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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都东城,丁应文自家的宅院,书房内。
一皂袍男子昂首看向壁上挂的一幅“鹊戏图”,丁应文立于身后,状极恭谨。
“文哥儿,听说你昨日遣人去寻那王都知,可有此事?”
王姓都知,内侍省少监,兼管宫内采买,丁家为与其交好不知靡费巨万。
“不瞒大伯,确有此事。”丁应文没有想过欺瞒。
“那哥儿说说,有何大事要劳动内侍都知?”那个‘大’字咬得极重。
此人正是丁家长房主事,内定的下任族长,丁应文的大伯父。
“大伯切莫动怒,应文知错了,但有责罚,无不依从。”
从小训到大,丁应文十分了解这位伯父,千万不能硬顶,爽快认错,才是王道。
“你......你这......”被气得话都哽在了喉里,这侄儿奸滑无比,恨不得一脚踢去。
“也罢,你坐下。”严肃装不成,那便改恂恂诱导。
丁应文依言坐下,洗耳恭听,办事之余就知道有今日了。
“左右不过一个青楼小姐,何苦与人相争,你若想要,哪里买不到,花费几个银子罢了。”
“大汗亲兵,还是个百户,吾闻此人气量极短,眦睚必报。今日却不声不响,认了此事,莫非别有内情?”
丁伯父顿了顿,望向丁应文。
“侄儿今早前去答谢之时,王都知告知,他已烦请一位千户出面,听闻此人乃是那千户帐下,故有此变。”
丁应文缓缓道出内情,说穿了也就是用上司压下属而已。
“那百户频频闹出人命,当今大汗圣明,想是不预此等事出。不如遣一二苦主,具状以告。”
“官府当是不会理会,若有御史闻之,上达天听,或能有所收敛。”丁伯父拈须沉吟道。
“伯父所言极是。”每次闯祸都要人善后,丁应文也有些惭愧。
“你呀,倒底年轻,还是莽撞了些。”对于这个精明能干的侄儿,丁伯父其实是有些喜欢的。
“已近未时,不如就在儿家中用些?”丁应文抬起手腕,看看表。
“也罢,知你家中颇有些好酒,速速拿来陪某一饮,咦,你那手上所戴何物?”丁伯父见猎心喜。
“固所愿矣。”丁应文解下表递过去,细细讲解。
在刘禹的心目中,晚霞和王忠一家没有本质区别。都是他花钱买来的,只不过晚霞的花费有点夸张。
现代教育长大的他并没有当奴隶主的愿望,那些卖身契不过是雇佣合同的另一种表现方式罢了。
王忠等三人看着这个漂亮的妇人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
刘禹也有些挠头,不知道如何介绍。
“奴原本姓金。”晚霞轻轻捅了他一下,察颜观色那是从小练就的生活本能。
“这是金小娘子,以后便住此处。”
三人忙上前见礼,口称“小娘子”,小妞儿睁着大眼睛上下打量着,似乎要看出点什么?
晚霞倒是落落大方,牵着小女孩的手直夸生得好。
由得他们客套,刘禹走进自己的房间,想着直接就把姑娘安顿在这里,似乎古人都是分房的?
自知身份的晚霞心里也是忐忑不安,怕被刘禹看轻了去。
闻得刘禹想让她住在正房里,也不说话,低着头进去放下包裹。
“请公子赐奴婢衣衫。”晚霞低眉敛首。
“嗯?”刘禹不解地看向她,什么衣服?
