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色蒙蒙亮,张小山便叫醒了睡眼蒙胧的顾成,由于他们身上的衣衫都褴褛不堪了,只得权且穿上了张天池准备的两套道袍,顾成漱洗穿戴完毕后对着铜镜一照,不由得哈哈一乐,镜中赫然是一名灵秀聪慧的道童。
张天池背负神剑从内室信步出来,见到张小山、顾成二人道童装束,灵气逼人的模样也是暗喝了声彩,二人身高相仿,一样的年少俊朗,并肩而站居然难分轩轾,只是张小山志在必得难免有些患得患失,眼神举止满是谨慎稳重;而顾成则无欲无求,神态举止反而从容自若,平添三分潇洒不羁。
张小山和顾成跟着张天池来到洞府外,只听张天池手捏剑诀一声清啸,背后的天璇剑离鞘射出,瞬息幻化成一柄丈余长,三尺宽的巨剑,静静悬浮于三人的脚下,这仙家手段看得张小山和顾成目瞪口呆。张天池示意两位少年将双足踏于剑上,张小山一言不发,毫不犹豫踏在剑身上,顾成则一边战战兢兢地踏在剑上,一边忍不住道:“仙、仙长,你不会是让我们也踏着这剑飞上天去吧?咱们兄弟可没练过什么御剑术啊,这万一要是从半空中摔下来,岂不是连骨头都摔成渣了?”
张天池微微一笑,道:“你们只管放心,站在剑上只要不乱动保管不会掉下去。你们初次御剑飞行,待会儿听到耳边风声响起,切记不可睁眼。”
不可睁眼?
顾成听得一头雾水,正想继续追问,却听张天池一声轻喝,飞剑载着三人如离弦之箭,穿云破雾直射向茫茫虚空,张小山二人瞬息间只听耳边风声呼呼,身体已经离地千尺,心儿险些从嗓子里跳出来,急忙下意识地闭上双眼。伴随着顾成一声长长的惊叫,飞剑拖着长长的光焰,直飞向云雾缭绕的青城之巅。
不过片刻工夫,耳边的风声便静了下来。只听张天池道:“到了,可以睁眼了。”两位少年才敢缓缓睁开眼睛,却瞬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住了。
白、绿、蓝、赤、黄五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如群星拱月,团团围绕前中间一座紫气氤氲的巍峨主峰,各有一道璀璨的虹桥越过数百丈的虚空,从各峰的峰顶与主峰之巅相连接。不时有派中修真御剑飞行,道道飞剑流光犹如海礁间的阵阵游鱼,在高耸入云的群峰之间不时闪掠而过。
而他们此刻正置身于那座紫色主峰——紫霄峰上,张天池边在前引路,边向两位少年约略介绍:“这五色群峰分别名为太白、长生、碧涛、南明、玄武,对应金、木、水、火、土五种不同的先天属性,每座山峰均有一位首座坐镇,每年均有许多求仙者从各地蜂拥而来,想求我青城收录门下,然能通过五位首座考核入选者,不过万中一二。我青城择徒抱定‘宁缺勿滥’的宗旨,虽以道门正统之名享誉中原,除了掌门及各位首座外,诸峰弟子只不过区区三十六人而已,声势远远不及西域佛宗信徒千万,南疆阴灵魔教教众无数。走吧,紫霄峰乃青城主峰,掌门以下的弟子均不得御剑飞行,只能徒步前往。”
三人边说边行,走了约半个时辰后,突兀出现在张小山和顾成眼前的,是一座气势恢宏的两层殿宇,殿宇高达十余丈,长宽约五十步见方,占据了大半个峰顶。想来,这便是青城掌门所居的真武神殿了。阳光照射在殿宇上竟反射出耀眼的金光,仿佛整座神殿都是由黄金铸成,就像一轮旭日落在了主峰之巅,放射着不弱于太阳的强烈金光。
“哇,你们掌门住的房子也太奢侈了吧!”顾成大声惊叹,道,“居然用黄金做房子,老天啊,这么大的神殿,该用多少金子才能造起来啊!”他两眼放光,恨不得马上从墙上挖一块下来。
张小山也惊得呆了,但是心头却掠过一丝疑惑,咦,不是都说修士超脱于凡俗之外,视钱财如粪土吗,怎么住所也这般奢华?若这般贪恋于世俗名利,那还修什么真,求什么仙?
