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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此时,只听得一声轰鸣,动弹不得的悠白,忽的就地一滚,兽息顺势喷去,反倒弄翻了一名过于靠前的修士。
原来,趁着刚才双方停手的空隙,她已悄无声息的吐出妖丹,此时忽一发力,拼着两败俱伤的危险,顿时击散了罩天罗。也是出尘子太过大意,并未估计到这奇特异兽的恢复能力,竟是如此惊人。
一着错,罩天罗已大为受损,出尘子心痛不已,急忙将其收回,怒喝一声,闭目捏个元诀,便欲祭出雷暴之术。宁缺早已盯着他,眼见情势不妙,急忙挺起胸膛,将悠白挡在身后。
“小子,你速速闪开,免得送了性命!”出尘子口中虽然凶悍,却并未祭出手中的雷球,须知,杀上几只异兽并无不妥,若是出了人命,却是犯了法宗禁止内斗的大忌。
宁缺赌的便是这把,反而又挺直几分身躯,沉声喝道:“我不让,你又如何?有本事,便从咱家的尸体上跨过去!”
他如此强硬,出尘子反如狗啃乌龟一般,无处下口。只是他死要面子,哪肯后退,当下一挥左手,门下弟子齐齐捏起元决,凝集起数十道雷球来。
宁缺自然也是胆寒的,却仍强撑应道:“怕你不成?咱家也是吓大的,雷电了不起么?我便当回避雷针,又……”
话音未落,一名术宗弟子元力不足,那雷球微微一颤,已脱手落将下来。其余门人正拿不定主意,不由得纷纷跟风,刹那间,数十道雷球已齐齐落下……
“喵喵的!来真的!”宁缺魂飞魄散,心中大呼道,“都是出来混的,要不要这么绝?好歹再喊一句,或许咱家就闪了……”
“手下留情!”便在此时,忽听得一声长呼由远及近,刹那间已到得身前。宁缺睁眼望去,却见悠白不知何时已挡在身前,而立在悠白身前的,则是那位外出游历、突然归来的师父。
此时的无尘,早已放出几只异兽抵住术宗门人的雷术,虽只阻得一阻,但也让雷球稍微减慢了速度,堪堪被她身上的“貊甲”挡在数丈开外。然而看无尘的情形,似乎十分吃力,身形不住颤抖,貊甲更是光芒黯淡……
宁缺心中纳闷,虽说自己这位师尊是各大宗主中最弱的一位,但也不至于连术宗二代弟子都抵敌不住吧!不仅如此,看无尘的面色,带着几分惨白,似乎快要支撑不住了。
好在此时,眼见正主现身,出尘子自然也要给上几分面子,当下轻捏个元诀,将嘶嘶而鸣的雷球尽数散去。
无尘轻轻舒了口气,收起貊甲上的光芒,躬身行礼道:““出尘宗友,不知我这徒弟做了何等大事,逼得你亲自出手?”
她说着话,宁缺却盯着她身上那件光芒黯淡的貊甲,肉痛不已。驭兽宗一向穷困潦倒,连中阶元器都没几件,这件貊甲虽不算什么出色,却是门里绝无仅有的宝贝。今日这么一折腾,只怕也要进古董堆了。
“他做了什么,你问他便知!”出尘子哼了一声,遥指着悠白,冷笑道:“只纵容妖宠伤人,便犯了法宗的大忌!”
无尘微微一怔,望了过来。宁缺连忙摇头,凑上前去,将事情经过大略讲述一遍。过了片刻,无尘微微点头,朗声道:“原来如此!宗友,此事或许另有内情,不如待查明后,再做定夺如何?”
“查明后?”出尘子重复一遍,忽的冷笑道,“究竟要一旬、一年,还是一百年?”
“众口烁金,积毁销骨!”无尘还未答言,宁缺已从她背后伸出头来,卖弄斯文道,“明明是你那徒弟讹诈在先!”
此言一出,出尘登时子怒道:“我的门人一向本分,哪会玩弄什么诡诈计谋!”
宁缺冷哼一声,扯着嘴角道:“那也未必!所谓有其师必有其……”
“徒”字未落,出尘扬手便是一道雷术,带上了几分威势。却亏无尘再度抵挡,只是强弩之末,她的面色又惨白了几分,踉跄后退数步。
宁缺情知不妙,自然不敢再逞口舌。无尘喘息片刻,勉强按捺着伤势道:“宗友,此事一时无从分辨!他日我亲自带劣徒去术宗请罪,好让他们两个当面对质,你看如何?”
出尘子沉默半晌,心知无尘既已现身,今日恐怕也没有什么机会,盘算片刻,终于微微颌首,做了个顺水人情,“也罢,今日且给宗友面子!”
说罢,他也不行告辞礼节,袍袖一挥,径自带着门下弟子离去,临行时,却又恨恨的望了宁缺一眼。
“喵的!我怕你看不成?”宁缺自然毫不客气的回敬,转过身来,扯住无尘袍角,顿时满脸堆出笑容来。此时此刻,他只觉得眼前这一向冷冰的师尊,忽成了天下最和蔼可亲之人……
“你做的好事!”然而无尘一挥袍袖,甩开了他的献媚。而识趣的悠白,早已跑得连熊影都瞧不见了。
“师父,当真不关我事!”宁缺心知她口硬心软,连忙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只差摇动尾巴。
无尘见他无赖,正欲呵斥,身子却忽的一软,顿时跪坐在地。而面前的雪地上,早已溅起数朵血花,显然是在方才的拼斗中受了重创。
宁缺心中大急,笑容尽敛,急忙扑了上来,口中喝道:“师父,你没事……”
话音未落,只听得一声巨响,那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斗的雪崖,再也支撑不住,陡然崩塌下来。滚滚雪浪,裹起两个微小的身影,一起卷下崖去……
一片混乱中,却是任谁也没有注意到,漂浮在上空的一道红影,正抱臂而立,淡淡笑道:“这雪崖倒有几分结实,害我费了许多气力!”
