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将文职军官们训斥了一通,义纵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战场。
他举起千里镜,望向匈奴的精锐,绝对的主力——胥纰骑。
此刻,这些可怕的匈奴骑兵,已经完成了绕袭的准备——他们在一刻钟内,就在战场左翼,绕出了一个长达二十里的斜面。
“确实不愧是匈奴的第一精锐,单于的爪牙啊……”义纵将他们与折兰骑兵稍微做了下对比,最终他知道,这是一支在作战能力上很可能超过折兰人的骑兵。
而且,他们的武器装备,比起当初的折兰人,可谓是先进了一个时代。
折兰人用的武器,主要是原始的青铜铤和青铜小刀。
他们的弓,也是草原上常见的短弓。
最重要的是——他们没有马镫和马鞍,以至于在面对汉军时,只能被动挨打。
这些缺点,使得折兰人在汉军面前,几乎不堪一击。
但,现在的胥纰军就没有这些缺陷了。
“加强版的折兰骑兵吗?”义纵在心里想着:“若是歼灭了这支骑兵,匈奴的脊梁骨就要被彻底打断!”
汉军上次全歼折兰骑兵,结果就是,高阙之战,匈奴人望风而逃,许多关键地方几乎是一鼓而下。
而且,匈奴人再也不敢侵犯代北长城,只能绕远路,来这燕蓟一带。
若在此全歼了胥纰军,那岂非是可以在心理上,取得对匈奴的彻底优势?
千万不要小看心理优势带来的巨大战略优势。
想当年,巨鹿之战时,秦军威风凛凛,东方诸侯军队束手无策,只能抱头鼠窜。
即使是项羽率军来援,这些诸侯军队,在整场战役,都只是充当了一个人肉ob的作用。
那场战役诞生了无数个成语和典故。
其中,作壁上观,就是对这些诸侯军队的描写。
再向前数十年,秦国一统天下,多少军队在秦军面前是闻风而逃,不战而降的?
义纵很清楚,只要这一战全歼了这胥纰军。
那么未来,汉军在匈奴人面前,就将成为克星。
五千破三万,两千破十万,将不再是传说。
但,想要全歼这支骑兵,却也不能不付出代价。
“命令:胸甲开始具甲……”义纵挥手下令:“命令细柳营都尉准备迎敌!”
义纵现在麾下的总兵力,连同辅兵和隧营在内,总共约有两万三千人。
其中,南北两军四千人左右。
细柳营一万两千骑。
另外还有飞狐军留下的两个胸甲校尉部一千七百骑(满编两千)以及一个游骑校尉部一千余人。
除此之外,就全是辅兵了。
自然,这些辅兵算不得战力——除非危机之时,谁会让伙夫和马夫上战场呢?
而且,即使到了危机时刻,这些人顶不了用。
正规军都败下阵来了,上辅兵也是送死而已。
是以,义纵手里头现在的可用兵力,也就是在大约一万七千到一万九千之间。
现在,他在右翼已经投入了三千七百骑,在中央则投入了南北两军的几乎全部主力。
他手里头大约还有一万一千骑左右。
在这些战力里,有四千骑,他是不会动的。
这是汉军的预备队,为了预防万一的生力军。
更是担负着最终给与匈奴骑兵致命一击的尖刀。
而胸甲骑兵,暂时也不能动。
还没有到他们出场的时候。
换句话说,义纵现在能用的兵力,也就六千骑而已。
刚刚好,与匈奴胥纰军的兵力相当——可能要少个一千左右,但无所谓了。
因为,这支骑兵,是细柳营的老营!
几乎所有士兵,都有着五年甚至更多的从军经历。
军官层,几乎参与过从吴楚之乱到现在的所有战争。
可谓是真正的汉家精锐,久经沙场的铁军!
…………………………………………
当兰折野率领的胥纰骑兵,在战场上完成了绕行后,他勒住战马,观察战场的情况。
但,他怎么可能看的清楚整个战场?
这也是古典时代的所有军队指挥官要面临的问题。
战场太大了!
再牛逼的指挥官,即使是白起,孙武,也无法看到全局!