张天池仿佛看出了张小山心中的疑惑,含笑道:“你们误会了,修建真武神殿所用的并非黄金,而是我青城山独有的赤铜。不妨告诉你们,当年广成子祖师煞费苦心在青城诸峰布下一座‘五灵灭绝大阵’守护青城,而紫宵峰的真武神殿便是大阵的阵眼,若遇强敌侵袭,只消诸峰同时启动‘五灵灭绝大阵’,可使我青使诸峰隔绝于世,再强的敌人也难侵入,便是已侥幸侵入青城的敌人也将退返无门,成为瓮中之鳖。”
“为发挥‘五灵灭绝大阵’的最大威力,祖师踏遍青城各峰,最后选定开采赤铜矿石,用绝强的法力熔铜为汁浇铸成殿。后来的数千年中,真武神殿经历代弟子打磨修葺不辍,才形成了今日的雄姿。”
熔铜铸殿,这该是多大的气魄,多强的法术呵!张小山不由得悠然神往,这样的法术我只要学得三成——不,只消学得一成,就足以为全村百姓报仇了。他想了想后,又追问道:“五灵灭绝大阵一旦启动便隔绝内外,那岂不是把青城仙派的人也困住了吗?”
张天池哂笑道:“祖师何等英明神武,岂会作此作茧自缚之举?大阵开启后,青城诸峰尚有紫霄峰下的接引台可供通行,但届时接引的玉莲台都已被收回峰下,敌人根本无法逾雷池半步。况且届时接引台必有派内高手坐镇,嘿嘿,敌人想要夺取谈何容易?”
真武神殿的殿门朝向东方,殿门前蹲伏着两尊一丈多高的塑像,左边是一只背甲的金龟,右边是一条盘旋的赤蛇,两尊塑像都昂首瞑目,神态栩栩如生,浑身也似是用赤铜铸成,在阳光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芒。
“咦,好奇怪的铜兽?”顾成好奇地伸手摸向巨蛇的鳞片,却觉触手冰凉滑腻,并不像是铜铸的感觉,而且竟然在他掌下微微颤动了起来,他下意识地仰头望去,竟然看到那巨蛇竟然睁开了双眼冷冷地望向他,倏地吐出了数尺长的舌信,吓得他“妈呀”一声大叫,慌不迭地躲到了张天池的身后。
张天池不慌不忙,单掌稽首作礼道:“打扰蛇尊清修,请蛇尊勿怪。”那金色巨蛇冷冷扫视三人一遍,这才重新阖起了双目。
“原……原来这条巨蛇是活的?”顾成惊魂未定,躲在张天池的身后兀自不敢出来。
张天池回身笑道:“这玄龟赤蛇,乃是昔日广成子祖师收伏的灵兽,自祖师飞升后便留在青城山中潜心修炼,数千年来不知替我青城挡过了多少次劫难,早已经被全派视为守护神兽,自掌门以下,无不尊称其为龟尊、蛇尊。”
张小山和顾成对视了一眼,眼中满是震惊,这只乌龟和那条巨蛇竟然已经活了几千年!顾成更是失声惊呼道:“几千年?天啊,那它们还不变成了妖精?”
张天池正色喝道:“何谓之妖?何谓之神?只在修士的性情不同而己。羸鳞虫羽昆,天下众生皆平等,人可修真向道以求长生,披鳞带羽的生灵当然也可修炼。虽即是兽,若潜心向道悲悯苍生,便是神兽;即便是人,若恃强凌弱贪图无度,便是妖人。”
这一席话振聋发聩,在张小山二人心中震撼不已,再仔细一想竟是大有道理,敢情时至今日,才知人与兽之间并无多大的差距。顾成更是被张天池驳斥得张口结舌,讷讷无言。而玄龟赤蛇似乎也能听懂人言,竟然睁开眼睛,向张天池频频点头以示赞赏,片刻后才重新闭上双眼,陷入修炼冥想去了。
真武神殿外人迹寥寥,只有两位十几岁的道童在洒扫,见到张天池急忙放下手中的水桶和扫帚,稽首作礼,口称“张师叔安好”。张天池也稽首答礼,温和地问道:“清风、明月,掌门和各位首座可在殿内?”
其中一个稍高的道童回禀道:“掌门和五位首座正在大殿二层议事,请师叔偕同两位居士径直前去便可。”说着和另一名道童一起,合力拉开了殿门。
张天池点了点头,引张小山和顾成进入真武大殿。
“哇——”
虽然做了许多心理准备,但当真正踏入这座青城仙派的至尊神殿后,张小山和顾成还是目为之眩,到最后甚至张大了嘴巴,只能发出一声长长的惊叹。
不计其数的宝剑,插满了大殿的四壁,大都只留剑柄在墙壁外,那赤铜所铸的铜墙铁壁,在这无数柄各式各样、五色斑斓的宝剑下犹如腐木,宝剑多半齐柄而入,就算有些宝剑尚露半截剑身,也都是精芒四射不可逼视,显然每柄都是非同凡响的神兵。
顾成眼珠一转,涎着脸笑道:“仙长,你说你们青城仙派只有三十六名弟子,这么多的宝剑你们反正也用不了,不如送我们兄弟两把当作留念,也算我们大老远的没白来青城山一趟,如何?”
