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救命的红萝卜（8）
他拍拍牛的脖子，又说：“花花，你不能光吃呀，你说说，我该去哪儿弄吃的呢。我把全村的人家都借遍了，也没借到一粒粮食。最后，我跑到支书家，我想着，是他不让我们现在刨萝卜，他又是支书，代表着政府，我们一点吃的都没了，他总要管吧。凭良心说，李耕田还算不错，他说他家里还有几瓢面，反正这一两天救济粮就下来了，先挖给我们一瓢，让我们撑过去这一两天。可是，他老婆拿着我的面瓢到屋里转一圈，又拿着空面瓢出来了，她说她家也只剩一瓢面了，给了我们，他们明天也要喝西北风了。你说，我还能说啥呢。弄不来吃的，明天咋过呢，我饿一两天还死不了，可是，那些兔崽子咋办呢，最要命的是那个最小的，要是孩他娘没东西吃，拿啥去喂那个小兔崽子呢。唉，我想来想去，只有去地里借了。我琢磨着，现在是萝卜正长的时候，不能刨，那萝卜缨子总可以掐一些吧，我想，掐掉一些萝卜缨子对萝卜的生长不会有多大影响，你说是不是。”牛只顾反刍，也不理他，他接着说：“看来，你不反对啊。既然你不反对，那我晚上就去了。按理说，那萝卜缨子也只能算作草，算不上粮食，掐点萝卜缨子，这不能算偷吧，你说是不是。”
张丰年和牛说一会儿话，心里觉得舒服多了，也觉得晚上去偷萝卜缨子是合情合理的。但是，他还是有点心虚，他将条筐轻轻地放到一个墙角里，静静地等待着天黑，他准备天一黑就出发。天黑之后，一只老鼠突然从牛槽旁窜过去，把他吓出一身冷汗。接下来，张谷生的哭声让他魂不守舍，他极其烦躁地说：“孩他娘，你不能不让他哭嘛。”张吴氏说：“没奶水喂他，我哄不住他。”张丰年长叹一口气，又紧刹一下腰带，然后，他悄悄地将条筐挎到肩膀，但是，他犹豫一阵子，又轻轻地把条筐放下来，回到牛槽旁。他心思着，天还太早，再和牛说说话，等天再黑一会儿再去。
往常，天黑之后，他都是借助那呛嗓子的烟锅驱赶走饥饿和郁闷，他习惯性地将干树叶捻碎，将捻碎的树叶摁进烟锅里，然后划着火柴，火柴着火时发出的刺啦声让他的手颤抖一下。他犹豫一下，火柴已经着到头，燎住他的手指头。他将火柴头扔到地上，又用脚踩了踩，然后，又抽出一根火柴。但是，他没划着那根火柴，他觉得那点着的烟锅会驱赶走黑暗，一旦点着烟锅，就没有了隐身的地方，就会暴露出自己的行踪。
正当张丰年焦急等待着天再黑一点的时候，张丰田突然进来了，他边进门边喊：“丰年哥，丰年哥。”
张丰年心里一阵慌乱，“干啥呢？”他边说边站起来。
“你在这儿啊，我还以为你在屋里呢。”张丰田被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张丰年吓一跳，他缓缓神，又说，“救济粮下来了，支书说了，让我们明天去合作社，有架车的拉架车，有推车的带推车，一起把救济粮领过来，然后再分到各家各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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