他们只能看到战场一角或者是战场表面的形势。
就如现在的这个汉匈战场来说。
从汉军左翼到汉军右翼,就足足有四十多里长,就算是义纵拿着千里镜,也很难看清楚所有地方。
至于兰折野,他看到的自然就只有影影绰绰的景象。
这让他非常高兴。
此刻,在他眼里,匈奴军队的情况不小好,而是大好。
在中军,黑鸦骑冲过了汉军防御深入其纵深数百步,两军杀成一团,尸体磊出一个个尸山。
匈奴骑兵却在不断前进。
既然是在前进,那肯定是战时顺利!
至于在右翼,他虽然看的不是很分明。
但至少,看得到,汉匈骑兵混战成一团,汉军右翼的兵力几乎全部被调动了。
那还等什么呢?
兰折野一扬马鞭,意气风发的下令:“伟大的狼神在注视着他的子民!勇士们,神国的七十二族美女在等待你们!冲锋吧!杀戮吧!”
胥纰骑兵们,立刻就被刺激的双目发红,心生亢奋。
他们人人都知道,单于已经开出了前所未有的赏格,杀一个汉朝人,抵得上十个大夏人!
而斩得军官,更是直升贵族!
即使战死,也可以回归狼神的神国。
太美妙了!
“杀!”胥纰骑兵们狂吼起来,此刻,他们的眼中,只有杀戮!
…………………………
兰折野做梦也想不到,就在这个时候,在战场的正南方,虒奚一带的长城脚下。
匈奴单于军臣的使者,谦卑的拿着一支节杖,在汉军将士的怒目注视下,走到了设在一座山峦上的李广帅帐。
“匈奴使者拜见汉朝将军……”这使者双手拿着国书,敬拜李广:“奉吾主之命,特来与汉朝休兵弥合,解除误会!”
李广高卧帅位,微微笑了一声。
他记得很清楚,十八年前,他投军之时,匈奴人的嚣张气焰是何等高傲。
而如今,这匈奴单于却不得不遣使来跟他乞和。
对李广来说,匈奴人想乞和?
门都没有!
他还没杀够呢!
但……
考虑到义纵主力正在战场上与匈奴骑兵作战,为了给车骑将军争取时间,他勉为其难的站起身来,笑道:“贵国真的要休兵?”
不等对方回答,他就说道:“只是本将并无与贵国谈和的权力,不如这样?请等待本将向天子请示……在此期间,贵国与吾则沿战线停战……”
那匈奴使者顿时就日了狗了!
从此地到汉朝长安,哪怕是快马加鞭,至少也需要半个月!
一来一回就是一个月!
一个月后,黄花菜都凉了!
况且……
即使这汉朝将军不耍诈,到时候汉朝皇帝一句:吾不用也!
这一个月岂不是白等了?
若换了以前,这使者真想拂袖而去,再开战火。
但在现在,形势比人强!
汉朝人不仅仅在战场上占据了绝对主动,更有一支精锐插入了匈奴的背后。
胥纰军、黑鸦骑、逼落骑,岌岌可危,匈奴的牲畜群也岌岌可危。
此刻,对匈奴来说,真真是危难之刻,存亡之秋。
一秒钟,都不能多等!
必须与汉朝达成协议,两国休兵,让汉朝人放自己回去!
为此,什么条件,他们都必须答应。
没办法,使者只好低眉顺目的笑道:“这……将军……将军既然愿意与我国和平,那么,还请将军放开道路,容小使前往要阳、白檀,通知蔽**队,以免产生不好的误会……”
“误会?”李广哈哈大笑。
汉匈之间,匈奴人误会了汉朝几十年,难道就不能汉军也误会一下匈奴?
“正是……”那使者挤出一丝比苦还难看的笑容,拜道:“贵国不是有句老话吗?冤家宜解不宜结!况且,我国单于与贵国皇帝乃翁婿之好,贵国天子的夏夫人,正是我国北海阏氏……还请将军考虑周全……”
“北海阏氏?”李广笑了一声。
这个事情,若换了别人,可能还真的会犹豫。
但李广可是出任过卫尉的!
