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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影?!”
当木剑顺着惯性挥舞到一半的时候,尹蔻当即松手丢开木剑,就地一滚。
木剑落地,发出一声闷响,尹蔻一手撑地,猛然抬头,试图寻找玉阙的身影,但脖子一凉,似是触碰到一件异物,这时身后传来玉阙的声音,“你输了。”
尹蔻回头看去,发现正是玉阙将剑横在自己脖子上,宣告着自己的失败。
尹蔻缓缓起身,拾起那柄刚刚丢下的木剑,“再来。”
如果换做玉阙,他肯定会问对方是如何做到的,尹蔻似乎并不在意,因为她知道就算自己知道了也对“悟道”没有一丝帮助,所以懒得发问,另一方面,尹蔻只是天生的近乎冷漠的淡漠,对“答案”并没有什么执着,这便是尹蔻和玉阙最大的不同。
……
……
随着一道木剑落地声和玉阙略显疲惫的“你输了”,尹蔻的第十三次挑战宣告失败。
“这样下去就算对练到天亮也无济于事,不如算了吧,不急于一时的。”玉阙开始劝说尹蔻放弃今夜“悟道”的念头。
“不行。”尹蔻的回答斩钉截铁,随即她补充道,“换真剑。”
玉阙的疲惫被尹蔻这一句回答惊得一扫而空,差点跳起来,“会出事的!”
“换真剑。”尹蔻重复道。
眼前的女孩似乎又变成了那个初入这个世界的样子,当时重复问玉阙的话语仿佛再一次响起在玉阙的耳边。
“这是什么地方?”
尹蔻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向那天在平原上一般淡然,玉阙似乎从中感受到了女孩儿心底的一份倔强,他隐隐明白了为什么尹蔻这么坚持要尽快“悟道”。
因为世界的残酷。
王毅的轻薄在尹蔻的心底埋下了一颗种子,恐惧的种子。
尹蔻无时无刻不在恐惧这个世界的残酷,只不过生性冷淡而显得冷漠,旁人便不易看出来。
所以玉阙同意了尹蔻的要求。
他取来了两人先前丢在厢房中的长剑。
看着月光下愈发冷冽的剑,玉阙想起白天有人送来弟子的“制式装备”时,取出这柄不算稀世奇珍也能称得上做工精良的长剑时,心中的三分喜悦、三分惊讶、三分激动,还有一分恐惧。
喜悦能够成为这个世界“知名学府”剑阁的弟子,惊讶这柄剑会如此锋利,激动自己也将有段仗剑江湖的未来。
恐惧自己将沾染人命。
与那天虐杀王毅不同,无意识的举动往往会成为逃避现实的借口,从而摆脱心理负担,但如果未来真正要自己用这柄剑杀死了人活着伤了人,继而惊恐、习惯、平静,最后到麻木,那样的人生会不会是自己原本的期望?
如果接下来的对练伤到了尹蔻,自己会不会负疚?
他很想开口问尹蔻,“你会不会迷惘?”
玉阙恍然抬头,然后他看见了尹蔻比月光还要明亮的眸子,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心中的三个“会不会”都是个笑话。
尹蔻不顾后果的想要悟道,她是否考虑未来?显然没有,因为她也在迷惘自己的未来,所以她才要坚定自己悟道的脚步。
且迷惘且坚定。
迷惘未来的时候,不忘坚定自己的步伐。
走下的路,就是未来。
……
……
玉阙的反手一剑,削断了尹蔻额前的一缕青丝,锋利的剑刃割破了薄如蝉翼的皮层,现出一丝血线。
这一点轻微的误伤不由让玉阙一愣,动作随之慢了一拍。
尹蔻抓住玉阙出神的机会,一剑刺向玉阙破绽大露的肩膀。
在对练前两人约定先伤到对方双肩者胜,换而言之,对练中的肩膀便是致命要害。
“貌似有点玩脱了啊……开玩笑,决不能输。”看见尹蔻的动作,玉阙发现继续保持一成的道力压制,自己必然是躲不开了。
“那么就……”就在剑刃要接触自己的一瞬间,玉阙勾动了三成道力,“……影杀!”
一抹黯淡的黑影浮上了玉阙的双眼,一股昏暗的黑色烟霭从剑上升腾,玉阙的气质陡然一变,霎时看上去阴沉了许多。
而在尹蔻眼中,玉阙明明还在自己眼前,在自己的剑下,但实际感觉却告诉自己——玉阙消失了。
不是残影,眼前的玉阙是真实存在的,那为什么玉阙消失了?!
