谋士商议片刻后,这些诸侯,自然纷纷举手,赞同窦世充的提议了。
而他们这一附议,实际上,已占了各路诸侯的大半,吴可玄、张衍等人虽然犹有些不情不愿,却也无力回天,只能勉强允诺。此事,便如此定了下来。
窦世充也不多言,当即约了各诸侯的代表,寻了个僻静之处,去商议比试的规则。过了半个时辰,他又重新上得台来,宣讲了诸如“点到为止”、“下马即输”之类的道义。宁缺却也不耐烦去听,这些东西,他前世的小说中早已司空见惯的,倒是窦世充所定的比试方法,颇有几分意思,是他只曾听闻却未见过的。
按所言,这比试并非捉对厮杀,倒有些类似于淘汰赛。一人守擂,余人挑战,胜者留、败者走,能够坚持到最后的那位,便是最终的胜出者。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合理的规定,例如各路诸侯只能派出三人,三人皆败,便再无挑战权力;再者,考虑到体力问题,胜者每赢一场,可休息两刻钟,每赢三场,可休息半个时辰。诸如此类,还有许多条条框框,
宁缺听得头大如斗,好不耐烦,心中暗道:“何必这么麻烦,直接将世界杯的赛制搬来,岂不是又轻松又方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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