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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玄德击败袁术之后回到了徐州郡,不过两个月,探子回报袁术已经命丧江亭。于是玄德便写表申奏朝廷战况,然后又令朱灵、路昭回许都给曹操报信,随即又将五万军马统统留下,目的是保守徐州并且全都驻扎在城外。由于刺史车胄在此处毫无名望,徐州郡已经十分落魄,所以玄德亲自在城外招谕流散人民回到城中重操旧业。
朱灵、路昭回到许都来见曹操,说玄德把军马全都留下了。曹操闻言大怒,想要斩首二人。荀彧急忙劝道:“主公!军权掌握在刘备的手中,他二人也是无可奈何。”曹操想想也对,便喝退了朱灵、路昭。
荀彧又道:“主公可以写书一封与车胄,让他伺机谋图玄德。”曹操应从此计,于是偷偷派人前往徐州郡来见车胄,口头传达曹操钧旨。
车胄送走使者之后,心中没有主意,便请来陈登商议此事。那陈登敷衍道:“此事很容易办到。现在刘备正在城外招民,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要回来。将军可以命令军士埋伏于城门外防御区域的瓮城里面,然后你亲自假装在那里迎接,等他骑马进来,你指挥两侧伏兵将他斩首,我在城楼上令弓箭手射住他的后军,此事这样就可以完成。”车胄大喜应允。
陈登这边稳住了车胄,当晚便回到家中,对父亲陈珪详细说明了曹操令车胄谋害玄德一事。陈珪急忙令陈登先出城将此事报知玄德,然后再议对策。陈登领了父命,飞马去城报信,行了不到三里迎面正撞上云长、益德,于是向他二人叙述如此这般。原来玄德尚在军营中安排事物,令云长、益德先领五千军带着部分百姓回来。
益德听得这消息,便要领兵前去厮杀。云长一把将他拉住,道:“三弟且慢,元龙出谋让车胄在瓮城设下伏兵,如果你贸然攻打,恐怕会吃大亏。”
陈登脸色泛红,歉意道:“请云长公恕罪,我不得已而为其设谋。”
云长微微一笑,道:“元龙不必担心,如今我们可以将计就计,斩杀车胄。只要如此这般便好。”益德与陈登闻言,连声称赞,随后陈登快马飞奔回徐州城内。
且说车胄应了陈登的计谋,调度军士在瓮城内两侧埋伏妥当。当夜三更时分,徐州郡的瓮城外忽然有人叫门。城上军士忙问是谁,对方应答乃是左将军刘备,军士急忙来报车胄。那车胄请来陈登,道:“夜晚漆黑,正好可以用计,请元龙领弓箭手上城,我埋伏在瓮城内,只等刘备进来。”陈登领命而去。
车胄来到瓮城边,下令微开城门,只要刚够一人一骑进入,他却在门边骑马提刀等着。黑暗之中,只见先进来几名手持长槊的甲士,然后便是玄德。车胄刚要舞刀跃马而上,却不料玄德突然纵马向前疾驰,跟着城门被外面的军士一拥而开。车胄来不及理会那些,拍马便去追玄德。
这时,只听身后一人声音好似洪钟一般,喝道:“车胄匹夫,胆敢使诈要谋害我兄长,快纳命来!”车胄回头视之,顿时大惊,原来那人乃是关云长。车胄慌忙转身想要迎战,却不知云长纵马早到,只见他青龙偃月刀一劈,立时将车胄斜斩为两段。原来先前冲进去的玄德,乃是云长在军士中寻到容貌相似者假扮的。云长令众军士悄悄地在大门两边等候,城上的陈登看得清楚,却如何会声张。等那假玄德往里一冲,大家就趁势一起把门撞开,云长亲自入城直取车胄。
此时云长割下车胄的首级攥在手中,高声喊道:“车胄欲以谋害朝廷命官,我已经将其斩首,相从者抛下武器可免死罪。”于是车胄部下纷纷弃械投降。这边益德却领一千军纵马直入徐州城里。
第二天,云长提着车胄的人头出城迎接玄德,见面道:“车胄听从曹操口谕,想要谋害兄长,被我昨夜一刀斩了。”
玄德大惊,道:“斩杀车胄容易,倘若曹操亲自领兵前来,我军何以抵挡?”
