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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明将张昭说得哑口无言,忽然座上有一人高声问道:“如今曹丞相携精兵百万,战将千员,气势汹汹地往江夏而来,欲以平吞长江西岸各郡,不知孔明先生以为如何?”孔明回头一看,原来乃是骑都尉虞翻。
孔明道:“曹操收集袁绍蚂蚁之聚、劫获刘表乌合之众,虽然拥有百万,但是有何畏惧?”
虞翻冷笑道:“刘豫州败走当阳,无计可施而不得已奔赴夏口,先生来此求救于人,却妄言谈论无所畏惧,此话真乃是大言欺人也!”
孔明微微一笑,道:“刘豫州以数千仁义之师,如何能敌得住曹贼百万残暴之众?莽撞送死并非智谋豪杰,此时退守夏口乃是要避敌锋芒,等待时机,蓄势而发。如今江东兵精粮足,借助长江之险而令曹贼不敢小觑,其中有人却想要说服其主而屈膝投降,真是不顾天下人所耻笑。从这方面来看,刘皇叔可算得上畏惧曹操这个奸贼吗?如此来说,刘豫州才是天下称颂的英雄豪杰!”虞翻满脸通红,不能出言再对。
此时,座间有一人起身问道:“孔明是想要仿效张仪、苏秦当年的行径,来此游说东吴抗曹吗?”孔明冷眼侧目一看,立身之人乃是主记步骘。
孔明跟着起身道:“步子山以为苏秦、张仪二人只是两位辩士,却不知那二人也是真的英雄豪杰。苏秦游说列国,提出联合六国而抗秦,此后他身佩六国相印,致使秦国十五年不敢出兵函谷关;秦惠王使用张仪之计,力拔三川之地,西并巴蜀,北收上郡,南取汉中,立下旷世大功,此二人皆有匡扶它国之谋,并非畏强凌弱、惧刀避剑之人可比。江东有人听到曹操发来虚张声势的檄文,便想要说服其主而投降,这样的人有资格嘲笑苏秦、张仪吗?”步骘垂头丧气,默然无语。
突然,又有一人在座下问道:“不知孔明先生以为曹丞相是何种人?”孔明回视其人,原来乃是主簿吾粲。
孔明答道:“曹操名为丞相,实为汉贼,这还有什么值得探讨的吗?”
吾粲摇头晃脑道:“先生所言谬矣!汉朝传至今日,天数将要到达终点。如今曹丞相击败袁绍、扫平吕布、剿除袁术、平定辽东,天下尽人皆知曹操已经拥有幽州、并州、冀州、青州、兖州、豫州、司隶以及徐州大部分土地,并且当地百姓极为拥护。如今又接受荆襄九郡归降,刘豫州不愿应从天命,强行与曹操抗争,众人所见,无异于以卵击石,岂能不是一败涂地?”
孔明厉声喝道:“吾孔休为何出此无父无君之言?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以忠贞守孝为立身之本。孔休先生虽然辅佐吴侯,以理仍是汉朝臣子,既然朝中出现想要篡逆皇位的奸贼,天下人就应当群起而共戮,这是为臣之道也。曹操家族世代叨食汉禄,却不思报效朝廷,反而心怀篡逆之意,天下神人共怒!先生以汉室天命将要归其所有,真乃是无父无君之人!座下都是高明之士,跟你没有什么共同语言,请不要再讲话了!”吾粲满面羞愧,举袖遮面。
过了片刻,座上一人朗声道:“曹操在许都虽然挟持天子,以诏书号令诸侯,此乃目中无君之行为,但是他毕竟是汉朝开国第二任相国曹参之后。可是刘豫州呢?虽然听说其乃是中山靖王之后,孝景帝阁下玄孙,但是无从稽考。大家所看到的刘玄德,只不过是一个织席贩屦之夫罢了。这样的身份用什么来与曹操抗衡呢?”孔明急视其人,原来乃是东吴首屈一指的天才少年,奏曹掾陆绩。
孔明哑然失笑道:“哎呀!这不是当年在袁术座间怀揣橘子的陆公纪吗?”陆绩闻言,满脸通红。