“奴婢的身量穿不了妞儿的,若不做身衣衫,奴婢如何服侍公子?”委屈之意再也掩饰不住。
刘禹先是一怔,接着哈哈大笑,顺手抱起姑娘横坐在膝盖上。
“这是白日,门都没关,公子自重。”晚霞挣扎着双手乱拍。
刘禹看她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不再逗她。
“是我孟浪了,左边厢房空着,待会你挑一间,叫上刘氏她们帮你收拾下。”
“晚霞愿意服侍公子,为奴为婢。”
“在我家,没有奴也没有婢,拿着。”刘禹从怀中掏出身契交给晚霞。
他不能撕掉,撕了就成黑户了。
“公子不要奴,奴要到哪里去?”晚霞并没有接过来,感激地亲他一口,反而吓得脸煞白。
“说哪里话,委屈小娘子先做个侍妾。”刘禹一拍脑袋,又是现代思维作怪。
正房是要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的,刘禹虽然没有妻妾之分,但也怕说出来反而吓坏姑娘,妾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一幅大红双喜字贴在当中,两支龙凤垂泪烛立于桌上。
简简单单地一个合卺礼后,刘禹抱起盛装的晚霞放到床上,挑起方幅紫罗盖头,姑娘喜极而泣的泪脸有如梨花带雨。
“若无公子,焉有奴今日。”晚霞在刘禹怀里语带哽咽。
“仓促了些,小娘子勿怪就好。”除了王忠一家,连个观礼的人都没有。
如此简陋的婚礼,傻姑娘还一脸感激,刘禹不禁感慨古人的质朴。
本想说一段“......无论贫穷还是富贵,健康,疾病”之类的骗感动,想想好好的一份承诺被人当儿戏一般地随意颂读,最后却没几个人遵守,便倒了胃口。
良辰美景,被翻红浪。一夜春宵,价值万金。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将窗棂上贴着的鸳鸯合合纸花映在了地上。
晚霞轻手轻脚地起身,帮睡梦中的刘禹摁了摁被角。
虽然很不习惯,但她已经在努力地适应身份的转变。要知道,在德庆楼,没有哪个姑娘会在这个时辰起床。
厨房下,刘氏已经忙开了,大锅中烧着热水,小锅中蒸着吃食。
随意地挽了下头发,晚霞就想着找个盆去接点热水洗涮。
刘氏见了她唬了一跳,一面帮着打水,一面唤着妞儿来。
俩人服侍晚霞净面洗涮,刘氏给她梳了个乌云髻,将一支金凤钗插在面颊两旁的鬓发上。
“大娘子好面相。”镜中的新妇,脸生双霞,美不胜收。
院中人少活不多,晚霞想找个事做也插不下手,只得去内屋打扫。
外院的大树底下,三个女人围坐着,似乎在做针线活计,不时地发出阵阵轻笑。
大中午方才起床的刘禹披着长衫走到外面,倚着院门看到的便是这幅场景。
平静而悠闲的生活过了几天,刘禹觉得仿佛又回到了同居时代。
“老弟不地道啊,纳妾这等美事都不告知丁某。”
丁应文一边指挥着让人将一箱箱礼物放下,一边兴师问罪。
“东家恕罪,事情有些仓促,本想这几天就去请的。”刘禹拱手行了一礼。
“内堂说话。”丁应文摆摆手。
两人进得内堂,分主宾坐下,晚霞亲自奉上茶,对着丁应文敛首便是一礼。
“非得大官人相救,奴不得至此,请受奴一礼,则无以为报。”
“罢了,偏你等诸般礼数,今后不得如此。”丁应文知她心意,也不推辞。
“观你二人甚为相谐,也算不负某一番心意。”见妇人走出门,丁应文对着刘禹戏言道。
刘禹知他还有下文,自顾自喝了口茶,也不答话。
“此次前来,除恭贺新禧之外,尚带来了所换金子,老弟看是否交割一下。”
除去赎身的十万两,丁应文那里还有刘禹的不少货款,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将兑换的黄金送来。
这次大约也是500公斤,又到了回到现代的时候,刘禹有种去出差的感觉。
时空转换的体验尽管已经进行了很多次,但每次完成都还是会让刘禹心生感慨。
摸着东风车的方向盘,看着手机屏上“中国移动”的字样,刘禹默默地点燃一根烟。调整好思绪,才一踩油门发动了车子。
地下室里,一箱箱的黄金垒成一堆,加上这次运来的,总数超过了2吨半。
乱七八糟地看着像杂物一般,估计没人想到这里会有这么一大笔财物。
家里多久没人住,到处都笼罩着一层薄灰,刘禹打电话叫来了清洁公司,这次回来估计也得呆上几天。
想了想,刘禹给父母打了个电话。
“小禹你回来了吗?”刘母接到电话十分惊喜。
自从听到儿子要去非洲工作,老俩口都很担心,听说那边战乱频生,并不安全。
刘禹很想告诉他们,自己娶了个媳妇,十分漂亮贤惠。
那个媳妇还有个好听的名字“晚霞”,嘴巴动了动,发出的声音却是“嗯”“啊”“知道了”之类的。
母亲的话题从工作转到了生活,盼着儿子早日结婚能给自己带来个大胖孙子。
刘禹苦笑,他们一定知道自己和林玲分手了,只是从来不提。
放下电话,开始上网处理丁应文的新订单。每种货品,刘禹都给增加了新的样式。大都的市场很大,单一的样式不利于提高销量。
这次回来,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处理,刘禹想把公司开起来。这个公司,他想让胖子管理。
陈述晚上要加班,而她的公司离着后海不远,刘禹便和胖子约在了附近的酒吧。
“胖子,你最近工作怎么样?”俩人太熟,刘禹准备开门见山。
“那不就那样,升职无望,加薪没戏。”胖子脱下外套扔在靠背上。
“你俩结婚的事准备得怎么样,钱够吗?”刘禹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把瓶子递给他。
