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这样过了四、五日,张天山交替运转《上清御灵诀》与《九转金身诀》,吞吐天地元气强固修为,伤势已经大见起色,怒雷剑跌落的禁制也提升如初了,照此势头再用不了三、四天,就能恢复到原来的水平了。
“砰!”
到了第六日清晨,张天山正在房内默运《上清御灵诀》温养元气,一个清朗的声音突然由门外响起:“逆徒张天山,出来授首!”
张天山在房内静坐,闻声心中顿时一沉,竟然是天罡七剑之一的张天池!张天池在天罡七剑中虽仅忝居第六,但却最是嫉恶如仇,善恶分明。想当年,正是张天池杀退了**叟,救了他和顾天成的性命,又接引他们上的青城山,而今他背着“弑师”之名叛出青城仙派,虽然明知张天池是受紫虚的蒙蔽而来,但要与他正面为敌,仍旧感觉难以为情。他只是暗暗纳罕:奇怪,张天池是怎么寻到这里?
“张天山,还不给我滚出来!你当日硬闯接引台的威风到哪里去了!再不出来,就别怪我们破门闯进来了!”
张天山心知自己伤势未愈,就算只是张天池一人也不是对手,更何况听他语气还有其他的青城弟子同来。那位阴先生纵然有些手段,想必也双拳难敌四手,事到如今也就不必牵连无辜了,他长叹一声正想推门出去,却见一个窈窕的身影闪身而进,反手关上了房门,一根雪葱般的玉指竖在青铜面具的嘴边。向他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铜奴急急摆了几下手势,让张天山莫要出去。然后快步走到桌旁,伸指蘸着杯中的茶水。在桌面写道:“外面有师尊作法维持,他们谁都进不来,你只管在房中调养伤势,千万不要出去。”.
张天山凝神细听,果然听院外的喝骂中夹杂了几声惊呼和闷哼,显然有人在硬闯时吃了些暗亏。他隔着窗棱向外望去,只见那位阴先生在院内面向院门,背朝他负手而立,并不见有什么动作。偏偏青城仙派的众人在外面喝骂连连,却始终无法踏入宅院半步。他又惊又疑,阴先生居然身不动臂不摇,就将青城仙派的众弟子轻轻阻挡于外,无法逾越半步。而且这只是单纯的防御而已,有守则必有攻,以此等神通若是发动反击,外面的众人恐怕无一能够抵挡,他越想越惊。忍不住问道:“这,这就是炼神者的神通么?”
他发问后却不闻回应,这才恍然想起铜奴患有哑疾,回过头来歉然地道:“对不起。我倒忘了姑娘不能说话了。令师这炼神的手段当真非凡,是我生平所未闻,此生若能得授一二。只可惜……”
铜奴低着头沉思良久,仿佛在权衡着什么。最后终于做出了决定,伸指又蘸了一下茶杯。在桌上继续写道:“这叫《长生诀》,你若想学,我可以教你。”
张天山大喜若狂,但随即又疑惑地低声问道:“你背师传法,难道不怕受到责罚?”
铜奴凝视张天山,面具后的双眸中似乎闪过一抹欣然,轻轻地摇了摇头,继续写道:“只要我们不说,他怎么会知道?”
张天山一想也是,十日之期已过去一半,自己的伤势也大有起色,和阴先生作别之期算来已不远了。来日一别,还不知道今生能否再见呢,只要我和铜奴不吐露实情,他怎么会知道?只是自己和铜儿素昧平生,她为何会对自己如此上心,甚至不惜私授以师传法诀?
但是他的这点疑虑,很快就在铜儿的指走龙蛇之下,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修真之要,在于长生,天地洪荒,不灭者唯有神魂,故长生之道,不外乎凝聚、壮大神魂而已。神魂凝壮,即可超脱于皮囊之负累,逍遥遨游于云霞之间。第一篇,筑基……”
铜儿以指为笔,以水为墨,洋洋洒洒一气写就,写到后面,前面的字迹已经风干,铜儿在印渍上接着书写,张天山几乎目不暇接,这篇炼神功诀何等的珍贵,机遇当前岂肯错失?他拼命强记尚且不及,哪还有余暇再去猜疑铜奴的用心?铜儿随抹随写,他则一目十行拼命记忆,居然也勉强能跟得上。铜儿写完第二篇“净炼”后,终于停了下了来,看来她目前知道的,只有这前两篇的功法。
“咦,好你个张天山,竟然敢勾结魔教妖人负隅顽抗……”张天池可能是久攻无果,似乎猛然想起了什么,气急败坏地喝道。
什么,魔教?张天山心中一惊,他猛然想起了阴惊天的戮魂眼,念灵音的摄魂魔音,阴狠歹毒,无不是专伤神魂的手段。难道这炼神的手段,竟然是魔教独有的神通?
