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戈手握利剑,冷陌的注视着凤羽在清醒的瞬间,杀意暴涨,又在看清她以后,御下满身防备。
“戈儿?!”
凤羽的声音不大,却有些冷,有些气息不稳。
他只唤了她一声,眸光锁着她,就再也没有说话。
“叫我金戈”。
金戈冷冷开口,利剑向下压了压,凤羽的脖子上瞬间起了一道血迹。
“收起你那些假惺惺的情意,我不要别的,只让你做一件事。”
“放了仲音?!”
凤羽眸瞳深邃,落在金戈身上,难以捉摸他的心思。
金戈点点头,冷哼:“你说对了,放了仲音,我就放了你。”
“这附近有你的人?!”
唇角勾出一抹自嘲,凤羽说完这句话后,又兀自点头。
“我忘了,你的人从我们出蓟国起,就一直跟着。”
心下一惊,金戈暗忖,她这样都没有瞒住凤羽。凤羽为何装着不知,也没对他们下手?
“你既是知道,便告诉我,你把仲音藏在哪里?”
“为了保存实力救出仲音,即使你落入丹沐之手,也不愿搬出他们?!”
“你闭嘴!”
“在船上,给壁月做手势,是不愿损失自己的人,以便救出仲音?!”
颈间的剑又压一了下,金戈厉声喝问:“说,你把仲音藏在哪里?”
“你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即使身处危险,为了一个弹三弦的家伙,也不愿让人出手相救吗?!”
凤羽却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声音一次比一次冷厉,咄咄逼人。
金戈沉不住气了,凤羽所说的都是事实。
只不过,她一直在赌凤羽要利用她,所以,她相信凤羽会在恰当的时机,出手救她。
她却没有想过,凤羽会知道这么多,甚至,知道她所作所为。
“原以为,你会慢慢的信任于我,将你全身心的交付于我。没想到,你心里永远只有那个人。”
凤羽起身,整个人冷如冰霜,目光锋利如刀,根本不管利剑划破自己的血肉,血顺着脖子流进了衣襟。
他一步一步逼到她身前,吓得她撤掉了他颈上的利剑,眼中浮出几丝惧意。
他说:“你还是不信我,纵使我做得再多,也不及那个家伙的一声问候。你说,你要怎样才能相信我,你要怎样才愿意像对他一样对待我,你说,你说给本王听听!”
怒极之下,凤羽一把扣住她的肩,使劲摇晃,狂呼不已。
突然,一口鲜血喷出来,凤羽高大的身形晃了几晃。
狠狠压下胸间翻滚的气血,凤羽向后退了几步,拉开与她的距离。
“我不能把你怎么样,我甚至情愿伤害自己,也不愿意再伤害你半分。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据实回答我,用你的心回答,就好。”
这样的凤羽,是金戈从来没有见过的。
当看见他眉宇间的痛苦时,她才猛然记起,凤羽的伤还没有痊愈。
她很想去扶他,可她生生忍住这样的想法,仍然对他冷陌以待。
他,太擅于伪装了。
她的淡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面孔,令凤羽揪心的痛,痛彻心扉,痛得无以复加。
“算了,我不问也知道答案。不问也好,免得我受不了。”
凤羽仓皇退了几步,喃喃自语。
复又走到金戈身前,伸手便要握住她的手,似又想起了什么。收回手,摇了摇头,英俊的五官里尽是自嘲。
“走吧。”
“去哪里?”
金戈语气里,满是戒备,引得凤羽又是一怔,苦笑不已。
“我带你去看真相,带你去找你想得到的东西。”
“你只需告诉我,仲音在哪里,否则……”
“否则怎样?”凤羽偏头问她,眸中伤痕累累。
“否则我不客气。”金戈咬了咬牙,复又道,“你受了重伤,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
凤羽笑起来,惊艳了漫天风云,却显得很无奈,显得……自作自受。
“我不会逃的,自然也是逃不掉。不过,你除了跟我走,还能怎么样?!”
“……如若你不走,难道想等到顾嫣的人找到我们吗?!”
金戈立即警觉,抬臂又将利剑落到凤羽身上。
凤羽身形顿了顿,唇角浮出一抹讥嘲。
“走。”金戈厉喝。
两人穿过树林,前面是一条窄小的山路。
沿路上山,荆棘满途。
凤羽走得很慢,有些地方荆棘横到山路上,他便将它们折断。有的用手分开才能通过,他也用内力将它们震断。
由始至终,金戈在他身后走得非常顺利,连剑都没有移开过半分。
金戈觉得自己走了好长好长一段路,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前面的人,脸上,手臂上,全是血痕,衣服也被刮破,却仍然固执的折断带刺的树枝,横担的荆棘。
心隐隐在痛,漫延全身。她的手开始发抖,几乎不能自抑。
“给本王拿稳了,本王不想这样,不明不明白死在你的剑下。”
凤羽冷硬的声音传进耳里,看不清他的脸,只有那道伟岸的背影对着她。
金戈定了定心神,压了压手里的剑。
凤羽又往前走去。
两人一路磕磕绊绊,沉默无语,总算翻过大山,进入一片开阔地势。
眼看夕阳西下,金戈示意凤羽休息。
凤羽没有多言,就地坐下,闭目疗伤。
金戈看了看他,别过脑袋,没有吭声。
半个时辰后,凤羽睁开眼,恰好看到柔和的金光撒落在金戈身上,像是蒙上了一层飘缈的轻纱,他想起她那一舞。
她曲膝坐在地上,双臂抱着膝盖,侧颜看着远处,眸光迷离,心事重重。
他就这样看着她,深邃的黑瞳中,冰雪消融。
“走吧。”他开口,脸上已经恢复贯有的冷厉。
金戈这才转头,扫了他一眼,剑,仍然指向他。
他再无任何表情,起身走在前首。
“你明知顾嫣要杀我,为何将她带在身边。”她终是忍无可忍,想要问个清楚。
他一贯的冷然,道:“因为放在身边更好防备。”
她没有反驳,也没有再问。
不过多久,又听得他冷冷道:“你一直藏在暗处,当真见得她对我投怀送抱?”