原来陆绩的父亲陆康昔日与袁术甚是交好。有一次,陆康携带时年六岁的陆绩拜访袁术,袁术非常高兴,于是令人呈上刚刚摘下的柑橘,用以款待二人。陆绩吃了一个之后,趁人不注意,便偷偷地将三个柑橘放入怀中。不想临行之时,陆绩怀中的橘子滚落到了地上。袁术十分差异,便冷笑道:“陆郎来此做客,莫非因为柑橘好吃,还要带走几个不成?”而陆绩不慌不忙道:“因为母亲喜欢吃柑橘,所以想带回去几个送给母亲尝一尝。刚才两位长辈正在说话,晚辈不便出言打扰!”袁术大为惊讶,连忙对陆康道:“此子小小年纪便知道孝敬父母、懂得礼节,将来一定能够取得很高的成就。”
可是此时孔明提起往事,无疑是在暗讽陆绩昔日偷盗的行径。孔明见陆绩满面羞色,接着又道:“公纪不明其中道理,请听我一言。曹操既然是曹参相国之后,便应当世代都是汉朝的臣子。如今他依靠自己的军事实力而在朝廷专权肆虐,欺凌天子,这不仅是目无国君,更是蔑视祖辈。曹操现在不但是国家的乱臣,也是曹氏家族的逆贼。刘豫州乃是堂堂汉室之胄,当今天子按照族谱而赐爵,称其为皇叔,天下谁人不晓?高祖皇帝出身于泗水亭长,而后终于夺取天下;刘皇叔身为织席贩屦之人,又有什么让人感觉耻辱的呢?哦!对了,公纪尚未成年,不足以与高士共语!”陆绩此时如何能再有言语与孔明对答,于是坐下那里默不作声。
座下有人见陆绩被孔明数落一番,急忙起身道:“孔明先生所说的这些话让人听了都是强词夺理,根本就不是正统大论。且先不说这些军国大事,在下想要请教孔明精通哪个经典?”孔明循声望去,却是从事中郎严畯。
孔明朗声道:“寻章摘句这样的本事,只是世间迂腐书儒所有的微薄能力,像这样的人才,如何能够安邦定国?伊尹乃是奴隶出身,姜尚出道前不过是个垂钓者,高祖皇帝开国功臣张良、陈平,光武大帝麾下将领邓禹、耿弇,皆有匡扶国家之能,安定天下之才,也没听说他们平生治何经典。难道这些人便应当仿效那些腐儒书生,整日只是沉浸在笔墨纸砚当中,然后在背后乱加评论,蓄意诽谤他人,舞弄玄虚,玩耍文字吗?”严畯顿时低头丧气而不能应对。
忽然座下一人高声道:“孔明在此原来只是喜好辩论,其实胸中未必能有真才实学,只能说而不会做,恐怕这才正是让天下读书人所耻笑的。”孔明回头一看,说话那人原来乃是征虏中郎将吕范。
孔明心想:“此人跟随孙策、孙权南征北战,立过不小战功,当用正理对答。”于是朗声道:“读书人有君子和小人之分。作为君子的读书人,忠于天子,热爱国家,坚守正义,憎恨邪恶,务必要使自己的恩德赋予当世,可得名垂青史而传于后世。若是作为小人的读书人,平日里只是钻研雕虫小技,专门研习笔墨文章,以年少时吟诗作对为乐,等到头发花白之时还在钻研经籍。其笔下纵然有千言万语,可是胸中却没有能力规划政治大事。辞赋家杨雄素来以做文章而闻名于世,宣召入宫后却又屈身于王莽身边任为大夫,最终落得自坠楼阁而亡,这便是我们所说的小人之儒。即便是他每日都能够吟诗作赋上万句,可是到头来又有什么用呢?”说到这里,孔明转过头对吕范道:“子衡先生认为亮所说的这番言论,可有不对之处?”吕范暗暗摇头,闭目不语。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闯入一人,高声喝道:“诸葛孔明乃当世之奇才,各位公卿却以唇舌相难,这是东吴迎接客人的礼节吗?如今曹操大军压境,不在此时谈论如何御敌,反而各自尽逞口舌之辩,白白耗费大好时辰。”众人一看,原来乃是丹阳都尉、兼任三军督粮官黄盖。座下众位谋士都敬重黄盖三朝元老,谁敢再起身来与孔明争辩。
黄盖先与孔明互相施礼,然后方才道:“我听说用语言从中获利,倒不如以沉默取胜。孔明先生定然深知其中道理,既然在此多说无益,何不将宝贵的言论与我主共同商议?”
