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不遂人愿（1）
人类一狂热，自然就发难。
地里漏网的红薯被彻底刨干净了，村民在春荒中疯狂地搜寻着吃的，树上的榆钱子被捋光了，榆树叶被捋光了，槐花被捋光了，地里的野菜被挖光了，总之，只要是长出来的能吃的，都被搜罗光了，就连不能吃的槐树叶和桐树花都被吃了。
张解放和张土改像两只猴子，在树杈中爬来爬去，将他们家的树冠捋得精光。张吴氏一家人连续吃了三天槐树叶，吃得全家人浑身浮肿，用手指头朝身上一按就是一个坑，张土妮按着自己的小腿肚子说：“娘，我长胖了。”
张吴氏心里一阵难受，她眼含泪珠说：“傻妮子，那是浮肿，那不是胖了。”
从地里和树上再也搜罗不到吃的，村民唯一的盼头就是等着夏粮快一点下来。但是，自冬天以来，就干旱少雨，田地都干得裂了缝，麦苗枯黄，就不见长。由于地里没墒，红薯母池子里育出的春红薯苗已长得老高，也不能移栽到地里。张丰田急得团团转，他问张丰年：“丰年哥，你说，天恁旱，这咋办呢？”
张丰年说：“咋办？没啥好法。”
“那白茬地该犁了，再不犁就种不上春红薯了。”
“我也知道该犁了，可是，犁起来都是大土坷垃，还是不能种。”
“日他娘，这老天爷也不开开眼。”张丰田骂天骂地正骂得来劲，李耕田过来了，张丰田转怒为喜，说：“支书过来了。”
李耕田嗯一声，说：“上面号召我们组织抗旱会战呢，你们抓紧时间行动起来，要不然，夏粮非绝收不可。”
张丰田说：“不用上面说，我们也知道该抗旱了，可是，您看看，那坑里哪有水呢，连井里都快干枯了，吃的水都快没了，哪还有水浇地呢。”
李耕田说：“上面要我们组织抗旱会战，我们就得组织，有没有水那是另一回事，反正我们不能等着挨批。”
张丰田说：“支书，挖河时不是说，涝了可以把水排走，旱了可以把黄河水引过来抗旱浇地嘛，这天恁旱，引过来的黄河水呢？”
“嘿！听说现在黄河都断流了，哪还有水给我们用呢。再说，现在支流的河道都没挖通，即使黄河里有水，水也流不到我们这里。”李耕田越扯越远，扯一会儿，他又似有所悟地说，“扯远了，还是想想咋利用我们现有的条件抗旱吧，不管有没有条件，反正我们都得马上把抗旱会战组织起来。”
张丰田还没想好怎样会战，以县、社两级组织的挖河会战已经开始了。这次挖河会战和去年不一样，去年几乎是全员劳力参与，今年只抽青壮年男劳力，剩下的都是妇女和老弱病残者。几乎每个生产队都对这样的安排有意见，但是，还不能明确反对，张丰田说：“既然指望不上黄河，还挖河有啥用？”
李耕田说：“今年指望不上，明年指望不上呀？你的目光太短浅了，上面说了，兴修水利是造福千秋万代的事，要年年修，县县修，社社修，村村修，要修到每块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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