金戈撇了撇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他又问:“顾嫣要设计你推她落水的假相,你为什么要拉住她?”
“因为我不想让顾嫣就这样跑了。”
沉默片刻,金戈又说:“她若失踪,我们又得回到沼和,到时候,对我、对我的计划都不利。”
其实,她没有说的是,她就是要把顾嫣放在身边,以便她寻着机会向她下手。
顾嫣不除,她心中难平。
剑蓦然一颤,她突然不明白,她为何心中难平?
她对顾嫣,应该是仇,你死我活的仇恨,而不是“平”与“不平”。
“你为何将我拉入河中?”
金戈又是一怔,为何?
难道要她说,她见不得他与顾嫣卿卿我我,更见不得顾嫣整天在他身边转悠吗。
金戈缓缓吐出一口郁气,打定主意,把凤羽的话当耳旁风,再不回答他的问题……
两人这一走,又过了一天一夜。
金戈再次将利剑落到凤羽颈间,喝道:“站住,凤羽,你这是要把我带到哪里?”
凤羽听话的站住,半晌才冷冷回答:“就在这里。”
“哼,我若昨日这样问你,你是不是也回答‘就是这里’?!凤羽,你给我老实点,说,你把仲音藏在哪里?不然……”
“不然怎样?”
凤羽突然转身,冰冷的目光锁住金戈。
“不然你就要杀了我,对吗?好,剑在你手里,你动手吧,我凤羽绝不反抗。”
“你……不要以为我不敢。”
金戈气极,她跟着他走了一天一夜,什么真相,什么她想得到的东西,都是骗人的鬼话。
她怎么就那么容易相信他,那么容易给他利用她的机会。
“本王知道你敢,本王在你心里,永远都是十恶不赦之人,你动手吧。”
凤羽也不示弱,逼着她向他举起剑。
金戈一凌,只觉恼怒不已,当下举剑向他刺去。
他没有动,甚至连眼都没有眨一下。就那样锁住她,眼里布满了痛楚,恼怒,迷离,悲恸,最后逐渐冻结成冰。
“铮——”
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石头,将金戈的剑击偏。
“谁,滚出来。”
金戈反手指向林间,杀意顿生。
不出片刻,林间奔出几人。定睛一看,金戈顿时立在那里,有一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山间的夜,总有这样那样怪异的声音,若胆小的人,听见以后,定然会心惊胆颤。
金戈坐在火堆边,有下无下的拨弄柴火,稍有声音,也是一阵心悸。
估摸着现在还没从雷劈中,回过神来。
那厢,凤羽光着上身,露出几处刀伤。因被河水浸泡,伤口血肉向外翻卷,甚为恐怖。
有人在给他上药,上完药以后,又仔细替他包扎。
凤羽闭着眼,满脸隐忍。
“帮忙。”
那人淡淡的开口,目光仍然落在凤羽的伤口上。
金戈“哦”了一声,起身来到金哥哥身边,一时不知该怎么做。
“拿着这个。”
金执将一瓶药递给她。
金戈翻来覆去看,认得这是内服的,一脸为难。
金执没理她,继续干自己的事。
蔫头耷脑的某人,只得挪到凤羽身前,倒了一粒药丸在手上,递到凤羽眼皮底下。
金执总算递了她一眼。
撇了撇嘴,金戈极不情愿的开口:“二王子,这是内服药。”
凤羽睁开眼,定定的看着她,眸色涌动。
金戈被他盯得发毛,瑟缩了几分。
“那、那个,我不知道你、你受伤了,对、对不起啦!”
凤羽没有理她,淡陌的将药拿过去,吞掉,然后又闭上眼。
自此,金戈再也没有同他说到半句话。
他与金哥哥坐在火堆前细声讨论,两人时不时拧起眉头,时不时点头赞成,偶尔还在地上划拉几下。
金戈干坐在一旁,乖乖的闭嘴。
饶是她再笨,也看得出,金哥哥与凤羽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隐隐觉得,他们商量的事应该与沼和、洛域有关。
看着凤羽英俊的侧颜,金戈一时有些恍惚。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误会他了。
下半夜光景,凤羽因伤已经躺下休息。金戈磨蹭到哥哥身边,欲言又止。
金哥哥看了她一眼,道:“想明白了?”
金戈咔嚓一下折断一根小树枝,摇摇头:“不明白。”
金哥哥暼她一眼,淡淡道:“你会想明白的。”
……
没法沟通了!
动了动嘴唇,金戈最终将话咽下去。
“好好照顾二王子,他还不能死。”
金哥哥也不理她,说完这话自顾去睡觉。
金戈……
第二天晨起,凤羽发现自己身边有一颗小脑袋,侧身一看,某人正睡得憨熟。
眸子顿时深不见底,正想抬手拂上她的小脸。某人突然翻个身,正好与他面对面。
某人醒眼惺忪的睁开眼,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俊脸,一时错乱。
“你,其实长得很像明星咩!”
