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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门给我下了帖,说要当面好好谈谈,地点约在风波楼。”穿山龙坐在青龙挂画前方的太师椅上,大马金刀,面对前方散立着的一些帮中元老,一派威武气象。
“白虎门那些宵小,暗地里占了我们几处地盘,显然是没安好心,龙老大你千万不要受激。”有人开口反对。
“不过,白虎门这帖子里倒是说了一件事。”穿山龙顿了顿,似乎也在犹豫,“似乎那些官家,又要派人来接手胜阳了,所以他们想与我们合作,先将胜阳稳下来再说,免得让官家占了便宜。”
“哈哈哈,胜阳这种地方,能活下来的都是命硬的,就算官家来了,他们的命还挺得住么?”官家的概念对如今的胜阳来说已是极为陌生,所以堂上大多数人都是此等反应。
“官家?却不知白虎门是从何而来的消息?”单乌的眉头跳了一下,上前一步走出人群,开口问道。
一年之前,穿山龙允许单乌在议事之时随侍在侧,便是起了栽培之心,而单乌也没有让穿山龙失望,不管是不怕死的身手,还是脑子里的那些鬼主意,都在这短短的一年之内大放异彩,特别是在对付白虎门的那些事情上,所以他如今已经可以与诸多帮中元老平起平坐,甚至开口在堂上发言了。
而单乌此时开口,正是因为官兵的到来让他想到了自己一年之前从白花蛇身上弄到的那枚令牌以及书信——字里行间地推敲过后,他已经可以确定白花蛇只是一个早早潜入胜阳的探子,一直在关注着胜阳城中种种异象以及势力的变化,而会有心收集这些信息的,其目标,自然是想要将这胜阳城一口吃下。
既然一直苦等的武林大豪没有出现,那么如今官家来人,似乎也在验证着同样一种假设。
穿山龙对单乌扬了扬手中的帖子:“你识得字,便拿去看看。”
文字谨慎,其中的确没有透露更多的讯息,而单乌眼珠一转,抬起了头,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龙老大,其实小的认为,这一趟,倒不如去见上一见。”
“哦?说说你的理由。”
“白虎门一向行事嚣张,恨不得一把火将我们青龙帮给烧成平地,按理说,是不可能写出措辞这么客气的帖子,甚至可以说是不屑于做先礼后兵这一套的,所以我认为,这官家接手胜阳一事,应当是真的,而且,已经和白虎门接触上了,只不过,官家来人还没有决定是否真的要利用白虎门的力量,毕竟我青龙帮的种种,比那白虎门甚至更胜一筹。”单乌分析道,“这件事对我青龙帮来说,可能是大吉,也可能是大凶,所以我觉得我们得去,但是,也不能不防。”
“你还记得我的话?”穿山龙眼睛一亮。
“富贵险中求。”单乌低头弯腰,飞快地回答道。
“好,很好,我果然没看错你。”穿山龙看着单乌,心里甚至有了一种果然不愧是我调教出来的人的自得与满足,于是一拍扶手,便站了起来,开始指点着下方众人,“你们啊,目光就是短浅了点。”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们现在占着地盘,在这种破屋子里吃香喝辣的,就算是此生无憾了?”穿山龙嘿嘿笑道,眼里露出一丝居高临下的不屑来,“你们知不知道,当初那个来到胜阳的太守,过的是什么日子,吃的喝的用的,都是怎样的东西?”
“那都是你们呆在这种地方一辈子都不会见到的东西,是只有官家才得的享受。”穿山龙似乎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豪情壮志,声音都提高了几分,惊得大堂外围的守卫都不由自主的侧头张望,而堂下的那些人面面相觑,显然并没有想通此间因果。
“单乌。”穿山龙也懒得再做解释,直接下了命令。
“在!”
“我此行的安全交给你,你做不做得到?”
“定不负龙老大所托!”
单乌抬头挺胸,大声领命,仿佛完全没有看到自己背后那些或嫉妒或不屑或愤怒的目光。
……
风波楼是一幢二层小楼,也是周边这一片地儿难得的制高点,在周围那一片低矮的板房棚户的对比下,坐在这哪怕仅仅只有二层的小楼上,也会有一种俯瞰众生的快感。
风波楼底下有一片空地,而后才是密密麻麻的小板房和巷道,可以说是一片极适合大队人马动手的地方。
鬼见愁和其他几个白虎门的长老已经等在了二楼,他们几乎是轮流走到窗口边张望,终于,在夜色刚刚笼罩在地面上的时候,远远的一串灯光亮起,而那灯光就在黑夜里向着风波庄飘移而来的时候,这几个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们果然来了。”鬼见愁说道。
“我们真要跟他们谈?”有人问道。
“局已经布下,为何不谈?”
