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救命的红萝卜（7）
张丰年的话引起村民哈哈大笑，紧张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下来。李耕田止住笑说：“我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现在上面政府正在往我们这儿调拨救济粮。不过，我得先把话说在前头，谁家最困难，也最听政府的话，到时候政府可以多给谁家救济一些，如果有人不听话，给政府添乱子，即使救济粮下来了也没他的份。”李耕田说罢还专门看看张丰年的反应。张丰年绷着脸再没吭声，而其他村民又七嘴八舌地问：“救济粮啥时候能下来呢？”李耕田又说：“大家都回家吧，救济粮一下来我就通知大家。”
张丰年很明白，在大荒年里，李耕田掌握着救济粮的分配权，那就相当于掌握着全村人的生杀大权，他一家大小的那些小命也全在他手里握着，他要手松一松，全家人都能闯过鬼门关，要是他手一紧，说不定就要让小鬼扯走两个。所以，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他。李耕田话音刚落，他就第一个窜出他家门。
张丰年一进家门就连连喊道：“孩他娘，政府发救济粮了。”
“发救济粮了。”张吴氏看张丰年两手空空地走进家，高兴劲一下子又下去了，她又说，“粮食呢，在哪儿？”
“还没发呢，反正快了，等着吧。”
“等到啥时候能见到救济粮呢。”张吴氏满面愁容，边刮着面缸边说，“就剩这半瓢面了，今天吃了，明天我们都得喝西北风了。孩他爹，你说咋办呢？”
“要不然，先去借点，等救济粮下来了再还人家。”
“这年头，人家也比我们好不了多少，谁家有多余的粮食借给我们呢。”
“我去试试。”张丰年拿着面瓢走出家门。
过去一顿饭的时间，张丰年又回到家里。张吴氏看他垂头丧气的样子，手里的面瓢也空着，就知道没有借到粮食。顿时，她的眼泪就出来了。张丰年说：“哭啥呢，我不相信我就弄不来吃的。”
张丰年安慰老婆时底气十足，但是，到底去哪儿弄吃的，他心里也没底。他闷闷不乐地走到牛槽旁，往牛槽里放一把麦秸，边看牛吃麦秸边想心事。他的思绪转悠过来转悠过去又转悠到红萝卜地里，一望无际的绿色涌入他的视野，遍地的萝卜缨子散发着清香，他眯起眼睛，深深地吸纳着那清香。这时，牛槽里的麦秸仿佛都成了萝卜缨子。牛舔一嘴萝卜缨子，又意犹未尽地嚼一会儿，从口角处还不断地滴出一些胃液，那胃液散发出一股腥味，强烈地刺激着他的胃神经。他感觉那萝卜缨子又香又甜，他突然抓起一把麦秸塞到嘴里，他嚼一下，马上又连续呸呸地吐几口，把吃进的麦秸全吐出来。他自言自语道：“你吃那么香，原来你吃的是麦秸，不是萝卜缨子啊，看来，人想做畜牲也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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