凤羽……
金哥哥什么都没给两人留下,骑着马,又风一般的消失了。
金戈苦兮兮的垮着一张脸,头发凌乱,衣服又黑又皱巴巴。
许是走路的时候扯到伤口,凤羽捂着胸顿了一下身形。
一直跟随在他身后大气都不敢出的某人,终于鼓起勇气上前扶他。
结果,被人不着痕迹的甩开。
金戈一时气结,她是一片好伐。
而且,他们什么都不告诉她,她怎么知道凤羽这厮同哥哥私下来往。又怎么知道,凤羽不是在骗哥哥。
哥哥也太相信他了吧,在金戈看来,这厮说什么都不能信。
两又一路沉默,几乎无话,终于回到乌河岸边。
沿河而下,没想到不出半日就见到搜找他们的大船。
壁月率先奔向金戈,看到她狼狈的模样,一时心疼不已。
而顾嫣顶着一双红肿的眼,一见凤羽又哭成泪人儿。
凤羽被顾嫣扶上船,连看都没有看一眼金戈。
金戈神情沮丧,之前两人独处的时候,她都没有想好怎么开口,现在更不方便开口。
她只好将疑惑放在心底,顺从的被壁月牵回船上。
一个月后,一行人回到蓟国宫。
金戈与凤羽几乎没有说超过十句话,反而是顾嫣天天照顾凤羽,俨然正主派头。
平安回到蓟国,自然会有一场接风宴。
为了缓和两人的矛盾,能探听到点消息。
金戈主动找到凤羽,询问了一下参加宴席需要什么样的装扮。
“按宫里礼仪就可。”
那厮一脸冷然的坐在那里,无视眼前的人。
金戈瀑汗,这男人,也太小气了些。
“你看这个合适吗?”
提起一套颜色较为清雅的衣服,金戈扯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嗯。”
……
嗯?!
是什么意思?
好,还是不好。
没法活了。
金戈又拿出一套,故意在那厮眼前晃了晃。
“这个,行吗?”
“嗯。”
金戈……
金戈紧跟在凤羽屁股后面,一脑门的汗。
凤羽阴着一张脸,自顾往前走,也不管后面的人跟不跟得上。
这时候的金戈,用那张可爱的、美丽的热脸,去贴了人家的冷屁股,实际上是非常不爽的。
她很想甩手走人,各种不理,可是她做不到。
不说哥哥与凤羽为什么私下会面,就说仲音,也是她不能甩脸的一个理由。
有时候,她真的想悄悄逃走,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好好过一个平凡的生活。
可是,为什么她心里就是放不下。
放不下金老爹和金哥哥,放不下十里亭的那个坐轮椅的男人,也放不下仲音。
好像,还放不下点什么!
她看不到他们好,她就不甘心。
“羽哥哥。”
顾嫣远远看到凤羽急急行来,赶紧上前与他并肩而行,直接视凤羽身后那人无形。
凤羽身形略顿,眸色幽深。
自打来到蓟国后,顾嫣再也没有提祼燕一事,反而时时刻刻与凤羽处在一起。
今天,她特地选了一套亮丽而鲜艳的衣服,黛眉轻扫,薄施粉腮。
轻轻一笑,美艳不可方物。
宴会还没开始,众人就看到一个奇观。
凤羽身边跟的不是王妃,而是另一个女子。
众人稍有愣神,就见凤羽身后伸出一颗脑袋,东瞧西瞧,找到自己的位置,安然坐下去。
金戈刚一坐下,就发现气氛不对,抬首一看,顾嫣正凄凄哀哀的看着她。
秀眉微拧,金戈毫不客气的无视掉。
“顾嫣姐姐,与妮儿坐一起。”
刚刚跨进来的妮儿狠狠瞪了金戈一眼,将顾嫣过来坐下,恰好在凤羽后侧。
凤羽依然冷着脸,不语。
宴席开始,丝竹乐器开始响起。
凤羽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除了必要,再也不多说一个字。
他身后的顾嫣满脸心疼,时不时小声道:“羽哥哥,少喝点,你的伤才好。”
傻子都听得出,这是在炫耀。
金戈终于忍无可忍,将她最爱吃的鸭腿,丢进凤羽的碗里。
“羽哥哥的伤才好,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嫂子这是在诅咒羽哥哥吗?”
妮儿当然是护着顾嫣,恨着金戈的。
金戈端起酒杯,好整以暇的回答:“来时,夫君答应给我带一个回去。”
身后失落的情绪,很快就飘了过来。
“是这样吗,羽哥哥?”
……
摔。凤羽好歹现在是她挂牌的丈夫,丫的,敢明目张胆的夺位。
……小三神马的,最该被雷劈了。
“嗯,是这样的,是不是,夫君?”
金戈替凤羽倒了一杯酒,笑意吟吟的看着他喝下,好似一脸幸福甜蜜。
身后,有磨牙的声音。
金戈又满上了一杯酒,道:“夫君还是少喝些,对身子恢复不利。”
“嫂子,你就别装了。谁不知道,羽哥哥从沼和回来受了伤,都是顾嫣姐姐在照顾。”
“是的”,金戈转头笑得更甜了,“凤羽身边的丫环不够使,还多亏了顾嫣。”
顾嫣的脸顿时变得苍白如纸,咬着唇不语,一副委屈不已的样子。
妮儿气不过,当场要翻脸。
谁知一直不说话的凤羽微微侧身,冷得足以令他身边的人冻结成冰。
妮儿再也不敢造次,只瞪着金戈,咬牙切齿,低声喝道:“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狐狸精。”
金戈洒脱一笑,回身继续看歌舞。
下半夜,酒宴散场,金戈神清气爽。
刚刚回到房中的她,就听得“哐当”一声,有人破门而入。
定睛一看,是凤羽。
那厮一杯接一杯喝着她倒的酒,估摸着已经醉了。
“你有什么就明说,用不着跟本王来这一套。”
凤羽一下子坐到床沿,冷冷的看着正准备睡觉的某人,眸子流淌着漠然。
金戈也不装了,直接问:“仲音在哪里?”
