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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士大人,这只怕行不通……”震惊过后的宁缺,一面安慰暴跳如雷的悠白,一面向板着面孔的青虚求情。
且不说悠白关系到他的修妖大计,只凭着数十日来朝夕相对情谊,也舍不得将它送人。无奈青虚打定了主意索要,任凭宁缺如何好言相劝,咬紧牙关,只不松口。
“你如此推三阻四,莫非欺我术宗仁善么?”再说得几句,这原本就绷着脸的修士,直接就翻了脸。
“不敢不敢。”宁缺连忙作揖,心中暗骂,“喵喵的,你们术宗又哪里仁善了?”
“也罢,你既不肯将这异*出,那就罢了!”正发着怨念,青虚忽的松口。宁缺顿时大喜,只是对方的后半句话,却令人如坠冰窖之中。
“我这就回宗门,请师尊出来处置。”丢下威胁之言,青虚拂袖离去,只留下宁缺呆若木鸡的立在雪地中。
“完了,这次完了!”宁缺脑中翻来覆去便是这两个字,连伸手去拦的勇气都欠缺。然而,行了数步的青虚瞟眼偷瞄,见他没有阻拦的意思,反而停下步来,重重喝道:“我这便去了,你拦我也是无用!”
青虚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起来,却引得宁缺生了狐疑。要知道,他在前世早已见惯了这种讹诈手段,只是因为对方也是修士才未怀疑。现在带了疑心去观望,果然发觉青虚说走不走、絮絮叨叨、眼中更有狡黠之光,心中顿时生了疑心。
“也罢!这次小生的罪过实在太大!”打定了主意,宁缺徐徐开口道,“修士大人回去请令师来处置,最好不过了。”
这一次,却轮到青虚石化了,瞠目结舌了半日,方才勉强开口道:“你修行不易,我也不愿损了功德!照我看来,你还是将这*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非也!非也!”眼见对方如此举动,宁缺心中更是大定,轻轻扬开折扇,干脆掉起酸文来,“子曰,言而无信,不知其可。吾安忍做此背信之事,使修士大人失信于门中长辈乎?”
“这……”
“修士大人若是无事,便请自行下山!小生在此长跪自省,听候发落。”宁缺举手轻曳,转身便走。
“你……”
“对了,修士大人!”行了几步,宁缺却又转过身来,肃容道,“再过几日,小生定与师尊一同上门赔罪,向令师询问所损失的丹药情况,也好一一赔偿!”
“你……”青虚指着宁缺的背影,手指都在颤抖,心中三分气恼,更有七分惧怕。倘若这小子当真上门来,对质之下,自己露馅且不说,只怕会被立刻赶下山去……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他正惊惶不安,却见那一脸笑容的男子又转过身来,拉着长音道:“修士大人,你可要事先做些准备啊!”
“我和你拼了!”青虚这二十几年来,何曾吃过这样的亏,头脑一热,气血上涌,心中只剩下“杀人灭口”的念头。
他也不多说,着魔般的摸出飓火符,元力猛催,径直向着宁缺的背心射去,这符咒乃是出尘子念他殷勤,特地赐予防身的,威力自然不可小窥。
宁缺听得对方大吼,心中早有防备,一个闪身向旁跃出,怎料这飓火符攻击的范围极大,几道火柱四散蔓延开来,眼看就要将他笼罩其中……
危急之时,只听得一声长吼,在旁发怔的悠白忽的横杀出来,硬是仗着庞大身躯遮挡在前。饶是它坚硬如铁,也被几道火柱烧得皮开肉绽,哀鸣不已。幸好这青虚元力低微,连符咒三分之一的威力都没发挥出来,换个人来施展,只怕悠白要当场毙命。
只是下一刻,悠白横扫长尾,已将毫无防备的青虚勾倒在地,再一扫,登时送他滚下山坡,做了个雪球。宁缺此时方才反应过来,怔了半晌,只能冲着那消失的雪球重重啐了一口,聊表心意……
而此时,悠白已翻到在雪地中,低声呻吟不止。宁缺吃了一惊,急忙抢上前去,颤声问道:“小悠,你伤得很重么?”
悠白以一声惨呼表达了自己的状况,随即奄奄一息道,“老板,听说人死之前,都要满足他的遗愿……”
宁缺微微一怔,按着它的前掌道:“莫要胡说!不过,你想要什么?我能做到,便替你做到!”
“其实,我也没有别的希望,只要以后别再让我吐纳妖丹……”
“…………”
“老板,你不是吧!连一个垂死之人,不,垂死之熊的要求都拒绝?咦?你拿刀做什么?莫非羞愧到自尽?不用,以后改正就好……喂,你别过来啊,干嘛这么看我……救命啊!”
一阵喧嚣过后,宁缺重重压倒在悠白的身上,过得片刻,方才气喘吁吁的翻滚下来,喘息道:“小悠!”
满面是雪的猫熊,傻乎乎的望了他一眼,自顾自的舔着前掌。宁缺拍了拍它的肩膀,迟疑道:“小悠,为什么你会救我?”
“不知道!”悠白的回答,出人意料,“就是觉得没了老板你,会很难受!”
“多难受?”
“比十天不吃心点还难受。”
“又是心点?”宁缺有些想笑,却又笑不出来。随意拭去了眼角的几抹湿润,他忽的轻轻唤道:“小悠……”
“恩?”