“我们的埋伏就在下面,人数占尽优势,随时可以动手。”有人回答,“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恩怨,要我和他们面对面坐下来装腔作势,我可忍不了。”
“鬼见愁老大不是已经得到那些人的撑腰了吗?干干脆脆大干一场,又有何妨?”
“你们安静。”鬼见愁皱了皱眉头,开口喝止了越来越乱的场面。
“穿山龙既然敢来,就说明这不是个没心眼的人,你们都给我谨慎起来。”鬼见愁教训了两句,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那人还有点动摇,所以我们必须在今夜彻底压下穿山龙还有那青龙帮的气势,所以动手的时候,必须万无一失。”
有人撇嘴,有人点头,场中气氛渐渐凝固了起来。
而在此时,穿山龙带着几个好身手的亲近,已经来到了风波楼的楼下,正抬起头来,视线与鬼见愁对了个正着。
夜风里传来了一阵躁动不安的气味。
……
穿山龙左右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象,但是那些隐藏不住的杀意仍让他不由自主地轻轻哼了一声。
风波楼的门一直敞开着,一个有些面熟的小厮点头哈腰地迎了出来,接过穿山龙手里的灯笼,并在前面引路。
小厮转身的时候,穿山龙看见了这小厮的靴底,针脚排布的细密的云纹,于是穿山龙的嘴角微微地勾了一下。
——看来这官家的眼线早已经在这胜阳城里潜伏多时,并且已经不吝于隐姓埋名了。
于是今晚这风波庄的宴席,看的就是这青龙帮与白虎门,到底谁能压过谁,谁才是真正有眼色的聪明人。
穿山龙也不说话,不过从腰带里抠出了一块碎银子,拇指一弹,便落到了那小厮的手里,也不理会那小厮口中的道谢,只是大步越过小厮,带着一群人咚咚咚地上了二层。
楼上很快便传来了一阵喧哗之声。
而后在哐当一声砸桌子的声音之下,喧哗之声仿佛水面的泡沫,轻轻巧巧地消散了。
……
单乌带了一队人隐藏在风波楼的不远之处,他们是趁着穿山龙进入风波楼之时,吸引到所有人注意力的那一刻偷偷从那些人的背后摸到了近处,时机太紧张,使得单乌在趴伏下来的时候手心里甚至都捏了一把汗——不为自己,更多的是在担心与自己一同行动人中有谁出了岔子。
好在单乌选的都是足够谨慎的人。
白虎门的埋伏就在前方不到五尺的距离。
大家都是江湖底层的炮灰子弟,也没有什么统一的装束,一身的补丁让他们埋伏在阴影里的时候和一堆垃圾几乎没有什么不同。
这些人都用块破布蒙住了面孔,如果单乌没有看错的话,这些人手臂的动作,表示他们的手,正扶在腰间的跨刀上。
于是单乌做了个手势,而后也扯了块破布蒙在自己脸上,装作自己也是这些人里面的一员,其他人纷纷照做,这样一来,就算有人回头看上两眼,也不会发现这些突然多出来的人。
单乌甚至大着胆子又稍微靠近了一些,与这些人站得不分彼此。
没等多久,这些埋伏的人便似乎收到了什么命令,居然开始缓缓地向前移动,看起来是要将风波楼给包围住,单乌的眼珠子转了转,便贴着这些埋伏之人,又往前蹭了些许,甚至大大咧咧地站到了其中一人身后半尺左右的距离,那人察觉到身后动静,回头看了单乌一眼,单乌目光坦然相迎,两人居然还互相点头示意了一番。
单乌的示范给了其他人足够的提示与信心,于是在单乌背在身后的手势之下,他所带领的那些人四下分散开来,有几个胆子大的,居然越过了白虎门的那些人,直接混进了人群正中,不过每个人都小心地没让自己暴露在光亮之下。
如今单乌距离风波庄只有五丈左右的距离了,如果他卯足劲突然冲刺一下,应该能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冲进风波庄,而后用自己身上绑着的那堆管状物对白虎门的这些人造成生命威胁,以接应穿山龙安然撤离。
可是单乌完全没有打算按照早先安排这么做,在他看来,这种做法最多只能护住穿山龙一条命,而在这么多人的压逼之下,在穿山龙离开之后,自己这些人搞不好真的只有点燃引线这一条路好走——这正是死士该做的事情。
死士,这也正是穿山龙给单乌的定位,而单乌,觉得自己的能耐可比死士大多了。
所以单乌的视线并没有盯着风波庄的门口,也没有盯着风波庄二楼那些晃动的人影,而是紧紧地盯住了距离他最近的那个人的脖子,并握住了自己腰畔的刀。
……
月亮渐渐上了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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