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待天明,宁缺便揣着南兰新设定的计划,逐个营帐的去将秦暮等人从美梦中惊起,于是,很快的,在议事营帐内,便出现了一群半**男子摇摇欲倒,而中间一人唾沫横飞的场面……
“那么,老单,你怎么想?”讲得许久,口干舌燥的宁缺才停了下来,一面喝水,一面不无得意的问道。
“我想……睡觉……”单二在木椅上摇晃着身子,几欲倒下,不知不觉中便将心底的实话脱口而出。
“算了!”宁缺头上飞过数只乌鸦,无奈的摆摆手,又转向另一边的汉子道,“大哥,你觉得呢?”
“我觉得……”在说完这三个字后,靠在椅背上的程行烈便闭目思考起来,宁缺在旁等候许多,听到的,却是一阵徐徐传来的鼾声。
“……全都去死吧!”白白讲了半日的男子顿时小宇宙大爆发,忍不住想将眼前这些瞌睡虫统统砍成软体生物。
好在勉强醒来的徐世绩,及时插口道:“二哥,你这计划,好是好。不过,万一李道宗不肯与我们决战的话,又该如何?”
“应该没问题吧!他不是一直都嚷着要与我们决一胜负吗?”宁缺犹豫道。
“本来是没问题的。不过,现在我们手头有了抵御火犀的法子,他还肯送上门来被痛殴么?”
“恩?李道宗不是也有供奉相助吗?大可布下火阵避水!”
“既然,能想到他会使用火阵避水,那么还去主动讨战的我们,不是很奇怪吗?”
“这……”宁缺顿时语塞,无话可说,过了半晌,才颓然道,“照你的意思,这计划不可行?”
“可行,但是,必须要逼迫李道宗前来决战。”
“逼迫?怎么个逼迫法?模仿一下,也去买只乌龟送过去?”
“那倒不是。”徐世绩微微一笑,徐徐转头望向窗外,轻声道,“听说,李道宗治下的何阳,自新府守上任来,颇不太平,百渐有姓聚众起义的趋势。”
“恩,二?
?,你的意思?”宁缺若有所悟,手中羽扇却是颤了一颤。
徐世绩笑而宁缺,端起手中茶盏徐徐抿了一口,这才一字一顿道:“欲使其战,必先断其后路。”
经得这一句提醒,这个原本还有所欠缺的计划,终于补足了最后一点遗漏。随即,众人便各自分工,依着宁缺的分派行事。
这里面,却是悠白最为辛苦不过,徐世绩派遣王伯当带了千两黄金,骑着它趁着夜色飞往信阳,打算联络当地的百姓起义,虽然并不指望能在数十日内便夺了李道宗的老巢,但也要让其根基不稳,忧虑后方。如此一来,心中始终挂念着信阳的李道宗,任凭他智谋出众,任凭他识破了宁缺的诡计,也不得不出战一决雌雄。
不过,说来也是凑巧,这十余日的忙碌中,楚军阵营中竟也毫无动静,只是时不时便有一阵元力的异常流动。宁缺在关上望见此景,心知那些供奉定是在为火犀设置防水之法,而从偶然升腾的赤光来看,只怕这防水的法子,倒与火有关。
事实上,本来要克制水,火便是最好的手段,所谓水火相克,哪边势大,便能克了对方。因此,这些供奉会想着用火阵来克制水龙倒也并不出乎意料。宁缺看在眼中,喜在心头,他最怕的,便是对方不用火阵,如今见得奸计初步得逞,不由得心情大好,一口气赏了南兰数十两银子。
过得半旬,最后一颗定心丸终于宣告出现。风尘仆仆的王伯当与悠白从信阳匆匆赶回,自道此行颇有收获。在千两黄金的刺激与言语的挑动下,早已无法在杨广的暴政下苟延残喘下去的百姓,端的是一人举臂应者云集,数日内便有几支人马揭竿而起、斩官夺府,待到王伯当归程之时,信阳已如同被点燃了引线的火药桶一般,随时有彻底爆炸颠覆的可能。
在这种情况下,相信治理当地的文官府官府守,必然会派遣信使,急召李道宗回兵镇压。亦正了料中了这点,翌日清晨,一身白衣的宁缺,便告别了一干兄弟,独自出关,往楚军营中投递战书,欲以三寸不烂之舌达成目的。
很快的,一队巡逻的楚军步兵在离营百丈开外撞见了孤身而来的使者。在通报过姓名与身份后,自恃“天下逃功第一”的宁缺,便在数百道的警惕目光下,施施然迈入了大营,不消片刻,便被两名亲兵邀请,进入大帐之中。
那李道宗正襟危坐在长几之后,左右两列分陈着数十名裨将,见使者进来,这数十人却毫无行礼问候之意,只冷冷的用目光扫过,看其架势,是要先行来个下马威,恐吓恐吓对手。
宁缺却是个无赖之人,见状也不以为异,随意拱工手,径直寻了张矮脚漆椅坐下,将怀中的书信往几上一丢,笑道:“李节度,小生便长话短说了。总而言之,阁下与两万军士在我们关下看风景也看得够了,不知接下来有何打算?”