云长道:“那时我可以与三弟力战敌军。”
玄德埋怨云长、益德莽撞行事,同时懊悔自己不应当放他二人先回。玄德正式入驻徐州郡,满城百姓父老与道路两侧鼓掌迎接,玄德心中激动不已,不断向两边民众招手示意。
玄德与云长来到府衙,却一直不见益德的踪迹,两人不知其中原因。正在此时,益德从门外哈哈大笑而回,言道已经将车胄全家尽数处死。
玄德叹道:“两位弟弟杀了曹操的心腹之人,他如何能够罢休?”云长、益德不敢应答。
陈登却道:“使君不要忧虑,我有一计,可以令曹操不敢小觑。”
玄德问道:“何计如此神妙?”
陈登道:“曹操平生最忌惮的乃是袁绍。如今袁本初虎踞冀州、青州、幽州、并州的诸多郡县,兵士达到百万,文官武将多如牛毛,咱们何不写书一封派人送去,与他结为盟友?”
玄德道:“可是我与袁本初素不来往,前不久我又刚刚击败其弟弟袁术,他如何能够来帮助我们?”
陈登道:“本初原来就与弟弟互相不睦,既然您与他没有交情,我倒想起一个人,他一向为袁绍所敬慕。若是请他代写一封书信送去,袁绍必然能够相助使君。”
玄德疑问道:“元龙所说的是何人?”
陈登笑道:“此人乃是玄德公平常所低头下士而敬礼的学者,您为何却把他忘了?”
玄德猛然醒悟,道:“元龙所说的人,莫非是郑康成老先生?”
陈登笑道:“正是此人!”
原来这郑康成乃是北海高密人,姓郑,名玄,字康成,这一年,他已经七十三岁了。此人是东汉末年的经学大师,年轻时曾经游遍四方求学,最后拜东汉儒家学者马融为师,与玄德的恩师卢植乃是师兄弟。郑玄一生最大的功绩便是编辑和注释了“三礼”,即《周礼》、《仪礼》和《礼记》。他不仅是个经学家,而且还是当时最为著名的思想家、教育家,那个时期,郑玄教育学生就已经注意用问难式、启发式和因材施教的方法了,此时徐州的从事孙乾正是出自他的门下。在汉恒帝当朝的时候,郑玄曾经官至尚书,到了灵帝时,他见汉室已经衰微,便弃官归田,隐居在徐州等地。公元197年,袁绍仰慕郑玄的名气,要拜其为左中郎将,被他婉言谢绝。公元198年,汉献帝征召他出任大司农,本来他已经乘车来到了许都,可是一想到曹操的为人,便马上又称自己有病,请求告老还乡又回到了徐州。玄德到徐州任官时,便因为其名气而时常拜访讨教。
当下玄德想到了此人,不禁大喜,于是同陈登亲自到访郑玄家中,求其作书与袁绍。郑玄一向很欣赏玄德的才貌品行,便慷慨应其所求,当即写书一封交给了玄德,使得玄德再三感激不尽。
玄德得书之后急忙差遣孙乾星夜前往袁绍处送书。
袁绍阅览完毕,心想:“这刘备打败了我弟弟,致使公路死于江亭,原本我不应该帮助他。但是郑康成亲笔书信却使我不能拒绝,如此看来倒不能不救徐州之难。”想到这里,便令人传唤文臣武官前来,一起商议兴兵讨伐曹操之事。
谋士田丰首先道:“主公,虽然现有郑康成的书信,但是我军不可操之过急。由于连年征战四方,州郡百姓身心疲惫,近期粮仓积存不满,不利于兴师南下。不如先派使者奏请天子迁都邺城,曹操必然出面阻拦,我军征讨他便有缘由。此时主公可以驱兵进驻黎阳,令人在河内增添舟楫,准备军用器械,然后再分别派遣精兵,屯扎在周围郡县而形成互援之势。我料不出三年,一定可以击败曹操。”
袁绍点头道:“嗯,说得有理!”
