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换亲（14）
张吴氏眼角的泪水还未擦干，张解放带着娶亲的队伍已经来到家了，她一抹脸上的阴云，又满面春光地忙活起来。新娘郑小满在婚礼仪式中被折腾得筋疲力尽，头昏脑胀，她被一帮子年轻人推来搡去，根本听不到主持人的声音，只觉得周围一片嘈杂，从嘈杂中传来一声声炸响，那炸响直震得她心发颤，也只有那炸响证明着她还活着。
婚礼完毕，郑小满住进了西边一间小堂屋，原本这间屋里是张解放和张土改住着的，现在成了张解放的新房，张土改已经成年了，不愿再跟着弟弟住到堂屋去，就跟着张丰年住进了牲口棚。
哥哥结婚了，本来张土改都有点失落，再加上牲口棚又不是一个正当的住处，这更让他想寻求精神上的慰藉。想结婚这个念头突然来的是那么强烈，就像一团烈火，烧得他寝食不安，烧得他着魔抓狂，烧得他身心气化蒸腾。只从去县城串联，他对黄夏露就有了好感，哥哥没结婚前，他对她的感情只是朦胧的，根本没去想他俩会有什么结果，哥哥结婚后，想和她结婚的念头突然闯进他心里。只从有了这个念头，他就光想接近黄夏露，但是，除了上工时间，他很少能看到她，在上工时间，守着全队社员的面，他也无法过于和她亲近。黄夏露对他也不是没有好感，只是碍于母亲的管束，才不敢大胆地和他交往，一到晚上，黄杨氏不是让她喂猪、喂鸡、喂鸭，就是让她纺棉花，就是不让她出去。夜幕降临，牲口棚里灯光昏暗，张土改半眯缝着眼在草窝里躺着，牲口棚里的腥臭味让他难以入眠，整天以牲口为伴，他感觉自己都快变成了牲口，只不过是没拴上绳子的牲口。他实在忍受不了这种寂寞，他悄悄地溜出牲口棚，蹑手蹑脚地来到黄夏露家的院外，他使足劲，往上猛一蹦，双胳膊挎住墙头，伸着脖子往屋里张望。堂屋门敞开着，月光通过屋门直照进屋里，和屋里昏暗的灯光混在一起，难以分辨出到底是月光还是灯光，黄夏露影影绰绰出现在他眼前，他看到黄夏露正在纺棉花，他心里一阵狂喜，他用左胳膊挎住墙头，使劲挥动右手，但是，从屋里往外却是一片模糊，黄夏露没觉察到外面的任何动静，他想喊她，但又不能喊，他就学起鸭子叫，想用鸭子的叫声把她引出来。没想到他这一叫引起院子里一片混乱，所有的鸭子都跟着叫起来，鸡听到鸭子叫也都叫着扑棱棱从树上飞下来，猪听到鸡鸭乱叫还以为又喂食了，也哼哼地从猪窝里钻出来，黄杨氏听到院子里一片混乱声马上从屋里出来，对着月光，墙头上张土改的上半身影子清楚地出现在她眼前，她惊叫道：“谁！”张土改突然从墙头上跳下来，舍命地跑开了。听到黄杨氏的惊叫，黄一口也马上掂着铁叉从屋里跑出来，问道：“咋了？”
“贼！有贼，快抓贼。”
黄一口在院子里瞅一遍，又出去围着院墙走一圈，然后说：“哪有贼啊？大惊小怪的。”
“没贼，咋惊得鸡、鸭、猪乱叫呢？”
“可能是鸭子下蛋了。”黄一口打着哈哈去睡觉了。
黄杨氏还是不放心，她把堂屋门关到只剩下一条缝时又停下了，她从门缝往外看一会儿，看没啥动静，才将门关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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