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红薯的诱惑（7）
张丰年觉得自己的孩子惹了祸，他愧疚地说：“中，中，我家那个小兔崽子胡说八道，我先给你陪个不是。过一会，我把他弄过来，任你打任你骂。”张丰年说罢就走出食堂去找张土改了。
张丰年走后，黄一口似乎没了发泄对象，他脸煞白地蹲在地上，一声连一声地哀叹不止，别人劝他回家，他也不回。
张丰年把张土改提溜到黄一口面前，先扇张土改两个扇耳光，接着说：“你这个不懂事的小兔崽子，快给你黄叔、黄婶陪个不是。”
张丰年扇张土改两个扇耳光，张吴氏心里下不去了，他说：“土改这两个扇耳光不能白挨，你说实话，你到底看到啥了？”
张丰年截住她的话头说：“你在这儿瞎吵吵啥。”
黄一口心里很清楚，小孩是不会说瞎话的，要是张土改还照原样说，这张老脸可往哪儿放呢。他极气恼地指着张土改说：“你，你。”他说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地口吐白沫。人们急忙把他抬到家，当张丰田和其他人商量着要不要把他送往医院的时候，他又哼嘿着醒过来。张丰田看他醒过来，说几句安慰的话，就和其他人离开了他家。
黄一口看张丰田他们走远了，他马上折身子起来，指着黄杨氏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你还有脸回来呀？”
黄杨氏气恼地说：“我咋不要脸了？”
“你说，你在食堂都干啥了？”
“我干啥了，要不是我在食堂做饭，这些孩子早成饿死鬼了。”
“要不是我当这个会计，你能到食堂做饭吗？”
“你这个会计能让孩子们吃饱吗？”
“你能，那你也不能让袁驴儿那个。”
“谁不知道袁驴儿是个老骚驴，要不哄着他点，他会让我拿回来那么多红薯，不就是他那个狗爪子挨一下我嘛，那有啥？”
“挨一下也不中，以后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放？”
“是要脸重要还是要命重要？孩子都饿死了，留着你那张脸还有啥用？”
黄一口只敢和他老婆吵，不敢动手打她，因为黄杨氏比他还壮实，每次打架他都没占过便宜。既说不过老婆，又打不过老婆，他只能生闷气，他点着一锅烟，一口连一口地抽起来。
事实上，黄一口的担心是多余的，这件事很快就从村民的记忆中抹去了。因为都吃不饱，大家整天一心想的就是吃的，谁还会有多余的心思去管闲事呢。
既然家里和食堂里都没吃的，人们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地里，张丰年从犁地时得到了启发，从刨过的红薯地里肯定还能翻出漏网的红薯。于是，是张丰年领着几个儿子没事就用铁铲在地里翻腾，每次总能翻腾出一篮半蓝的半半拉拉的红薯，对于饥肠辘辘的人们而言，这些红薯可是太让人眼红了。别人看张丰年刨出那么多红薯，也都跟着他学起来，于是，几乎全村人都投入到声势浩大的遛红薯运动，一人一个篮子一把铁铲，先是到白茬地里刨，一铲一铲地往下刨，刨过一遍，又重复地刨，比深翻土地时翻得还深还细。张丰年边刨边教儿子，“你们不要这儿刨两下，那儿刨两下，要挨住刨，一点一点地翻。”
黄杨氏看着张丰年家几个儿子篮子里的红薯，不免心里酸溜溜的，她指着她的几个闺女说：“生你们这些闺女有啥用呢，你们看人家，一刨就是一篮子，你们可好，除了会吃还是会吃。”
人们确信白茬地里的红薯被刨干净了，又到长得不好的麦地里去刨，村民觉得，反正麦子打下来也得上交，麦苗留不留着都无所谓。于是，把麦地刨得一塌糊涂。不仅一队这样，其它队也是这样，队干部怎么也制止不了，怎么咒骂也无济于事，干部一来，群众就散了，干部一走，群众又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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