“你是个笨蛋。”
接下来的几日,宁缺极为坠坠不安,几乎到了杯弓蛇影的地步,甚至连出恭时,也预先查探逃跑的路径。
虽说对方讹诈在前,但事情的起因却在自己。青虚假若有命回到术宗,到时一帮人马杀上山来,只怕自己要吃不了兜着走。只是说也奇怪,将近半旬下来,居然毫无动静。
如此一来,提心吊胆了许久的男子,终于逐渐放下心头大石,估摸着青虚要么已经挂掉,要么自觉理亏,不敢再提这事。
另一面,悠白所受的皮肉伤,也早已好得七七八八,重新恢复健康的它,开始依着宁缺的嘱咐,每次食用“心点”后,就将妖丹带回。虽然不是每次都得到完整无缺的,但时日一长,也积累了数十颗下来。
宁缺自然欢喜异常,终于将这些妖丹捧在怀中,便连吃饭也不肯放下。除此之外,他就是每日翻看《异兽总纲》,背得滚瓜烂熟,只等无尘云游归来,替他施行“夺丹术”。
然而正如俗语所说,“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这世上的事,你不找它,它却偏偏要找上门来。一日午时,宁缺正在屋内午睡,却忽被屋外传来的嘈杂声惊醒,他心中一动,急忙奔出屋去,连衣衫都未整理。
只见那雪谷附近的危崖上,数十名修士正聚在一处,齐齐施术,而看其统一的服饰,与上次前来的青虚相似,想必是术宗的门人。而与他们对峙的那只异兽,虽然隐隐约约的望不大清楚,但从那带着悲愤的声音来判断,却正是悠白无疑!
宁缺心中叫苦不迭,知道前些日子担心的事终于发作,连忙赶去阻拦。等他靠近之时,方才发觉情况极为不妙,令人一见之下,便不由得恶向胆边生,几乎要先来上一阵“国骂”扫射再说。
那领头的红面修士,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四指微张,将悠白困于原地,只能挣扎却不能移动。他身后的五六名术宗弟子,则是纷纷施术,招来风雷水火围攻,便如平日里的练习一般。
饶是悠白身坚如铁,也被这连续不断的攻击所压倒,浑身伤痕累累,只能不断嘶吼泄愤。而它身遭的雪地中,早已是一片血迹,看起来,已经被围攻了不短的时间。按理来说,那些修士明明可以轻易杀死它,却偏偏要以如此方式戏弄,显然另有企图!
一时间义愤填膺,宁缺顿时收起了平日里的和善面目,怒喝一声,急急奔上前去,冒着被元术击中的危险,奔至悠白身旁,张臂将它护住。
“你便是那无尘的弟子?”那红面修士倒也知趣,当即喝令停手,目光巡视宁缺数遭,徐徐问道。他言语之中相当无礼,说到无尘时连“宗友”也不愿称一声,显然并不认为对方是一派宗主。
“是又如何?”此时宁缺已冷静下来,深吸了几口气,方才拱手应道,“不知修士大人如何称呼?”
“晤!我乃术宗出尘是也!”那修士面如重枣,身形极高,颇有几分气势。只是打量了宁缺片刻,他忽的神色一凛,沉声道:“如此说来,便是你伤了我门下青虚?”
原来这红面修士,正是术宗三位长老之一的出尘子。他修行四百余年,离那宗师境界只差一步,在宗门中来说也算极快了,只是性子急躁,心胸又有些狭窄,所以心性上欠缺几分,迟迟未能跨过那道门槛。
那日青虚滚下山坡后,便发出救急讯息,虽在冻死之前得几位修士救回,却已昏迷了十余日。他清醒之后,自然歪曲事实对师尊编造一通,只说对方仗着异兽凶悍欺凌于他,还大肆嘲笑法宗无用。
出尘子早年吃过海外剑宗的大亏,一向痛恨器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驭兽宗也因此被他视为奸细。此时听得青虚的捏造之言,顿时想起旧事,须发俱张,暴跳如雷。
待到青虚提及悠白的威风,出尘子更是心中一荡,若有所思。他倒不是为了坐骑,只是近来修炼一宗元器,却恰好缺少一颗极品的异兽妖丹,如今听得悠白的手段,不禁动了念头。
当下准备了数日,便带着数十名位弟子杀上峰来,先以罩天罗困住悠白,而后命令弟子慢慢虐.杀。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担心异兽会在临死前自爆妖丹,故而,存心要让悠白在情急下吐出妖丹来御敌,他便可以乘机夺取。
这种种情形,宁缺又哪里知晓,只道对方为弟子泄恨,当下急忙解释道:“修士大人有所不知,令徒欺诈不成,反而趁机偷袭……”
话音未落,出尘子早已挥手打断他的解释,沉声喝道:““青虚有错,我自会以门规处置!只是你这小子依仗异兽行凶,却也饶你不得!倒要看你师尊如何应对!”
“抱歉得很!我师父外出云游了。”宁缺以为他要兴师问罪,随口一答,不料反中了对方圈套。
这出尘子虽不把无尘看在眼中,但相见之时也要给些情面,此时探听得无尘不在,心中顿时一喜,淡然道:““既如此,我便先诛杀了这凶兽,等你师尊回来,再做解释!”
话音未落,他已再度挥动袍袖,数十名术宗弟子得令,重又施展元术,光华过处,眼见悠白又要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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