“房子还在装修,置办东西的钱陈述她们家出了,婚礼花不了多少,应该差不多吧。”胖子接过酒瓶直接吹了口。
“我那公司准备开张了,有兴趣过来吗?”刘禹看着胖子。
“这事我得和陈述商量,她未必会答应。”胖子没想敷衍他,实话实说。
刘禹放心了,不再说话,端起杯子和胖子碰了下。
陈述今天工作地有些晚,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坐来就拿过胖子的瓶子给自己倒了一杯。
微烫的小卷发,黑色职业套装,从上到下都透着一股干练劲。
“差不多得了,都快结婚的女人了,还不注重保养,那么拼干嘛。”
“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以为都跟你大老板似的,不拼命哪有钱。”陈述比了个数钞票的动作。
“正要说这事,我跟胖子说过了,你俩回家商量一下,尽快答复我。”
明天刘禹就准备去看写字楼,接下来还有装修,招人,一大堆事呢。
“什么事?”陈述看向胖子。
“回家说,这儿太吵。”刘禹不想让他们仓促决定,这种事还得自己下定决心了,给人压力不好。
一看酒没了,转过头想招呼侍者,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苏微也同时看到了这个男人,虽然隔了好多天,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满腮唏嘘的胡须,略显忧郁的眼神,全身爆款的某宝,想不出众都难。
看到他向自己的方向招手,不确定地左右看了下,才走了过去。
“请问是需要啤酒吗?我这有最新的......”苏微躬下身。
“一打黑啤。”刘禹直接打断了她下面的话。
“好的,稍等。”苏微怔了一下,立刻起身回去。
“一打,喝得了那么多吗,明天还得上班呢。”胖子嘀咕道。
“随便喝点,多余的我带回家,懒得出去买了。”他哪有空去超市啊。
“老板就是老板,酒吧里买酒带回家。”陈述是个过日子的人,看不惯这种大手大脚。
苏微提着一打啤酒过来,帮三人各打开了一瓶,然后什么也没说地走开。
陈述奇怪地看着这个笨拙的推销,哪有这么卖东西的,介绍都没一句,既不周到也不热情。
狐疑地看向刘禹,八卦之火腾腾直冒,有问题!
“看什么,不认识。”刘禹很无辜,名字都不知道好不好。
不得不说,啤酒还是很不错的,麦香醇厚,回味悠长。看了一下牌子,不认识。
天色已晚,几个人喝完一瓶,就各自打车回了家。
刘禹一直认为,越是皮包公司,越得选个好地段,就像是骗子行骗都住五星级宾馆一样。
站在帝都CBD商圈大道,看着四周林立的高楼大厦,刘禹决定公司总部就在这了。
中环世贸22楼一个空置的大间内,经纪人热情地向刘禹做着介绍。
600多平米,地方还挺大,9块的租价,一月加上物业差不多要18万,一年200多万,贵是贵了点。
看着环境还不错,刘禹心里正合计着,胖子的电话就过来了。
“CBD?好,我马上到。”胖子的声音透着惊讶。
“看看这里怎么样,差不多就定了。装修的事交给你了,招人的事先不忙。”
尽管心里有准备,胖子还是被刘禹的话惊呆了。
陈述还是很有魄力的,晚上回到家听到胖子的话,很果断地就决定让胖子跟着刘禹干。
“这里可不便宜,禹子你真想好了?”胖子的性格谨小慎微,和刘禹有些像。
“钱的事你别担心,公司正式开业前先给你开一个月一万块。找个大点的装修公司,出了方案我先看看。”
刘禹递给他一根烟,还是6块的中南海。
“这没问题,不过公司开张了,你还得请人,老总我可干不了。”胖子接过来苦笑了一下。
“再说吧。”胖子的心理刘禹很理解,那是一种一步登天的不自信。
忙了几天,订的货也到齐了,把这边的事情甩给了胖子后,刘禹穿越时空回了大都。
“公子回来了。”守门的换成了王忠,那大嗓门儿直冲云宵。
“别嚷了,来搬东西。”刘禹这次带回来两面穿衣镜,一人多高,十分重。
“来来来,让本公子瞅瞅,恩,有些清减了,想念得紧吧。”
看着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内屋,刘禹满意地抱起晚霞,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手则不老实地伸进了衣襟里。
“让人看到了。”晚霞还是有些不适应这种光天化日之下的亲昵。
“看到便怕什么,又没外人。”摩唆了好一会,刘禹才放过她,
顺手拖过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穿衣镜,拆掉了它的外包装。
“啊。”看着高大镜子里反射出的细致人像,被刘禹弄得面红耳赤的晚霞掩口惊呼。
刘禹有些得意,以他现在的条件,玩个惊喜不要太容易喔。
另一间房子里,丁应文的反应也差不多。
他已经知道这种镜子易碎,所以完全没想到可以做到这么大。
刘禹这次只带了两面过来,并没有卖的意思。
送给他的这一面是为了感谢上次的帮助,这物件,完全可以当珍品贡进宫里了。
“来人。”这包装太简陋了,稻草裹着发泡塑料袋。
丁应文决定找人重新打造一个奢华的箱子,这才配得上它的身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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