还不等他回过神来,只听阴先生的冷笑声响起:“嘿嘿,青城仙派的小辈,居然能认出我教的阵法,倒也算有几分见识。本教主给你们的掌门紫虚牛鼻子三分薄面,不愿以大欺小,才陪你们戏耍了这半天。若再不识趣退去,就休怪本教主辣手无情了。”
宅院内外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张天山一颗心霍霍直跳,望着阴先生负手卓立的背影,几乎不知身在何处。他、他竟然是魔教的教主?!他将目光从桌面的功诀上收回,向铜奴狐疑地问道:“你、你们真的是魔教中人?”
铜奴挥起袖摆在桌上抹了几下,将桌上的痕迹全部抹去,对张天山茫然地摇了摇头。
院外沉寂了片刻后,张天池的声音再次响起:“原来是魔教教主大驾莅临,按照礼节,应由掌门亲自下山迎接。教主请在此稍候,掌门必然亲自下山恭迎大驾,以尽我青城的地主之谊。”
阴先生微微冷笑,道:“也好。本教主也想摸一摸老牛鼻子的底细。为免惊世骇俗,三日后的此刻。就在青城山下的飞瀑潭相会好了。”
张天池率众位青城弟子无声退去,过不了片刻。阴先生已经迈入房内,大喇喇地落座,哈哈笑道:“张兄弟这下放心了罢,有阴某在,青城仙派绝动不了你一根汗毛。”铜奴则毕恭毕敬地侍立在他的身后,目光垂地不敢斜顾。
张天山抬起头凝视阴先生,一字一顿地问道:“你是魔教的教主?”
阴先生面无表情,缓缓点头道:“不错,我便是阴灵圣教的教主。阴重霄。”
张天山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既然知道了阴重霄的真实身份,他当然不会再认为阴重霄是为那些妖丹所动,才对他施以援手的。魔教与青城仙派并肩鼎立数百年,底蕴是何等的丰富,他贵为魔教教主之尊,怎么会为他这无名小卒而甘蹈险地,不惜自曝身份?
阴重霄哈哈笑道:“实不相瞒,本教主在南疆蛰伏多年,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要生锈了。所以想来中原游历一番,青城仙派是我教的大敌,既来中原岂有不到青城山一游之理?不料竟然遇到了你这块良材美质,本教主见猎心喜。一时兴起便决意出手帮一把。唉,青城仙派那帮牛鼻子真是有眼无珠啊,像你这样的修真奇葩都肯错过……”
张天山打断了他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冷冷地道:“可是,我并不想托庇于魔教。”
阴重霄的笑容倏收。漫不经心地打量了一眼张天山,道:“你如今伤势虽已稳定。但仍未痊愈。今天若不是本教主守护,你自问能挡住你那些所谓同门的追杀么?”
张天山摇了摇头,坦然道:“不能。”
阴重霄继续说道:“此时此刻,除了本教主之外,可还有高手愿意全力护你?”
张天山又摇了摇头,道:“没有。”
阴重霄抚掌道:“着啊,那你不托庇于本教主,难道是想引颈待毙不成?”
张天山昂然道:“自古正邪不两立,我即便引颈待毙,也不愿背弃师门教训,与你们魔教同流合污。”
阴重霄终于耸然变色,拍案而起,怒极而笑道:“好,好一个宁折不弯的正派弟子。既然你奉师门教训为纶音,却为何会叛出师门,沦为青城仙派所不齿的叛徒?哼哼,既然你如此不识好歹,宁死也不愿托庇于本教主,难道本教主还反过来求你不成?这可不是本教主食言轻诺,而是你自己不肯接受本教主的好意……也罢,这所宅院就当抵偿你所付的医资吧,至少三日之内,没有人会再来搅扰你的休养,也算本教主对得起你啦。铜奴,我们走。”
阴重霄走出几步,却不见铜奴尾随跟来,蓦地回头望去,只见她站立原地一动不动。他微微一怔,呵呵冷笑道:“好啊,真是女大不中留,为了这小子,你居然连师父也不要了?!”
张天山暗吃了一惊,这,这是怎么情况?
铜奴指着张天山,向阴重霄比划了几下手势,然后又摇了摇头,阴重霄点了点头,道:“你说他伤势未愈,若没有人在旁照拂,不久便会有性命之忧?