治中别驾审配却道:“元皓此言差异。以主公今日之神武,河朔兵势之强盛,此时兴兵征讨曹贼,简直是易如反掌,何必还要等到三年?”
袁绍立即道:“对,对,不用等那么久。”
从事沮授道:“克敌制胜不在于军事力量的强大,而在于要行使正确的谋略。曹操先我们一步而迎接天子,在许都建立了皇朝。我们现在发动攻击,便是违背了忠臣之义。曹操法令严谨,士兵精锐强悍,不是公孙瓒那种坐等包围的人。现在没有正当理由而进攻,我认为这样做极为不妥。”
谋士郭图道:“非也,非也!兵书上已经说得很明白,比敌人多十倍就将其包围,比敌人多五倍就直接进攻敌人,力量相当时就可以交战。我听说曹操许田围猎不将天子放在眼里,我们兴兵怎么可以说无名呢?主公正应当及时做出决断,听从郑老先生所言,与刘备结盟共同伸张正义,剿灭反贼,此乃上合天意,下顺民情也!”此后四人争论不休,令袁绍大为头疼,始终拿不定主意。
此时,忽然报许攸、荀谌外出归来,入府拜见。
袁绍急忙请他二人进来,心想:“这二人多有见识,我且听听他们如何主张。”
许攸、荀谌施礼完毕之后,袁绍问道:“郑康成有书信送来,建议我起兵相助刘备,共同进攻曹操。众位谋士争论不休,我想听听你二人意见,是起兵呢?还是不起兵呢?”
许攸道:“曹操一向与主公互为盟友,可是自从他击败吕布之后,便开始狂妄自大,骄纵横行,在朝中公然藐视天子,我军岂能容忍这样的丞相辅佐皇帝?”
荀谌道:“如今主公以众胜寡,倚强攻弱,不难取胜,兴兵讨贼,扶持王室,正在此时啊!”
袁绍哈哈大笑,道:“你们两人的见解与我正好相同,众将听令,择日出师。”随即令孙乾先回徐州回复郑玄,并约请玄德准备领军接应。待孙乾离开后,便令审配、逢纪为统军事,田丰、荀谌、许攸为行军谋士,颜良、文丑为总领将军,起马军、步兵各十五万,总计精兵三十万,大军望黎阳进发。
袁绍分拨完毕,郭图进言道:“如今主公伸张大义于天下,讨伐曹操必须要列举出他的罪恶,然后将檄书送至各郡,指责其罪名而征讨,则可以名正言顺也。”袁绍应从,下令书记陈琳起草檄文。
这陈琳,字孔璋,素有才名,乃是后世所称的“建安七子”之一。汉灵帝末年,陈琳任大将军何进的主簿。当时何进为了剿除宦官而召唤四方将领入京城洛阳,陈琳曾经谏阻,但是何进不听,最终事情败露被杀。董卓肆虐为恶洛阳时,陈琳为了避难而逃至冀州,投奔到袁绍门下做了幕府。此时袁绍令其作檄,于是持笔而书。其文意思如下:
我听说圣明的君主面临危难时,应当制定策略来平定变乱,忠心的大臣面临灾难时,必须寻求对策来确立自己的地位。于是便先有非凡的能人,然后再有非凡的事情;既然有非凡的事情出现,就一定能够建立非凡的功勋。这样的非凡过程,不是普通人所能够做到的。汉朝之前,强大的秦国二代皇帝胡亥非常软弱,当时赵高执掌朝政,专权控制当局,威福全由他自己喜好。当时朝廷里的大臣都受他控制,谁敢谏言是非,所以胡亥最终才有望夷宫自杀之祸,致使祖宗基业尽毁,至今背负骂名,成为永远的史鉴。