瞬间,屋子温度降低了好几度,令只着单衣的金戈颇有几分冷意。
“你真想知道?!”
死死盯着金戈,凤羽几乎是用了一百二十分的毅力,才压住自己想要掐死她的冲动。
“是。”
某人挺胸抬头,一副大义凌然之色。
“好,本王便告诉你,他在你的哥哥金执手里。”
“你骗我。”金戈一脸难以置信,怔怔的看着凤羽一边摇头,一边后退。
“哼!”
凤羽一甩袖,转身出了门。
“你站住。”金戈一把拉住他,“凤羽,你不要再骗我,仲音到底在哪里?”
凤羽目露怒火,全身杀意泛起,甩开她手,头也不回。
“你不告诉我,我找他去。”
金戈当即被甩了一跤,起身后越过凤羽,向外面奔去。
“拦住她。”
哗啦一下,暗处涌出众多暗卫将她团团围住。
“将她给本王看牢了,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不能放。”
**
金戈被凤羽囚禁起来,除了这个小院,哪里都不能去,连壁月第二都被阻挡在外面。
禁足两天后,院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并讲了不少传言给她听。
一说凤羽挥军攻吴,依然从关谷入关。
二说沼和在蓟军攻打吴国的同时,也在有明发动攻击。
三说洛域挥师五万,从五阴踏入吴国……
“哐当”,金戈将手里的碗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怎么会这样?她就知道会这样。
凤羽和沼和勾结在一起,是不会安好心的。
“怎么样,你还是输了!”
顾嫣端的高傲讥嘲的看着她,一脸不屑。
“你还真可怜,被人利用来利用去,最终落得这个下玚。”
“滚!”金戈坐在那里,扯出一抹冷陌的笑意。
“滚?!”顾嫣反问,娇笑起来,“我看,该滚的是你吧。怎么,想不想知道仲音在哪里?”
“在哪里?!”
金戈豁然起身,完全忽略掉顾嫣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想知道?!我告诉你便是,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你得答应我三件事。”
金戈暼了顾嫣一眼,复又坐回去。
“休想。”
顾嫣不恼反笑,娇声道:“也行,反正仲音也快死了,你就是现在追,怕也追不上了。”
语毕,撇了一眼金戈,转身施施然离去。
金戈面无表情。
一刻钟后,她依然坐在那里,一脸冷然……
突然,一道纤影向院外扑去,速度快得惊人,令所有人都反应不急。
金戈像一头愤怒的狮子,直接冲出了蓟宫。
宫外,一人一马立在那里。
金戈翻身上马,留下一句话飘散在空中。
“降央老爹的恩情,金戈来世再报。”
城中一时乱了套,宫中护卫蜂涌而出,向城门追去。
坐下飞儿不愧为军马,强壮有力,速度极快,像一支离弦的箭一般,转眼间便出了城。
连续狂奔二三十里,飞儿的速度依然不减。
见后面没有追兵,金戈正要勒马转道。土坡后骤然冒出十几骑,个个杀气腾腾向她扑来。
“飞儿,快跑。”
金戈大惊,她早已料到顾嫣到院中告诉她那些事,定然不安好心。
只不过,她也想借这个机会,逃出蓟国。
她来蓟国时,曾与降央私下见了几面。
现在,她终于脱身,不过,却把壁月第二留在宫中,以便看住顾嫣和祼燕。
身后的杀手肯定是顾嫣派来的,她必须尽快进关谷。
思及此,金戈直直向南奔去。
飞儿颇有灵性,带着金戈一路急驰,将杀手远远弃在身后。
杀手追不上一人一骑,换上了强驽。
起初,金戈还左躲右闪,避得十分狼狈。
原以为杀手已经追了上来,谁知,不过多久,身后寂寂无声,连箭驽都消失了。
金戈心中颇为起疑,却不敢停下来查看,甚至,回头暼一眼都不敢。
这时候的她只想快点入关,先凤羽一步回京都。
前方出现几个小黑点,在广袤的大地上,显得犹为渺小。
金戈心里升起戒备,放慢马速。
小黑点速度挺快,只眨眼间便能看清是一支马队。
金戈不动声色向一边的土坡行去,欲等马队行过之后再走。
谁知刚到土坡一侧,就听得有人大喝:“就是她。”
紧接着,那支马队像离弦的箭一般,向她扑来。
金戈策马狂奔,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群人黑衣蒙面——又是顾起手下的杀手组织。
看来,顾嫣不除掉她,难以罢休。
边想边跑边思考对策,金戈却没有发现,前面是断涯,她已无路可逃。
身后杀手,狞笑着向她举起刀。
金戈心下一横,转身跳下断涯。
涯风横行,耳际风声呜咽,扫过她的脸庞,犹如一枚枚细针刺入皮肤,疼痛难忍。
往事,像决堤的黄河水一般,咆啸着涌进她的脑海。
她四肢大展,仰面望向天空,泪水溢出眼角,一滴滴落进万丈深渊。
闭上双眼,这是她生前最后一刻。那么平静,仿佛放下了世间一切。
而她,感觉从未有过的轻松……
“嗖——”
断涯壁上,陡然伸出一条白绫,仿佛灵活的巨蛇,缠在她的腰间。
身体霎那间一滞,下坠的力量与白绫上的内力相撞,震得金戈全身仿若裂开一般,痛不欲生。
下一刻,金戈双眼一黑,昏死过去……
金戈以为自己死了,下了地狱,还喝了孟婆汤,见到了阎王爷。
……可是,阎王爷为什么这样漂亮。不但漂亮,还很眼熟。
“仲音?!”