“放肆!”左侧的一位裨将闻言,登时将手按到了腰刀上,口中斥道,“汝岂敢如此讽刺……”
“罢了!”李道宗却是挥挥手,示意那人退下,转头望向宁缺,冷竣的面色忽的变得和煦如春,微微笑道,“本帅也有些不耐烦,不知修士大人有何建议?”
“不敢!”宁缺摇着手中羽扇,将那书信轻轻掷出,一面道,“既然两军都已没了耐性,不如我等便约在两日后,于关前决一雌雄如何?胜者自胜,败者自败,小生也好早些回去过些舒心日子。”
“妙!”李道宗探手抓过书信,口中已然笑道,“本帅也正有此意,不过,两日却是仓促了些,不如定于五日之后如何?”
“五日吗?”宁缺心中急急盘算一番,料定五日内宇文来呼应当还未抵达,当下便点头应道,“也好!那么,就此约定,小生告辞了!”
他这话,说得甚是快速,话音未落,人已急急起身,甚至都已滑出了两步。只是便在此时,只听得大帐正中的李道宗一声轻喝,徐徐站起身来,守在帐门外的武士登时双戟一横,拦住了唯一的去路。
“本帅尚有一事不明,还要请教宁缺修士大人。”站在原地未动的李道宗,抱着双臂,笑吟吟的问道。
“请讲!”宁缺似乎早有预料,也不如何吃惊,转身问道。
“若是我所料不差,修士大人必然是此次决战的枢纽所在,那么,为何又敢孤身前来,难道不怕我拦下你么?”
“拦下我吗?”宁缺闻言嘿嘿一笑,忽的轻轻击掌,身形一晃,早已脱离出营帐,如鬼魅般的立在两位武士身后。
“原来如此!”见得瑞情状,李道宗面色也是微微一变,旋即便平复如初的点点头,叹息道,“可惜!可惜!修士大人有如此神通,却又为何替反贼效命?真可谓是‘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不敢当!区区小技罢了!不过……”宁缺拱拱手,顿了顿,却又微微笑道,“如李节度这等豪杰,却要为一个杀父*、暴虐嗜杀的昏君效命,却也不比我的甘心从贼要好上多少!”
“大胆!竟敢辱骂陛下!”两旁裨将闻言,齐齐变色,登时不约而同的抽出兵刃来。
“罢了!”李道宗却没有反驳之意,只是微微抬手示意部属退下,又踌躇半晌,这才黯然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无论陛下如何,我等为臣者,只当尽心竭力,以死相报!”
“原来如此!”宁缺抚掌笑道,再不多言,身形一晃,已消失在虚空之中,只留下一句话儿,轻轻飘荡在营帐之中,许久未散——
“若是魏明王也如李节度所想,只怕这天下百姓,还在受那梁炀帝的炮烙之苦呢!”
李道宗闻言一怔,默然半晌,这才徐徐步回位子上,有些疲乏的坐下身来,脑中,却不由得去想宁缺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儿。
那梁炀帝,乃是两千三百年前梁朝的最后一任君王,昏庸可谓天下无双。他生平最爱的一事,便是每日用膳时,都将抓几个百姓入宫,看着他们受那炮烙的酷刑。若是一日不见,便会觉得吃不下饭去,可谓残暴之极。后来,沐罗节度使夏侯远,因愤慨于梁炀帝的倒行逆施,举兵起义,天下应者云集,不消三年便颠覆了粱朝,建国为魏。夏侯远便是魏朝的开国帝君,史称魏明王。
这段历史,在当今世上,也曾被编为唱本流传,因此尽人皆知,便连宁缺这个穿越者也知晓一二。他方才用这段故事来反驳李道宗,言下的意思,就是告诉对方,一味的死忠,只会害了天下百姓,是会被魏明王夏侯远于地下耻笑不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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