孔明笑道:“诸位臣公不明就里,为难之处向亮提出询问,不容我不耐心回答。”随即再向众人作揖施礼,道:“既然黄老将军相请入拜吴侯,在下失陪了!”说罢,孔明与鲁肃跟着黄盖出了府衙。东吴众多谋士看到孔明潇洒离去,都觉得自己面上无光,再想军国大事,不免开始议论纷纷。
却说黄盖和鲁肃带着孔明转入中门,迎面正好遇到诸葛瑾,孔明连忙上前与兄长施礼。诸葛瑾道:“贤弟既然已经到了江东,为何不来与我相见呢?”
孔明道:“小弟现在既然已经辅佐刘豫州,便理应先公后私。此间公事尚未完毕,小弟不敢言及私事。失礼之处,还望兄长能够见谅。”
诸葛瑾点了点头,道:“贤弟快去见过吴侯,然后你我再来叙话。”说罢,飘然而去。
三人来到堂前,鲁肃再次对孔明道:“适才鲁肃叮嘱先生的话,请不要出现差错。”孔明微笑应诺。黄盖进去传报之后,鲁肃引着孔明来到堂内,孙权连忙下阶相迎,施礼极为恭敬。孔明首先传达玄德问候之意,然后双方互相寒暄数句,此刻东吴的文武大臣纷纷入堂,孙权赐孔明于客座。众多文武分别立于堂内两侧,鲁肃只怕孔明有变,于是立于孔明之侧,看他如何讲话。
孔明此时方才仔细观察孙权,只见他身材高大,碧眼紫髯,相貌异于常人,于是心中暗想:“此人仪表不俗,看来只可智激,不可说服。待他相问曹操之事,我便用言语相激,方可成事。”
侍从呈上清茶,众人茶罢,孙权朗声道:“多次听鲁子敬谈起孔明先生的大才,今日有幸在此相见,敢请先生赐予有益的教诲。”
孔明道:“亮并无真才实学,只恐有辱吴侯明问。”
孙权微笑道:“先生过谦了!听说足下新近在新野县辅佐刘豫州,此后与曹操交战数次,料想必然探明了曹操大军的虚实。”
孔明道:“刘豫州兵微将寡,更兼新野县城小无粮,如何能与曹操相对峙。”
孙权道:“刘豫州虽然不能与曹操对峙,却一定知晓曹操此时拥有军马多少?”
孔明道:“以亮估算,马、步、水军,三军总计约有一百余万。”鲁肃心中大急,连忙与孔明使眼色,孔明却视而不见。
孙权心中微微吃了一惊,然后看着孔明的表情,疑惑道:“先生此言莫非有诈?”
孔明道:“吴侯相问,亮岂敢有诈言?曹操在兖州东征吕布时期,便已经拥有青州军二十万;击败袁绍,平吞并州、幽州、冀州、青州四地之后,又得五六十万;再于司隶、兖州、豫州、徐州各处新进招募兵士又得三四十万;如今刚刚收降荆州之军二三十万:以此计算,保守估计可达一百五十万。亮以百万回答吴侯,是怕惊动了江东众位。”鲁肃在孔明身后,闻声色变,急忙偷偷地用手碰了碰孔明,可是孔明无动于衷,理也不理。
孙权暗暗吐了一口气,道:“曹操麾下战将能有几人?”
孔明道:“足智多谋之高士,能征善战之勇将,只怕不下两千人吧!”
孙权不动神色,又问道:“如今曹操收服了荆襄九郡,还会再有远谋吗?”
孔明笑道:“曹操在邺城建设玄武池训练水军,而后开始广造战船。此番三军望东而来,单取刘皇叔需要上百万大军吗?其意图江东的目的是很明显的!”
孙权道:“既然曹操有吞并江东之意,那么我东吴到底与他,战是不战?请足下为我下个决策,如何?”
孔明看了看众位谋士,心念一动,道:“亮心中有良言相告,只是担心将军不肯听从。”
孙权喜道:“先生但说无妨,愿听高士之论。”
孔明微笑道:“近年来,天下大乱,宇内纷争,各路诸侯并起,所以才有将军称霸江东之势。刘豫州收集汉南之众,想要与曹贼并驾争先,目的实为匡扶汉室。可是如今曹操已经扫除了后方忧患,近日又平定荆州,如此威震海内,便是天下英雄有心与其相争而却无用武之地。这便是我主刘豫州避敌锋芒,遁逃于此的原因。所以请将军量力而行,如果能够以江东的实力与曹操相抗衡,就要及早做出决断;若是没有能力御敌,那就不如应从众位谋士之论,出城送上印绶,向北称臣即可。”
孙权听过这些话,低头思索,没有说话。
孔明又道:“如果将军假托投降之名,心中却怀有二心,那么后果肯定是不能想象的。将军应当知道董承等人密谋曹操之事。”
孙权听到这话,立刻问道:“既然如此,按照先生所言,刘豫州为何不投降曹操?”