他曾经亲眼见过,天子的宠妃夏夫人在上林苑之中训诫那些匈奴陪嫁奴婢。
李广,至今依然记得很清楚,当时,夏夫人是如此对那些奴婢说的:“我乃汉夫人,非匈奴阏氏,尔等皆为我之奴婢,自当如我一般,尽心尽力,侍奉汉天子,学习汉语言,遵守汉律法,不得有误!”
这就是一个当代的宣太后!
她会顾忌匈奴?
怕是恨不得匈奴去死!
因为……
只有匈奴死了,她未来所生的皇子,才有机会角逐储君之位。
不然,一个匈奴立在那里,她的子嗣,永无机会!
甚至,还可能被牵连,被影响!
不过,这并不妨碍李广拿这个事情来作秀。
他仿佛犹豫了一下,然后对那使者道:“既如此,请容我请示上官……”
使者此刻心里面却是有如杜鹃泣血。
他很清楚,现在,汉朝军队横亘在往来南北的要道上。
这使得北方的胥纰军、黑鸦骑和逼落骑全部跟匈奴主力分割开来了。
他们现在暴露在汉朝精锐的打击范围内,每多一刻钟,就多一份危险!
要知道,率军的可是汉朝的车骑将军啊!
那个杀人不眨眼,传说,每天都要吃三十个匈奴婴儿的恶魔!
“敢问将军,需要多久?”他舔着脸,恭维着道:“若将军能够通融,我主愿意以一万头牛羊为谢礼!”
“一万头牛羊?”李广嗤之以鼻。
莫说他本就不爱什么荣华富贵,便是真爱,区区一万头牛羊,就想收买他这个做过九卿,如今身负燕国中尉、渔阳郡郡守的两千石?汉家大将序列里的一员?
这也太看不起汉家的两千石了吧?
旁的不说,李广可是听说过,当年,馆陶长公主如日中天,权倾朝野之时,想通过她活动到两千石的列侯们,开出的价码可是三千万钱,两千金!
即使如此,能够如愿的也没有几个!
至于在现在,一个两千石郡守若拿出来拍卖。
李广保证,列侯封君们恐怕会将价码炒到一万万甚至更多的天价!
这一万头牛羊就想收买一个汉室九卿?
完全就是羞辱!
不过,既然匈奴人愿意送钱,他为何不拿?
他笑了一声,道:“那么,就请贵国马上将牛羊送来!”
他大马金刀的跨坐起来:“另外,再给本将送上等战马五百匹来!”
“什么时候将东西送来了,本将就什么时候给贵国一个答复……”
那使者想了想,最终只能无奈的道:“诺!如将军所愿,小使立刻命人去准备将军需要的东西……”
……………………………………
此时,在战场上,匈奴的胥纰军,纵马狂欢,形成一个个看上去混乱无章,但实则彼此配合默契的阵型。
他们呼啸着,想要从汉军的侧翼,绕到汉军的身后去。
这实际上是在激将!
激怒汉军出战!
这也是骑马的特有语言之一,任何骑兵都能听懂——有胆子吗?有胆子就出来一战!没胆子就给我蹲着,看我捅你菊花!
汉军当然不会怂!
卫驰骑着战马,拿着手里的骑枪,冷笑一声,道:“匈奴人想要战?那便战吧!”
“传我的命令!”他举起骑枪,向前一指,说道:“匈奴灭亡,就在今朝!”
“都尉有令……”数十骑传令兵立刻飞奔而出,他们沿着广阔的平原,在汉军的左翼骑兵阵列之前通过:“匈奴灭亡,就在今朝!”
“万胜!”士兵们高声回答,然后纷纷翻身上马。
刹那之间,整个汉军的左翼,就已经杀意沸腾。
“出击!”卫驰将手一挥,他身后的战旗立刻前压,上百名轻骑,簇拥着他从山坡下奔驰下去,然后,整个左翼,六个骑兵阵列闻风而动,他们就像一把镰刀,就像一道海潮,直直的冲向了匈奴的胥纰军。
就在此时,汉军中军之中,战鼓声一下子就变得激昂起来。
在一个小山坡下,胸甲骑兵开始集合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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