金戈“呼啦”一声坐起身,难以置信的拉住眼前之人。
“仲音,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不是也死了?!”
仲音轻笑,替
她拂了拂乱发。
“我没死,你也没死。”
“哦,那我刚才做梦了?!还是,这时候在做梦?!你死劲捏捏我试看,看痛不痛。”
仲音难得捏了她一把,隐隐有疼痛感。
金戈还有些不信,自己又掐了自己一下,痛得呲牙裂嘴。
“我、我没做梦,咝,好痛。”
“傻瓜!”
仲音摸了摸她的头,笑了起来。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金戈转头看到了黑笑,又是一怔。
“怎么会是你?!”
黑笑木然着脸,没有说话,将手里的药递给她。
金戈脸色一沉,黑笑在这里,就意味着凤羽也在附近。
“凤羽呢,我要见他。”
黑笑依然棺材脸,药碗坚定不移的悬在金戈眼皮底下。
“黑笑,都玛怎么样了?!”
闻听此言,黑笑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复又恢复原来的脸色。
“戈儿”,一旁的仲音接过药递给金戈,又道,“凤二王子不在这里。”
什么?!他不在这里?!那他,会在哪里?难不曾一路南下……
金戈又要起身,被仲音压下。
“先喝药,喝完以后,我再告诉你。”
这下轮到金戈诧异了,曾经的仲音不是这样的。
疑虑的目光在仲音脸上来回审视,仲音依然笑得温柔美丽。
可她能感觉到,仲音变了,与她有些疏离。她与他之间,好像隔了一堵看不见,摸不着的墙。
安安静静的喝完药,黑笑退出房外。
仲音递给她一张手帕,金戈顺势握住他的手。
却不料,仲音仿佛触电般,快速将手缩了回去。
“仲音,出了什么事?”
金戈再也沉不住气,开口询问。
“没什么。”
仲音摇头,目光躲躲闪闪。
呼——仲音是不擅长撒谎的人。
“我为什么在这里?是黑笑救了我吗?”
“嗯”,话题被金戈带开,仲音心里松了一口气,“救你的时候,黑笑也受了伤。”
金戈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景,不得不说,黑笑的内力惊人。
“我昏迷多久了?”
“快半月了。”
“半月?!仲音,你确定是半月么?”
她怎么挺尸了那么久,是不是仲音记错了。
谁知仲音肯定的点头,还有一股誓言旦旦的气势。
“是,今天过了就是第十六天,如果你再不醒……”
“怎样?”
金戈小心翼翼的扭动身体,发现自己全身骨头隐隐着痛……是蛮严重的。
仲音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只道:“你好好养伤,过几日便能下地行走。”
金戈有太多的疑问,却没有再追问下去。只乖巧的点头,并配合的缩到床上躺着。
仲音替她盖好被子,颇为复杂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出了房。
没过多久,床上的人起身,双脚刚触到地面,钻心的痛疼便排山倒海般袭来。
试了几次,金戈最终放弃。为防以后落下残疾,她认命的回到床上。
连着又养了几天伤,黑笑每天进房几次,不是送药,就是给她疗伤。
金戈一直闭口不提任何事,做了一个非常配合医生治疗的病人。
又过了五日,金戈勉强能下地行走,不过,时间却不长。
黑笑给她疗伤以后,同往常一样退出房间。
假寐的金戈睁开眼,悄悄起身,蹑手蹑脚走到门前,贴着门仔细听了半晌,这才轻轻打开门,伸出脑袋左右看了一下,快速闪了出去。
仲音说得没错,这里是关谷,而且是她曾经住过的地方。
金戈熟门熟路的到了书房处,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
“她怎样了?”
“回金大人,王妃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嗯,那便好。今夜我会赶到有明沿线去查看,你看住她,别让她乱跑。”
“是。”黑笑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敬畏,接着又有几分担忧,“王妃最近什么都不说,是不是……”
“她什么都没问?!”
金执颇感意外,继尔一脸沉重。
“你多派几个人,看紧她,无论如何要让她留在关谷。”
“是。”
听到这儿,金戈赶紧闪到一边藏起来。
果然,黑笑从书房出来,左右看了一下,这才离去。
金戈凝眉沉思,却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出来吧。”
深吸一口气,金戈缓缓走进书房。
金执淡然的立在房中,默默的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进来。
“都听到了?!”
“嗯。”金戈点头,复又看向哥哥,鼓起勇气道,“哥,你是不是……”
“没有,不要乱说。”
金执眉头一皱,对她的话颇有些不赞同。
“那……”
“你还没想明白?!”
金戈气妥的摇头,“想不明白,希望哥哥能再教妹妹一次。”
看到妹妹丧气的样子,金执终是不忍心,拉过她坐到一旁。
“最近天气不错,你可以上街走走。听话,不要离开关谷。”
为什么?
见金哥哥一脸凝重,最终吞下这句话,乖乖的点头,道:“哥哥保重。”
第二天,金戈换了一身素衣上街,逛到茶楼,要了一壶茶,慢品。
这个茶楼里有说书的,若来晚了,定然没有位置。
今天这个说书的是个老者,精神蛮好,一见这么多人,当即开说。
话说,洛域率军进吴,从五阴直攻凉州,占领凉州大营。
再说,凤羽攻打吴国,从关谷入关,兵分两路,一路进入泔州,一路绕道有明一线。
又说,沼和在有明一线,与伏洛将军率领的吴军隔河相望,王子丹沐亲征,却久攻不下。
顾起叛国后,其子顾希询领军攻打凉州,与洛域军对峙。
其女顾玖月领军攻打泔州,与蓟军对峙。
整个天下,看似四国对峙,仔细想来,却是沼和孤立无援……
沼和孤立无援……孤立无援……孤立无援……
茶楼的某个角落,桌上兀自几个铜板在跳动,最后颤滚着落到地上。
小二赶紧扑住铜板,望着消失在楼角的纤影,直摇头。
无风不起浪,她一定要问个明白,凤羽真的明里勾结沼和,暗里帮助吴国?伏洛真的能率军出征?