孔明哈哈大笑,道:“昔日的田横乃是齐国的贵族,起义反叛秦国。高祖皇帝统一天下之后,田横却不肯向汉称臣,最终自刎谢世,此乃守义不辱的真丈夫。刘豫州乃是汉室之胄,英雄仁德之名传遍天下,军民无不仰慕拜服。虽然不能侍奉在皇帝身边乃是天意,但怎么可以因为势力弱小就让自己屈服于贼人呢?”孙权听到这里,不禁地脸色大变,心中暗骂孔明数句之后,拂袖而起,转身退入后堂。堂内众多文武大臣都笑孔明使用如此说辞,安能起到效果,于是各自含笑而去。此刻便是黄盖也弄得一头雾水,站在那里看了看鲁肃,然后仰天长叹而出。
待众人散去之后,鲁肃责怪孔明道:“先生这般说话,怎么把我的嘱咐都忘了?幸亏我主宽洪大度,没有当场发作。先生的这番话,藐视我主已经到了顶点。”
孔明仰天笑道:“吴侯如此不能容物吗?亮心中自有破曹之计,吴侯不来问我,亮又如何能够贸然相告?”
鲁肃喜道:“我便知道先生心中定有良策,东吴真能敌住曹操大军?”
孔明冷笑道:“以亮观看曹操百万之众,犹如群居蚂蚁!只看我举手投足,便可令其尽皆成为齑粉。”鲁肃闻言,心中吃惊不小,于是急忙入后堂面见孙权。
此时孙权怒气尚未平息,看到鲁肃前来,怒道:“这孔明真是欺我太甚!”
鲁肃上前道:“主公息怒!刚才臣也埋怨孔明言语太过,可是他却反而笑主公不能容物。其实破曹之计,孔明心中早已成竹,只是当着众人面前不肯轻易谈论,主公如何不私下里向他求教呢?”
孙权转怒为喜,猛然醒悟道:“好个孔明!只怕用正论无法说服我,所以才用此等言语激我。此人真乃高明之士,我一时见识浅薄,险些误了大事。”于是连忙与鲁肃重新来到堂上,再与孔明当面叙话。
只听孙权施礼道:“适才孙某行为冒渎威严,还请先生不要见罪。”
孔明急忙回礼,道:“亮言语冒犯,盼望吴侯不计失礼之罪。”孙权微微一笑,随即邀请孔明进入后堂,令人摆设酒宴相待。
三人酒过数巡之后,孙权道:“曹操平生所忌惮的是吕布、袁绍、袁术、刘表、刘豫州与在下。如今其他诸侯已经被灭,唯独还有玄德公与孙权尚且存在。江东六郡是父亲与兄长苦心经营的基业,不能毁在我的手中,向曹操投降绝不可为,所以我迎战的心意已决。世间除非刘豫州,其他人没有能力抵挡曹操的进攻,不过最近玄德公刚刚遭遇重挫,如此这般两家即使结盟,却能够敌住曹军吗?”