张小山隐隐觉得这些宝剑来历非凡,青城仙派哪可能随便送人?为了不让顾成自取其辱,急忙出声道:”阿成,闭上嘴别再胡说八道了。”
孰料张天池似笑非笑,大大方方地道:“好啊,只要你拔得出来,我就做主送给你。”
顾成大喜过望,心想:既然这些宝剑能深插进铜壁,拔出来岂不容易?他仔细选定了一柄造型最刚猛的、最合他心意的飞剑,伸手握住剑柄便拔,孰料他费尽了全身力气,甚至连两只脚都撑到了墙壁上,都没能撼动剑身一丝一毫。他一气之下连换数柄,都是同样结果,累得气喘如牛,最终只好讪讪地放弃,解嘲地叹道:“唉,可惜这些剑在墙壁上早都锈死了,就算拔出来了也没多大用处。”
张天池凝视着这满殿纵横交错的飞剑,神情肃穆庄严,沉声地道:“这里是我青城仙派的剑冢圣地,这满壁的飞剑无一不曾是我青城历代先辈性命交修的法器,早已深通灵性,在他们或者寿尽坐化,或者在斩妖除魔时身殒道消后,它们便自行飞到这真武大殿内,射入铜壁隐去灵性,静待下一位器主的感召。只有修炼《上清御灵诀》至第三层境界以上的弟子,才能凭自身修为和灵力属性与之相感应,唤醒剑中的真灵为己所用,道行越深,召唤的飞剑便越强。这里的每一柄飞剑都是一座丰碑,谱写着一位先辈斩妖伏魔的传奇,这剑冢圣地就是我青城一派数千年来不畏艰险,支撑这天地间浩然正气的见证,故而这真武神殿也是我青城一派的至高圣地,神圣庄严不容亵渎。”
“咦,那是谁的塑像,怎么还有五柄自己会飘浮的宝剑?”
张小山抬头望去,见大殿正上方供着一个两米多高的祭台,台上盘膝端坐着一尊真人大小的塑像,那塑像身披五彩道袍,背后的墙壁雕刻着一轮熊熊燃烧的巨冕,衬托出俯视众生的气势,那塑像虽然闭目敛眉却是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睁开眼睛。而在塑像的身前,竟然凌空悬浮着五柄色彩斑斓的仙剑。
“那不是什么塑像。”张天池淡淡地道,“那是广成子祖师遗留世间的肉身。祖师独力开创我青城一派,最终修炼得道霞举飞升,他遗留下来的肉身坚比金刚,正是《上清御灵诀》为仙道正途的验证。座前悬浮的五柄神剑正是神师昔日的随身法宝,按照金、木、水、火、土五行,分别名为:太白、长生、碧涛、南明、玄武,祖师禀赋惊天五行俱通,曾仗此五柄神剑纵横无敌,斩尽世间妖邪,开创了我青城一派。祖师飞升后,这五柄神剑犹通灵神器,数千年来自动守护着祖师的遗体,任何弟子都无法感召御使。”说着长长叹了一口气,不知是为这五柄神剑的忠心旧主而感慨,还是为无法御使这五件强大的法宝而惋惜。
“殿下是天池和两位小居士么?”从神殿的顶上传来了一个淳厚温和的声音,“你们上来吧。”
张天池肃然应道:“是,谨遵师命。”
马上就要见到青城仙派的各位首脑人物了,张小山感觉一颗心儿在胸中怦怦剧跳了起来,忙不迭地问道:“贵派掌门和各位首座,该怎么称呼?”
张天池一边前行,一边低声地叮嘱道:“掌门师尊名号为紫虚真人,其他五位首座,分别是太白峰首座东方先生,长生峰首座端木先生、碧涛峰首座南宫先生、南明峰首座旭阳先生、玄武峰首座欧阳先生。青城五峰分传五行道术,各自对应五行属性,正是由此五柄祖师神剑而命名。”
三人沿着台阶走到第二层,只见空旷的殿堂呈半环形坐着分着四男一女五位中年道士,分着白、绿、蓝、赤、黄五色道袍,神情相貌各异,但均气势非凡,令张小山二人不敢直视。而殿堂的正中央则是一道青色的屏风,把半个殿堂遮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张天池单掌稽首,向着那道屏风庄重施礼道:“弟子天池见过掌门师尊。”接着又向四周环顾作礼,“见过五位首座,弟子已把两位小居士带到。”
张小山和顾成对着那道屏风睁大了眼睛,屏风后面坐着的,就是这声名赫赫的青城仙派掌门人,中原修真道门的第一人——紫、虚、真、人!
而在屏风前的桌上,正赫然躺着一柄黑如炭条的短剑,正是他们念念不忘的宝贝---黑龙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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