难道这就是她嫁给凤羽的条件?!难道这就是吴皇与凤羽的交易?!
金戈风一般奔回去,推开书房的门,却见黑笑在整理书籍。
“哥哥呢?”
黑笑手握一本书,正待放下,见金戈冲进房,棺材脸上一阵惊愕。
只扫了一眼房中的情境,金戈便问:“哥哥走了?!”
黑笑点头,下一刻,拦到转身欲往外奔的金戈身前。
“王妃,你要到哪里去,让属下给你带路。”
金戈瞄了一眼黑笑,一步一步往外走。
黑笑不敢碰到她半分,只得一步一步倒退。
“黑笑,让开。”
见黑笑不为所动,金戈伸手就向他抓去,吓得黑笑退之不急。
早已断定黑笑不敢动她,金戈趁机溜掉。
待黑笑追出去的时候,只见一人一骑横穿大街,直奔南门。
惨了!
黑笑返身回房,放飞了一只信鸽。接着拉出一匹壮马,跟着追去。
金戈策马逛奔,直奔有明。
身后紧追不舍的黑笑,脸色更黑,就算是凤羽让他笑,他也笑不出来。
而此时,立在城头上,看着沼和军布阵的凤羽,眼皮突地一跳,心里没来由的惊慌。
略有沉默,他转头望向身边的人,欲言又止。
身边那人似是感觉到他的不同寻常,转首问道:“二王子有何事,尽管说来。”
思忖半晌,凤羽终是回头,目光依然落在河对岸。
另一人也将视线转到对岸,那里,几十万人马当中,豁然一道艳丽的身影。
又将是一场血战!
凤羽不知道自己`已经`经历了多少次这样的战争,每一次都徘徊在生与死之间。
这,恐怕是最后一战。
面对沼和集结所有的兵力,做最后的拼搏,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从战场上活下来。
“答应我一件事”,凤羽缓缓开口,语气依然冷硬,“我若死了,好好照顾她。”
旁边的人并没有说话,只是紧握的五指,泄露了他的心思。
“你不能死”,他说,“你若死了,她就是一个人。”
凤羽眸色如冰,冷冷道:“她还有你。”
伏洛眸底升起几丝凄楚,缓缓闭上双眼,复又睁开。
“我心里只有念儿。”
凤羽冷哼,看也不看伏洛一眼。
“想拿莫念儿扰乱本王的视线,本王不吃这套。”
伏洛眸子早已恢复常色,听完此话,挥了挥手,身后亲卫推着轮椅离去。
他是一个废人,再也给不了她什么。
唯一能给她一切的,只有凤羽。
这一场战争打了很久,凉州、泔州、有明同时发动战争。
有明是三股战线上的主力,凤羽两天两夜没有睡觉,一直在挥刀砍杀。
他累了,可是,眼前躺了那么多尸体,却还有活着的人冲上来,杀也杀不完。
城楼上,伏洛坐着轮椅,手握弓箭,当战场上那道伟岸身影遇到危险时,他便毫不犹豫,射出一箭。
他只知道,凤羽不能死。
他唯一能替她做的,便是让凤羽安然无恙的归来。
当金戈赶到有明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战场上满身是血的凤羽。
以及城楼上,孤独一人、双手鲜血淋淋、保持了两天两夜坐姿的伏洛。
“子喻哥哥!”
金戈扑向伏洛,他机械的转过头,双眼凹了下去,眼中布满血丝,脸上说不清是惊是喜。
“你记起来了?!”
泪水夺眶而出,金戈抱着伏洛猛点头。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我来晚了!”
伏洛全身颤抖得厉害,身边的亲卫早已所剩无几,可他依然为战场上那道摇摇欲坠的伟岸身影护航。
手中的弓动了动,最终还是稳稳的对准敌人。
“他在下面。”
他说,声音嘶哑,不吃不喝的他,已经严重脱水。
可他不能松懈,他知道,下面那个人比他更重要。
伸手抚上那张瘦得不成形的脸,昔日的俊美早已不见,有的,只是坚毅和守候。
“我知道,我知道。子喻哥哥,放下它吧。”
伸手覆上那张沾满鲜血的弓,金戈泣不成声。
她现在什么都知道,不需要他再说什么。
当她看到战场上那道伟岸身影时,她便明白自己的心,在何处。
伏洛并没有放下弓箭,反而拼力将弓拉得更满。
他知道她会下去,那样子,他更不能有半分的走神。
护他,就是为了她。
金戈没有强求,缓缓起身。
伏洛身边的那柄剑是她的,她认得。
凤羽说过,她最擅长使剑,其次是刀,再次是弓。
他说得没错。
现在,弓在伏洛手里,她便使剑。
金戈将它握在手上,临走时,双手捧着他的脸,主动覆上他的唇,轻轻一点。
“子喻哥哥,放下它吧,算是为了我,好吗?你需要休息,休息好了,我便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黑笑在追来的路上已经告诉她,凤羽把苍玉给她是为何意。
苍玉为她体内滋养起一股纯正内力,是以,她屡屡受伤,恢复却也不慢。
黑笑还说,她的内力实际上早已恢复,只是,被金大人的药物压制。
他授金大人之意,让她恢复内力。却不是让她上战场,而是希望将来有一天,他们有个三长两短时,她能平安无事。
伏洛没有说什么,任由她取下他身边的剑。
黑笑拿出自己的兵器——两把弯刀,锋利无比的弯刀。
这是金戈第一次看到黑笑的兵器,也是第一次看到黑笑使用兵器。
两柄弯刀在他手里,就像是两道寒光,左突右闪,一刀一个,甚至两个、三个。快、狠、准,对手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她率先冲到凤羽身边,足下一点,手腕翻转之间,刺中偷袭的沼和兵。
凤羽这才后知后觉转身,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你来干什么?”