孔明道:“刘皇叔虽然经历大败,但是张益德、赵子龙勇不可挡,关云长尚有精兵一万余人;公子刘琦据守江夏,军士也不下一万人,如此算来,刘皇叔仍然有两万军士。曹操大军人数众多,千里来袭必然疲惫,新进追击刘皇叔,轻骑兵一个昼夜行军三百余里,此乃是:‘强弩之末,不能入鲁缟;冲风之衰,不能起羽毛也。’曹操百万军队,绝大多数都是北方之兵,不擅长水战,此所谓:‘以己之长,攻敌之短。’安能不胜?荆州各地军民即使依附曹操,也是为形势所迫,心中定然尽皆不服。曹操得不到当地军民的支持,如何能够持久?倘若将军愿意与刘皇叔同心协力结为联盟,击败曹军不在话下。曹操遭遇失败,必然要返回许都,不会留在此地。如此一来,荆襄九郡仍然掌握在东吴的手中,从而便可与曹操形成两雄并立之势。成功还是失败关键就要看将军今日的决定了,请您仔细考虑一下,做出正确的裁决。”
孙权闻言大喜,道:“听到先生所言,使我顿开茅塞。本来我的心意便已经决定,此时更是没有其他怀疑。我现在就传令下去,明日与众官商议起兵,誓与刘皇叔击败曹贼!”随即使鲁肃送孔明回到馆驿安歇,然后派遣侍从传令文武官员明日商议对敌之策。
张昭听说孙权想要兴兵抗曹,慌忙去找顾雍,道:“主公必然中了孔明之计,你我快去面见主公。”
二人来到府衙后堂见到孙权,张昭急忙道:“老臣听说主公将要起兵与曹操争锋,且不说结果如何,主公目前的实力与当初的袁本初相比如何?昔日曹操兵微将寡,尚且能够官渡、仓亭两次大破袁绍,更何况如今拥有百万之众前来南征,我军岂可轻易与之对敌?主公若是听从诸葛亮所言,派兵前往迎敌,无疑是负薪救火罢了。”孙权凝神不语,只是低头思索。
只听顾雍道:“刘备是因为被曹操杀得穷途末路,所以才想让诸葛亮前来说服我江东出兵抗拒曹操。主公雄踞东吴,岂能为他人所用,臣愿意听从张子布所言。”孙权心想:“顾元叹为人沉默寡言,做事极为谨慎,莫非孔明真的想要隔岸观火,将祸事推到东吴的身上?张昭、顾雍本来是在会稽郡协助张纮管理政务,此际星夜来到柴桑郡一起议事,我可不能随便辜负两位的好意,看来此事确实不可独断专行。”想到这里,便对二人道:“两位臣公所言甚是有理,此事明日大家再作商议而定。”张昭、顾雍施礼之后,转身出去了。
此时鲁肃送完孔明回到府衙,看到张昭、顾雍满脸欢喜而出,心中暗叫不妙,又来拜见孙权,道:“张子布、顾元叹莫非又来劝主公休要动兵,此等计议完全是为了保存自己的私谋,主公可不要听从啊!”孙权尚未回答,突然文武众官尽皆前来,武将都要出兵抗击,文官却据理而请降,两伙人争辩不休,弄得孙权焦头烂额。
鲁肃上前道:“主公此时若有迟疑,恐怕必为众人所以贻误。”
孙权大声道:“众位爱卿!请都暂时退下,容我三思,明日大家再作商议。”于是众官吵吵闹闹,纷纷退下。
孙权回到内宅,面容极为憔悴,不思用餐,心中只是反复思量如何应对结盟出兵之事。孙权的妻子谢夫人眼见夫君如此苦恼,慌忙将此事拜告吴国太。那吴国太听说孙权苦闷,急忙前来探视,受过孙权施礼之后,便问道:“不知何事困扰仲谋,使我儿如此愁眉紧锁。”
孙权道:“如今曹操率领大军屯于汉津,其意必是想要进袭江东。孩儿将此事问遍文武众官,武将要战,文官欲降。我想若是起兵迎敌,恐怕寡不敌众;如果举众投降,又担心曹操不能相容,因此犹豫不决。”
吴国太道:“你怎么忘了我姐姐当年临终之时所说的话?”孙权目望柱梁,极力回忆当日场景。
吴国太见他如此,便道:“那日先姊曾经遗言道:‘伯符临终有言留下:内事不决可问张昭,外事不决可问周瑜。’如今大敌当前,此时何不请周公瑾前来定夺!”孙权恍然大喜,连忙令人前往鄱阳请周瑜来柴桑议事。
却说周瑜在鄱阳湖训练水师,听说曹操引大军来到汉津驻扎,于是星夜回到柴桑郡计议军机大事,所以使者尚未出发,周瑜已经先回来了。鲁肃与周瑜最为交好,闻得周瑜回来,急忙前往拜见,随即将前番各种事情详细叙述了一遍。
周瑜微笑道:“子敬休要烦恼,瑜自有主张。如今首要之事是快请孔明前来相见。”鲁肃急忙乘马去了。
周瑜送出鲁肃刚要坐下休息,忽然侍从来报,张昭、顾雍引着一帮文官前来相探。周瑜亲自出来相迎,接入堂中坐定,大家彼此叙寒问温。
礼毕之后,张昭急道:“都督是否知道江东将要面临的利害?”
