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去世对王虎打击非常大,以至于一段时间以来他几乎连生的乐趣都消失殆尽,整天浑浑噩噩地像个行尸,积委会的事情也懒得去管了,还出了一些低级的错误,让一直看他不顺眼的彪子告到了指导员那里,指导员知道他的情况,没有批评他只是提醒他尽快恢复正常。
这一天上午,生产出现了几十年不遇的险情。事情的起因是因为修炉的犯人偷懒取巧,贴后炉胆的耐火泥厚度没有达到规定的厚度要求,导致储存铁水的后炉被烧通了,大量的铁水像决堤的江河一般倾斜而出,一千五六百度的高温铁水遇到地面上的积水发生了爆炸,威力丝毫不逊色于TNT炸药。一时间车间里爆炸声不绝于耳,爆炸激起的气浪将车间厂房上的积灰扬起像放起了烟幕弹,厂房里仿佛进入了黑夜,连灯光都被遮蔽住了,一二米内都看不见物体,整个一感觉就是世界末日来临了,犯人们吓的四散奔逃。
必须尽快堵住缺口,否则铁水流出多了会熔化紧挨着后炉的前炉,前炉是熔化铁水的,造价昂贵,一旦毁损将造成重大损失。
此时负责生产劳动的彪子不知道躲哪去了,事发现场除了队长在望炉兴叹一筹莫展外看不到一个犯人。
一个人影冲了上去,他推着小车子,将沙土倒在通红的铁水上面,在一片红色的火海上一步步向前铺出了一条沙土路,路一直通向出事故的后炉。
队长的脸上现出了喜色,他走上前仔细分辨认出了是王虎。只见王虎的脸变成了黑脸,浑身的衣服被铁水烤的丝丝冒白烟,那是淌出的汗水被高温蒸发所至。
这时又来了一名犯人,帮着王虎一起推车,王虎认出是自己小组的犯人裴杰,他朝他点点头。
越接近后炉,温度越高,流出的铁水还没有凝结,垫上沙土后脚踩上去还是软的,热浪像一头发了狂的猛兽随时想把他们两个吞没,爆炸飞溅起的铁水珠落在衣服上一烫一个洞,皮肉被烫得冒出刺鼻难闻的臭烟。王虎和裴杰没有退缩,小路终于延伸到了后炉。
“去拿一大块耐火泥来,我们先把这个洞堵住!”王虎对裴杰说。
裴杰很快取来了耐火泥,王虎接过来,毫不犹豫地朝还在往外淌着红通通铁水的洞口堵去。一阵猛烈的爆炸声想起,四溅的铁水珠烫得裴杰不住地抖动身体。
红色的暴龙被斩断了,缺口被成功堵住了!王虎却不见了踪影!
裴杰惊慌了,他向四处搜寻王虎,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赶紧朝不远处队长所站地跑去。刚抬脚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低头一看,我的天哪,王虎正躺在他的脚下!可能是灰尘大抑或是光顾朝四面看了,却忽视了脚下躺了个人。
裴杰赶紧用手指探王虎的鼻息,谢天谢地还有呼吸,他一把抱起王虎,朝队长跟前跑,边跑边说:“王虎晕过去了!快救人!”这时陆陆续续来了不少犯人,有两人抬起王虎就往医院送,其他人则加入到抢险中。
王虎是被热浪烤的中暑了,所幸抢救及时,没有什么大碍,二天后就出院了。
这次事件过后,彪子和石远都下岗了,王虎接替了二人的职务。石远去了监狱监管队干监督岗,彪子很快就要报减刑释放了,用他的话说:“我很快就要自由了,犯不着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还是把机会留给新人吧。”裴杰被提升为小组长。
裴杰大约三十多岁,中等个头,干事很麻利的一个人。他和王虎一样犯故意杀人罪,被判无期徒刑,他杀的是自己的老婆。
一提起那段往事,裴杰就会懊恼得拿拳头猛捶自己的脑袋。
裴杰非常爱好打猎,他买了把双管猎枪,一有空余时间就往山林里跑,不是图野味而是享受打猎的乐趣。如此则陪妻子孩子的时间就少了,妻子少不得颇有微词,时间长了,二人为此事发生争吵。
有时裴杰拿枪吓唬妻子说:“别啰嗦!再啰嗦我就拿枪打死你!”
妻子洞察了他的小伎俩,知道他是拿枪吓唬自己,毫不畏惧地说:“你有种就打死我!你开枪啊!”边说还边往枪口上撞。
裴杰见妻子识破了自己这招,就尴尬地笑笑,放下了枪。妻子也笑了,两人和好如初。
小夫妻吵架那是挺正常的,吵吵架还能增进夫妻间的感情呢,裴杰是这样认为的。他非常爱自己的妻子,妻子贤惠漂亮,当初有很多人追求她,自己很费了一番精力才把妻子搞到手,有妻如此人生不再遗憾。
他的女儿长的很像妻子,标准的小美人一个,一生得二美人相伴,裴杰觉得自己的日子过的赛过后山坡上最美的花朵。只是有一点他改不了,若是改了也就没有后来的事情了,他酷爱打猎的瘾戒不了,他心里认为这并非什么不良嗜好,也就没有诚心改,哪知道就因为这命运和他开了个残酷的玩笑,让他后悔终生。
这一天下午,妻子不在家,裴杰空闲,心里痒痒的想去打猎了,他随手给猎枪填上了子弹,他上次发现了一种大型动物的足印,却没有搜寻到,他估计这只动物还在附近,这次说不定能碰上,到时就可以过一过打大猎物的瘾了。
刚要出门,妻子带着孩子回来了,一见他又要去打猎,顿时脸色晴转阴,说:“你今天就别去了,把家里的菜地挖挖土,我准备种上小白菜,我一个女人家挖不动。”
一心想着打大动物的裴杰当然听不进妻子的话,他说:“那我明天挖吧。”
“我不,你今天哪都不许去,乖乖给我挖菜地去!”妻子娇嗔地拦住门口,不让他出去。
心里像有只小猫挠痒痒的裴杰好说歹说就是说不动妻子,妻子像个优秀的守门员,死守住大门。
裴杰的火气上来了,他下意识地端平了枪,枪口对着妻子说:“赶紧让开!再不让我可就开枪了!”
妻子笑了,就像以往那样她以为丈夫又玩那套OUT的老把戏了。她笑嘻嘻地说:“你有种就打死你老婆!你开枪啊!你还犹豫什么。。”她边说边往上凑,还用手去打裴杰的胳膊。
裴杰的手正放在枪扳机上,吃老婆一打一带,就听“碰”的一声响,悲剧上演了。
妻子倒在血泊中,吓傻了的裴杰站立原地成了木头桩子,枪口还在冒烟的猎枪重重地摔在地上。
“我怎么会事先给枪填上子弹呢?我真是该死啊!”这是裴杰说了无数遍的话,让人想起鲁迅笔下祥林嫂那句挂在嘴上的话。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卖,发生了的事实无法改变,只有遗憾和痛苦存留下去。
在看守所里裴杰就自杀过两次,所幸都被抢救过来,在监狱里也发生过一次,也被成功抢救。三次从鬼门关上捡回性命的裴杰说:“看来命运还不让我死,我还要活下去,不过我一想起自己干的事情就不想活了,死对我不是痛苦而是一种解脱。”
王虎明白了裴杰为何能和自己一样冒险去抢险,原来他们的心境是一样的,王虎是觉得对不起父亲,活着煎熬不如死了解脱,裴杰当然是觉得对不起妻子。
他们的奖励受之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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