后来高祖西游,到了吕后掌权时期,其侄子吕产、吕禄掌管兵权、禁军辅政,外面还占据着开封、燕京,二人擅自处理政事以及宫内事务,以下属欺凌上级,令天下所有人都感到寒心。于是便出现了大臣绛侯周勃、朱虚侯刘章联合愤怒起兵,征讨叛逆二吕,诛灭吕雉家族,尊立高祖之子为汉太宗。所以说,能够使国家兴隆,他们也会光显史册,这就是大臣建立非凡功勋的经典范例。
司空曹操,其祖父曹腾乃是以前的中常侍,与左悺、徐璜同为当政专权,三人贪婪凶恶,骄横放纵,损害风化,虐待百姓。他的父亲曹嵩,是曹腾的养子,借助曹腾的地位,位列九卿,而后用重金捐得太尉,随即勾结权势,欲以颠覆王权。曹操是宦官的后代,本来就没有让人称道的德行,并且为人狡猾奸诈,享乐于制造动乱和灾祸。
袁绍统领豪杰之士,以扫除奸党叛逆为己任,而后遇到董卓专权,欺凌百官,虐待百姓。于是能够拔剑击鼓与其对峙,广发檄文号召各路诸侯,汇集天下英雄,不追究他们从前过错而予以任用,随即与曹操共同商议讨伐董卓的谋略,任用曹操为自己的副手,以为其英雄之才,可以依托。谁知曹操愚昧短见,轻易发动追袭,以致全军败退,丧失大量兵力;袁绍不忍其就此衰落下去,于是再分给他兵力,休整军队,上表拜为东郡太守,而后又领为兖州刺史,让他披着虎文将袍,赋予他奖罚的权威,希望他将来能够仿效秦国大夫孟明一样将功赎罪,但是曹操却趁机飞扬跋扈,更加变本加厉地残害百姓以及贤能良善之人。
已故的九江太守边让,素来以才气卓著,相貌俊朗而闻名于天下;他为人公正无私,敢于直言,从来不阿谀奉承;而曹操却将这样的人杀死,并且把其头颅悬挂起来示众,边让的妻子儿女也都被杀害。自此官员愤怒痛恨,民众怨言更加厉害,已经到了一个人振臂高呼,而整个州尽皆响应的地步。所以才有兵败于徐州,兖州土地被吕布夺取,以至于只能在东部小县徘徊,没有固定立足之地。袁绍本着扶弱惩强的大义,而且不与叛党同流合污,于是又派兵声援,踏上南下的征程,金鼓响彻天地,吕布大军闻声而沮丧;拯救曹操面临灭亡的危险,重新恢复他的官职,就算袁绍对兖州百姓没有功绩,但是对曹操来说可称得上大恩了。
后来皇帝车驾从长安返回到洛阳,群贼乱党相继攻击。而当时冀州正面临北方少数民族的侵犯,欲以分裂汉室土地,所以只好派从事中郎徐勋为使者,送书信给曹操,让他修缮洛阳宗庙,辅佐年幼的皇上。却不想他却趁机放纵志向,强迫迁都许昌,住在宫内而禁止他人入拜,贬低侮辱皇室,败坏法律,混乱国纪,一个人担当三个重任,专制朝政,封爵、赏赐全在他自己想法,判罪、杀戮都是他一人定夺;他喜欢的人,五族都会受到恩惠,他讨厌的人,就诛灭其三族;公开谈论者直接明着斩杀,私下议论者,只要让他得到消息就秘密杀害,致使百官不敢开口说话,人们在路上只能用眼神互打招呼;尚书只能名义上主持朝会,公卿们充当官员都是摆设而已!