哼,那是他自找的!
以你这点微末道行,也能替他挡住来敌?为师再问你一遍,你走还是不走?”
铜奴微微摇了摇头,动作缓慢却极为坚定。阴重霄气极而笑道:“好,那我们师徒之情便就此斩断。”说完衣袖一拂,出门扬长而去。
铜奴向着他的背影奔出几步,回头望望张天山却又硬是收住了脚步。张天山绝想不到铜儿竟然会为了自己,竟然不惜与师父绝裂,他忙道:“姑娘拳拳盛情,在下铭感在心,但在下实不愿托庇于贵教,只好辜负姑娘一片好意了――”
铜奴走回张天山身旁,用茶水在桌上写道:“你放心,我拜入师父的门下不过短短月余,原先并不知道他的身份,更没有投入他的魔教。”
张天山厉声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即便如此,你也不能无视授业之恩,为了我违拗师尊之命啊!”
铜奴被他一顿毫不留情的喝斥。顿时委屈地低下了头去,两滴泪水从面具上滑落。扑潸地落在了桌面上。张天山瞧得于心不忍,毕竟她是为了他才与师父绝裂的。他不但不感激反倒疾言厉色地喝斥她,岂不是令她伤心失望?一念及此,苦笑着自嘲道:“罢了,我自己本就是一名叛徒,却又有什么资格来教训你?刚才在下言语不知轻重,还望姑娘海涵。”
铜奴听他语气大见缓和,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挥袖拭去了面具上的泪痕,快步奔出门去。过不多时提进来一个食盒,食盒内除了一桶白米饭外,还有一个热腾腾的大瓷缸,她把瓷缸小心翼翼地摆放到桌上后,双手忙不迭地捏住耳朵,一边哈着气一边原地蹦跳,模样既俏皮又可爱,倒惹得张天山唇角绽笑。铜奴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给他盛了一碗米饭。随后揭开了瓷缸的盖子,一股浓浓的肉香顿时逸散开来,溢满了斗室。只见一只肥大的炖鹅卧在浓汤内,发出诱人的香味。惹得张天山食指大动,刚要迫不及待地开动,却听旁边响起“咕噜”的一声。他循声望向铜奴的肚子,却见她满脸羞宭。低头手足无措地捻着衣带,连看都不敢看他。他猛地一拍自己的额头。迭声自责道:“我真是该死,劳驾姑娘每天送来各种美食,却从未想过姑娘是否已经用过了。来来来,我们一起用吧。”
铜奴慌得双手连摇,意思是她在阴重霄的身边,向来都是半徒半婢,不敢僭越,说什么也不肯坐下来。张天山佯装怀疑道:“你不肯和我一起吃,莫非在这饭菜里下了什么毒药?”
铜奴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从桌上猛地抢过饭碗扒了几口,嚼也不嚼就咽了下去,随后又舀了一匙汤汁吞下,谁知她吞得太急,汤汁又滚烫浓稠,顿时呛得她剧咳了起来,一时间涕泪齐流。张天山急忙给她倒了一杯茶水,她却负气不接,只是一阵阵的咳嗽,泪花在眼眶中闪动,不知是因为剧咳还是伤心。
张天山顿时大悔,起身道:“姑娘莫怪,刚才只是一个玩笑。姑娘若要我性命,只须跟随令师走了便是,何需下毒这么麻烦?我只是觉得,姑娘既然为了我不惜与师绝裂,那我又岂能把你当奴婢对待?从今天起,姑娘便是我张天山的生死至交,食则同桌,寝则同――咳咳,寝则邻室,望姑娘应允。”他一时激动,险些弄出误会。
铜奴先是痴痴地凝视张天山,最后听他险些失言,终于扑哧一声破啼为笑,轻轻点了点头,伸箸撕下鹅颈上的一片肉,塞入面具后的口中,斯斯文文地咀嚼了起来。
张天山一边吃,一边随口说道:“铜奴姑娘,你脸上有什么恶疮,非得戴这劳什子面具?我瞧你连吃饭都不方便。铜奴,铜奴,应该也是由此而起的绰号吧?哼,令师也真是过份,居然给你起了个这样的绰号!众生皆平等,有谁是天生便为人奴婢的?”
铜奴筷子一顿,又低下了头去,眼中似乎有泪光浮现。张天山以为触动了她的隐疾,心中又生悔意,急忙岔开话题道:“在下张天山,不知姑娘芳名如何称呼?既然已经是朋友了,彼此总该以姓名相称吧?”
