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占金送何萍回家时路过他姑爷管的工地,回到家后便又开始盘算暑假做零工的事。他看到很多居民学生都找点零活挣学费,就也想找点活干,但粗粗一问得知:鉴于“农业是基础,工业是主导”,各行业分工较严,为控制农村劳力大量“倒流”城市,也为了便于治安管理,凡外出人员必须有三级证明,即生产队、大队、公社或单位,居委会、镇革委三级公章,否则,按“流窜犯”论处。
既然农村人不能“倒流”城市,那做零工就只是城里人的事,凡做零工得凭居民户口册到劳动服务所和工商所开票,否则做了工也难领到工钱。所以,各施工单位,一般不给农村劳力安排零活。只是因为他亲姑爷在待建的制革厂管基建,所以才有这想法。
这天响午,石占金来到他姑爷管的工地,发现这里离何萍家很近,都在公路上面,公路外就是河,工地上有不少人在挖基脚,却没看见学生。他正四处看,他姑爷先看见他,走过来问:“野猫头,跑到这里来玩来了?”石占金习惯性擦一下鼻子答道:“哪里是玩!找工做。到处都没找到,才来找你。你要给我想办法。”他姑爷笑道:“好呀,还想什么办法?你能做多少?随便划点土方就够你挖一个假期的了。”石占金高兴地说:“好,一言为定。那你不要看户口册?”他姑爷摸摸他头说:“我还看你什么户口册?你找一个居民儿合伙,以便开票取钱。找不到也没事,到时找个居民儿代你开票就是了。这下放心了吧,走,先去吃中饭吧”说着就带他往工地食堂走。
晚上石占金第一个去找甘木火。甘木火刚吃过晚饭,听他讲了来意后说:“我已在供销社这边工地动土了,估计其他同学也是一样的。这样吧,你先一个人搞。到时我帮你去开票就是了。”石占金有点扫兴道:“也只好这样了。”
这天中午,石占金只穿个裤衩坐在新挖的土堆上歇气,远远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晾衣,仔细一看,眼睛亮了,抹了鼻涕急跑去喊:“何萍!”何萍扑闪着大眼睛说:“哟嗬!石占金,你在这里干什么?”石占金兴奋地答道:“挖土方,你想挖吗?很划得来。”何萍调皮地说:“想啊,可你愿让我搭伙吗?我可没有力气,你不怕吃亏吗?”石占金认真地说:“哪里会呢!我正找不到人,你来好吗?我是农民儿开不到票,你来刚好帮开票,不然就白干了。”何萍没想到他当真了,心想,“假期里父母都在家带妹,自己正闲着,土方也不是没挖过。”就说,“那我问问家里。”石占金指着工地说:“好,你若愿来就在那找我,那,从这里都看得到。”
何萍马上回家去问父母意见。她父亲听了情况后说:“即是这样,就去锻炼锻炼也好嘛!帮助同学也是应该的,现在农村要找点钱很不容易。”何萍听后稍微做了一些挖土方的准备。
第二天日上三竿,石占金见何萍真来了,很高兴,擦着鼻子说:“你也不用攒劲挖,那样手会起泡,不象我们农民儿,经常挖的,你主要是帮提提水,刮刮铲子和撮箕里的土就行了。”何萍扁扁嘴说:“别小看人,我又不是温室里的花朵。”确实,学校经常搞劳动,何萍还干得有模有样。
中午,何萍回家吃中饭,回头见石占金在啃红薯,就问:“这能吃饱吗?”石占金违心地说:“能,吃惯了就能。”何萍却不相信,又回家拿饼干给他。石占金接过饼干,就递过红薯来说:“尝一个?吃个新鲜还是很好吃的。”何萍却不敢吃他的红薯,因为他的鼻涕总是抹不干净,身上也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就象一个泥猴。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转眼就到验方这天了,一量,比别人也没少多少,两个都很高兴,相约明天去开票。
接着下河洗手,何萍见石占金蹲在河边象个泥猴,一时童心大发,捡了一块土丢进河里,溅了一团水花。石占金抬起溅满水的脸,见何萍眯着眼正笑,就说:“好啊,你小心!”顺手抬起一块石头丢过去,谁料,因手酸,又怕砸着她,石头失了准头,砸在污泥里,溅了她一身臭泥。何萍一下子捧着脸埋在双膝里。这样子太熟悉了,石占金突然想起在学校时,她被男同学将篮球踢在额头时也是这样,说明她很生气,忙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想砸水里的,我没力气了,砸不准。”见她没动,急了,又说:“我儿骗你,莫气了,我竖个天叉让你看。”说着就竖起来,可竖完,见何萍还没动,又说:“我翻几个跟斗让你看。”说着,也不论泥里水里,就翻起跟斗,也不知翻了多少,一直翻不动倒下,发现何萍已没影了。
石占金一边重新洗身上的泥,一边猜何萍是否还生气,明天会不会来,心里七上八下的,回去的路上两脚比哪一天都重。
第二天上午,石占金在武陵山镇劳动服务站开票处等何萍。甘木火走来问:“你在等人呢?”石占金苦着脸答:“嗯,我和何萍讲好等她帮我开票。”又将前因后果一五一十讲了。甘木火问:“她走时怎么讲?”石占金摇头道:“我当时只顾翻跟斗,头都晕了,她几时走的都不晓得。”甘木火宽慰道:“不要紧,她若不来,我帮你开吧。”石占金犹豫道:“那我还得与她分钱哒。”甘木火想了想说:“那好,我先去开票,你先等,她实在不来再讲。”
没多久,一同龄男孩走来问:“你是石占金吗?”石占金:“是的,你怎么知道?”男孩望望他鼻子答:“何萍讲你鼻子红红的,她叫我帮你开票。”石占金很惊讶,“她怎么不来?我怎么分她钱呢?”男孩:“她没讲,可能她不要了。她早上已同她爸回老家了。”石占金:“真的,太突然了,怎么一点都没听到她讲。”男孩:“真的,本来还不成走的,因为有便车,就走了。”石占金很内疚地说,“唉,那你回吧,我另找得人开票了。只是她做了这么久工,却一分钱也没拿。”男孩:“那我就转回去了。”
石占金望着男孩远去的背影,心中有一种朦胧的失落。河边的画面更鲜明的重现在心中:蓝天白云,青山碧水,何萍秀发如墨,四肢如藕,双眸埋在膝中,虽不能看见,却可以用心听到,这将是他永远难忘的遗憾。
甘木火出来见石占金发呆,就问:“何萍还没来?”石占金木然答道:“她已经走了。她托人来说回老家了。”甘木火满含歉意道:“那算了,我帮你开吧。一直就没听你说要做零工。不然我和你搭伙还合手些。”石占金解释道:“原来是没想过,一是家里的工都做不完,二是怕找不到工,这次是因为我姑爷管工,我才想着做一次。”说着拿出单据给他。
甘木火给石占金开票出来算帐,他与何萍各归二十一元一角九分,比学徒工一个月的工资还多三元多。石占金说:“等知道何萍消息再退她。”甘木火觉得也只好这样了,突然想起报名的事:“你分到哪个学校?”石占金无不自卑地说:“你们居民儿都读县民族中学。我是农民儿,当然分到武陵山公社中学。”甘木火笑道:“那好,我们又有伴了。我本来也是分到县民族中学,可是家里说我小,走不起路,要求将我分到公社中学。”石占金好奇道:“去看看学校吗?以前虽然去过多次,但都没有仔细侦察。”甘木火喜道:“好啊,反正没事。”说着并排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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