杨彪在任命太尉之前,曾经担任过司徒、司空,官位历遍三公,享受官职地位极高。曹操却因为小怨恨,而诬告他的罪名,棍棒交加,什么刑罚都用,这种审讯方式,简直是不顾国家法律约束。后来又有议郎赵彦,忠谏直言,他的建议有值得采纳的,天子都愿意听从,并且想要改变局面。可是曹操为了争夺权利,杜绝谏言道路,擅自将他收监并且杀害,事情前后都不让皇帝知道。又有梁孝王刘武,乃是汉景帝的同胞兄弟,他的陵墓非常尊贵,桑树、梓树、松树、柏树遍布周围,尤其显得庄严肃穆。而曹操统御将领士兵,亲自发掘陵墓,打破棺椁,露出尸体,盗取金银珠宝。这件事情令天子伤心流泪,军民百姓无不感伤怀恨!
曹操还专门设立了“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这样的官职,所到之处破坏的坟墓都是骸骨到处散落。他身居三公这样的高等官职,却干出恶人才能做出的事情,简直是祸国殃民,都可以毒害鬼魅!设立苛捐杂税,防御设施完备,罗网布满田野,陷阱充塞道路;对他稍有动手便会碰上罗网,微一动脚就能踩到陷阱;所以兖州、豫州到处都是无法生活的百姓,京都里的民众尽有哀叹之怨。遍观历代书籍,所记载的没有品德行为的大臣,如此贪婪、残酷、暴虐、恶烈的,数曹操是最严重的!
那时袁绍正在外讨叛乱,未能及时整顿教诲;以为用包容便可以使他有所收敛。然而曹操乃是豺狼野心,暗地里包藏着诡计,竟然想谋害国家栋梁,从而孤立大汉皇帝,扫灭忠良正直的人,自己便可以成为枭雄。去年袁绍北上讨伐公孙瓒这个大贼寇,足足攻打了一年之久。曹操看到袁绍还没有战败公孙瓒,便暗地里发布命令,假借天子的名义要帮助袁绍,实际却要趁机掩杀到冀州。谁知负责联络的官员将事情败露,此时公孙瓒也被袁绍平定,所以才使得曹操锋芒被挫,这个阴谋没有得逞。
如今曹操又屯兵驻扎在敖仓,以黄河为险固,想要以螳螂一样的斧头,拓展能够行驶车辆的隧道。袁绍身负汉室的威名灵气,可以威震宇宙之间;雄兵不下百万,骑兵超过前群,激励出中黄伯、夏育、乌获这样勇士的士气,迸发出良弓射出劲弩的强势;并州军横越太行山,青州军渡过济水、漯水,冀州大军漂浮过黄河而与对手前部角斗;荆州出兵宛城、叶城而拖住曹操的后方。这样雷霆震天,虎步天下的阵势,就像举起烈火来烧飞蓬草,倾覆沧海浇灭木炭一样容易,还有什么是消灭不了的呢?
再者说,曹操部下的军士,能够参加战斗的人,都是出自幽州和冀州,或者是这两个地方官吏的旧部,他们时常都思念回归北方而忍不住偷偷落泪。至于剩余的兖州、豫州募集来的军士,还有吕布、张杨等人的降兵,都是被逼迫从军,权衡时局不得已应命;这些人心中布满疮痍,人人都很仇视曹操。如果能够回师到起初的地方,登上高岗而击鼓吹奏,扬起白布而开启他们投降的道路,曹操大军必然会土崩瓦解,我军将兵不血刃夺取胜利。
如今汉室已经衰败,朝纲逐渐废绝,皇帝身边没有一个贤者辅佐,辅臣里面没有一个有气魄和冲劲苗头的。朝廷之内,精明能干的大臣,全都垂头丧气,没有可以借助的势力;尽管有忠义之人,也都屈服于曹操的暴虐,如何能够施展能力和气节?