凤羽大怒,狠狠瞪着两人:“给本王滚回去。”
金戈回身旋转,一剑刺向凤羽。在即将碰到他时,剑锋一偏,刺穿他身后一个沼和兵。
她与他,恰好错肩而立。
她说:“你们骗了本将军,本将军自然要找你们算帐。”
语毕,狠狠收回利剑,返身又是一扫,两声惨叫,地上又多了两具尸体。
她护在他身前,微微侧头,又说:“那个顾嫣,本将军早就看不耐烦,回去就把她杀了。”
凤羽冷酷无情的脸上,浮出几抹暖意。
他反手一记,身后颓然倒下一人。
他贴近她的后背,声音依然冷漠。
“本王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本王不需要你在这里碍手碍脚,还不快滚回去。”
金戈根本不理凤羽,眼见一匹战马惊慌跑过,金戈一跃而上,紧勒缰绳,调转马头。
居高临下暼了凤羽一眼,利剑一挥,划出一个凌厉的弧度,直指长天。
“众将士听令!”
吴蓟两军和沼和已经战了两天两夜,早已疲惫不堪,此时听得金戈一声大吼,当即向她靠扰。
“援军已到,今天便与沼和决一死战!”
“决一死战!决一死战!!”
围过来的吴蓟兵众士气大起,吼声震天。
黑笑在出关谷前召集了所有的暗探,战场上,他们个个心狠手辣,刀下不留情。
疲惫的吴蓟军燃起了希望,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在金戈的带领下,长驱直入,所到之处,将沼和军杀个片甲不留。
沼和连连后退,溃不成军。
丹沐一身艳丽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刻跑在溃军的最前面,前面有挡他道儿的,统统被他砍死。
金戈老远就看到了他,打马狂奔,一路杀了过去。
丹沐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背上顿时起了一层冷汗。
他急红了眼,运起内力几乎飞奔而行。
金戈冷笑,顺势从沼和兵的手里夺过弓箭,箭矢呼啸而去,直直射到丹沐的腿上。
丹沐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下一刻,又见他爬起来,拖着一条伤腿,逃得仿若一只丧家之犬。
“滚开,滚开,谁敢挡本王,杀无赦。”
前面逃跑的沼和兵果然让开了一条道,有跑得慢的,又被他一刀砍死,连眼都不眨一下。
终于,有人怒了。
金戈当即大喝:“他的命是本将军的。若有投降者,我大吴定当善以待之。”
之后,她收回剑,只对反抗者出手。
吴蓟士兵纷纷效防,渐渐的,沼和兵众扔掉了手里的兵器,个个垂手立于一旁。
金戈终于追上丹沐,看着那道曾经猖狂,现在狼狈不堪的背影,又举起了弓箭。
沼和兵都默默的盯着,也不知是喜是悲。
丹沐听到身后出奇的安静,静得诡异,静得杀气四溢。
他惊慌失措,像一只惊鸟一般,跌倒了无数次,又爬起来逃跑。
“嗖——”
又是一支利箭射进他的大腿,丹沐“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
他没有回头,双手并用,往前爬去,前面,就是沼和,是他的国土。
“丹沐”,一个声音居高临下,清冷而淡陌,“这两箭,是本将军还你的。”
丹沐依然往前爬行,执着而坚定。
金戈坐在马上,绕到他前面,挡住去路。
他又绕过马儿,继续往前爬。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大吴与你沼和互不相干,为何要灭我大吴?”
“你可知,你若死在战场上,沼和将改朝换代,成为顾家的天下?”
“你若要回去,本将军也不逼你。不过,你可想好了,若回去,你也是死路一条。也许,顾起正拿着剑等在沼和城门口。只要你一回去,他便赐你一剑。”
“反正他已经杀了你的父王母妃,再杀一个你,也算不得什么。”
丹沐身后留下长长的一条血痕,金戈策马立在一旁,看着他不停的爬着。
听到最后那句话时,他终于停下来。支起身子,下一刻,仰天大笑,凄厉绝望。
“顾起,你若敢弑君,我丹沐做鬼也不放过你!”
金戈不由得冷笑,道:“不见棺材不掉泪,我看你还是死了的好。”
话间音刚落,一支利箭射进丹沐的后背,只余箭尾。
金戈转首一看,凤羽正将手里的弓交给黑笑。
见金戈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丫酷酷的说道:“让他先一步去阴朝地府认认门,到时候本王将顾起送下去,成全他。”
金戈……
拽啊!