“师尊!”且说离去的出尘子那边,心腹弟子凌虚,早已凑到他的跟前,低声问道,“那无尘元力微弱,何不连她一起擒下问罪?”
“我岂不知?”出尘子双眼圆睁,重重喷了口气,却又黯然了面容,恨声道,“只是下月捕狐之事,仍要靠驭兽宗出力,此时不宜旁生枝节!”
“原来如此……”凌虚恍然大悟,转而道,“只是便宜了那小子!”
“伤我门人,损我元器,便如此揭过么?哪有这等便宜!”出尘子愤愤道,“待师兄事了出关,我必要出这口恶气!”
说到此处,他顿了一顿,似乎仍然有些意犹未尽,忽的微微笑道:““这驭兽器宗…早该被逐出穆昆山了!”
“这样都没死……”宁缺全身僵硬的趴在雪地之中,连脖子都没法扭动。半日之前,他们两人齐齐坠落在此处,虽然未死,但也受伤不轻。
而从眼角的余光来看,这里应该是伫云峰旁的某个深谷之中。另外,压在自己背上的那个身体,如果没有猜错,应当就是一起坠落下来的无尘。
“啪”的一声,“貊甲”从他背上滑落,掉落在身边,滚动了几下,随即化为了灰烬。这个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元器,在尽到了自己的保护作用后,也彻底随风消逝,这便意味着,御兽宗又穷了几分……
“完了!不知道师父会不会因此暴走!”宁缺竭力想动弹一下身子,至少要将脖子扭过去一点,也好看看上面那个人的状况。不过,似乎在坠落中伤到了关节,微微一动,就觉得刺骨的疼痛,逼得他放弃了这个念头。
倒是扭动之下,背上的无尘轻哼一声,已经苏醒了过来。宁缺大喜过望,正要询问,却听得无尘嘱咐道:““别动!你就这么老实些趴着,待我恢复了些元力,再想办法。”
“……是!”宁缺大难当前,自然不敢多说,老老实实的趴在那啃着雪堆,鼻孔中热气一喷一喷的,渐渐把面前的积雪融成了雪水。
雪水浸在脸上,自然又冷又湿,由不得他不抱怨,无尘却不理会,安然静卧,闭目积蓄着元力。此时天色渐暗,而远处亦有野兽嘶鸣传来,两人若不早脱陷境,怕又会生出不必要的变故。
“这样趴着,真的很象乌龟!”又呆了一阵,感觉肌肉松了一些,宁缺开始无聊的抬起下巴张望。这处深谷,似乎相当广阔,也不象伫云峰上那般寒冷,眼角的余光,还能隐约望见几抹绿影……
然而,就在随意的低头,骤然望见面前的雪水时,他却忽的张大了嘴巴,僵着脖子,如遭电击一般……
怔了许久,终于回过神来的男子,努力摇了摇头,结巴含糊道:“师、师父……”
无尘正闭目积蓄元力,听得烦闷,不由得轻斥道:“安静些!”
“师、师父,原来……原来你,生得……这么……这么……美貌……”恍若无闻似的,宁缺盯着面前的雪水,自言自语般的呢喃道。
在他面前的水坑,虽然不甚清澈,但在波纹荡漾中,却已经映射出了一张年轻女子的玉颜……
黑色的长发未加装饰,只是在顶部略微盘了一个笄,自然垂下,如美玉般无暇的脸颊上,秋水为神,眉横远黛,虽是一副冰冷如霜的神情,却已构成世上最美的图画;修长的明眸,紧紧闭合着,但在偶然的半开半合之间,便绽露出群星般闪烁的光芒……
如果说悠白化成的人形之美有如莹火,那这眼前的丽人,却完全可以比做天上皎洁的明月。不,或许不应说是明月,如果一定要比喻,倒可用万年寒冰来形容,那么的透明无暇,却又那么的寒意逼人……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笑……”宁缺看得痴了,不由自主的酸腐起来。水中的丽影似乎察觉到不妥,眉间轻皱,便如神女带上了烟火之气,惹得看客又是一阵如痴如狂。
“你全看到了?”无尘的声音从背上传来,惊惶之中,虽然依旧冰冷,却少了一份沙哑,想来平日里连声音都是故意掩饰的。而水影中的她正竭力伸手,试图去抓头上那早已飞走的纱笠。
“没有,衣服里面的没看到!”宁缺很老实的回答。他已明白,上次看到的恐怖丑脸大概是张面具,只是一念之间,便险些毁灭了自己美好的桃色梦想。
这调笑的话,也太过放肆了一些,无尘怔了片刻,方才回过神来,薄怒呵斥了一声。只不过,被这样的美人儿斥责,宁缺自然是无所畏惧的。
“难怪我们学院里招聘训导主任,都要找那些又老又丑的女人!原来,是为了增强责骂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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