铜奴侧头望向院内的池塘,沉思了一下,沾着茶水在桌上写下了“阿荷”,张天山默默一念,释然笑道:“阿荷,唔,这个名字比‘铜奴’要强得多了。”
吃完饭,阿荷抢着收拾碗箸残肴,不让张天山动手帮忙,比划着手势让他抓紧时间疗伤。张天山笑道:“我现在伤势已大见好转,令师虽然拂袖而去,却也给我争取了三天的时间。有这三天时间,我想应该能痊愈。”
阿荷沉思片刻,忽然在桌上写道:“不如试试《长生诀》?”
张天山心中一动,猛然想起阴重霄初时的提议:封闭五感,用神识引导丹田灵力上溯,温养泥丸宫内的髓海,引动气体互补,使得江河交汇。他如今已然得悉炼神法诀,便无需阴重霄从旁辅助了,也就少了一层顾忌。此举若成,非但伤势一夕尽愈,而且修为能更上层楼。但若是中途受到惊扰,他五感俱闭全无反抗之力,却是凶险得很。
阿荷似乎瞧出了他的心思,指了指外面,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表示她会守护他的安全,惹来张天山不以为然的一笑,她只投入阴重霄门下月余光景,修为之深浅可想而知,当然不可能挡住张天池等人。但现在阴重霄已走,他再无别的倚仗,身边又多了阿荷负累,唯有尽快恢复修为,才有可能逃出生天。反正再凶险也只需一夕光景,而阴重霄却给他争取了三天的时间,算来是绰绰有余。这个险,值得一冒!
他向阿荷微微点了点头,不无戏谑地道:“好,我今夜就用《长生诀》所载功法疗伤,外面就全靠你来守护啦。”
夜深人寂,张天山在榻上盘膝而坐,依照白天初识的炼神功法缓缓凝聚神识,依次封闭了听、视、嗅、触、味五感,连护体罡气也收回体内,呼吸俱无,乍望去犹如一尊栩栩如生的蜡塑,沉入物我两忘的内视之境。
《上清御灵诀》讲求炼气,丹田内藏气海,气海盈则金丹生,金丹破而元婴成,乘云破雾,霞举飞升。《九转金身诀》讲求炼体,泥丸宫内藏髓海,髓海满则元丹现,元丹碎而佛胎现,天人合一,不死不灭。而这《长生诀》讲求的却是炼神,识海氤氲元神凝聚,元神凝成便可出窍离胎,永享长生。三者看似各行其道,最后却是殊途同归,无不直指长生大道。
《长生诀》中所称的识海,即是指人体的脑海。张天山的一缕神识飞临识海,只觉云雾阴晦无边无垠,如果气海、?海是波涛之海,那识海却是一片云雾之海,灰蒙蒙的无形有质,若有若无。那缕神识进入其间,犹如一叶扁舟浮沉于海上,根本无足轻重。
根据《长生诀》中所载,炼神由低到高分为筑基、净炼、化形和辉耀四重境界,张天山默运《长生诀》所载的功法,云海的中央渐渐凝聚起一小团漩涡,周围灰色的雾团相继被卷入漩涡中,以那缕神识为核心不停转动,令神识迅速壮大,片刻后竟然发射出明亮的光芒。炼神的第一重境界――筑基,竟然被他举重若轻一蹴而就。
依照张天山原来的设想,只要筑基一成,就可用神识引导丹田灵力温养泥丸宫,加速伤势的痊愈,孰料不等他撤出神识,识海内异变突起,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丹田内的金丹,泥丸宫内的元丹,似乎感应到了某种召唤,同时光芒怒绽,与识海遥相呼应。那缕神识受到上、下两团光芒的照耀,光华顿时节节暴涨,那团漩涡的范围急速扩张,最后竟然笼罩了识海内的所有云雾。灰晦的无数块雾团犹如铁屑遇到磁石,纷纷以无可阻挡之势被吞没,在漩涡中渐渐变化、凝聚成一整团亮银色的云絮……
炼神第二重境界――净炼,在他不可掌控的情势下,水到渠成般地炼成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识海内最后一块灰雾被净炼完成,张天山的神识才回复自由,从识海内缓缓撤出,封闭的五感也相继复苏。他长长地吐了口气,尚未睁开眼睛,就感觉神识之强胜过往昔十数倍,神识张开,方圆里许之内的风吹叶落、虫蚁爬行,历历如在耳边,非但伤势痊愈如初,修为又大幅精进。他睁开双眼,唇角挂起了一抹得意的微笑,每次遇险最后都能因祸得福,履险如夷,看来我张天山还真是福泽深厚啊!(未完待续。。)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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