周瑜道:“连日训练水军,不曾听说过什么消息。”
张昭道:“曹操兴兵百万,一路追击刘备,现驻扎于汉津之地。昨日传来檄文至此,想要结盟主公会猎于江夏,剿除刘备,然后平分荆襄九郡。虽然曹操训练水军、广造战船,疑似有吞并江东之意,但是尚未显露出行迹。我等想要力劝主公归顺朝廷,避免江东百姓遭遇祸事。不想鲁子敬却从江夏带来刘备的军师诸葛亮至此,此人必然想要替其主报仇雪恨,所以特来说服主公出兵迎敌。鲁子敬如此执迷不悟,我等正想请都督做出决定。”
周瑜问众人道:“诸公的意见都与子布先生相同?”
吕范等人道:“我等议论许久,尽皆相同。”
周瑜见顾雍默不作声,问道:“元叹先生何意?”
顾雍道:“归降者易安,迎敌者难保。”
周瑜笑道:“其实我与先生所见略同!请大家先回去,明早拜见主公之后,必有定论。”于是张昭等人纷纷告退。
过不多时,侍从又报程普、黄盖等一班武将前来拜见。周瑜出门迎客,接入堂内。
双方寒暄之后,程普忽然道:“都督可知道江东早晚就要隶属于他人?”
周瑜道:“哦?我今日方回此处,不知发生何种大事。”
程普道:“曹操引百万蝼蚁之众欲以扫平江东,如今主公听从谋士所言,想要出城投降。”
周瑜道:“哦?有这等事!不知老将军何意?”
程普道:“我等跟随孙氏家族开创基业,历经大小数百战,方才得来东吴六郡城池。倘若如此拱手相让于曹操,真是令人蒙羞、叹惜之事!我等情愿宁死不辱,期盼都督相劝主公决意兴兵,我等将誓死保卫江东!”
周瑜对众将道:“各位将军可是与程老将军所见相同?”
黄盖忿然起身,以手拍着自己的额头,喝道:“黄盖的头可以没有,想让我投降曹操,绝不可能!”
众人尽皆起身,齐声昂首言道:“我等宁死不降!”
周瑜坚定地点了点头,高声道:“我来此正是要与曹操血战到底,岂会忍辱投降!众位将军请回,周瑜见到主公,自然会有定论!”程普等人拜谢而去。
到了傍晚,侍从来报,鲁子敬已经将孔明引至中门外,周瑜连忙出去迎接,三人先后进入中堂,彼此久慕对方的词汇说了好一番,方才分了宾主坐下。
鲁肃首先问周瑜道:“如今曹操驱大军欲往江东进犯,到底是归降还是迎战,主公一直不能决定下来。公瑾总督三军,主公一定会听从您的意见。不知道都督其意如何?”
周瑜偷眼看了一下孔明,却见他正在闭目养神,心知孔明定然是在侧耳倾听,于是朗声道:“曹操身为丞相,以天子诏书为名征战四方,各地诸侯以力拒敌,乃是公然反叛朝廷。且说曹军此番前来,声势浩大,东吴不可轻敌。如果迎战必然失败,倒不如归顺朝廷,即可稳定江东各郡,又可安抚各地百姓,此乃两全其美之策。明日周瑜面见主公,想要建议遣派使者接受曹操的意见。”
鲁肃愕然道:“公瑾怎么糊涂了!江东基业已经历经三世,岂可如此毁在主公之手,他日你我如何于地下面见孙氏?伯符当年遗言:‘外事不决全赖公瑾。’如今我等正要依靠公瑾保全东吴,将您作为泰山而庇护于下,谁知公瑾却会出此懦夫之言?”
周瑜佯装叹道:“此话并非懦夫之言,江东六郡生灵无数,若有兵马祸事殃及百姓,天下必然都要将怨情归结到周瑜的身上。为了东吴各地百姓得以安生,周瑜不敢妄自用兵,所以决定请降。”
鲁肃道:“其实不然。以公瑾用兵之妙策,加之东吴固有的地理优势,曹操未必能够得志。”周瑜连连摆手,总说不可轻易出战。
眼看周瑜、鲁肃二人如此互相争辩,孔明只是袖手旁观,冷笑而并不插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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