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咳!”便在此时,只听得一声响动,从营帐外步入几名修士,其中两人,正是宁缺曾经见过两次的游云客与执武尊,只是后者在前次与金面的夺珠一役中,被斩断了一臂,威风减了许多。
李道宗见得这几人,登时从思索中摆脱出来,急忙下座施礼。那几人也不如何客气,略一还礼,便自行坐下。
随即,便由那位游云客当先开口道:“李节度,方才那位宁缺小友所言,我等已尽数听在耳中。只是,既然明知对方这种邀战的举动有诈,你又为何满口应下?”
李道宗轻叹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递了过去。那游云客只看得一眼,登时面色微变。
“唉!我岂不知其中必有诡计,只是如今信阳大乱,官府镇压不力,连粮道都已被封堵,而军中现存粮草,只能再供十日,若是再拖延下去,只怕……”
“如此说来,决战一事,倒的确是势在必行了!”游云客收起信笺,微微点头,敛容道,“只是,李节度,你打算如何应对反贼的诡计?”
“恩,我思前想后,料想对方无论有何安排,说到底,恐怕还是离不开借水施术。因此,这些时日来,一直辛劳各位修士大人为火犀布下炎罗阵法,只要到时阵法发动,那些水龙还未及身,便要被蒸腾得无影无踪了。”
“这倒也行得通。不过,只将希望寄托在炎罗阵法上,是否太嫌单薄了一些?”
“的确如此!”李道宗说到此处,抚须笑道,“因此,我又定下一策,这计策,却要劳烦几位修士大人了。”
“请讲!”游云客登时直起身子,凝神道。
“方才我已说过,对方无论有何安排,都离不开借水施术。而北固关附近,唯一的水源,便是那条庆丰河,北固关下护城河的水源正是从彼处而来。”
“你的意思是?”
“我之所以将交战日期定在五日后,正是源于此。这几日中,烦请各位修士大人于夜间往庆丰河走一遭,在沿岸暗中做些手脚。五日后交战之时,各位修士大人便守在河旁,若见对方施展水术,便请齐齐施土术,将那庆丰河通向北固关的河道给堵塞……”
“妙!”原本对世俗中人有些低视的游云客,听到此处也是登时动容,不由得轻轻赞叹了一声,“如此一来,没了水源,看他们又如何施展水术!正可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正是如此,只是此事不可泄露,还望各位修士大人隐秘行动。另外,也不可过早发动,因此暗中施术时,也要小心翼翼一些。”
“这个,李节度尽管放心。从今日夜间起,我等便轮番去那河岸,先送动了两岸的山崖根基做准备。”
“如此最好不过!”<?!”
时间,便在双方各怀鬼胎的安排中匆匆而过。五日之后,均以为胸有成竹的双方,按照事先的约定,在这日清晨齐齐出兵,于北固关下布好阵势。李道宗也不遮遮掩掩,鼓过数声,便令三千火犀兵越阵而出,在重甲步军前排下阵列,看其架势,想必是要借助其的冲击威势开路。
至于群豪这面,却苦于建国时日尚短,器械装备不足,虽也布下了步军的抵御阵型,但军士的装备,却要远远逊色于楚军,防御工事更不甚充足,只怕被犀兵一次冲击,便要支离破碎。好在今日的决胜之机,倒也不在寻常的厮杀上,率着两百水妖,隐身于阵型后方的湖珊,才是此处战斗的真正关键所在。
宁缺自从几日前险些丧生于火犀蹄下后,却是学乖了许多,这日一出战便浮在半空之中,遥望下方密密麻麻的人头时,不由得懊悔不已:“早知如此,前世就去读个军校什么的,也好造点机枪、手榴弹之类的。此时若是随手扔下一颗,只怕是战果极其显赫了……”
他正在空中意yin得不亦乐乎,便听得李道宗一声长啸,双腿一夹墨麟,持枪冲出阵来,罗琼见状大喜,催动身下餍嵫迎将上去,便欲报前次落败之仇。只可怜了身为上古恶兽的小白,连日来一直充当坐骑不说,还时不时换上一个主人,美女也就罢了,还全是男性……
两将相交,战了约有五十余个回合,罗琼原本武阶便在李道宗之上,只是几次都忌惮于墨麟的威胁,此时有了小白的辅佐,精神为之大振,那条银枪使得神出鬼没,刷刷声中只绕着对手周身要害不住猛攻,搅得李道宗汗流浃背,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好在李道宗事先亦已有所预料,见状不妙,虚晃一枪,掉头便回。罗琼哪里肯舍,在后拍马赶去,怎奈小白威势虽猛,却追不上墨麟,才奔得几步,李道宗早已立身在军前旗下,左手一抬,便听得号角长鸣,那数千火犀顿时徐徐出阵,加速奔跑起来,不消片刻,便已在烟尘中兴起速度,带着泰山倒崩之势冲撞而去……
罗琼早已吃过闷亏,见状哪里还敢前追,拨转小白便往本阵奔逃,那数千火犀晾着寒光闪动的独角,周身火焰升腾的紧追不舍,巨蹄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便是那些生存日久的顽石,也彻底宣告崩裂粉碎。群豪见得此景,已是有些胆战心惊,勉强约束着战马立在原地,而一干排成阵势的周兵中,却已有数百人不由得跪倒在地,显然已魂飞魄散,彻底没了战斗的意志。
须臾之间,数千异兽已奔过半途,地面的震动,亦早已从先前的微颤转化为猛震,李道宗在后一声长啸,盖过四面嘈杂之声,那群奔驰中的火犀听了,竟是齐齐一声长吼,顿时又加快了几分速度,刹那间,便要直直撞入阵中,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便在此时,只听得半空中的宁缺一声呼哨,隐藏在阵中的湖珊双袖齐齐升腾空中,伴着两百名水妖的同时呼应,原本死水一潭的护城河中,忽的平地涌起一阵水浪,在半空中汇成体形较之前次还要大上数倍的水龙,朝着奔驰中的火犀咆哮而去,顷刻间,一声轰鸣中,生生的撞在了一处!