现在曹操派出心腹精兵七百人,守卫在皇宫周围,对外说是日夜保卫天子,其实是在拘执皇帝。恐怕曹操篡位的野心,会因为控制住天子而随时发作。目前正是忠臣肝脑涂地的时候,烈士立功的机会,怎能可以不握住呢!
曹操又开始假借天子诏书声称治理国家,然后既派遣使者又跟着出兵相随。他这是怕边远的州郡,即使接到诏书也不听从命令,要是这些官员违抗命令而率众背叛,便是让他下命令却丢尽名声,从而被天下人耻笑:这样就不是聪明人所做的事情了。
从现在开始,幽州、并州、青州、冀州将要同时进兵,书信已经送到荆州,马上就可以看到那里出兵,袁绍将与建忠将军张绣一起营造声势。各州郡应当整顿义兵,包围曹操的边界,显示兵势,扬威呼应,共同匡扶汉室江山社稷:这样非凡的功绩,马上要获得了。
能够取得曹操人头的人,封为五千户侯,赏钱五千万!曹操的部下,包括偏将、裨将,校尉等官吏有投降的人,都不必给予追究。在此广泛宣传恩惠和信义。论其功而加厚赏,发布公告于天下,是为了让大家都知道,天子正过着艰难的生活。请大家遵守此檄文,便如遵守律令一样!
袁绍阅览檄文完毕,心中大喜,下令将此檄发遍各州郡,并要求在各处关津隘口张贴。
檄文传到许都,当时曹操正患头风病,卧床修养。侍从将此檄文传进,曹操持在手中观看,不觉地令他毛骨悚然,吓出一身冷汗。他伸袖擦汗之时,忽然发觉头居然不疼了,于是从床上一跃而起,哈哈大笑道:“这檄文是良药一帖。”然后转头对曹洪道:“这篇文章是何人所作?”
曹洪道:“听说是陈琳执笔。”
曹操微笑道:“我素知此人文学功底深厚,要想让自己的文章有说服力,就必须要用武力来维护。可惜陈琳文笔虽然上佳,而袁绍的用兵能力不足以辅助。”随即传召众谋士一起商议迎敌之策。
孔融听说此事,入府拜见曹操道:“丞相!袁绍兵势强大,不能与他交战,只应当与其和解。”
荀彧冷冷道:“袁绍,乃是多疑无用之人,主公何必与他议和?”
孔融道:“袁绍兵精将猛。其部下许攸、郭图、审配、逢纪皆为智谋之士;田丰、沮授乃是忠良之臣;颜良、文丑勇冠三军;其余诸如张郃、高览、淳于琼、麴义等人都是当世之名将。文若怎么能说袁绍为无用之人呢?”