此后,洛域和泔州传来消息,顾希询被单将军活捉,顾玖月被拓吉抓住,两军分别从凉州和泔州进入沼和。
因伏洛凤羽受伤,有明一带由胥安、卫英成驻守,秦方率军从有明进入沼和。
三军同时攻打沼和,沼和王早已被顾起杀死。
顾起正忙着篡位,根本来不及应付三军。在胥安攻进沼和宫时,顾起坐在龙椅上吞毒自尽。
同一时候,伏洛正在京都养伤,由莫念儿亲自照顾。
金戈、凤羽,以及被送回京都的仲音,进宫见驾,吴皇依然祸害十足,没有半分做了亏心事的自觉性。
三人刚从皇宫出来,就听到一个消息。说沼和已经向吴国投诚,愿意归属吴国。
金戈的心一下又悬起来,在回金府的路上,金戈忐忑不安,满腹心事。
直到见到金哥哥,金戈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没错,沼和是想利用投诚之际,引得洛域、吴国和蓟国反目。
不过,蓟国并无意于沼和,而仲一言也表示对沼和无甚兴趣。
是以,两国将沼和拱手相让。这其中原因,怕旁人不得而知。
金戈怀抱三弦,亭亭玉立,看着眼前这张竣美清秀的脸庞,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吞吞吐吐半晌,才将三弦递了过去。
“仲公子,七嘴那个笨蛋将三弦藏得太好,害我找了好半天。”
仲音接过三弦,但笑不语。
他身后,单将军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当然,不耐烦的还有另一个人,被金戈直接无视掉。
“你要保重。”
仲音瞄了一眼怒气即将爆发的凤羽,殷殷嘱咐。
金戈忙不迭的点头,乖巧得不行,哪像战场上那个浩气冲天的女将军。
“黑笑,本王该换得药了!”
黑笑……
金戈仿似没听见,对仲音道:“你也要保重!”
仲音依然笑得温柔和气:“我会的。”
“嗯,过段时间我会去看你,听你弹琴。”
“……咳咳咳……咳咳咳……”
凤羽捂着胸猛咳,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汉子黑笑……
仲音笑得清风朗月,点头说:“嗯,记得要常来洛域。”
“好!”
金戈向仲音挥手,并随着马车追行了几步,大有送君千里之势。
……身后又是一阵猛咳……
金戈……
……没法活了!
**
五年后。
八月金秋,桂花时节。空气中幽幽香气,令人陶醉。
院中丹桂树下,一桌,一椅,一杯茶。
却传来非常不和谐的声调:“什么?!你要去洛域看那个家伙?!”
“嗯。”
“还要听那个招谣撞骗的家伙弹琴?!”
“嗯。”
……
凤羽抓狂了,杀人的目光直刺黑笑白选。
……黑笑委屈。
……白选……二王子,都玛已经嫁给我了……
凤羽怒意难平,憋回一口气:“忧儿想你了怎么办?”
“忧儿自有她的想法!”
此时,三岁的凤无忧扯了扯爹的衣角,奶声奶气开口。
“爹爹,雷雷哥哥说要带忧儿去吴国看伏叔叔。”
咔嚓——
“你也要去吴国?!”丢下我?!
“嗯。”小无忧乖巧的点头。
“看伏洛?!”却不看你英俊潇洒的老爹?!
“嗯。”小无忧认真的点头。
凤羽……
凤羽怒不可遏,黑着一张俊脸,死死盯着凤无忧身边那个拐骗自己女儿的俊美小男孩。
小男孩双臂抱胸,泰然自若。
凤羽爆怒,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他,才,九,岁!”
……
“娘说,爹爹九岁的时候已经骑马上战场了。”
“……那是爹骗你娘的。”
“娘说,她九岁的时候也已经能骑马射箭了。”
“……那是娘骗你爹的。”
……
小无忧眯眼做沉思状,复又睁眼,圆圆大大的眼睛,煞是可爱。
她拉了拉小男孩的衣襟,小男孩立即弯下腰,轻轻握住那只小手,替她捋了捋脸蛋上的碎发,柔声问:“忧儿,怎么了?饿了么?”
“雷雷哥哥”,小无忧甜甜的问,“上次伏叔叔说,娘九岁的时候能一弓两箭呢,是真的还是假的呀?”
小男孩略沉吟,轻声道:“我也不知道,这次忧儿亲自去问问伏将军,好吗?”
“好。”
小男孩宠溺的摸了摸无忧的脑袋,起身牵起小人儿,走了。
凤羽怒,拂袖而去。
**
晚,四周静寂,清白的月光撒在大地,影影卓卓,陆离斑驳。
桂花树下,一人一琴。
人,俊朗飘逸,霸气十足。
一曲毕,某人勾起一抹妖孽的笑,问:“娘子,为夫弹得可好?”
“很好。”
“若娘子以后喜欢,为夫天天弹给娘子听,可好?”
“很好。”
“娘子可否给为夫说一说,为夫的琴技可否称得上天下第一的名号?”
“……还好。”
某人的笑颜冻结在脸上,向明月深深吸了几口气。
“娘子,你们走了,为夫一个人很寂寞。要不,带上为夫吧,为夫每日花前月下为你弹琴。”
“那样会很吵。”
某人怒,再次拂袖而去。
白选问庭中一俏丽佳人:“王妃,你这样惹二王子生气,好吗?”
“好。”
“为什么?”
“因为他,自有出气的地方。”
白选……
黑笑:“王妃说得对。”
白选甩了黑笑一个白眼:“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当初若不是王妃,现在你还能站在这里说风凉话吗?”
黑笑:“是。王妃想得周到。”
白选:“话说,也不知道那两人是怎样的惨,天天被二王子拿来出气。”
黑笑:“那是他们欠王妃的。”
白选突然看向那道倩影,道:“我说王妃,都这么多年了,你还真狠啊……”
亏得,当初没有得罪她……
黑笑……
黑笑:“白选,二王子安排的事,你可做好了?”
……
糟了!
白选像火烧屁股似的消失在庭院中。
他要赶紧去撮合伏将军和莫念儿,不然,二王子要劈了他。
哦,还有,洛域那个家伙为什么一直不娶妻呢。
要命了,他若再不娶,他白选……
都玛,我一定不能让你守寡!握拳!
(https://www.biquya.cc/id34087/2270089.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