只是,这一次,遭受了相同袭击的火犀,却没有重蹈覆辙。便在水龙及身的一刹那,数千犀背上忽的赤光大作,无数列焰升腾而起,在上方汇成火山之状,将犀群尽数包容其中。原本势不可挡的滔天巨浪,在撞上火山之后,先是猛然停滞,随即便在须臾间化为乌有,空气中,顿时弥漫了浓重的水蒸气,遮挡了一切视线,便是奋勇向前的犀阵,在这摸不清方向的状况下,也值得徐徐止步,暂时停止了进攻。
那李道宗在后见了,不怒反喜,左手一绘,身旁亲兵即刻吹起号角,长音尚未在空中消散,便听得数里外一声巨震,那些埋伏许久的修士已发动了轰击,将河道彻底填没。
“别去管那!继续施术!”群豪面面相觑中,身在半空的宁缺急急喉道,湖珊诸妖闻言更不停歇,双袖再展,护城河中再度波涛汹涌,又是一条水龙飞出,直直撞向有膨胀之势的火山,相交之处,又是一阵白气升腾。
片刻之内,这水龙火山便如冤家对头一般,在半空中接连撞击了十余次,再一次猛烈的撞击过后,火山渐渐缩小,有不敌之势。湖珊见状大喜,双袖疾挥,催动了全部妖力,欲要来个倾力一击,只是术法刚刚发动,她便觉得心中一空,不由愕然向后望去,却见原本应该是水浪满盈的护城河,不知何时起,已变得干涸如同戈壁一般,连底部的淤泥都可清晰望见……
愕然之中,笼罩在火犀四周的水蒸气已逐渐淡去,辨别出方向的犀阵登时重组,便欲朝着周军冲撞而去。李道宗见状大喜,连忙催动重甲步军,便欲借着这股势头席卷过去,将反贼尽树歼灭于关下。
只是,他才策马行了两步,便听得一声低鸣,当先的一头火犀忽的前腿一软,跪倒在地,背上的军士躲避不及,顿时被抛了出去,当场伏在荒地上,如同死了一般毫无声息。
李道宗见状一惊,还未反应过来,那群火犀已如事先约定的一般,接二连三的翻倒在地,短短瞬息内,全数仆地不起。一干骑士也无一个出声,任由坐骑将他们掀落、甚至压在巨大的身躯下,竟没有一个哼出声来的,以此推断,恐怕他们在火犀的灾难前,便都已陷入了昏迷之中。
群豪见状大喜,一片喧哗中,头脑灵活些的秦暮、王伯当、罗琼三人已越阵而出,率着本部兵马团团裹了上去,将三千火犀兵连兽带人统统拥在其中,几人伺候一个,顷刻间将这些耀武扬威了多日的仇敌尽数拿下。
待到目瞪口呆的李道宗摔着一群行动迟缓的步兵来救援时,徐世绩早已指挥着其余群豪统兵冲击,迎了上去,双方在空地上一片混战,直杀到晌午时分。周军士气大涨,渐渐占据上风,李道宗又怒又惊,却还未失去理智,见情势不妙,当机立断,以本部殿后,徐徐退兵而去。
周军这面,却也因了火犀兵的善后事宜,并未多加追赶,草草掩杀一场,便即鸣金收兵。夕阳之下,群毫望着浑身血迹的同伴,又看着一旁横倒无数的奇兽,更想起这场反败为胜的激斗,都不由得放声大笑起来,便连始终盘旋在空中的宁缺,也不觉的心神激荡,露出了一丝欢愉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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