尹蔻一咬牙,再次加快了一分速度向眼前的玉阙刺去。
剑与玉阙的距离越来越近,但始终刺不到玉阙,尹蔻手中的剑就像是每次向前行进剩余距离的一半,明明距离在缩短,却又始终到不了终点。
与此同时,尹蔻感受到了右肩传来的寒意,这是对危险的预警,意味着自己又要输了。
“入道和悟道的差距就这么大么?难道我注定短时间无法悟道?”尹蔻有些不甘心地那看着无法接近的玉阙渐渐变淡消失。
一丝黑芒闪过,直指尹蔻尚保持着刺剑姿势而不设防的肩膀。
“呼,下次可不能大意了,不然真得丢脸了。”看着快要来临的第十四次胜利,玉阙暗想。
“砰!”
一道爆裂声陡然响起,黑芒刚刚接触到尹蔻,便似滴入沸油之中的水,尹蔻骤然间化作一大团白色的羽毛爆裂开来。
白羽漫天飞舞,沐浴的蟾光如仙境中撒下的落英,而凝神看去……
尹蔻不见了!
不等玉阙多想,他的后心一阵寒意,那种感觉,就像身后是万丈悬崖,只怕脚下一个不稳,坠入深渊。
“这是……”玉阙的瞳孔渐渐放大,这一刻,他的精神无比集中,同时,只觉一阵阵的胁迫感在冲击心脏,一时难以压抑心头愤懑。
“瞬……杀!”死亡的威胁不断加剧,玉阙的身体不由自主勾动十成道力,使出不成熟的一式,似乎潜意识中,除了最后的禁式外,只有瞬杀能够化解此刻的危机。
一时间,玉阙的身影亦是消失不见。
漫天的白羽翩翩起舞,仿佛此地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嘶——”两道剑芒交错而过。
一道漆黑如陈墨,浓的要浸染这片夜色;一道洁白似蟾光,皎洁的要盖过这明亮的月色。
不过片刻,一声巨响轰然爆发,空气被层层挤压,掀起的气浪吹开宽敞廊道上不多的积灰,扫出一片干净的区域。
“砰!”“砰!”
先后两声撞击声,玉阙和尹蔻接连跌落在地上,两人皆是满头大汗,大口喘着粗气,不同的是,玉阙的眼神中露出一丝惊讶,而尹蔻,则是有些兴奋。
“悟了?”玉阙喘息着开口问道。
“悟了。”尹蔻的话语中罕见的露出一丝欣慰之情。
“这就是你的‘道’的表现形式?”玉阙惊叹的说着,“不仅速度够快,威力也是十足呢。”
“不准备起个名字么?”接过尹蔻归还的玉石,玉阙随口问道。
尹蔻似乎也只是随口回道:“隐羽。”
“好名字,‘隐剑而侍,飞羽以弑’,没想到你还挺有文艺天赋的。”玉阙夸奖道。
“没想这么多,你的解释真够酸腐的。”
月色依旧,两人拜别后,各自回了厢房。
……
……
次日上午,剑老凭栏摘星楼,俯瞰整个临安城。
一名弟子上前禀告,玉阙和尹蔻前来拜见。
剑老挥挥手,示意带他们过来,他看了眼因距离较远而显得有些模糊的皇宫,不由露出一丝微笑,感慨在寿命将近前能收到这么两个天资卓越的徒弟,有徒如此,夫复何求?
“他们应该入道了吧,一日入道,当真是古来少有。”剑老欣慰的想着。
感受到两股气息进了门,剑老正欲转身,突然发觉这气息有些古怪,这不是入道的气息,而是……悟道!
难道说……有什么紧要之事,亲自来了两位长老?
剑老面色变得有些凝重,握住栏杆的手也微微紧了点。
随后他缓缓转过身,凝重的脸色瞬间化成了难以置信。
“你们……悟道了?!”剑老的声音竟然出现了一丝不可压抑的颤抖。
玉阙上前一步,行了一礼,恭谨的回答道:“是的。”
剑老探出心神,认真的感应着两人的气息,再次确认了两人刚刚悟道不超过一日,心中的震惊已是难以用语言形容。
一日入道是天才,但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并不罕见,每千余年总会有一两个这样的天才。
但是一日悟道,这已经超出了常人的理解范围,用天才来形容都似乎有些贬低了,然而虽说如此,历史中也不乏有这样的妖孽,却是一只手也数的过来。
此时同时出现两个一日“悟道”的人,这似乎隐隐的触犯了某一处深深隐藏的规则。
悟道之上有破道,但是不可能有人达到那等境界,而对“道”的理解越深,便会对某些事情越发恐惧。
剑老的境界很高,他曾经在一刹那的时间内看到过那等同于禁区的境界,那时候剑老隐隐的能够感受到所谓的“天道”。
他恐惧了。
随着时间的消磨,恐惧渐渐消褪,但玉阙和尹蔻两人同时一日悟道,再次勾起了剑老的那一份恐惧。
因为看见,所以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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