荀彧笑道:“袁绍虽然兵多,但都是乌合之众。田丰、沮授刚烈耿直而犯上;许攸、郭图贪富而揽功;审配、逢纪自私而无谋,这些人在一起不能相容,岂能不生内变?颜良、文丑,乃是匹夫之勇,一战必可擒获。其余都是碌碌无为之辈,敌军纵有百万,又何足道哉!”孔融默然不语。
曹操心中极为感谢荀彧能够长自己威风,灭敌军气势,然后大笑道:“荀文若所说的正是这个道理,袁绍不足为患。”随即唤来司空长史刘岱、中郎将王忠引军五万,虚打丞相的旗号,去徐州进攻刘备。曹操却亲自引领大军二十万,向黎阳进发,正面阻击袁绍。
程昱谏道:“丞相,刘备拥有五万大军,文有孙乾、糜竺辅佐,武有关羽、张飞相助,恐怕刘岱、王忠两位不能够胜任完成。”
曹操道:“我也知道他二人不是刘备的敌手,只是让他们在那里虚张声势就好,以免我军两面受敌。”说罢,转头吩咐刘岱、王忠道:“你二人进入徐州之后,则在要道下寨,不可以轻易进兵。等我杀退袁绍,再来相助攻打刘备。”刘岱、王忠领命,引军向徐州缓缓而行。
曹操领着文臣武将引大军来到黎阳。袁绍与曹操都十分忌惮对方的实力,于是两军相隔八十里下寨,各自分别深沟高垒做好防御工事。双方也不主动派兵攻击,就这样相持不战,从八月开始一直僵持到十月。
袁绍本来是要进兵,可是许攸不喜欢审配领兵,而沮授又恨袁绍不用他的策略,所以谋士们互相不和,各怀心事。袁绍见他们意见始终不能统一,便开始怀疑自己引兵到此是否正确,于是不思进取。曹操见袁绍迟迟不肯前来相攻,而此时到了十月中旬,天气已经开始转寒,于是他便令于禁、李典屯兵黄河渡口;曹仁总督大军驻扎在官渡,自己领五千军与众位谋士一起悄悄回到许都。
且说刘岱、王忠引军五万来到距离徐州郡一百里的地方下寨。军中四处虚打“曹丞相”的旗号,坚守营寨不敢进兵,只是打听河北方面的消息。而这边的玄德也不知曹操的虚实,当然也不能轻易进攻,也只是探听河北的动向。益德见对方不来进攻,自己要领兵前去厮杀,玄德又不许,于是眉头一纵,心生一计,连忙传唤部将吴匡前来。
这天,刘岱、王忠忽然接到曹操派来的书信,令他二人进攻徐州。
刘岱与王忠送走使者便在寨中商议,只听刘岱道:“丞相下令让咱们攻城,你可以领兵先去。”
王忠道:“不行,丞相令咱二人领兵前来,先喊的你名字。”
刘岱道:“虽然如此,但我是主将,如何能先去?”
王忠道:“那咱们一起去,如何?”
刘岱道:“咱二人都去,营寨谁守?这样吧!你我拈阄,拈着的便去。”结果王忠拈着了“先”字,只得分得一半军马,前来攻打徐州。
玄德听知曹操军马杀来,便请陈登商议,只听玄德道:“袁本初虽然兵至黎阳,但是众位谋臣不和,无法形成进攻策略。如今两军对峙三个月却不曾交战一场,曹操又不知在何处。我听说黎阳那边并没有见到曹操的旗号,这里却反而有他的旗号。”
陈登道:“曹操诡计多端,手下谋士必然建议他以河北为重。我认为他是故意不在黎阳建旗号,而是在此处虚张声势,以我料定,曹操肯定不在此处。”
玄德转头对云长、益德道:“不知道谁可以前往敌营打探虚实?”
益德眼睛发亮,连忙用手指着自己,道:“小弟愿意去。”
玄德微微一怔,道:“你为人莽撞,不能去。”
益德急道:“我也估计曹操肯定不在这里,我直接把对方大营挑了,如何?”玄德连连摇头。
云长见状,便道:“大哥,待我前去观望动静,如何?”
玄德点头道:“云长若是能去,我还可以稍稍放心。”于是云长引着一万人马出了徐州。
此时正是初冬季节,天空阴云连绵,雪花随着风势四处乱飘,两边军马在离徐州郡四十里处相遇,尽皆冒雪布阵。云长手提青龙刀跃马而出,大叫王忠出来答话。
王忠出阵道:“丞相到此,你们为何还不投降?”
云长高声道:“请曹丞相出阵,我有话要当面禀报。”
王忠道:“哼!丞相金身玉体,岂能轻易见你!”云长大怒,驱马向前。
王忠挺枪来迎,那红缨枪在飘舞的雪花中抖动,煞是好看。只见双方两马一交错,云长招数用得甚急,这一刀却砍得老了,王忠大喜,急忙挺枪便往云长心口而去,云长再想回刀招架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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